李仁甫

2004年是中國高考史上的一個重要的年份，它開啟了“單獨命題”的多元化時代，從而使“全國卷”不再是人們心中惟一的太陽。這個多元化時代延續(xù)至今，已有五個年頭。五年來，高考作文的星空，雖然風云變幻，但其演變也自有規(guī)律。把準作文命題的昨天之脈和今天之脈，可推知來年命題大趨勢。

誰是主角，誰是配角

去年的18道作文題，可歸結(jié)為三個類型：命題作文、材料作文、話題作文。眼花繚亂中，我們發(fā)現(xiàn)命題作文和材料作文是主角，而話題作文只不過是配角而已。有統(tǒng)計為證，命題作文8道，分別是上?！八麄儭?、廣東“不要輕易說‘不”、安徽“帶著感動出發(fā)”、浙江“觸摸都巿或感受鄉(xiāng)村”、天津“人之常情”、湖北“舉手投足之間”、重慶“在自然中生活”、江蘇“好奇心”；材料作文8道，分別是全國Ⅰ“地震”、全國Ⅱ“海龜和老鷹”、北京“課堂實驗”、寧夏海南“養(yǎng)鳥”、遼寧“價值觀”、福建“果汁、咖啡和礦泉水”、湖南“草色遙看近卻無”、江西“田鼠”；話題作文2道，分別是山東“春來草自青”、四川“堅強”。然而，如果我們眼里僅有8∶8∶2這靜態(tài)的數(shù)字，而看不到作文命題的昨天，恐怕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因為，雖然多少年來我們所能發(fā)明的形式，無非就是命題、材料、話題這三大類，但誰是主角，誰是配角，其角色一直是處于變動之中的。

先說命題作文。這種形式，曾在作文命題中斷層過好一段日子，到單獨命題之時，終于出現(xiàn)了1道，即北京的“包容”。次年，攀升至4道：北京“說‘安”、天津“留給明天”、重慶“自嘲”、遼寧“今年花勝去年紅”。2006年歷史終于改寫，有7道是命題作文，它們是北京“北京的符號”、天津“愿景”、江蘇“人與路”、湖南“談‘意氣”、上?！拔蚁胛兆∧愕氖帧?、遼寧“肩膀”、重慶“車站一瞥”（小作文）。2007年達到顛峰，共有9道命題作文：上海“必須跨過這道坎”、天津“有句話常掛嘴邊”、江蘇“懷想天空”、江西“語文，心中的一泓清泉/想說愛你不容易”、安徽“提籃春光看媽媽”、湖南“詩意地生活”、福建“季節(jié)”、四川“一步與一生”、遼寧“我能”。聯(lián)系去年的8道，我們便會發(fā)現(xiàn)，命題作文一路看好，逐漸穩(wěn)定在8道左右，在作文大戲中唱起了主角。命題作文多如是，今年又將如何呢？從命題作文被人們普遍叫好的情況來看，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今后命題作文仍然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應該成為我們操練的主要形式之一。

再看材料作文。這種形式，曾經(jīng)隨著一場意義深遠的語文大討論，因束縛學生思維的罪名而一度從試卷的版圖上消失，但五年來，它又從無到有，從少到多，進入了人們的視野。先是2005年出現(xiàn)2道：福建“圓形和星形”、湖北“入乎其內(nèi)，出乎其外”。2006年，由擅長此種形式的全國卷打響一場材料作文的“復興戰(zhàn)”，它經(jīng)過精心改造，以“選擇一個側(cè)面、一個角度構思作文”的新策略，擴大了自己的立意空間。這年材料作文出現(xiàn)4道：全國Ⅰ“鷹和烏鴉”、全國Ⅱ“圖書閱讀率”、天津“星星”、湖北“‘三的感悟和聯(lián)想”。2007年擴大地盤，有了5道：全國Ⅰ“摔了一跤”、全國Ⅱ“叢飛和小李姐姐”、北京“細雨濕衣”、湖北“母語”、寧夏海南“化學博士的實驗”。大家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2008年竟一下子出現(xiàn)8道，與命題作文相頡頏，一起成為作文大戲中的男女主角。不過，去年材料作文的主打戲，很少有叫座的，人們紛紛質(zhì)疑一些材料作文題可能是從舊的題庫里搖號搖出來的?？磥恚牧献魑娜匀恍枰白兡槨?，否則命題人是沒有多大信心繼續(xù)搞下去的。當然，要注意，由全國卷擔綱的材料作文主打戲是不會輕易地撤出作文舞臺的，今年仍然要把這種作文形式當作重點之一來演練。

最后談話題作文。曾幾何時，這種形式被人們大加喝彩，似有一統(tǒng)天下的歷史趨勢。2004年，話題作文一路高歌，走向極限，占當年15道題中的14道：全國Ⅰ“相信自己與聽取別人的意見”、全國Ⅱ“遭遇挫折與放大痛苦”、全國Ⅲ“快樂幸福與我們的思維方式”、全國Ⅳ“看到自己與看到別人”、上?！懊Α?、廣東“語言與溝通”、江蘇“山的沉穩(wěn)與水的靈動”、浙江“人文素養(yǎng)與發(fā)展”、天津“材與非材”、福建“人物或文學形象”、湖北“買鏡”、遼寧“平凡與自豪”、重慶“自我認識與他人期望”、湖南“家庭教育”。2005年，突然又因“大而無當”的致命弱點，話題作文回歸到理性狀態(tài)，數(shù)量減至9道：全國Ⅰ“出人意料與情理之中”、全國Ⅱ“位置和價值”、全國Ⅲ“忘記與銘記”、江蘇“風頭、豬肚、豹尾”、浙江“一枝一葉一世界”、江西“臉”、山東“雙贏的智慧”、湖南“跑的體驗”、廣東“紀念”。2006年再次降至7道：浙江“生無所息/生有所息”、安徽“讀”、福建“諸葛亮草船借箭不足十萬支/戈多來了/留一點空白”、廣東“雕琢心中的天使”、江西“雨燕減肥”、四川“問”、重慶“走與?！?。2007年直線下跌，尚存4道：山東“時間不會使記憶風化”、浙江“行走在消逝中”、廣東“傳遞”、重慶“酸甜苦辣話高考”。話題作文逐年讓出一點領土，至2008年幾乎丟掉河山，僅擁有兩座小小的島嶼而已。不過要給大家提個醒：由于去年材料作文數(shù)量雖多卻普遍不叫好，如果命題人既不愿意堅守陣地，又不愿意追跟命題作文之風，那么人們重拾話題作文的種子，并對這一品種作一點改良，并不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今年一些地區(qū)的命題會重新對話題作文感興趣，我們要有心理準備。所以復習時亦不可偏而廢之。

走直線，還是走曲線

前面提到命題作文、材料作文、話題作文，那是從命題形式來說的。而無論哪一種形式，都是為命題的內(nèi)容服務的。說到內(nèi)容，其實它還需要另一種東西為自己服務：語言。有時不繞彎子，直截了當，把內(nèi)容和盤托出，為考生降低理解上的難度，是一種表述的路子；而有時運用比喻手法，以形象化的東西替代抽象的內(nèi)容或道理，取得含蓄的效果，充分考驗考生的聯(lián)想力和想象力，也是一種表述的路子。前者謂之為“直寫類”作文題，后者謂之為“比喻類”作文題。

兩類作文題，各有千秋，談不上孰優(yōu)孰劣，然而一個時期往往有一個時期的風尚，包括命題人在內(nèi)的每一個人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受到一定的影響。也就是說，時俗貴含蓄，高考則會“走曲線”，多出“比喻類”作文題；時俗重直白，高考則會“走直線”，多出“直寫類”作文題。自2004年單獨命題以來，每年都會出現(xiàn)大批作文題，“直寫類”與“比喻類”此消彼長的規(guī)律，更是顯而易見。如果對2004年以來各類作文題的語言表述情況作一番觀照，也許能從中看出一點未來命題的走向。

先看“直寫類”作文題。實行單獨命題最初的那一年，15道題中就有12道屬于此類：全國Ⅰ“相信自己與聽取別人的意見”、全國Ⅱ“遭遇挫折與放大痛苦”、全國Ⅲ“快樂幸福與我們的思維方式”、全國Ⅳ“看到自己與看到別人”、北京“包容”、上?！懊Α?、廣東“語言與溝通”、浙江“人文素養(yǎng)與發(fā)展”、福建“人物或文學形象”、遼寧“平凡與自豪”、重慶“自我認識與他人期望”、湖南“家庭教育”?！爸睂戭悺比绱酥?，可能跟命題人紛紛要利用高考這一指揮棒的功能對新課標進行詮釋有關。不過這種“直寫”之風太盛，未必失之含蓄，于是命題人又回歸理性。2005年，“直寫類”作文題減少到7道，完全是正常之舉：北京“說‘安”、重慶“自嘲”、全國Ⅰ“出人意料與情理之中”、全國Ⅱ“位置和價值”、全國Ⅲ“忘記與銘記”、山東“雙贏的智慧”、廣東“紀念”。到了2006年，“直寫”之風又起，“直寫類”作文題升至9道：全國Ⅱ“圖書閱讀率”、天津“愿景”、湖南“談‘意氣”、上?！拔蚁胛兆∧愕氖帧?、重慶“車站一瞥”（小作文）、浙江“生無所息/生有所息”、安徽“讀”、四川“問”、福建“諸葛亮草船借箭不足十萬支”。2007年“直寫類”作文題猛升至11道：天津“有句話常掛嘴邊”、江西“語文，心中的一泓清泉/想說愛你不容易”、湖南“詩意地生活”、四川“一步與一生”、遼寧“我能”、全國Ⅱ“叢飛和小李姐姐”、湖北“母語”、山東“時間不會使記憶風化”、浙江“行走在消逝中”、廣東“傳遞”、重慶“酸甜苦辣話高考”。為什么這一類題增幅如此之大呢？這跟命題作文形式在這一年大增有關，因為命題作文字數(shù)少，過于含蓄，會增加審題的難度。2008年是中國人民自尊心敏感，憤青們“敢于對世界說‘不”，很少有人愿意聽取含蓄話語的一個特殊年份，于是一下子出現(xiàn)13道“直寫類”作文題：上海“他們”、廣東“不要輕易說‘不”、安徽“帶著感動出發(fā)”、浙江“觸摸都巿或感受鄉(xiāng)村”、天津“人之常情”、湖北“舉手投足之間”、重慶“在自然中生活”、江蘇“好奇心”、全國Ⅰ“地震”、遼寧“價值觀”、江西“田鼠”。

再看“比喻類”作文題。2004年最少，僅有3道：江蘇“山的沉穩(wěn)與水的靈動”、天津“材與非材”、湖北“買鏡”。2005年增加到8道：天津“留給明天”、遼寧“今年花勝去年紅”、福建“圓形和星形”、湖北“入乎其內(nèi)，出乎其外”、江蘇“風頭、豬肚、豹尾”、浙江“一枝一葉一世界”、江西“臉”、湖南“跑的體驗”。2006年有11道：遼寧“肩膀”、全國Ⅰ“鷹和烏鴉”、天津“星星”、湖北“‘三的感悟和聯(lián)想”、北京“北京的符號”、江蘇“人與路”、福建“戈多來了/留一點空白”、廣東“雕琢心中的天使”、江西“雨燕減肥”、重慶“走與?！薄?007年有7道：上?！氨仨毧邕^這道坎”、江蘇“懷想天空”、安徽“提籃春光看媽媽”、福建“季節(jié)”、全國Ⅰ“摔了一跤”、北京“細雨濕衣”、寧夏海南“化學博士的實驗”。2008年有5道：全國Ⅱ“海龜和老鷹”、北京“課堂實驗”、寧夏海南“養(yǎng)鳥”、福建“果汁、咖啡和礦泉水”、湖南“草色遙看近卻無”。從以上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除了2006年比較多之外，在其他年份，“比喻類”作文題一般保持在6道左右。這說明，實行單獨命題以來，“比喻類”作文題基本上不是主脈。

以上情況告訴我們，高考一會兒“走直線”，一會兒“走曲線”，但我們很難斷言，哪一條路更有生命力，因為世界就是這樣——忽而左，忽而右，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聰明人會看出命題背后的時代風尚。

就目前國人敢于向世界發(fā)出聲音，而不愿“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社會背景下，我們是否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過去的五年里，“直寫類”作文題一直是主唱，而“比喻類”作文題只是伴奏？去年作文題“直寫”的程度甚高，高到簡直叫人始料未及。試問，在高考前，有多少人敢相信全國卷Ⅰ會把“汶川地震”事件表述得如同報紙上的“綜合新聞”一樣？再如，筆者所在的江蘇省，因為連續(xù)出了“人與路”、“懷想天空”等題目，于是一些學校在迎考前的幾次押題中，反復采用“比喻類”，命制出“腳踏大地”、“傾聽潮聲”、“一步一臺階”、“大地和樹”等題目，結(jié)果一切題目都押錯了，今年出來的題目竟然是“好奇心”。這真是怎一個“直”字了得！

由此可以預測，2009年高考作文題，大多數(shù)題目應該是“走直線”，而不是“走曲線”。也許如果把握了時代的風尚，洞見了未來高考命題的大趨勢，我們就會分清主次，少走彎路，在全面訓練的前提下，將“直寫類”作文題訓練到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