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華
(寧夏大學 人文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吳文英詞在清代的批評軌跡及原因
李文華
(寧夏大學 人文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吳文英是南宋詞壇名家,他的詞自南宋起就備受關注。通過閱讀清代詞論家對吳文英詞的品評鑒賞,發(fā)現(xiàn)對吳文英詞在清代的評價經(jīng)歷了三個時期:從清初的顯現(xiàn)詞壇、清中后期被詞論家重新認識,而確立其宋四家之一的地位,直至清晚期躍至詞壇頂峰。分析這三個時期的批評軌跡及原因,有助于我們了解有清一代的詞壇面貌,對夢窗詞也會有更加深刻的認識。
夢窗詞;詞學批評;南宋;浙西派
吳文英是南宋詞壇名家,早在南宋時期就已受人關注。黃昇《花庵詞選續(xù)集》(《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十云:“吳君特,名文英,自號夢窗,四明人。從吳履齋諸公游。山陰尹煥序其詞略曰:‘求詞于吾宋者,前有清真,后有夢窗,此非煥之言,四海之公言也?!盵1]P71從這可以看出夢窗詞在宋代就已受到重視,并且吳文英的地位在當時詞論家的眼中已經(jīng)很高了。同時沈義父《樂府指迷》中也明顯體現(xiàn)出對吳文英的推崇。沈義父云“夢窗深得清真之妙,其失在用事下語太晦處,人不可曉”[2]P278。雖然對吳文英的詞有所批評,但是結合《樂府指迷》總體來看,沈義父仍然比較推崇吳文英。沈義父所標舉的論詞四條標準也是在夢窗詞的基礎上形成的,因此也被后人稱之為“夢窗家法”。由此可以看出,沈義父是深贊吳文英的藝術功力的。到了清代,詞學在經(jīng)歷了明清兩代的沉寂期后再度興起,夢窗詞也因此重新得到了詞論家的重視,并且在有清一代的詞評史中獲得了高度的評價。清代諸家對夢窗詞的評價經(jīng)歷了呈現(xiàn)期、確立期和推崇期三個過程,分析這一過程的演變原因,探討夢窗詞在清代詞學批評界所引發(fā)的各種見解,有益于我們了解清代的詞壇面貌,對夢窗詞也會有更加深刻的認識。
吳文英的詞在清代經(jīng)歷了一個逐漸確認的過程,從最初的顯現(xiàn)到最終的推為至尊經(jīng)歷了漫長的過程。在這長達二百多年的時間里,不同時期對夢窗詞的解讀都伴隨著詞學觀念的演變和詞論家審美趣味的變化而變化。
吳文英在清代受到關注是與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緊密相連的。清王朝在經(jīng)歷了幾乎動搖國家根基命脈的變動后,順利的進入了盛世的局面。統(tǒng)治者開始推行以文化整肅為中心的禁錮政策,大興文字獄,廣大文人的心態(tài)因此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文學發(fā)展也不可避免的具有了濃厚的政治色彩。在清代初年,康熙以“欽命”編纂《歷代詩馀》、《詞譜》,統(tǒng)治者的重視對于文學的發(fā)展必然具有推動作用,但同時也束縛了文學自身的發(fā)展,而使其成為了政治的附屬品。從康熙皇帝的這一舉措來看,很明顯詞已經(jīng)成為一種被嚴格整肅的文體。因而符合詩教傳統(tǒng)成為詞創(chuàng)作的基本要求,從此詞的創(chuàng)作開始走向以“雅正”為美學追求的軌道。
以朱彝尊為代表的浙西詞派迎合盛世而生,論詞標舉醇雅,宗法南宋姜夔。由朱彝尊編寫,汪森增訂的詞選本《詞綜》集中體現(xiàn)了醇雅的主張?!对~綜》選錄了從唐代至元時期的大概650余家的2200余首詞,對于姜夔詞朱彝尊是青睞有加,朱彝尊認為“詞莫善于姜夔”[3]P188。汪森在《詞綜·序》中言:“言情者或失之俚,使事者或失之伉。鄱陽姜夔出,句琢字煉,歸于醇雅?!盵4]P1朱彝尊與汪森二人皆以姜夔的詞為宗,《詞綜》選本成為浙西詞派理論的主要依據(jù),體現(xiàn)了他們以醇雅為旨歸的評選標準?!对~綜》中入選作品數(shù)量最多的三家詞人即有吳文英,其中選了周密54首、吳文英45首,張炎38首。從入選的作品數(shù)量上看,朱、汪二人對吳文英還是認可的,吳文英的詞符合他們論詞醇雅的主張。朱彝尊曾說:“詞莫善于姜夔,宗之者張輯、盧祖皋、史達祖、吳文英、蔣捷、王沂孫、張炎、周密、陳允平、張翥、楊基,皆具夔之一體?!盵3]P188在朱彝尊看來,他們諸人雖都未能與姜夔相媲美,但在藝術風格上都已具備了姜夔詞的特點。而其中吳文英雖未被朱、汪二人直接推崇,但他是作為姜夔一派的羽翼出現(xiàn)的,并且是朱彝尊眼中宗法姜夔的詞人,因此是得到朱、汪二人的肯定的。也正是從這一刻起,夢窗詞在清代詞壇上逐漸的為人所知。浙西詞派經(jīng)厲鄂、査為仁的繼承發(fā)展,繼續(xù)推衍“醇雅”理論。經(jīng)他們二人所作的《絕妙好詞箋》中,共收錄了132家的近400首詞作,輯錄夢窗詞16首,由此也可看出他們二人對夢窗詞的肯定與欣賞。
經(jīng)歷了盛世的清王朝在嘉慶、道光年間逐漸暴露了弊端,浙西詞派也因后期的創(chuàng)作走上了“巧構形似之路”的弊端而淡出了歷史舞臺,繼而以張惠言、周濟為代表的常州詞派所取代。張惠言《詞選》有為開宗立派揭橥的重要意義,并倡導“意內(nèi)言外”、“比興感發(fā)”、“深美閎約”之致。同時以此為評選標準,他將吳文英的詞斥為“枝而不物”,于《詞選》中竟一首不錄。然而對于張惠言的批評周濟并不認同。他認為“皋文不取夢窗,是為碧山門徑所限耳?!盵2]P1644并指出“夢窗立意高,取徑遠,皆非馀子所及?!盵2]P1644進而從作詞的藝術風格上提出了“問途碧山,歷夢窗、稼軒,以還清真之渾化?!盵2]P1643的學詞途徑,將吳文英抬高至宋四家之一。并且對夢窗詞的評價也很高,周濟言:“夢窗奇思壯采,騰天潛淵,返南宋之清泚,為北宋之秾摯?!盵2]P1643周濟將夢窗詞作為學詞的過渡階段,那么為何如此?陳良運在《中國歷代詞學論著選》中分析道:“吳文英之密麗可藥浙西派滑易之病,意境迷離又令人見仁見智,則作為過度?!盵1]P142周濟認為夢窗詞的密麗之處可以補救浙西派的空疏滑易之病,在《介存齋論詞雜著》中,周濟說“夢窗非無深澀處,總勝空滑。”[2](P1633)夢窗詞的意境感慨又與周濟標舉的“寄托出入”說相符,夢窗詞中的“使人不能測其中之所有”的境界正符合周濟的“指事類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境界。由于周濟的挖掘,使吳文英由一個羽翼成員躍而成為宋四家之一,改變了人們對夢窗詞的傳統(tǒng)認識。因此可以說吳文英的地位經(jīng)周濟而確立,并成為與周邦彥、辛棄疾并稱的大家。客觀的說這不免是夸大之辭,但不可否認的是,周濟的提倡無疑是吳文英在清代后期被推為極則的先聲。
將夢窗詞推向極致地位的當屬被譽為晚清四大家的王鵬運、朱祖謀、況周頤和鄭文焯等人。吳熊和先生曾指出:“清末崇尚夢窗詞之風轉(zhuǎn)盛。王鵬運、朱孝藏、鄭文焯、況周頤為晚清四大名家,于夢窗詞皆寢饋甚深,倡導甚力?!盵5]P296由此可見當時的詞壇狀況,他們對于夢窗詞都是格外推崇的。四大家中的王鵬運、朱祖謀對夢窗詞的貢獻主要在對夢窗詞的校勘上,他們在詞論主張方面缺乏相應的資料,鄭文焯同樣也是在夢窗詞的詞集??鄙县暙I頗大。因此四大家中對夢窗詞論述充分的當屬況周頤。代表況周頤論詞主張的是他的《蕙風詞話》,詞話中對于吳文英的評價是相當高的。況周頤以夢窗詞為例來闡述他的“厚重”理論。如在《蕙風詞話》卷二“夢窗厚處難學”中云“近人學夢窗,輒從密處入手。夢窗密處,能令無數(shù)麗字,一一生動飛舞,如萬花為春。”[2]P4447又有“夢窗與蘇辛殊流同源”一節(jié)云:“夢窗與蘇辛二公,實殊流而同源。其所為不同,則夢窗致密其外耳。……穎慧之士,束發(fā)操斛,勿輕言學夢窗也。”[2]P4447這些評價顯然可以看出況周頤對吳文英可謂是推崇備至,其中有關夢窗詞的“厚”、“密”,以及與蘇辛殊流同源的說法也是非常新穎且不同于歷代對夢窗詞的看法。以“重”論詞,況周頤闡釋了它的理論內(nèi)涵,那么為何要以夢窗詞為例呢?況周頤在《蕙風詞話》“夢窗與蘇辛殊流同源”一節(jié)云:“即其芬菲鏗麗之作,中間雋句艷字,莫不有沉摯之思,灝翰之氣,挾之以流轉(zhuǎn)……則其中之所存者厚?!盵2]P4447由此可以看出夢窗詞常給人以“芬菲”、“致密”的印象,理解夢窗詞的氣格,重新認識夢窗詞在況周頤看來是實有必要的。[6]P348周濟認可夢窗詞詞中的“致密”與“沉著”,認為這正是詞意寄托高遠的體現(xiàn)。因此況周頤推崇夢窗詞,并將夢窗詞作為理論的旗幟、先鋒,可見對于夢窗詞之喜好與推崇。
在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夢窗詞由最初的羽翼成員發(fā)展至大家地位最終躍至詞壇頂峰。他密麗質(zhì)實的詞風使得眾多詞論家都青睞有加。我們說吳文英的詞契合了清代的大環(huán)境下詞人的審美標準與接受心理。綜上來看,從浙西派朱彝尊到清末況周頤,他們都對夢窗詞有各自的見解,但總的看來,他們對夢窗詞所具有的質(zhì)實密麗的詞風,立意幽遠的詞境表示肯定和欣賞。據(jù)此兩點,他們都對夢窗詞給予了頗高的評價。朱彝尊力主“醇雅”,偏向于對夢窗詞藝術風格的追求。雖然朱彝尊、汪森二人宗法姜夔,但吳文英作為朱彝尊眼中宗法姜夔的詞人也必然帶有姜夔詞的風格。至周濟,吳文英徹底的顯現(xiàn)詞壇,并被周濟抬至宋四家之一的地位,成為各學詞之人的門徑,可見吳文英在嘉慶、道光年間的聲名、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晚清況周頤的極力推崇,帶來了晚清詞壇上的一次大規(guī)模的詞學風潮。吳文英的詞體現(xiàn)了他們的品評標準,他們的一味推崇,甚至不惜神化,也說明了夢窗詞在當時詞壇上的影響深度和廣度。
在經(jīng)歷了清代諸多詞論家的批評之后,夢窗詞從詞壇上的不為人所知到詞壇頂峰,這其中有其復雜的原因。
夢窗詞在南宋就受到關注,前文已說過。另外張炎也說“吳夢窗詞如七寶樓臺,炫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2]P259從這些評論來看,他們是從夢窗詞中的語言運用和詞中意象著眼,對夢窗詞的評價就難免有偏頗和不全面的成分。清代的詞論家在品評角度上較前代已經(jīng)有所變化,他們側重于夢窗詞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風格的分析。[7]P77如朱彝尊、汪森論詞以醇雅為旨歸,側重于詞的藝術風格的典雅。雖然吳文英只作為姜夔的羽翼,但已經(jīng)受到了他們的重視。常州詞派論詞主張寄托比興之意,因此就更加注重從夢窗詞的思想內(nèi)容的比興寄托和境界的幽遠來評價夢窗詞。如周濟云:“夢窗立意高,取徑遠,皆非馀子所及?!盵2]P1644“意思甚感慨,而寄情閑散,使人不易測其中之所有?!盵2]P1633晚清況周頤在分析他“重”的作詞標準時,所謂“重者,沉著之謂……沉著者,厚之發(fā)見乎外者也。欲學夢窗之致密,先學夢窗之沉著?!盵2]P4447什么是“沉著”呢?那就是“厚之發(fā)見乎外者也”。由上可知,所謂“重”,正是沉摯的感情和深刻的思想所體現(xiàn)出的氣格。[6]P349以夢窗詞為例,贊賞夢窗詞中的沉著之氣格,所謂“沉著”即夢窗詞中的沉摯之思與浩瀚之氣。我們以吳文英的《八聲甘州·靈巖陪庾幕諸公游》為例來看。詞中寫及的名娃金屋,膩水花腥,鴛鴦履等,也不乏雋艷,但其發(fā)天外奇想,撫今懷古,將幻作真,雜糅古今,融情入景,卻又貫注著沉摯之思與灝瀚之氣。[6]P348清陳洵在《海綃說詞》中分析道:“獨醒無語,沉醉奈何,是此詞最沉痛處。今更為推進之,蓋惜夫差之受欺越王也?!盵2]P4844葉嘉瑩先生曾評論此詞時說:“極力千古興亡之悲慨中掙扎騰躍而出,以景帶情,而融情入景。其愴然寥落之感,豈止令人無以為懷,更復令人無以為說。”[8]P102古今詞評家均對這首詞中的寄托之意做了很高的評價。這種品評角度的變化一方面拓寬了詞論家們的視野,同時也有益于全方位的理解夢窗詞。對吳文英詞中喜用新字,善用典而造成的晦澀之感,清人也有不同的看法。如戈載的《宋七家詞選》中言“以綿麗為尚,運意幽遠,用筆深邃,煉字煉句,迥不擾人。貌觀之雕繢滿眼,而實有靈氣行乎其間?!盵8]P60陳洵在《海綃說詞》中言:“以留求夢窗”言外之意即“以命意運筆中得之也”“以留求夢窗,則窮高極深,一步一境?!盵2]P4841這正是對夢窗詞研究角度的轉(zhuǎn)變和夢窗詞自身特點的重新闡釋。清人認同了夢窗詞,并從中獲得了對夢窗詞更大的闡釋空間。
清代詞壇異彩紛呈,各種思想充斥其間。浙西派雖是迎合盛世而生,但朱彝尊所提出的詞學理論也是針對現(xiàn)實針砭時弊而發(fā)。清初詞風受明代影響頗深,詞家仍以婉欒綺麗、通俗流利、曲盡柔情作為詞的當行、本色風格。[5]P55朱彝尊以革除明代詞壇弊端,開一代詞風為己任,分析明詞之弊在于俗,與此相對提出“醇雅”的理論,以雅去俗,推尊姜夔。朱彝尊在《詞綜·發(fā)凡》中云:“填詞最雅無過石帚”[4]P14“姜堯章氏最為杰出”[4]P10換言之,姜夔的詞風正是雅的最好體現(xiàn)。之所以提到吳文英,是因為朱彝尊認為夢窗詞已具“夔之一體”,并且是他眼中宗法姜夔的三大詞人之一,因此朱彝尊將吳文英列為效法對象之一。浙西詞派理論一經(jīng)提出,追隨者遍及大江南北。再加上浙西中堅力量厲鄂和査為仁的推衍,吳文英雖不以大家的身份被抬出,但他的詞風在浙西詞論家看來是符合他們論詞標準的,足以作為與時弊相抗衡的詞人代表。
浙西派是清代聲勢最大、歷時最長的詞學流派,經(jīng)康熙、雍正、乾隆、嘉慶四朝。浙派后期詞人力求雅致而走上空泛、淺薄、無聊的批評,只為求得詞的外在品貌的典雅精致,卻失去了詞的內(nèi)涵。如謝章鋌在《賭棋山莊詞話》卷四中云:“近日詞風,浙派盛行,降而愈下,索然無味?!盵2]P3363這幾句話直切要害。因此常州派強調(diào)以思想內(nèi)容的寄托之意改變浙派貌似清雅,實無真情的弊病。常州派中堅周濟繼承張惠言“意內(nèi)言外謂之詞”的理論觀點,主張“寄托出入說”,將吳文英的詞作為學詞的過渡階段,抬至宋四家之一。周濟認為夢窗詞無論在內(nèi)容上還是詞風上都具有深刻的內(nèi)涵,因此他以夢窗詞的深澀救浙西派的空滑,以夢窗詞意境的迷離、幽邃,能觸發(fā)讀者豐富聯(lián)想的藝術感染力挽救浙派的空泛、無聊。周濟著眼于夢窗詞內(nèi)容和風格兩方面,將其作為補救時弊的一劑良藥。同時周濟還認為夢窗詞既能救浙派末流的空滑之弊,也有“上追”清真詞的力度,是“問途碧山”的發(fā)展。況周頤的詞學理論淵源是常州派,但不同的是他的理論又不囿于常州派。他吸取了常州派意內(nèi)言外的論詞主張,在理論上又有更高的要求。況周頤極力推崇吳文英,贊賞與肯定夢窗詞“沉著之氣格”的思想意蘊,對詞中眩人眼目的意象運用也表示贊同。他對吳文英的贊賞遠遠超過了周濟,因為他不僅將吳文英作為當時拯救時弊的武器,同時把吳文英作為他的理論旗幟和現(xiàn)實依據(jù)。
綜上,吳文英詞是救弊的一劑良藥,通過這三個過程,實際上體現(xiàn)了清初至清晚期詞壇風氣的演變概貌,是詞壇思想演變的真實寫照。時代選擇了吳文英,同樣吳文英的詞適應了時代潮流而以此登上了詞壇頂峰。
清代詞學號稱“中興”,有清一代詞學思想開放,各個流派都引領著不同的詞學風尚。朱彝尊、汪森二人迎合盛世,提出符合雅正傳統(tǒng)的醇雅主張,至周濟則強調(diào)思想內(nèi)容的比興寄托,晚清況周頤繼承了周濟的理論,對詞的理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們從各自的理論出發(fā),尋找與夢窗詞的契合點,盡管理論主張有所不同,卻大都對夢窗詞欣賞有加。
綜觀清代諸多詞論家對夢窗詞的品評,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對夢窗詞中的沉摯之思、灝瀚之氣、密麗之風是肯定的。正是因為夢窗詞本身所蘊含的巨大的認識價值,才吸引了眾多詞論家關注。因此這些贊美的聲音是否合理,我們應保持清醒的態(tài)度。對夢窗詞的高度評價客觀來說的確有溢美之嫌,對于那些詞論家所肯定的“密麗深澀”的字眼在我們看來也還是很朦朧,令人感到困惑。但我們不能輕易的否定任何一種說法,因為他們都是不同歷史語境下的解說。
當我們關照這些評論時,他們之中實際蘊含著不同時期詞論家的理論傾向。朱彝尊、汪森、周濟、況周頤等人,他們肯定夢窗詞自身的優(yōu)點實際上是在為自己的理論尋找現(xiàn)實依據(jù),用以支撐他們的理論框架,說服世人,以此作為他們開拓詞風的依據(jù),說到底是在為他們的理論服務。清代詞論家大都具有明顯的流派意識,推崇夢窗詞是為提高夢窗詞在詞壇上的影響,從而彰顯流派的影響力。同時推崇夢窗詞是詞壇名宿們所樂取的,其中蘊含著詞論家共同的審美取向,即通過夢窗詞追尋一種詞中渾化的旨趣。因此我們要明白這些詞論家的批評不可避免的帶有時代環(huán)境的局限,因為這只是清代人為適應社會需要和各自的理論需要對夢窗詞做出的評價,而我們所要作的就是在這些理論之上實現(xiàn)新的的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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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王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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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0)09-0042-03
2010-04-20
李文華(1985-),女,寧夏銀川人,寧夏大學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