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備氣至 暢神達意

張和平

蒲華,字作英,原名成,初字竹英,秀水(今浙江嘉興)人,別號胥山野史、種竹道人。書齋名芙蓉斎、九琴十硯樓。生1832年(道光十二年),卒于1911年(宣統(tǒng)三年),終年80歲。

蒲華的筆墨隨意,極具個人獨特風格,含水用毫,突破前人謹小慎微、不敢飽墨直入的局限,別有韻律。他的意筆墨竹,懸筆中鋒,干枝直揮中天,劈葉如刀斧下斫,風雨驟至,尤善結項。他畫的竹,寓衡和于勁利,婉約于峻直。有首《題蘭竹》寫出他的胸臆:“瀟瀟風雨入秋多,吐出胸中墨幾何?一片涼聲驚午夢,竹間叢翠濕嚴阿?！彼嬛襁_到了相當高的境界。他某些構圖常常讓人有奇思獨運的感覺。例如一副墨筆《菊石圖》圖軸,畫竹一竿,直立畫中,上不見梢,下不露根,這章法當時可謂大膽。從古至今畫竹一道各家有別,而蒲家墨竹,內(nèi)既自得,外不矜持。即使一竿通天,隨意開張,總能收拾得體。筆毫飽墨,肆意揮灑,粗枝大葉而法備氣至。筆力千鈞,不似似之,渾然一體;寥寥數(shù)筆,穆穆皇皇。其書寫之速、結構之妙,意境高遠,形簡意駭,這一切都無愧繪畫之極了。他的花卉,中年學青藤、白陽,晚年行筆勁俊古厚,一片天籟。于篆隸草書入畫,自成面目,氣質功力都是上上乘?？上脑缒曛魃僖?。晚年花卉多以牡丹、荷花、菊花、梅花為題。筆墨精煉,刻意經(jīng)營,和往常淡墨隨意之作大有不同,畫來不減天趣,洵為佳品。

蒲華之山水畫,亦自具面目。其山水樹石,縱放恣肆,水墨淋漓,得氣息于李流芳、石濤、石溪,上追元人。所作雄渾蒼勁,豪氣縱橫。其《閑戶善建多華月》《空山木落見真吾》《深樹倚書堂》等,都體現(xiàn)了蒲華山水畫的體貌和格調。蒲華是愛用濕筆宿墨的畫家,他畫的物象有一種水淋淋的效果,透出一股清新的生意。然而,才思敏捷,出手既快,應酬之多,以一個賣畫為生的潦倒藝術家,不免力欲求成,故此蒲華山水構圖常有草率雷同之弊。

讀蒲華的畫不能不說他的書法。他的書法,如同他的繪畫一樣,對古代優(yōu)秀傳統(tǒng)有所繼承,在創(chuàng)新方面也做了努力。雖然他受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作品影響很大,確實也流露出對顏體的偏愛,但絕非一味摹仿,而是通過學習,有所取舍,吸收中有創(chuàng)新。蒲華流傳下來的作品,寫的較多的為行楷和行草書?？瑫饲f厚重,草書圓勁。書法線條的粗細頓挫,快慢轉折,既富變化,又那么從容不迫。心中靈犀于筆鋒相通,每幅字都顯示著蒲華自己的個性。

從蒲華的書法作品中,不難發(fā)現(xiàn),他慣用羊毫,講究中鋒用筆,由于蘸水較多,起筆的字往往濃墨顯于中間,因常用宿墨而使兩邊滲出淡墨。收筆多數(shù)不出鋒,給人一種“力有余”的感覺。雖然,每個字筆畫寫的橫不平豎不直,但筆畫凝練,有立體感,每個字似乎都有凸出來的感覺。就他的每一幅字、一行字、一個字都很注重整體效果,流動著天真情趣和蓬勃生氣。作品總的風格寬博穩(wěn)定,恣肆放縱,自有一種不求工而自工,其不經(jīng)意處,正是其極經(jīng)意處。

蒲華中年喪妻,孑身出游,得江山之助,書畫奇縱。書初效徐渭、道濟、朱耷,后尤醉心于懷素、張旭,筆墨恣意而不失法度,嘗以籀文、隸草做山水,曰書畫本相通。而他“書極自負,每告人,吾書家畫也?！?/p>

蒲華是一個天資高邁,風神超逸的書畫天才。他身如野鶴心似岫云,淡泊名利,敝屣權貴,盡管“豪橫人間筆一支”卻一直沉玉埋珠,難獲世珍,直至今日逐為世人關注。相信不久的將來蒲華之藝術會得到更多人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