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戈
孔明燈
平原上,幾個影子,比春日移動更緩
暮色下垂,三兩夕光,
不偏不倚嵌入草木密集的喘息
油彩次第黃,它們強勁的根系,
反復犁著自己,又反復入土,
抵達一只蝗蟲孕育中的左腿
由此,果實內部的晦暗,迅速凋零
一盞風,野生的形狀被拉長,
被鑿上一些楔形的、有斑點的文字
棲木不再的村莊,連狗吠也不安寧,
麻雀在晚潮中啄理起羽毛,
藏匿起可能的鳴叫,一條枯河為照得分明
147弄
上弦夜,你用十個指頭開門
(溪流輕,市聲高遠)
街燈凸明,你被照見一口井——
急速,按上觸電的掌骨
體內的燃魚下落不明,有一些魚(她們著兔
臉)
是你陌生的姐姐
戴花冠,腰上纏苦筍干
(陽光下,廉價而豐美的姐姐
你分娩她們如同咳出一粒腐爛的草莓)
你用十個指頭開門,十段不安的木頭
像十匹公馬墻上粗糙的胃
(有時候你會尋想鑰匙,必然
在一個熟人的手上,它的內部
空白,必然在順流而下中
失掉了又瘋又冷的牙齒)
(有時候,一把鑰匙不如手指好用)
鎖孔里的冰錐燙手,你藏起魚眼
把影子移開,去劃一只黑瘦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