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古典詩詞中月意象的審美意蘊

是新宇

(常州劉國鈞高等職業(yè)技術學校，江蘇 常州 213025)

意象，是中國古典詩詞審美構(gòu)成的核心。作為中國古典詩詞中一個獨特的審美概念，“意象”最早出現(xiàn)在《文心雕龍·神思》中：“然后使玄解之宰，尋聲律而定墨；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此蓋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贝撕髿v代詩評家以意象論詩。唐代司空圖說：“意象欲出，造化已奇?！泵鞔鷳胍蔡岢觥肮旁娭?，專求意象”。至清初王夫之對“意象”有了較成熟的論述，他在《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中說：“夫景與情合，情以景生，初不相離，唯意所適?！痹凇督S詩話》卷二中又說：“煙之泉石，花鳥苔林，金鋪錦帳，寓意則靈?！币庀笸ǔＪ侵竸?chuàng)作主體通過藝術思維創(chuàng)作的包融主體思想意蘊的藝術形象，它既有第一自然物象的個別屬性，也有創(chuàng)作主體賦予特殊內(nèi)涵的特征。

月亮，由于它本身陰晴圓缺的變化以及中國人心靈深處的“月亮”情結(jié)，常常成為文人騷客表達情感的載體。作為中國古典詩詞中常見的審美意象，月亮被詩(詞)人融于內(nèi)心思想情感之中，烙上了詩(詞)人的美學理想。然而，同是月，在不同的作品中所描寫的情態(tài)是不同的，“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清露墜素輝，明月一何朗”(陸機《赴洛道中作》)，“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姜夔《揚州慢》)，“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柳永《雨霖鈴》)，這些詩句中的月亮顯然被詩(詞)人賦予了主觀意識，帶有強烈的感情色彩?！耙庀蟮倪x取，是主體與客體對象相通的審美情感體驗過程?！盵1]所以，在不同的古詩詞中，由于詩(詞)人的情緒處境不同，月亮這一意象表現(xiàn)出豐富的審美意蘊。

一、歷史變遷的見證

(一)對興亡的慨嘆

月亮高懸于夜空，亙古不變，見證了朝代的更迭，歷史的變遷。面對歷史陳跡，感嘆興亡的作者，借月發(fā)思古之幽情。如李白的《蘇臺覽古》：“舊苑荒臺楊柳新，菱歌清唱不勝春。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里人。”[2]162這首詩是詩人游覽名勝古跡后的懷古之作。起句寫吳苑的殘破，蘇臺的荒涼，以衰颯之景點染感傷心境。而人事的變化，興廢的無常，自在其中?！傲飧枨宄惫雌鹪娙说臒o限悵惘：蘇臺荒廢，當年繁華已歇；物是人非，惟有江月不敗。明月，照見過吳宮的繁華，成為目睹吳王由盛極一時的輝煌走向衰敗滅亡的歷史見證者。這里詩人抒發(fā)的是對物是人非、滄桑巨變與昔盛今衰的歷史喟嘆。又如劉禹錫的《石頭城》：“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此畺|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盵2]285詩人于唐敬宗寶歷二年(826年)罷歸洛陽，路過金陵，見昔日勝地，已是一座空城，感慨萬分。曾經(jīng)徹夜笙歌、紙醉金迷、歡樂無盡的不夜城，如今“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臨照過六朝豪華之都的“舊時月”即是見證。富貴風流，轉(zhuǎn)眼成空。明月城墻，寄寓著詩人對六朝興亡和人事變遷的慨嘆。

(二)對現(xiàn)實的警示

明月高掛天空，雖一言不發(fā)，但滄海桑田，潮起潮落，詩(詞)人所有關于歷史的深沉思考，都可與之交流。南宋姜夔因路過揚州，目睹了戰(zhàn)爭洗劫后揚州的蕭條景象，撫今追昔，悲嘆今日的荒涼，追憶昔日的繁華，“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揚州慢》)[3]357在金兵鐵蹄的蹂躪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道出了詞人面對金兵破壞后留下的空城的憤慨：宋王朝偏安一隅，不思恢復，竟然斷送淮左名城。又如賀鑄在《天門謠·牛渚天門險》中寫道：“牛渚天門險，限南北、七雄豪占。清霧斂，與閑人登覽。待月上潮平波滟滟，塞管輕吹新阿濫。風滿檻，歷歷數(shù)、西州更點?！盵3]206詞人的想象超越眼前的城池，隨江上明月笛風，飛向悠遠的歷史長河?！捌咝酆勒肌钡能娛乱缃褚殉砷e人登覽的旅游勝地，對比中勸諫今人牢記歷史的晨鐘暮鼓：江山守成在德不在險。這種對歷史的感悟，對現(xiàn)實的警示，正是由明月意象生發(fā)出來的。

(三)對時空的超越

明月見證歷史，也邀約未來。在張若虛的詩中，月連綴起了人對歷史、現(xiàn)在和未來的無限思緒。他在《春江花月夜》中這樣唱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盵4]325聞一多稱贊這首詩涵容了“更敻絕的宇宙意識”。張若虛創(chuàng)造的月意象，滲透著哲理意味。他筆下的月，是永恒的象征、宇宙的化身，與人生的短暫，構(gòu)成詩意的對照。古人、今人，一代又一代，相續(xù)無窮，而江月仍是原來的江月；人生短暫，而江月卻不知從何年開始，也沒有終結(jié)。在月光的照耀下，過去了一個又一個時代，上演了一出又一出戲劇。明月，跨越時空，閱盡滄桑興亡，見證歷史。處在動蕩不居的興亡潮流中的每一個人，感到人生的渺小、短暫，把天上的明月視為永恒的化身，顯然是既具體又深刻的體驗。詩人由宇宙的永恒和生命的短暫聯(lián)想到歷史的興亡，并上升為一種歷史哲學。

二、生命境遇的象征

(一)失意的悲歌

在中國士大夫的人生歷程中，宦海沉浮的體驗相當普遍。在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月亮的圓缺暗合貶謫轉(zhuǎn)徙生活的磨難與痛苦，月亮意象承載他們抒寫仕途失意和流離之苦的豐富內(nèi)涵。有著儒家“茍無濟代心，獨善亦何益”入世思想的李白，在《長相思》中就表達了這份情懷：“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盵2]187詩句從秋夜寫起，用秋蟲、薄霜、孤燈渲染凄涼氣氛。“簟色寒”暗示詩人不眠而起，“思欲絕”表明其情之苦，無奈之下只能卷起窗簾仰望明月空自長嘆?！懊髟隆边@一意象寄寓詩人政治抱負不得施展的郁悶之情。馬戴的《楚江懷古》“廣澤生明月，蒼山夾亂流。云中君不見，竟夕自悲秋”[2]325，韓愈的《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2]263，也都是借永恒的月亮作為意象，抒發(fā)詩人的懷才不遇，表達對人生易老的感慨和對歲月易逝而功名未就的憂心如焚。蘇軾在《卜算子》“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3]202中將月描繪成“殘缺之月”，正是詞人貶居黃州后孤獨失意心境的體現(xiàn)。詞作由月及人，人月相通，照應了古代美學的“天人合一”。

(二)幽怨的嘆息

在古代，后宮是帝王行樂的天堂，卻是無數(shù)苦命女子的地獄。她們深居宮墻之內(nèi)，歲歲年年，寂寞無以言表，傷情處，只能與月亮為伴，向其傾訴內(nèi)心的哀愁幽怨。對于這種后宮生活方式，唐代詩人在作品中表達了深切的同情。李白的《玉階怨》“玉階生白露，夜久浸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2]164一詩，寫的就是一個滿腹愁怨的宮女。詩作雖短，卻通過女主人公在月下佇立，又倚簾望月的舉止，透露她內(nèi)心的愁恨。白露浸濕了羅襪，盼望的身影始終未現(xiàn)，女子不得不移坐窗前，仰望秋月。只有這月才明曉她的幽怨，“此篇無一字言怨而隱然幽怨之意見于言外”(明代高棅《唐詩品匯》卷三十)。此外，詩人在《長門怨》二首中寫到的月夜景象，“月光欲到長門殿，別作深宮一段愁”，“夜懸明鏡青天上，獨照長門宮里人”[2]176，更明確地抒寫宮女的孤苦閑愁、寂寞怨嗟。后來，顧況的《宮詞》“玉樓天半起笙歌，風送宮嬪笑語和。月殿影開聞夜漏，水精簾卷近秋河”[2]250又以月為意象，將宮女無人問津的孤獨惆悵與扯不斷的哀怨情思寫得凄涼逼真。

(三)閑適的吟唱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王維《山居秋暝》)[2]128“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君問窮通理，漁歌入浦深?！?王維《酬張少府》)[2]130王維早年壯志躊躇，誓言“濟人然后拂衣去，肯作徒爾一男兒”(王維《不遇詠》)，但在奸相當政的時代，詩人慨嘆“自顧無長策”，只好“空知返舊林”，晚年在輞川別墅過著亦官亦隱的生活，從山水景物中尋求樂趣。上文兩首詩正是王維這一時期的作品。詩人以悄上山頭覆照松林的月亮這一意象為樞紐結(jié)構(gòu)詩境，勾勒出一幅微風徐徐，清泉潺潺，漁舟晚唱，空谷撫琴的閑適恬淡的生活圖景。身居其中，詩人是“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王維《青溪》)。任情適性的李白在待詔翰林時期受權貴排擠，往終南山造訪隱士?！澳簭谋躺较?，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李白《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2]202多情的月亮與詩人結(jié)伴前行，山林青翠幽深，庭園綠竹環(huán)抱。隱逸山水，淡泊恬遠，溢于言表。后來，劉禹錫把這份閑適表達得更為直接：“塵中見月心亦閑，況是清秋仙府間?！?《八月十五日夜桃源玩月》)[2]287寧靜的心靈與空明的月亮正好契合無間。

(四)豁達的參悟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袢瞬灰姽艜r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2]179李白在《把酒問月》中借著酒興與月展開對話，一“攀”一“隨”寫出月雖神秘奇妙卻與人相親相近。詩人又通過敘述月亮之貌、月亮升落以及有關月亮的神話探討月的生命。在人月相通的基礎上，進而展開對人生哲理的探尋。詩的最后兩句直接表明人生態(tài)度：明月長在，人生短暫，何不在“有限”中提升“無限”？這便是詩人與月相互對話后人月相得的人生參悟，顯示了豁達的胸襟。這份積極也影響到后來的知識分子，蘇軾就承接并發(fā)展了這種姿勢，“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3]189詞人從問月轉(zhuǎn)到賞月，由向往月宮到月下起舞，有人間天上此樂相同之感。下片從賞月回到問月，由月難長圓到人難常好，有天上人間此恨無窮之嘆。詞人怨月怪月，但很快又自我釋懷，最后兩句的祝愿將人追求長生的難以實現(xiàn)與可以共享明月的快樂并置起來，從而實現(xiàn)超越時空限制、化解時空對立的達觀。

三、離愁別恨的訴說

(一)對故園的思念

中華民族歷來是注重團圓的民族，團圓意愿、氣氛最為濃烈的，莫過于中秋節(jié)?！段骱斡[志余》中說：“八月十五謂中秋，民間以月餅相送，取團圓之意?！薄兜劬┚拔锫浴芬舱f：“八月十五祭月，其祭，果餅必圓。分瓜必牙錯，瓣刻如蓮花?！畾w寧，是日必返其夫家，曰‘團圓節(jié)’也?！泵磕甑陌嗽率澹瑘A月當空，清輝萬里，家家祭月、賞月、親人團聚的習俗，正是月亮的原始意象——團圓在血親相思的人性情懷上的文化體現(xiàn)。所以，中秋節(jié)又稱團圓節(jié)，是中華民族重要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月圓，寄寓著人們對團圓的期待與欣喜，然而在審美天地里，詩人很少描寫月下團聚的快樂，卻每每表達懷人思鄉(xiāng)的痛苦。如王建的《十五月夜望月》一詩，“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2]262，抒發(fā)中秋夜游子的思念情懷。詩中以明月為意象，寫他獨佇庭院，周圍一片寂靜。夜深而人不寐，皎皎明月觸發(fā)他凝神遐思，“秋思落誰家”道出了游子普遍性的望月懷鄉(xiāng)情緒。又如曹植《雜詩二首》“俯視清水波，仰看明月光。郁郁多悲思，綿綿思故鄉(xiāng)”[4]225，南北朝無名氏《子夜秋歌》“秋風入窗里，羅帳起飄揚。仰頭看明月，寄情千里光”[4]241，都是表達身居異地的客子見月思鄉(xiāng)之情。月，是回歸家園的象征。所以，飄零的游子在月光下無法成眠，憂愁倍增。明月與相思，已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基本的抒情模式。

(二)對親友的掛念

明月，不僅寄托詩(詞)人對故鄉(xiāng)、家園難以割舍的情愫，也傳達他們對親人、朋友綿綿不盡的相思。李白在《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中掛念朋友：“楊花落盡子規(guī)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2]213王昌齡被貶龍標，遠在揚州、行止不定的詩人無法與老友當面話別，只好把一片深情托付給千里明月，帶給遠隔數(shù)千里的天涯淪落人?！俺钚摹倍忠馓N豐富，既有對老友遭遇的深刻憂慮，也有對老友離去的懇切思念。又如杜甫在《月夜憶舍弟》中懷想胞弟：“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2]219面對親情，面對無邊的月色，詩人所有的理性都服從于心中的擔憂與不安，一切皆因故鄉(xiāng)有自己牽掛的人?！凹臅L不達，況乃未收兵”，在烽火硝煙中，承載離別憂思的不是書信，而是那輪普照天下的月亮。再如呂本中為妻子吟唱的離歌《采桑子》：“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得幾時?！盵3]328上片寫詞人宦海浮沉，行蹤不定，常在月下懷念妻子，感嘆妻子不能像月亮那樣長年陪伴他。下片寫與妻子聚少離多，難得團圓，怎一個“恨”字了得。詞人以月寄情，借月傳恨，幽怨之情表現(xiàn)得真切纏綿。

(三)衛(wèi)國與離恨

邊塞戰(zhàn)爭在歷朝歷代連綿不斷，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使征夫長期戍守邊疆，思婦苦待閨中，他們在無法相見時，只能把離別之苦、相思之恨寄托在千里與共的明月身上。如“走馬西來欲到天，辭家見月兩回圓”(岑參《磧中作》)[2]237，詩人戎馬倥傯，離家數(shù)月，如今月圓人不圓，感慨萬分。這里孤獨的思念者與象征團圓的月亮構(gòu)成強烈的對比，攝人心魄。再如“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xiāng)”(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2]259，烽火臺、沙漠、高城、月色這些意象，構(gòu)成了征人思鄉(xiāng)的典型環(huán)境，“月如霜”，詩人如此運筆，是借寒氣襲人的景物渲染置身邊塞絕域的孤獨心境，這如霜的月光更使詩人生發(fā)出強烈的思鄉(xiāng)情愫。“一夜”和“盡望”將這種情感吟詠得深重而急切。又如“家住秦城鄰漢苑，心隨明月到胡天”(皇甫冉《春思》)[2]247，新年來臨，本該團聚，然而夫君從戎，遠別故鄉(xiāng)久不得歸，眼前的明月牽動思婦對征戰(zhàn)在外的丈夫的懷念。明月與人心，自然與人情，水乳交融，讓人體味不盡。

此外，由于月亮具有透明清澄的特點，詩人常用月意象來象征高潔的品質(zhì)?！氨幻髟沦馀鍖氳础?屈原《楚辭·九章·涉江》)[4]53，詩人晚年被流放他鄉(xiāng)，面對舉世混濁的現(xiàn)實，借明月比喻自己善美的品德和堅持正義的偉大人格?！傲艘娝性?，青蓮出塵埃”(李白《陪族叔當涂宰游化城寺升公清風亭》)[2]207，“天清江月白，心靜海鷗知”(李白《贈漢陽輔錄事其一》)[2]210，只有在明凈的月光下，詩人才能拋棄塵世的雜念和紛擾。冰清玉潔的月色給人純凈的感覺，使詩人保有清朗明凈的心靈世界以及超越現(xiàn)實的人格追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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