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陪你走天涯

劉云利

凜冽的寒風(fēng)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在一棟大樓的陰暗處擺弄著垃圾,看樣子他似乎毫不嫌棄,臟兮兮地一個勁地往嘴里塞能吃的東西。

眾人都看不下去了,對他說,“孩子,那是垃圾,不能吃啊!”小男孩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只是咧開大嘴呵呵地笑。大家忽地明白了,他可能是個智障兒。但他的家人呢,為什么把他丟棄在這里?

有人給城市新聞的記者打去了電話,記者看到這個飽受困苦但始終微笑的男孩,起了惻隱之心,于是,想把他帶到福利院去,但小男孩執(zhí)意不肯,嘴里嘟嚷著誰都聽不懂的話。記者猜測他在等待著什么。

果不其然,一會兒,一個蓬頭垢面穿著破舊衣衫的三十多歲的男人出現(xiàn)了,他一把奪下男孩手中的垃圾,輕輕地為他拭去臉上的污垢,滿臉笑意地說,“兒子,這些不能吃,爸爸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

但記者分明看到男人臉頰抽動的肌肉和眼里晶瑩的淚花,他頓覺這不是一對平常的父子,他們心中一定埋藏著不尋常的事情。

在記者的極力勸說下,男人才打開心扉,慢慢敘述起他的故事。

他說,這個男孩5歲,患有先天性智障,醫(yī)生下的結(jié)論是活不過10歲,可他不相信,帶著孩子走遍了大半個中國,到處尋醫(yī)問藥,花完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可禍不單行的是,在把家里的房子也賣掉后,男孩的媽媽在一個雨夜悄然離去,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他也曾想拋棄孩子,但孩子的微笑打消了他的念頭,他說孩子微笑一天,他就照顧孩子一天。從此,他和孩子流離失所,為了生活背井離鄉(xiāng)來到城市,靠撿垃圾為生。到一個地方后,男人先把男孩放在一個偏僻而又安全的地方,然后他到處奔波去撿垃圾,撿回的垃圾就放在男孩的身邊,男孩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等待爸爸回來,從來沒有走丟過。

聽著他的故事,記者的淚珠在眼眶里翻滾,他想我一定要幫助他?；氐脚_里后,記者制作了一期特別新聞節(jié)目,題目就是《陪你走天涯》,講述了父子的不幸和輾轉(zhuǎn)流離的經(jīng)過,并呼吁好心人幫助他們。

節(jié)目播出后,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捐款如雪花般飛來。當(dāng)記者把捐款送到男人手上時,男人感激萬分,執(zhí)意不肯接受3萬元的善款。最后,在記者的一再要求下,才勉強(qiáng)收下,并再三致謝。

一個印刷廠的老板看到新聞后,特意到男人的住所看望他們,并主動提出要男人到他的工廠去做工,每個月給1000元的工資,并免費(fèi)提供食宿,男人還可以把男孩接到工廠宿舍,以方便男人照顧。

大家都為這對父子找到好的歸宿感到欣慰?？扇齻€月后的一天,老板突然找到記者,說,男人帶著孩子不見了,這期間沒有任何離開的跡象。

記者滿城找尋父子,卻是杳無蹤跡。就在記者心急如焚之時,男人打來了電話,他約記者在超市見面,說有話要告訴記者。

記者火急火燎地趕到超市,然而父子卻不見人影,就在記者心急如焚之時,他的手機(jī)滴的一聲,一條短信姍姍而來,內(nèi)容是:東西在超市的寄存處,密碼是6956789。

記者打開箱子,頓時愣住了,一個破舊包里裝著2.5萬塊錢和一封信。信中寫道,首先感謝這么多好心人的幫助,大家捐獻(xiàn)的3萬塊錢我沒有花完,希望記者捐給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大哥給了我工作的機(jī)會,但我心里卻時常掛著那個智障的兒子,因為他沒有分辨能力,隨時都可能在宿舍闖禍,我不想因為他連累別人,還是帶著他去流浪吧。我對兒子說過,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我也會陪著他……

“陪你走天涯”,念到這里,記者的眼淚決堤而下,他沒有想到這樣一位平凡的父親卻有如此的胸懷。男人的話一直在耳邊回響:只要兒子活一天,我就不會放棄。

據(jù)超市的人講,他們看到這對父子朝火車站的地方去了,記者猜想這位父親或許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充滿了愛的城市,陪著他的孩子走天涯去了,但愿他們一生平安。

選自《莫愁·天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