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曉海
摘要:不少文學名作需要重新解讀,杜運燮詩作《山》不是對于奮斗作一般意義上的謳歌,而是表現(xiàn)精神追求者的生存狀態(tài);林語堂散文《祝土匪》善用反語,文中隱藏著五層邏輯關(guān)系;魯迅小說《傷逝》批評了當時青年“五分熱”的病癥;沈從文小說《丈夫》揭示的仍是湘西與都市文化的沖突和差異。
關(guān)鍵詞:文本解讀;《山》;《祝土匪》;《份逝》;《文史》
中圖分類號:I0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14—0125—03
《山》:精神追求者的生存狀態(tài)
杜運燮這首詩描寫山的形象,表現(xiàn)的卻是精神追求者的生存狀態(tài)。袁可嘉指出“山”在詩中是精神活動的象征物,“可能折射了一位志高意遠的藝術(shù)追求者的胸懷”[1]。實際上,它還可以是科學家或人文學者的生存狀態(tài)。
全詩共分五節(jié):
“來自平原,而只好放棄平原; /植根于地球,卻更想植根于云漢; ”這是詩歌開頭的兩句。人生有取便有舍,第一句寫舍:為了追求,迫不得已只好放棄常人的生存狀態(tài),不能像常人那樣生活。第二句寫取:追求的高遠。詩人接著寫的是,山幻夢般的形象正是茫茫平原的升華,大家因此自豪有他,他卻永遠不滿。這是第一節(jié)。
第二節(jié)進一步寫追求如何高遠。無論變化萬千的天空、無盡光熱的太陽、博學含蓄的月亮、笑眼的星群和生命力最豐富的風,描繪的都是高處所見的景物。而高處不勝寒,成就事業(yè)要耐得住寂寞,因而就有了“戴雪帽享受寂靜冬日的安詳”這一句。
高處雖不勝寒,但也自有高處的樂趣。第三節(jié)寫高山瀑布唱著悅耳質(zhì)樸的山歌,是寫精神生活帶來的愉悅。這樣的生活是孤獨的,充滿了對于知識的渴望,因而始終有“孤獨的古廟”、“暮鼓晨鐘單調(diào)地訴說某種饑餓”的意象。
第四節(jié)寫這樣的精神追求者得到人們的羨慕、追隨,卻并不隨俗,忘乎所以,而是依然故我,孤獨地生活著,只在夢里回到凡人的生活中,“回到平原上唯一甜蜜的童年回憶”。
最后一節(jié)寫精神追求者為了追求犧牲了許多常人的生活樂趣,“他只好離開它必需的”。雖然有高處的樂趣,得到了常人享受不到的生活境遇,“可以鳥瞰,有更多空氣,也有更多石頭”;但畢竟也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他沒有桃花,沒有牛羊、炊煙、村落”,這一切都是為了永不滿足的精神追求。
《祝土匪》的五層邏輯關(guān)系
林語堂散文《祝土匪》巧用反語,正話反說,其間有五層邏輯關(guān)系:
第一層由莽原社引出“土匪”?!懊г币辉~與“草莽”相近,因而有自然令人聯(lián)想到“土匪”。所以文中這樣說:“因為莽原即非太平世界,《莽原》之主稿諸位先生當然很愿意揭竿作亂,以土匪自居?!?這是因為劉百昭等人稱反對章士釗的人為“土匪”、“學匪”,才有這樣的反語。
第二層由“土匪”引出“學者”。這兩個概念原本有著天壤之別,那些自居為“學者”的現(xiàn)代評論派成員以此傲氣逼人,行為卻令人氣憤。作者三十年代后期創(chuàng)作的《京華煙云》還描寫那些“教授的賣弄學問,都是求取總長或顧問職位的敲門磚。由于他們對統(tǒng)治者所作所為每每予以粉飾或解釋,尤其是站在統(tǒng)治階級的觀點,就以向日本借款一事,他們說那是政府唯一能存在的理由?!?/p>
第三層推論“學者”與真理的關(guān)系。學者本是真理的探索者,然而帶引號的“學者”卻擺出一幅中庸穩(wěn)健的姿態(tài),一副假面孔,顧及的是自身的利益;表面不偏不倚,實則喪失了敢于講真話的銳氣,與真理隔著千山萬水,“去真理一萬八千里之遙”。
第四層推論真理與“土匪”的關(guān)系?!巴练恕迸c“學者”恰好相反,“既沒有臉孔可講,所以比較可以少作揖讓,少對大人物叩頭?!币虼?“惟其有許多要說的話學者不敢說,惟其有許多良心上應維持的主張學者不敢維持,所以今日的言論界還得有土匪傻子來說話。”“土匪”比“學者”更接近于真理。
第五層再由“土匪”引出“學者”,進行對比。由于“土匪”比“學者”更接近于真理,因此“有史以來大思想家都被當代學者稱為‘土匪‘傻子過”,因此“土匪有時也想做學者”,這是真正的學者,是真理的探索者,這要等到當時所謂的“學者”“夭滅傷亡之時”。
“五分熱”的涓生
時人論及《傷逝》,常常將它與魯迅創(chuàng)作該作之前兩年的講演《娜拉走后怎樣》聯(lián)系起來,說明作品對于子君出走后出路的思考:由于無錢,要么墮落,要么回去。因而生發(fā)出作品的主題意蘊——僅靠個性解放是沒有出路的,要緊的是社會解放。然而子君不同于娜拉,娜拉是已婚女性脫離家庭,獨自走向社會,這對于斷絕了經(jīng)濟來源、尚無經(jīng)濟地位的女性來說自然要冒極大的風險;子君起初也是脫離家庭(娘家),卻并不孤獨,因為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建立了一個小家庭。此時墮落不大可能,回去也未必需要。從男主人公涓生這方面看,更不存在一個類似要么墮落,要么回去的問題。失業(yè)使涓生經(jīng)濟拮據(jù),似乎是小家庭走向崩潰的決定因素。但在小說里,失業(yè)是人為迫害的結(jié)果?!斑@在會館里時,我就早已料到了;那雪花膏便是局長的兒子的賭友,一定要去添些謠言,設法報告的。到現(xiàn)在才發(fā)生效驗,已經(jīng)要算是很晚的了?!边@一情節(jié)從根本上講是封建倫理不見容于新青年,而不是一個經(jīng)濟地位、經(jīng)濟權(quán)帶來的問題。涓生的手記接著寫道:“其實這在我不能算是一個打擊,因為我早就決定,可以給別人去鈔寫,或者教讀,或者雖然費力,也還可以譯點書,況且《自由之友》的總編輯便是見過幾次的熟人,兩月前還通過信。”往后的生活雖然貧困艱辛,但謀生之路并未堵死。何況涓生一直堅信“生活的路還很多”。子君既已與涓生結(jié)合,其出路就是小家庭的出路,而不僅僅只是作為女性個體出走后的出路。如果說小說寫的就是在當時經(jīng)濟制度下這樣的新型小家庭必然破毀,那么《娜拉走后怎樣》并未如此論述,小說中也看不出這樣的意圖。
真正導致小家庭破毀的原因在于人物性格,在于愛情的流失。為了弄清這個問題,筆者查閱了魯迅同期創(chuàng)作的雜文作品。較《傷逝》早三月創(chuàng)作的《華蓋集·補白(三)》中,作家提到了梁啟超所批評的“五分鐘熱度”(沒有持續(xù)性的無理性沖動),認為“五分熱”是國民的一種通病,是缺乏現(xiàn)實感和韌性的狂熱。值得注意的是,魯迅在這里不僅批評了愛國運動中袖手旁觀且責人太嚴的看客,也批評了天真的青年。
但是,別有所圖的聰明人又作別論,便是真誠的學生們,我以為自身卻有一個頗大的錯誤,就是正如旁觀者所希望或冷笑的一樣:開首太自以為有非常的神力,有如意的成功。幻想飛得太高,墮在現(xiàn)實上的時候,傷就格外沉重了;力氣用得太驟,歇下來的時候,身體就難于動彈了。為一般計,或者不如知道自己所有的不過是“人力”,倒較為切實可靠罷。
涓生又何嘗不是這樣“五分熱”的患者!當時他是怎樣將純真熱烈的愛表示給子君的,事后不久竟然都記不清了。然而生活是嚴酷的,并不總是那么浪漫。繁重的家務勞動使子君終日勞累,因小油雞與房東小官太太的暗斗又使子君不快(在那個時代,沒有高壓鍋、洗衣機、煤氣灶等家用設施,家務勞動比現(xiàn)在繁重得多)。及至涓生失業(yè),兩人間的裂痕驟然擴大。為了生活,譯書與規(guī)定的吃飯時間發(fā)生了沖突,引起涓生的不滿;飯菜不夠吃,只得殺了油雞,趕走了小狗阿隨,家庭生活變得十分凄清。涓生不能面對現(xiàn)實,又開始了飛得太高的幻想。
在通俗圖書館里往往瞥見一閃的光明,新的生路橫在前面。她勇猛地覺悟了,毅然走出這冰冷的家,而且,——毫無怨恨的神色。我便輕如行云,漂浮空際,上有蔚藍的天,下是深山大海,廣廈高樓,戰(zhàn)場,摩托車,洋場,公館,晴明的鬧市,黑暗的夜……。
而且,真的我預感到這新生面便要來到了。
這豈非“太自以為有非常的神力,有如意的成功”嗎?然而,涓生意識不到自己正患著的“五分熱”的病癥,于是將一切都怪罪于子君。責難子君淺薄,將子君看作累贅。哀莫大于心死,涓生一時熱烈的愛至此已化作烏有。于是發(fā)生了“慌語”與“說真實”的兩難:前者能勉強維持現(xiàn)狀,卻因愛的流失成為虛偽的做戲,“虛偽的草稿便寫在自己的心上。我的心漸被這些草稿填滿了”;后者是誠實的做派,卻將真實的重擔卸給了子君,使得子君“就要負了這重擔,在嚴威和冷眼中走著所謂人生的路”,最終導致了子君的死亡。涓生懺悔的正是后者,悔恨自己“將真實說給子君”,因此打算今后“要將真實深深地藏在心的創(chuàng)傷中,默默地前行,用遺忘和說謊做我的前導”。而真正需要懺悔的“五分熱”的行為,卻被他徹底地忽略了。
《丈夫》寫了什么
沈從文的短篇小說《丈夫》寫了什么?人們都說,他寫了主人公“丈夫”的覺醒。怎樣的覺醒呢?在1980年代階級話語語境中,人們強調(diào)的是窮人的經(jīng)濟窘境,以及在這一窘境下,主人公的愚昧、人性扭曲和最后的覺醒。于是,小說中的一段話被當作經(jīng)典來引用:
地方實在太窮了,一點點收成照例要被上面的人拿去一大半,手足貼地的鄉(xiāng)下人,任你如何勤省耐勞的干做,一年中四分之一時間,即或用紅薯葉子拌和糠灰充饑,總還不容易對付下去。
然而吳福輝先生指出,這段話是后來補添的[2],有人考證是1957年補添的。這就說明沈從文這篇小說的重點原本不在于揭示舊的經(jīng)濟制度對勞動者的壓迫。如今,更多的學者相信,“丈夫”的覺醒是一種夫權(quán)意識的覺醒?!罢煞颉痹诩舜象w驗到夫權(quán)淪喪的痛苦,寧愿扔掉鈔票,回到山里自己的家鄉(xiāng),而這一描寫自然暴露出沈從文自身的男性中心意識。吳福輝對此也曾表示懷疑:“沈從文的湘西世界里,男人對女人的‘性禁錮本就松弛,性愛轉(zhuǎn)讓所標示的夫權(quán)危機自然對男女雙方都沒有那么嚴重,這是可以進一步討論的”。[2]的確,小說中的年輕夫婦就不大在意這一切。他們同當?shù)仄渌艘粯?平淡地將在妓船上賣淫稱作“生意”,認為“在名分上,那名稱與別的工作同樣,既不與道德相沖突,也并不違反健康”?!耙粋€不亟于生養(yǎng)孩子的婦人,到了城市,能夠把每月從城市里兩個晚上所得的錢送給留在鄉(xiāng)下誠實耐勞種田為生的丈夫,他在那里就可以過上好日子。名分不失,利益存在”,似乎是何樂而不為的好事。這體現(xiàn)了湘西具有原始氣息文化氛圍中蒙昧人格懵懂的思想特征,與都市中人的財迷心竅是不同的。在人物出場之前,小說用了大段的文字來作背景鋪陳就是這個原因。如果僅僅只是揭示“丈夫”夫權(quán)意識的覺醒,并無必要做這樣的鋪陳,并無必要將他放在這與湘西其他地方不同的特殊背景下來描寫。這段鋪陳中有一處對于理解全文的旨趣是十分重要的:
做了生意,慢慢地變成為城市里人,慢慢地與鄉(xiāng)村離遠,慢慢地學會了一些只有城市里才需要的惡德,于是這婦人就毀了。但那毀,是慢慢的,因為需要一些日子,所以誰也不去注意了。而且也仍然不缺少在任何情形下還依然會好好的保留著那鄉(xiāng)村純樸氣質(zhì)的婦人,所以在城市的小河妓船上,決不會缺少年青女子的來路。
接下去展開了不少有關(guān)這類女子裝扮、神情舉止變化的細致描寫。小說所敘述的小河妓船的位置接近于城市,這里有著現(xiàn)代城市文化的背景,這同名作《邊城》里的背景大不相同?!哆叧恰分幸灿墟郊酥贫?但人們重義輕利,守信自約,因而才有這樣的情形:“短期的包定,長期的嫁娶,一時間的關(guān)門,這些關(guān)于一個女人身體上的交易,由于民情的淳樸,身當其事的不覺得如何下流可恥,旁觀者也就從不用讀書人的觀念,加以指摘與輕視?!鄙驈奈脑谛≌f中時常提到娼妓制度是一種“古老的職業(yè)”,并非現(xiàn)代都市所特有,可見其批判的重點不在娼妓制度本身。在《邊城》這樣特定的文化背景下,不覺得、不指摘、不輕視才不是作者需要否定的行為。試想將“丈夫”放在這樣的背景中,作者還會寫出《丈夫》那樣的結(jié)局嗎?《丈夫》里的世界的確絕然不同,這里有蠻橫的醉兵踢船辱罵,張口閉口炫耀錢;還有好色的巡官假借“考察”之名來嫖娼。對比《邊城》,水手、妓女互相咬著嘴唇、頸脖發(fā)誓,“約好了‘分手后各人皆不許胡鬧,四十天或五十天,在船上浮著的那一個,同留在岸上的這一個,便皆呆著打發(fā)這一堆日子,盡把自己的心緊緊縛定遠遠的一個人”,這種情形在《丈夫》里是不曾有的。兩篇小說,兩種文化背景。“丈夫”來自湘西鄉(xiāng)下,家鄉(xiāng)應當有著與《邊城》相同或相近的文化背景。他驟然來到大不相同的文化背景中,感到無法適應。這樣的不適應,在他初見水保時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了出來。水保的裝扮讓他感到更加拘謹。雖然在交談中,水保的隨和漸漸解除了他的拘謹,但水保臨走時丟下了的那句話:“告她晚上不要接客,我要來”使他產(chǎn)生了疑惑和誤解。及至看到后來發(fā)生的那些丑事,更堅定了他回到鄉(xiāng)下的決心??梢娺@篇小說的旨趣,與其說是表現(xiàn)“丈夫”某方面的“覺醒”,不如說是展示湘西與都市文化的沖突和差異,并對后者濃厚的商業(yè)化色彩及其由此形成的墮落風氣作出批判。
提及“丈夫”這樣的湘西蒙昧人格,讀者最易聯(lián)想到《蕭蕭》中的主人公蕭蕭。這篇小說也有著強烈的文化沖突背景。凌宇先生曾指出:“在沈從文創(chuàng)作品格中,鮮明地體現(xiàn)著湘西苗族文化、漢族文化和西方文化三條文化線索的交織”。[3]《蕭蕭》這篇小說正反映了這三條文化線索之間的沖突:一是圍繞對“女學生”的議論,反映湘西文化與現(xiàn)代城市文化間的沖突,這大體上是凌宇所謂“中西文化的撞擊”在湘西地區(qū)的折射。只是這與《丈夫》不同,沈從文在這篇小說中不是側(cè)重于對都市文化的批判,而是相反,透過蕭蕭婆家人的無知,鞭笞了國民的保守性格。二是圍繞對蕭蕭的處罰,反映凌宇所謂苗漢文化撞擊的現(xiàn)象。蕭蕭懷上了長工花狗大的孩子,將受到沉潭或是發(fā)賣的處罰。然而,蕭蕭婆家人對此一開始就是猶豫、不堅決的。他們手足無措,“各按本分亂下去”;及至等待蕭蕭發(fā)賣的日子里,也是“大家全莫名其妙,只是照規(guī)矩象逼到要這樣做,不得不做”;蕭蕭生下兒子后,婆家人更放棄了任何處罰。在湘西文化背景中,作為中國主流文化的漢族儒家文化是一種侵入現(xiàn)象,卻往往停留在形式表面,而沒有徹底同化到深層,這才有了“照規(guī)矩”“不得不做”的矛盾現(xiàn)象。正因為在一個地區(qū)存在多種文化價值觀念之間的沖突,人們才容易產(chǎn)生困惑,在突發(fā)事件面前不知采取怎樣的文化立場,從而無所適從,手足無措。可以想象,這種矛盾的情形在中原漢族地區(qū)是很難發(fā)生的。
從這樣的視角看《丈夫》,主人公來到大不相同的文化背景中,情緒煩躁不安,急于逃離,就不難理解了。如果抹去小說中的的文化沖突背景,“丈夫”的性格特征就無從把握,一個憨厚本分的山民,一個“年青簡單的人”就可能被指認為扭曲了人性的貪婪市儈,就有了所謂的“覺醒”一說。
參考文獻:
[1]袁可嘉.讀杜運燮詩精選一百首[J].文學評論1998,(3).
[2]吳福輝.人性的升沉.趙園編寫,見《沈從文名作欣賞》[M].中國和平出版社,1993,(06).
[3]凌宇.從苗漢文化和中西文化的撞擊看沈從文[J].文藝研究1986,(2).
Interpretation of four famous literary works
Suo Xiaohai
(Institute of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Jianghan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056)
Abstract: Many famous literary works need re-interpretation. Du Yunxie's poem Mountain is not eulogizing to striving in general sense but show existent state of the pursuer of spirit. Lin Yutang's prose Extol Bandits good at using irony and this paper hide five logical relation. Lu Hsun's novel Death Mourning criticize degradation ‘five-minute enthusiasmof the young at that time. Shen Congwen's novel Husband reveal the cultural conflict and difference of Western Hunan and the Urbans.
Key words: the text interpretation; Mountain ; Extol Bandits; Death Mourning; Husb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