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歧義和概括的英漢語用對比分析

付翠霞 袁小英

摘要: 模糊、歧義和概括是人類語言的特有屬性,本文從語義、語用和句法角度對英漢兩種語言中的模糊、歧義和概括作了語用對比分析,旨在找出它們之間的差異和共性。

關(guān)鍵字: 模糊歧義概括英漢語用對比分析

一、引言

語言是人們用來表征對客觀事物認知的符號。客觀事物的多樣性賦予人類語言的多樣性,其中人們普遍關(guān)注并進行研究的特性就是語言的模糊性、歧義和語言的概括性,這三種屬性在具體的語言中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筆者將從模糊、歧義和概括的定義出發(fā),從語義、語用和句法角度對英語和漢語進行了對比分析。

二、 模糊、歧義和概括的定義

模糊(fuzziness)是自然語言的一種本質(zhì)屬性。模糊現(xiàn)象在語言中十分普遍,人們認識的客觀事物形形色色,且相互聯(lián)系,彼此滲透。從一個事物/現(xiàn)象到另一個事物/現(xiàn)象存在著中間連接狀態(tài)或朦朧的過渡階段。用來表達這些事物現(xiàn)象的概念就相應(yīng)地帶有一定的模糊性。這樣的概念只能表示一個大致的范圍。1965年美國科學(xué)家L.Zadeh在其論文《模糊集合》(Fuzzy Set)中,引入“隸屬函數(shù)”這個概念,用于描述差異的中間過渡,首次成功地運用數(shù)學(xué)方法描述模糊詞項,標志著模糊理論的誕生。所謂模糊性,是指一個概念的中心區(qū)域基本上確定,而外延界限不明確的屬性。

歧義(ambiguity)是指一個語言單位或結(jié)構(gòu)具有一種以上意義的現(xiàn)象。張喬在1998年發(fā)表的《模糊語義學(xué)》中指出:“歧義指的是詞語或句子可表達多種意義,而且這些多種意義之間又無多大語義關(guān)聯(lián)?！逼缌x與人的認知沒有關(guān)系。這里首先要說明的是,我們平常所指的歧義結(jié)構(gòu)都是孤立的,脫離了一定的語境或上下文。如果我們給歧義結(jié)構(gòu)補充或設(shè)定必要的附加信息(語境、上下文或背景知識),其語義則可以確定,因此可以說,歧義只是相對的,歧義存在于各種自然語言中。歧義通常分為三種:詞匯歧義,句法歧義和語用歧義和詞匯歧義與詞匯的多義性和同音同形異義詞有關(guān)。

概括(generality),有人稱為抽象,有人稱為籠統(tǒng)(參考王希杰,1983)。張喬在《模糊語言學(xué)》中指出:“一個詞的概括義指不具體的意義?！边@種說法也有點含糊。筆者認為周志遠(1990)指出的概括性更能被人接受,也更好理解。他在1990年的《模糊語義論》中這樣寫道:“概括是指這樣一種現(xiàn)象:有些概念(下位概念)的外延包含在另一些概念(上位概念)的外延里邊。例如,我們說‘人是比‘中國人更為概括的概念,因為‘中國人的外延包含在‘人的外延里邊?！?/p>

三、模糊、歧義和概括的英漢對比分析

(一)英漢語義對比分析

語義分析即從英漢兩種語言的詞義角度進行分析。每個詞義表達的是人們對客觀事物的描述或表達對客觀世界認知的語言符號。

模糊性是自然語言的基本屬性,是任何語種的共性,表示客觀事物之間的界限的不明。例如江與河、傍晚和晚上、愛與恨等,它們的界限是任何人的認知都無法分辨清楚的。有時由于人的認知的局限性也會產(chǎn)生模糊語言。例如高、矮,多、少等。雖然模糊是自然語言的本質(zhì)屬性,但是在不同的語言中有不同的具體表達方法或表征符號。例如:英文中的“morning”所指代的時間跨度為中文指代的“早晨”和“上午”。并且所指代的具體時間點的切分也不一樣。說現(xiàn)在漢語普通話的人所理解的“早晨”的下限一般到8-9點鐘,而歐洲人指的是黎明一直到上午11點或12點以前都可以稱作“morning”(伍鐵平,1999)。

歧義是一個詞帶有一個以上、且在語義上互相不相關(guān)的詞項,因此在詞典中一個歧義詞經(jīng)常被列為不同的詞條。例如,“米”有糧食意義上的“米”,也有測量單位意義上的“米”?！冬F(xiàn)代漢語詞典》(1996:873,北京:商務(wù)印書館)就將其列為兩個不同的詞條,這兩個詞條在意義上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張喬,1998)。《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1997:928,商務(wù)印書館,牛津大學(xué)出版社)則把“metre”也列為兩個詞條,一個是與中文對應(yīng)的表示測量單位意義的“米”,而另一個是表示“詩韻”,這兩個意義也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這說明同一概念在不同的語言中有其對應(yīng)性,但也存在著差異。

概括詞語和模糊詞語一樣只有一個詞項。比如,“人”只有一個概括意義,它沒有給出相關(guān)性別、高度、國籍等具體信息。同樣道理,模糊詞“高”也只有一個內(nèi)涵意義,而由這一內(nèi)涵所引出的外延卻不確定。因此,“人”和“高”在詞典中均只有一個詞條(張喬,1998)。然而,在英語中表示概括意義的“人”有幾個不同的詞,如“human being”表示與“動物”概念相反的意義;“people”,“person”和“man”等都有指代“人”的概念,但中文只有一個詞項?？陀^世界的模糊性是普遍的,因此,英漢模糊語在這一點上是大體一致的。查奈爾提出模糊語具有提供適量信息的功能,實際上可認為是以模糊求精確。英語中也是一樣,這是由人類思維的共性決定的,只是不同語言對同一個概念用不同的符號表示。

(二)英漢語用對比分析

語用模糊指的是說話人在特定語境或上下文中使用不確定的、模糊的或間接的話語向聽話人同時表達數(shù)種言外行為或言外之力(illocutionary acts or forces) 這類現(xiàn)象(俞東明,1993)。如:

例1:Would you like to come in and sit down ?

這句話可以同時向聽話人傳遞“邀請、請求或命令”等不同的言外行為,也可以是三種言外行為兼而有之,其界線是模糊的(俞東明,1997)。中文中我們也有同樣的困惑?！斑M來坐坐!”根據(jù)說話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一樣,這句話有不同的理解。例如在朋友之間,我們可以理解為也許說話者傳遞的就是一種邀請的意義。

例2:He is going to the bank.

在英語里,“bank”是一個多義詞,具體“銀行;河岸”兩個語義,所以,在沒有語境的情況下,單獨一個句子會給人帶來歧義,既可以理解為“他要去銀行”,又可以理解“他要去河邊上”。然而在中文中,“銀行”和“河岸”是兩個明顯獨立的概念,即使沒有上下文也不會給聽者帶來歧義。歧義影響交際,給交際帶來不便,但是不管是中文還是英語里的歧義在具體的語境中都是可以消除的。

例3: He is going to the bank and fish with Tom.

很明顯,這里的“bank”肯定是表示“河岸”而不是“銀行”。同時,不論“bank”取哪個意義,這個詞本身都具有概括性。表示“銀行”時,我們并不知道是什么銀行,位于哪里的銀行;當表示“河岸”時,不知道是河岸在哪里,是什么河或江的河岸,但是通過具體的語境分析,概括性是可以消除的。

例4:He is going to the Bank of China near the school gate.

在這里“bank”肯定表示的是“銀行”而不是“河岸”?！癰ank”不論作何種理解都不具有模糊性,不存在“銀行”與“河岸”無法辨清其界限的問題,只是具體歧義。

(三)英漢句法對比分析

英語中的句法歧義是由于某個語言結(jié)構(gòu)中的句法成分可以有不同的句法組合,從而產(chǎn)生多種解釋(王桂蘭,2005)。

例1:They need more intelligent leaders.

此句是一個歧義句,我們可以有以下兩種理解。如果more 與intelligent 組合為一體,那么more是形容詞比較級的標志,說明“他們”現(xiàn)有的領(lǐng)導(dǎo)素質(zhì)不高,需要更加明智的領(lǐng)導(dǎo);若是more與intelligent無直接關(guān)系,而是二者共同修飾后面的名詞“l(fā)eaders”,那么該句的意思則是說“他們”現(xiàn)有的明智的領(lǐng)導(dǎo)只是數(shù)量不夠,不一定是質(zhì)的不足。但是中文表示是沒有歧義的,要不表示“他們需要更有智慧的領(lǐng)導(dǎo)”,要不表示“他們需要更多有智慧的領(lǐng)導(dǎo)”。此兩句中文的表達概念是非常清楚明了的。同時,不論是英文表達方法還是中文表達法,此句都具有模糊性和概括性。模糊性表現(xiàn)在“intelligent”上。怎么樣的領(lǐng)導(dǎo)才能稱得上是有智慧的呢?聰明才智本身是一個很主觀的認知概念,有智慧和沒有智慧之間是沒有一個明顯的界定的,因此,有智慧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其次,此句也是一個概括性的句子。他們想要的是更有智慧還是更多數(shù)量的領(lǐng)導(dǎo)?說話人并沒有一個具體的指明。模糊性是由于人的認知的模糊性造成的,因此是無法排除的,而歧義和概括性是可以通過具體語境消除的。

例2:They need more intelligent leaders who can lead them through the low season.

我們知道他們需要的是更有智慧的領(lǐng)導(dǎo)能夠領(lǐng)導(dǎo)他們走出困境。

例3:They need more intelligent leaders who are in charge of the sales-department.

我們知道他們需要的領(lǐng)導(dǎo)是管銷售的領(lǐng)導(dǎo)。

英語歧義句子在中文表達法中可以消除,同樣,一些中文帶有歧義的句子,用英文表達并不帶有歧義。

例如:咬死獵人的狗。

中文可以有兩種理解,一種指稱的對象是狗,這條狗咬死了獵人,狗是動作的實施者。在另一種理解中,狗也是指稱的對象,只不過狗成了動作的受事者,“獵人的狗被咬死了”。然而,在英語中,此句表達的概念是很清晰的,歧義被排除。狗作為動作的實施者:“The dog which bite the hunter dead.”狗作為動作的受事者:“The hunters dog was bite dead.”從模糊性角度來說,本句不具有模糊性,但是,狗所表達的概念不管是中文還是英語都是具有概括性的。獵人的狗是多大或是什么品種的狗,哪個獵人?這些在句子中都沒有明確地指明,但是在具體的語境下,聽眾可以知道其具體的指稱對象。讓我們再看幾個英語例子(張喬,1998):

(a)Old Wang is tall, so is young Wang.(老王是個高個子,小王也是)

(b)Old Wang has a friend, so does young Wang.(老王有個朋友,小王也有)

(a)句含有模糊性,它可具體理解為“老王是高個子(一米八),小王也是(一米八五)”,這是因為一米八和一米八五均可屬于“高個子”的外延范疇。(b)句是一個含有概括性的句子,與(a)同理,它可具體理解為“老王有一個(中國朋友),小王也有一個(新西蘭朋友)”?！爸袊笥选焙汀靶挛魈m朋友”均屬于“朋友”范疇。在這兩個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出,英漢兩種表達方法說表達的概念及所具有的特性是一一對應(yīng)的。

四、結(jié)語

綜合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

1.從語義上講,英漢都具有模糊、歧義和概括性,但是兩種語言所表達的概念并不定一一對應(yīng)。一種語言中具有的屬性在另一種語言中不一定同時具有,而詞項的概括性在不同的語言中是一致的。

2.不論是在英文中還是中文中,概念模糊都沒法精確化,而認知模糊詞項有時候是可以轉(zhuǎn)化為精確詞語的。歧義影響交際的效果,但是并不可怕,因為在具體的語境中,歧義可以得到消除,同樣的道理也適用于語言的概括性。

總之,模糊、歧義和概括性是英漢兩種語言的共同特性。溯其根源,模糊是因為與人的認識存在模糊性息息相關(guān),這使得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成為必然,歧義是由于一詞多義或同音異形或同形異音等原因造成的,概括性是由于人類語言的節(jié)約原則形成的。模糊是自然語言的本質(zhì)屬性,人們使用模糊語言可以達到某些特定的語用效果,例如表示委婉、禮貌或間接等。概括性是由于語言交際的量的規(guī)約原則,人們總是在力圖用最簡單、最節(jié)約的方法表達最可能多的概念。在英漢兩種語言中大量存在的,表示同一種概念的詞項概括性有其一一對應(yīng)性,在具體的語言使用環(huán)境中,概括性是可以具體化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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