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云飛 盧 偉
作家出身的韓國導演李滄東1997年憑影片《綠魚》一鳴驚人,之后又拍攝了《薄荷糖》(2000年)、《綠洲》(2002年)、《密陽》(2006),這四部影片在世界級電影節(jié)上大獲全勝,讓他名利雙收。李滄東從此躋身于世界級名導之列,蜚聲國際影壇。
《綠洲》延續(xù)李滄東一貫的現(xiàn)實主義路線,通過一對殘疾人之間的悲劇愛情折射了韓國社會歷史的某些頑疾及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問題,“影片以穿越現(xiàn)實和幻想的富有想象力的拍攝手段贏得贊譽,被評為拓展韓國電影表現(xiàn)范疇和主題深度的佳作?!?/p>
一、非常態(tài)人的常態(tài)愛情
影片《綠洲》講述了一個簡單卻格外動人的愛情故事。洪鐘都是一個身體健康卻精神失常的人,而韓恭洙則是一個患有嚴重的腦神經麻痹疾病卻心理健康的人。就是這樣一對被家人和社會拋棄的殘疾人,他們像正常人一樣相識、相愛、相離,身體和精神的殘缺讓他們比常態(tài)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艱辛來呵護一份愛情,正是這份辛苦格外動人。
正常人眼里的愛情在殘疾人眼里是正常的,浪漫美好,但殘疾人的愛情在健康人眼里卻變得齷齪、下流、骯臟。在正常人眼里,殘疾人沒有生理欲求,更沒有愛情的權利和自由,正如影片中的洪鐘都和韓恭洙。他們活在一個只有兩個人存在的世界里,演繹“公主”和“將軍”的通話故事,他們也像正常的情侶一樣約會逛街、聊天打電話、唱歌跳舞、打打鬧鬧。
兩個殘疾人雖然有常態(tài)的愛情但卻得不到常態(tài)人應有的對待,他們遭到包括社會和家庭的雙重唾棄。不能在餐館里吃飯,他們就在車棚里叫外賣;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他們就在KTV包房里唱歌,自我祝福;不能廝守在一起,他們就用書信相互鼓勵,期待美好的未來。就是這樣一份艱難的愛情,不但得不到祝福,而且還遭到毀滅。他們沒有抗爭,因為他們明白沒有人相信他們,更沒有人理解他們。他們就像兩只孤獨的受傷的小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他們沒有自由飛翔的天空,因為他們深深明白天空就是最大的牢籠。這是一部讓人禁不住流下心酸的眼淚、綻放含淚的微笑的電影,結局是悲傷的卻又充滿美好的幻想和期待。
二、夢想與現(xiàn)實的界限
電影《綠洲》表面上講述的是殘疾人的愛情,實際上卻反映了韓國社會的問題,探討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情感和交流問題等。導演李滄東自己也說:“《綠洲》可以看成是一個探討自己和他人、正常人和殘疾人等種種中間界限的一部電影,或者是說一個關于愛情夢想與現(xiàn)實的界限,電影的夢想與真實生活的界限等等?!庇捌谥魅斯殓姸己晚n恭洙身上設置了三種對立關系,這三種關系就像三條無形的界限殘酷地分開了二人的愛情與現(xiàn)實、生活與夢想,但卻分不開兩顆相互靠近的美麗心靈。
首先,影片在主人公洪鐘都和韓恭洙的身體與精神之間設置了第一條無形的界限。洪鐘都身體健全但卻精神失常,而韓恭洙精神健全但身體殘疾,患有腦神經麻痹疾病,幾乎不能說話,兩人身體與精神的對立不僅造成了各自的精神與行為或身體與行為的對抗,也影響了他們與他人的交流及他們與社會的交流。其次,主人公與家人之間形成對立。洪鐘都的哥哥出車禍并撞死了人,洪鐘都為哥哥著想代替他進了監(jiān)獄,但出獄后卻被全家人當成是累贅和包袱,甚至連母親也嫌棄他,而韓恭洙的哥嫂冒名住進政府為殘疾人分的新房子里,把她丟給鄰居照顧,二人都被家人拋棄了,成了孤立于家庭的人。他們的愛情自然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和祝福,只會招來嘲笑和唾罵。最后,他們殘疾人的身份與社會及周邊環(huán)境構成對立,社會給予他們的是歧視和不公平對待。他們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在餐館里吃飯,韓恭洙被鄰居視為無物,洪鐘都是警察眼里的“變態(tài)”??傊?,他們自身身體的殘疾是造成他們悲劇的重要原因,而家庭親情的缺失以及周邊環(huán)境的冷漠更加深了這種悲劇性的程度。
三、想象化的藝術手法
“雖然李滄東的作品中人物都處于社會底層且身體疾患,但是他們卻都有一個典型的特點就是對于往昔美好事物的追憶和對苦難的努力抗爭,追憶似水流年后更加凸現(xiàn)了當下生活的不如意和悲劇性。”正如片中文素利扮演的女主角穿越現(xiàn)實的四次想象。影片《綠洲》最讓觀眾記憶深刻的地方莫過于導演穿越現(xiàn)實與幻想的富于想象力的拍攝手法,這是導演最具創(chuàng)意性的地方,也顯示了導演深厚的藝術功底和對電影的獨特領悟。沒有多少導演愿意嘗試殘疾人的題材,這是最具現(xiàn)實性的素材,往往出力不討好,但是李滄東導演對藝術有足夠的魄力和勇敢,不僅敢于嘗試而且大獲成功。影片手法大膽,創(chuàng)意新穎,受到海內外觀眾的一致好評和認可,可謂名利雙收。片中女主角韓恭洙一共有四次機會變成了一個正常人,她能站起來走路,能正常說話,能跟洪鐘都打情罵俏,身體不再抽搐,嘴巴不再扭曲,這是本片悲劇性的基調上最璀璨的一抹亮色,也是給觀眾留有想象和回味的地方。
片中四次想象性片段的場景各不相同,伴隨著主人公情感的發(fā)展變化,從他們相遇、相識到相知。他們感情越來越親密,同時也遭遇到來自家庭和社會的更大的阻力,這也加劇了影片的悲劇色彩和批判力度。特別是第四次在地鐵中韓恭洙站起來為洪鐘都深情歌唱的時候,我們真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定格,真正給他們屬于現(xiàn)實的幸福,而不是僅在想象中。
李滄東導演一貫走現(xiàn)實主義路線,不斷挖掘生命的真實。影片《綠洲》是一部很真實、很現(xiàn)實的電影,美麗而凄婉的愛情故事背后是導演對現(xiàn)實生活冷靜、深刻的思考。對洪鐘都和韓恭洙來說,愛情是他們的夢想,更是他們生活的意義,他們辛苦經營、努力掙扎,最后仍然遭到毀滅。影片以開放性的結尾引導觀眾思考,思考關于殘疾人的愛情,關于夢想與現(xiàn)實的界限,關于現(xiàn)實生活中很多讓人忽略的人,忽視的問題。
參考文獻:
[1]韓國社會與情感的影像描摹[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08(2).
[3]韓亮亮.悲歌一曲——李滄東電影的悲劇性初探.
(作者簡介:劉云飛,女,武漢大學,藝術學系,08級電影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盧偉,男,武漢大學,藝術學系,07級電影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