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卡羅琳·奧格諾斯基 王 鵬 編譯
我輕輕關上寢室的門,我考上了波士頓大學,成了一名大一新生。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爸爸的照片,我多希望爸爸此刻就在我的身邊。
我的室友睡著了,昨天晚上我告訴她明天我要外出辦點事,她應該暫時不會把我和“9·11”聯(lián)系起來。9月11日似乎已經(jīng)被人們逐漸淡忘了,現(xiàn)在就連報紙的頭版也只關注卡特里娜颶風。我想人們忘得真快,9月11日不再被當作一個特殊的日子。這樣的唯一好處就是不必一開學就向我的室友談起“9·11”,我還沒準備好接受她們驚詫的目光、聽她們說得知我作為一名受害者感到多么遺憾。我知道我不該對她們隱瞞,但也不能一見面就告訴大家我的父親在“9·11”中遇難,他就是被劫持的第一架撞擊世貿(mào)大樓飛機的飛行員。
4年來,“9·11”就像一個揮散不去的陰影圍繞著我。高中時,我還沒來得及向大家介紹自己,就已經(jīng)被貼上了“9·11”的“標簽”,同學們會在背后偷偷地看我,帶著憐憫的目光悄悄地說:“瞧,她就是那個‘9·11女孩?!蔽也幌氡粍e人用這樣一個災難性的事件來定義自己,盡管我以爸爸為榮。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孩,做我自己。我希望能在我的大學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但是9月11日這個日子又臨近了。寢室外面,媽媽在車里等著我。我們要開車去波士頓公園參加一個紀念儀式。坐在車里“我們會永遠把這一天銘記在心里?!闭渭覀兛偸沁@樣說,但每過一年我都發(fā)現(xiàn)很多人和事都已經(jīng)被遺忘了。
我們已經(jīng)參加過上百次這樣的紀念活動了,每次都坐在前排。參加紀念的人似乎一年年在減少,“媽媽,雖然我不愿意被別人貼上‘9·11的標簽,但我還是愿意參加這樣的紀念活動的。我發(fā)現(xiàn)參加活動的人一年比一年少,我不想人們忘記‘9·11,忘記爸爸?!眿寢屨f:“我明白,親愛的。除了紀念活動,還有很多方式來紀念爸爸。”
8點40分,紀念儀式開始了,市長敬獻了花圈,全場進行了5分鐘的默哀,整個世界仿佛停止在2001年9月11日那個星期二的上午。我閉起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那天一早我還沒起床,爸爸就離開了家去執(zhí)行飛行任務。我在學校正在上課,學校廣播宣布了撞機事件,一位老師沖進教室把我叫了出去,隨后是一陣混亂……人們的哭泣、各種紀念儀式還有媒體的播報持續(xù)了好幾個星期……再回到學校,我就被貼上了“飛行員女兒”的標簽。
紀念活動結束了,我們開車回去,我聽到媽媽又在說那句老話,用另一種方式來紀念爸爸?!皨寢?,我覺得很奇怪,每次我想起爸爸不會覺得他是個多么了不起的英雄,在我記憶里他就是個開著拖拉機在農(nóng)場里幫助別人,和孩子們一起玩耍的普通人?!薄澳阏f的沒錯,”媽媽說,“他喜歡農(nóng)場、喜歡孩子,樂于幫助別人,他就是個普通人。他每天都在看著我們,做你們喜歡做的事情,能幫助別人的事情,爸爸就會非常開心,他會為你們感到自豪。”
回到寢室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著媽媽的話。這時室友回來了,“你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她問道,神情有點特別?!斑€好?!蔽艺f。她的嘴抽動了一下,好像還有什么話要說。“上午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在紀念儀式上。你的爸爸是‘9·11被劫持飛機的飛行員?”我一直在回避的話題還是來了,“你知道這很難開口,我不想對你隱瞞,我只是希望讓你能了解我,而不是一開始就同情我?!?/p>
我能看出她在尋找著某些詞匯,同情又不能露出憐憫,“我明白,”她說,“只是看到自己的室友出現(xiàn)在電視上讓我很吃驚。別多想,我回來只是想告訴你,學校里有些人在為卡特里娜颶風的災民們籌款,你想過來幫助他們嗎?”
幫助別人?這是爸爸一直在做的。這不就是紀念他的最好方法嗎?“我非常樂意?!蹦且惶煳冶甲咴谛@里,我對別人說,“我叫卡羅琳,是一名大一新生,我們在為卡特里娜颶風的災民籌款,你愿意幫助他們嗎?”大部分人都很樂意地掏出自己的錢包,那天下午我籌集了一百多美元,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接受著人們的同情和憐憫,雖然人們都是出自善意,但我感到始終有一堵墻,一堵“9·11”的墻。而現(xiàn)在,我用自己的力量幫助那些更需要幫助的人,我認識了新的朋友,他們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卡羅琳,我們之間不再有那堵墻。
去年我大學畢業(yè)了,我選擇攻讀心理學碩士學位,我想用自己學到的幫助那些曾和我一樣心理遇到問題的人。今年9月11日我們?nèi)覍谵r(nóng)場舉辦一個私人的紀念儀式,我知道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生活中用行動來紀念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