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平
探析薩滿音樂的構成要素
□王黎平
滿族薩滿音樂在文化傳承上保持著的這種相對的一貫性和穩(wěn)定性,一方面是與滿族悠久的歷史和堅實的文化根本密切相關,另方面是由薩滿音樂的獨特存在方式、表現功能、傳播途徑以及音樂結構形態(tài)所決定的。
滿族薩滿音樂的構成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在薩滿的觀念中,對于在跳神活動中應用最廣泛的神鼓和腰鈴,并不具有樂器的含義,而只是人們所說的神器、法器或禮器。按照現代樂器分類方法,神鼓和腰鈴則分別歸屬于膜鳴樂器和體鳴樂器。此外薩滿經常使用的神器還有抬鼓、晃鈴、扎板、神鏡、哈馬刀等,其中,有的神器按照發(fā)聲機制、形制以及使用功能嚴格地劃分,很難劃入樂器類。
從一些樂器的形制和制作材料上看,以及通過一些滿族民間傳說中的記載,可以判斷,神鼓的歷史最為久遠,而腰鈴、晃鈴等一些金屬制樂器,最早也只能產生于原始社會后期,人類掌握冶煉技術之后。能夠看出,薩滿使用的樂器基本是以體鳴樂器和膜鳴樂器為主。這些樂器在漫長的歲月中,經過一代又一代薩滿文化交流傳入北方的一些弦鳴樂器、氣鳴樂器,盡管音色多變、技巧豐富,但已很難再進入薩滿的祭祀儀式以至觀念當中了。
如果從音樂形態(tài)學的角度剖析現存的滿族薩滿音樂,它所具有的人類早期音樂特征是極其明顯的。神歌的音域一般較窄,旋律平直,多以同度、二度、三度、四度音程構成。有的神歌甚至只用了兩三個音,如被認為是滿族民間“原生腔”的神歌《念桿子調》,只用了宮、商、徵三個音,全曲通篇幾乎完全是在調式主音宮音上進行的。從滿語研究的角度,這種近乎于念白的旋律特征,被認為是“受滿語語音諧合規(guī)律”所制約(滿語無四聲)。按照旋律生成、演化的規(guī)律,這種缺少小二度、大小六七度及增減變化音程的旋律形態(tài),正是音樂欠發(fā)達的標志。
筆者認為,造成神歌旋律缺少變化的另外一個重要因素是由于神鼓在薩滿祭祀活動中的意象作用,而使節(jié)奏(鼓點)占居主導地位,這也是人類原始音樂構成特征之一,由此,對于薩滿音樂的研究,尤應重視節(jié)奏的形態(tài)和作用。從目前探知的一些具有規(guī)律的節(jié)奏原型,如老三點、老五點、快五點、正七點、花七點等節(jié)奏型來看,其組合運動形式完全是以滿族語言的“音節(jié)規(guī)律”和人體的律動周期規(guī)律作為發(fā)展基礎的,其中也蘊含著滿族在長期的生活、勞動中形成的獨特的心理素質和審美趨向。
與其他地區(qū)和其他民族的原始音樂存在方式,表演形式相類似,滿族薩滿音樂的表演形式也帶有一種綜合性藝術表演的特點。所不同的是,由于薩滿的藝術表演一直貫穿于整個祭祀活動當中,大量神辭融于其中,從而形成“歌、舞、樂、詞”為一體的綜合藝術表演形式。匈牙利學者迪歐塞吉曾作過形象地概括:“薩滿是一個演員、一個舞蹈家、一個歌手和一個整體管弦樂隊?!逼渲芯桶嗽~、舞、歌、樂四個方面的表演技能。
在薩滿看來,神器有一定的暗示作用,從各種器具奏出的音響中,可判斷是什么神降臨。此外,神器還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一些薩滿的神鼓鼓面上常繪有云、鳥、虎、蛇、海濤、樹、日、月等自然景象和動物圖案,呈現出一個豐富多彩的宇宙世界。在薩滿觀念中,“鼓代表云濤,靈魂坐神鼓飛天入地,所以薩滿神鼓一敲,即臺翔天飛舞?!痹诤邶埥跆K里江流域,曾傳流一部滿族先世女真時期的著名薩滿史詩《烏布西奔媽媽》其中有一段描述烏布西奔因神授而成為盛名再世的大薩滿的內容:
“轟勿(晃鈴)響了,腰鈴響了,神鼓響了,眾薩滿焚香,叩拜東海,只見從江心水上走來了一鳴驚人的啞女。她用海豚皮做了一面橢圓鴨蛋鼓,敲起疾點像萬馬奔馳……神鼓輕輕飄起,像鵝毛飛上天際。在眾族人頭上盤旋一周,忽悠悠落在烏林畢拉河面之上……‘我為烏布遜部落安寧而來人世,你們就叫我烏布西奔薩滿吧!’從此,東海響徹新的征號——烏布西奔薩滿大名歷世傳流”。烏布西奔相傳是當時女真部落中一位“神威無敵、盛名蓋世”的大薩滿。
薩滿的神器在充當各種角色的同時,也發(fā)揮著重要的娛樂作用,一些薩滿在揮弄神器時的出色技能表演和著意創(chuàng)造出的娛樂氛圍,也使人得到精神上的滿足和愉悅。而且,“無論是從技藝還是從完全為表演娛樂的意義上看,音樂都是可以培養(yǎng)而且可以引以為驕傲的一種個人創(chuàng)造技藝;通過音樂,人們可以互相交流或分享情感和生活經驗”。
以上對于滿族薩滿原始音樂形態(tài)特征的客觀分析,以及對于薩滿音樂觀的認識,有助于我們從薩滿本體文化上去判斷其價值,否則,容易造成音樂價值觀方面的錯位,尤其是當研究主體與客體在音樂概念方面,表現出巨大的理論認識差距時。
本文為黑龍江省藝術規(guī)劃項目成果之一。(編號RY10B023)
作者單位:牡丹江師范學院
責任編輯 王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