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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無中的尋找:卡洛爾、愛麗斯和穿越百年的讀者*

      2010-08-15 00:42:42何衛(wèi)青
      關(guān)鍵詞:奇境

      何衛(wèi)青

      (中國海洋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山東青島 266100)

      虛無中的尋找:卡洛爾、愛麗斯和穿越百年的讀者*

      何衛(wèi)青

      (中國海洋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山東青島 266100)

      維多利亞時代的道格森在尋找以作家確立自己在世界的位置的過程中,創(chuàng)造了劉易斯.卡洛爾,卡洛爾創(chuàng)造了英語兒童文學(xué)中的經(jīng)典小說《愛麗斯漫游奇境記》。小說中,強(qiáng)烈的好奇帶著愛麗斯逃離不能滿足自己的這個世界。但在奇境中,對真相和秩序的追尋只能是假象。小說不僅開啟了兒童文學(xué)的新時代,顛覆了維多利亞人的閱讀經(jīng)驗,自1865年以來的一百多年里,它更召喚著無數(shù)讀者掉進(jìn)卡洛爾生活的“奇境”,劉易斯.卡洛爾這個名字,變成了一個象征符號,變成了人們在世界、在自身的虛無中試圖抓住的這種或那種渴望。

      奇境;卡洛爾;虛無;象征符號

      在無限的虛無中,所有的人都在尋找。每一種生命都試圖確認(rèn)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但是世界充滿了虛無,各種各樣的虛無。生命的歷程于是成為尋找的過程,有的人自覺,有的人不自覺。1865年,出身牧師和軍人世家的英倫男子查爾斯.w.道格森Charles W.Dodgson,已經(jīng)在牛津大學(xué)基督教學(xué)院做了十多年的數(shù)學(xué)講師。此時正值維多利亞女王統(tǒng)治時期,工業(yè)革命帶來了一個黃金時代,瞬息變幻的世景令人們睜大了雙眼也平添了幾多不確定感。教育的普及培育了許多彬彬有禮的紳士、溫良賢恭的淑女,只有“黑人和低下階層”被認(rèn)為是“粗魯、孩子氣、不負(fù)責(zé)任、沖動和自我放縱的”[1]大量農(nóng)民涌入城市尋找新的發(fā)財機(jī)會和生活方式,城鄉(xiāng)結(jié)構(gòu)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自1830年代就開始的饑荒還在延續(xù),并且滲透到了社會的各個階層,與此對照的,卻是中上階層日益加深的對食物健康的關(guān)注;六個家庭中有五個都在服用鴉片,治療病痛也在幻覺中體味快感,包括很多嬰孩,他們還不及表達(dá)自己的感受,往往就已去了天堂或是鬼知道什么地方,兒童的死亡率以驚人的速率遞增,與此同時,書籍、繪畫中的純真兒童形象卻非常流行,對兒童故事的閱讀老少皆趨之若鶩,盡管在真實的生活中,低下階級的兒童是惡劣的勞工環(huán)境的受害者,中上階級的兒童是充滿性別歧視的嚴(yán)苛教育的受害者……[2]

      一切都在新與舊、此與彼之間搖擺不定,所有的人都在掙扎,力求找到一個穩(wěn)定的位置,活下來,坐定了,走下去。數(shù)學(xué)講師道格森收入不錯,雖然童年時的一場大病給他留下口吃的后遺癥,卻沒未妨礙其成為社交場的紅人,特別是在女士們中間。道格森也熱心于政治,他用自己的數(shù)學(xué)才華思考選舉問題:選舉權(quán)的拓展、議會席位的重新分配、議會中獲得合適代表的方法;[3]道格森還為半個世紀(jì)以后著名的博弈理論(Game theory)提出過一些有益的思想,然而,這一切,似乎都不能滿足有著自我內(nèi)在哲學(xué)思索的道格森,紅顏易逝,政治和學(xué)術(shù)更不能留下他個人的痕跡,至于教書育人,更非查爾斯心之所致,盡管他在基督教學(xué)院做了26年的數(shù)學(xué)講師,至死也沒有離開牛津,授課于他,大概就只是一種生存手段,沒有多少熱情投入,他的學(xué)生,有的比他年紀(jì)大,有的比他有錢,大部分都很愚蠢,幾乎都沒有太大興趣,他們不想被教,道格森也不想教。

      道格森需要別的東西做為心靈的故鄉(xiāng)。他一直在尋找,并且在藝術(shù)中發(fā)現(xiàn)了端倪。攝影是道格森擅長的,他用這種藝術(shù)形式捕捉并表達(dá)著“神圣的美”,這種美于他,似乎是一種道德狀態(tài),又似乎是美學(xué)意義或生理上的完美,他發(fā)現(xiàn)它存在于充滿魔力的戲劇表演中、存在于詩歌那如夢如幻的詞語中,也存在于他雖無心全情投入,但卻依舊神秘的數(shù)學(xué)公式里,1865年前后,人近中年的道格森更把這種“神圣的美”看成是一種優(yōu)雅的狀態(tài),一種重拾已逝的天真的方式。[4]在“神圣的美”中發(fā)現(xiàn)了心靈慰籍的道格森更渴望以一個作家、藝術(shù)家的方式在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跡。

      道格森在努力。詩歌、短篇小說或者故事,他一直在寫,并把它們投寄到各種雜志去,這些雜志,級別并不一樣,有的只是像《牛津評論》這樣的地方性小刊物,但也有像《喜劇時代》The Comic Times和《火車》The Train這樣的國家級刊物,無論哪種,作品的發(fā)表都給道格森帶來了充實的快樂,但他的志向遠(yuǎn)非這么簡單,“我覺得我還沒有寫出任何真正值得出版的東西,但有一天我會做到的,對此,我并不絕望?!?855年7月,道格森在一信中這樣寫到。[5]翌年,《火車》雜志發(fā)表了他的一首浪漫短詩《孤獨》,這本無特別,但生命之中總有那么一個時刻,暗藏著神秘的契機(jī)。和這首詩一起誕生的,還有“劉易斯.卡洛爾(Lewis Carroll)“這個名字。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一向以實名發(fā)表作品的道格森“突然”用了這么一個筆名,或許并無關(guān)緊要,但撥開歲月的迷霧,名聲大躁的道格森(或者應(yīng)該說卡洛爾?)是否也像成千上萬的讀者一樣,回望過這一年?這一年,的確充滿了神秘的巧合。這一年,劉易斯.卡洛爾誕生了;這一年,基督教學(xué)院來了一位新院長,同行的是他年輕的妻子和三個女兒,道格森很快和三個孩子結(jié)成了好友,在他“神圣的美”的花園,來了三位小天使,她們當(dāng)中的老二,有個可愛的名字:愛麗斯。

      天真的童趣成為道格森生活乃至精神上巨大的活力之源,接下來的幾年,似乎形成了一種傳統(tǒng):道格森定期帶著三個孩子去牛津附近的 Godstow或Nuneham河畔野炊。1862年一個金色的午后,道格森和三個孩子泛舟河上,她們吵鬧著要他講個故事,愛麗斯更央求道格森把故事寫下來,于是,1865年,在卡洛爾誕生九年之后,一本薄薄的幻想小說《愛麗斯漫游奇境記》也誕生了。那時,大概他并沒有意識到,他的尋找之旅—形而上的和形而下的—行進(jìn)到了一個高峰,世界將看見他,將留下他的痕跡,查爾斯 .道格森將死,劉易斯.卡洛爾永生。因為,成千上萬的孩子,成千上萬的大人和書中的小姑娘愛麗斯一起,掉進(jìn)了一個奇怪的兔子洞。

      卡洛爾雖然沒有交代愛麗斯的背景,但從書中的插畫可以看出,愛麗斯必定出生自富裕的英國家庭。她不必像同時代的許多孩子一樣,要在饑餓、病痛、貧困中掙扎。愛麗斯?jié)M足于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世界是清晰的、邏輯的,有著一致的規(guī)范,周圍的人都正常,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表現(xiàn)出一點點與這個常規(guī)世界的分離;靠著姐姐坐在岸邊,愛麗斯百無聊賴,姐姐手中那“插圖和對話都沒有的書”也沒有意思,炎熱的日光更令自己昏昏欲睡,當(dāng)一只不知從哪兒來的粉紅色眼睛兔子嘟囔著“天哪,太晚了,我可要遲到了”,跑過她的身邊,還“竟然從背心口袋掏出一只懷表看時間”的時候,強(qiáng)烈的好奇將帶著愛麗斯逃離姐姐所在的維多利時代,逃離不能滿足自己的這個世界。

      然而,愛麗斯很快就發(fā)現(xiàn),追著奇怪的兔子進(jìn)入的奇境并不能滿足自己任何的愿望。在每一個轉(zhuǎn)折點,奇境都令愛麗斯的愿望受挫。她的探險將是一系列不確定和無意義。

      愛麗斯首先遭遇的是身份的不確定。

      這是由貫穿愛麗斯歷險始終的身體的忽大忽小變化引起的。發(fā)現(xiàn)了漂亮的花園,卻無法進(jìn)入小小的門,喝下玻璃桌上那瓶貼著“喝我”標(biāo)簽的藥水,身體卻縮小的再也夠不著桌上開門的鑰匙!愛麗斯開始對自己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要是我已經(jīng)不是我自己了,那么我就得問問,我到底變成誰了?”肯定不是埃達(dá),因為沒有埃達(dá)的長卷發(fā);也千萬不要是梅布爾,她那么窮。為了確證自己的身份,愛麗斯背乘法表、背課文,這些過去知道的知識曾經(jīng)是愛麗斯自我認(rèn)知的媒介,可是現(xiàn)在似乎一切都亂了套。

      愛麗斯不再是在家中她所熟知的愛麗斯,她也不再確定自己到底是誰。所以,當(dāng)坐在蘑菇上平靜抽著水煙筒的毛毛蟲問道:“你是誰?”的時候,愛麗斯只能茫然又羞澀地回答:“現(xiàn)在我也說不上??我知道今天早上起床以前我是誰,可是從那時侯以來,我已經(jīng)變了好幾回了?!本趩实膼埯愃箍磥碇缓貌杉{毛毛蟲的建議,因為它的身體也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可卻泰然自若,把這當(dāng)成是進(jìn)化的必然途徑。

      但一只慌張的鴿子加劇了愛麗斯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自我意識的不穩(wěn)定感。聽從毛毛蟲的建議,吃下蘑菇片,脖子卻變的異常長的愛麗斯被鴿子以荒謬的邏輯認(rèn)定為一條偷蛋的蛇。無法反駁的愛麗斯現(xiàn)在不僅懷疑自己是誰,還要懷疑自己是什么。

      那些站在愛麗斯身后的讀者小朋友們,大概會和她一樣感同身受。而我們,這些和愛麗斯一起掉進(jìn)了兔子洞的大人們,大都帶上了象征的眼鏡,愛麗斯因為身體的忽大忽小而產(chǎn)生的困惑,一方面隱藏著每一個青春前期的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可能體驗到的生理變化帶來的驚異,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著童年在成年文化中的無足輕重帶給每一個孩子的那種強(qiáng)烈的無助感。

      但是挫折和困惑遠(yuǎn)不止于此。愛麗斯在自己的生活中所學(xué)到的種種知識和關(guān)于世界的規(guī)則邏輯在奇境中也變的可疑。在探險的歷程中,愛麗斯還不斷遇到引起她理智和情感極端變化的問題和困惑,奇境顛覆了對自己身份的信仰,還將顛覆愛麗斯對自己所受的教育和對世界的理解的信仰。

      身體的失控帶來了記憶的消散。乘法表像是永遠(yuǎn)也背不完,課文也完全不知所云,連毛毛蟲也毫不客氣地指出,愛麗斯背誦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孩子一再被要求記憶的詩歌《威廉老爹》“從頭錯到了腳!”甚至語言,用來傳達(dá)意義的語言本身也變的可疑,愛麗斯把老鼠的“故事(tale)”聽成了“尾巴(tail)”,把后者當(dāng)成了前者的形狀。不僅如此,愛麗斯所理解的自然和社會秩序也完全被打破了。在自然等級的金字塔中,人自居于最高端,但是在奇境中,白兔卻把愛麗斯當(dāng)成自己的女仆,命令她回家為自己取手套!而愛麗斯竟也毫不猶豫地遵從了!愛麗斯接受自然秩序的顛倒就像在她正常的日常生活中接受新的知識一樣,她甚至想,也許回到家以后,自己也會聽從自己的貓戴娜的命令呢。而這只命令自己的白兔也不過是紅桃皇后和國王的臣民,統(tǒng)治著奇境的不過是一堆紙牌,愛麗斯的自然秩序和社會規(guī)范被顛了個。

      我們隱約感到卡洛爾嘴角那一縷嘲諷的微笑。

      奇境的荒誕規(guī)則取代著愛麗斯正常世界的邏輯。她的現(xiàn)實感和奇境的虛幻感奇怪地交織在一起,愛麗斯無法將兩者分開,只好尋求一個童話的解釋:“我讀童話故事的時候,常常想這些事永遠(yuǎn)也不會發(fā)生,可是現(xiàn)在我自己就在一個童話故事里!”愛麗斯開始對荒誕的奇境產(chǎn)生認(rèn)同。然而,在奇境中,似乎一切,語言、人物、時間、地勢時時刻刻都在改變著意義和內(nèi)涵。沒有連貫一致的意義模式創(chuàng)造奇境的邏輯體系,使得它的參觀者,比如愛麗斯,能夠清楚地了解所處的環(huán)境。愛麗斯發(fā)現(xiàn)了理解的不可能。

      愛麗斯無法理解所遇到的奇境中的“居民”:盡管他們把自己的環(huán)境和行為看作是完全正常的。公爵夫人根本不理會廚師扔過來的鍋碗瓢盆,就連這些東西打在她身上,也不在意,一邊給懷里的嬰兒唱催眠曲,一邊劇烈地?fù)u晃孩子;狐貍男仆面對飛來的盤子毫無懼色,從容躲避,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半鷹半獸獅和仿龜可能是愛麗斯在奇境中遇到的第一對令自己感覺舒服的居民,他們用“好奇”、“荒誕”、“困惑”、“恐懼”這樣的字眼,想與對奇境有著這些感受的愛麗斯結(jié)成同盟,但是半鷹半獸獅超然的態(tài)度,仿龜沉溺的宣泄使得愛麗斯沒法相信他們的情感是真實的……愛麗斯試著用邏輯理性地解釋他們的行為,但她無論多么努力,都不能。愛麗斯不知道混亂、不正常才是奇境的邏輯;正如那只神秘的柴郡貓解釋的:奇境中的居民的主要特征就是“瘋”,奇境的主要特征也是“瘋”,要想在奇境中生存,必須接受它的不合理,要接受它的不合理,也要”瘋“。在柴郡貓的眼中,愛麗斯自掉進(jìn)兔子洞以來就持續(xù)不減的好奇也是瘋狂的:“到了這兒全都是瘋子。我是瘋子,你也是瘋子?!?/p>

      愛麗斯也無法理解遇到的事情:在爬出了自己的眼淚潭之后,愛麗斯茫然地跟著渡渡鳥、鸚鵡、鴨子等等一大群動物舉行了一場熱身賽,但是這比賽亂糟糟沒有章法;王后的槌球比賽也像這熱身賽一樣亂哄哄沒有規(guī)則,球場坎坷不平,球是活刺猬,球桿是活的火烈鳥脖子,參加球賽的人全都同時亂打,王后每隔幾秒中就喊“砍他的腦袋!”……

      我們這些也掉進(jìn)了兔子洞的大人們,站在愛麗斯身后,站在愛麗斯身后的小讀者身后,此時感觸良多。我們當(dāng)中,有的正來自卡洛爾的時代,世紀(jì)之交的英國政治真有點像眼前這可笑的比賽,場面壯觀,卻沒有什么實際的成效??鍫栐谶@里是想借它對之進(jìn)行輕微的批評?也許。當(dāng)然更多的人,或來自英倫之外的異鄉(xiāng),或來自維多利亞時代之后,我們穿過地理的阻隔、穿過時光的迷霧,帶著自己的文化、地域、時代和生活痕跡,但無論差異是什么,有多大,眼前這毫無規(guī)則邏輯、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圓不圓方不方,說開始就開始說停就停,沒有贏家沒有輸家,或者,個個都是贏家,個個都是輸家的熱身賽和槌球賽,多么就像生活本身,沒有清晰可靠的目的,沒有真實可觸的意義。

      奇境的“邏輯”是混亂的,愛麗斯所熟知的社會規(guī)則都被打破了,而且她還發(fā)現(xiàn)在這里,宇宙的秩序也是不可理解的。時間,這個宇宙秩序的基本標(biāo)示,在這里,是顛倒的。瘋帽匠說時間是特殊的“him”,而不是抽象的“it”,一個主觀的人稱代詞代替了冷漠的機(jī)械的概念定義。愛麗斯發(fā)現(xiàn)原來在這里,時間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而是一個有脾氣的人。時間會懲罰那些冒犯“他”的人,時間也的確懲罰了瘋帽匠,他停在六點鐘,把三月兔和瘋帽匠困在永遠(yuǎn)的茶點時間。

      荒誕的茶會顛覆了愛麗斯對時間的根本理解,瘋帽匠那沒有答案的謎語更強(qiáng)化了奇境的不可理解?!耙恢粸貘f為什么像一張寫字臺?”(why is a raven like a writing desk?)這個沒有答案的謎語,卻在語言上保持著正確的語法,正確的邏輯。就像奇境,雖然偏離了愛麗斯熟知的常規(guī),卻保持著某種奇怪的秩序感,也許語言所到之處,并非生活所在,瘋帽匠、三月兔、睡鼠都給愛麗斯指出,說出的與所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愛麗斯說自己無法喝“更多的”茶,因為她壓根一點都還沒喝。然而,正如瘋帽匠指出的,愛麗斯的確可以喝更多的茶即使她一點都還沒喝,因為喝“更多”比喝“一點沒有”容易的多。

      卡洛爾的語言游戲或許暗示了那統(tǒng)治著愛麗斯的世界,統(tǒng)治著自己世界的秩序規(guī)則不過是一些專橫的游戲,人們身在其中,試圖尋找答案,卻只是茫然做著無謂的掙扎。又或者,正像柴郡貓不斷重復(fù)的那個字眼“mad”包含的雙關(guān) ,一切都是“made”,奇境中的一切都是編織成的,愛麗斯掉進(jìn)了自己的夢里,夢里的愛麗斯同樣是編織成的,愛麗斯和奇境中的一切都是愛麗斯夢境的碎片。但是,既然卡洛爾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從現(xiàn)實穿越入夢境的機(jī)會,既然小姑娘愛麗斯還沒有醒來,還在尋找通往美麗花園的途徑,那么我們就要繼續(xù)跟著她,至少要發(fā)現(xiàn)這個夢境的意義。

      然而,愛麗斯最后發(fā)現(xiàn)的,卻是這個世界的無意義: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變大變小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后,愛麗斯重又站到了通往花園的大門口,經(jīng)驗豐富的她確信“這回我準(zhǔn)能做的好一點?!被▓@不僅是愛麗斯的追尋的目的,也是奇境的中心。這兒住著紅桃國的國王和王后??墒菒埯愃购芸彀l(fā)現(xiàn),這個花園一點也沒有給她提供什么振奮的東西?;▓@的規(guī)則和活動就像她去過的其它地方一樣傻、一樣瘋狂。她窺見的美麗花圃不過是凸凸凹凹的溝壑,玫瑰是被染紅的而不是自然的美麗……

      在法庭里,愛麗斯差一點看到了一絲希望。她發(fā)現(xiàn),這法庭倒是跟自己生活的世界里的法庭一樣,她愉快地認(rèn)出了陪審團(tuán)、陪審員,這快樂簡直可以跟她這一路遭遇的挫折相抗衡。也許在庭審中她至少可以發(fā)現(xiàn)邏輯和秩序。而對邏輯和秩序的尋找正是愛麗斯在奇境中不斷受挫的原因,庭審變成了她意識到自己對條理性和清楚神志的需要的最后機(jī)會。然而,愛麗斯再一次失望了。國王不停重復(fù)要求裁決,卻從未實現(xiàn),庭審變成了對合法議程的嘲諷,審訊本身的重要取代了對錯與否,有罪無罪與否的核心問題。當(dāng)國王在法庭上解釋紅桃騎士的詩時,愛麗斯完全了解了奇境荒誕的性質(zhì),她打斷了國王的話,指出“這首詩毫無意義”。愛麗斯最后明白了試圖為自己在奇境中的經(jīng)歷尋找意義是徒勞無益的,因為它的每一部分都是不可理解的。在這個沒有意義的世界里,對真相和秩序的追尋只能是假象。

      愛麗斯可以揮手,大聲說:“你們不過是一幅紙牌罷了!”,然后醒來回到寧靜的世界。她身后的那些讀者小朋友們也可以像愛麗斯的姐姐一樣,一邊“用手托著腦袋望著落日,想著小愛麗斯和她夢中的奇妙探險”,一邊進(jìn)入自己的夢。但我們這些成年人,陷入了一個困惑:小說最后的庭審中,國王依據(jù)的一直是對那首沒有意義的詩歌的閱讀,這似乎是卡洛爾發(fā)出的一個信息,他似乎在告訴試圖賦予書中的事件某些特殊意義的人,《愛麗斯漫游奇境記》這本書抵抗任何清晰的闡釋。

      閱讀的歷程是虛妄的?卡洛爾不知道,和自己一樣,所有的人都在虛無中尋找,不清晰,只是提供了無數(shù)可能。

      對維多利亞時代的讀者而言,《愛麗斯漫游奇境記》顛覆了他們的閱讀經(jīng)驗。是的,這是一個童話故事,一本幻想小說,,但它是一個多么不同的童話和幻想啊!自從1820年格林童話英譯本、1840年安徒生童話英譯本出現(xiàn),洶涌在十九世紀(jì)初的、以盧梭和洛克的理論為根基的反對童話的浪潮開始引退,充斥在兒童書架上的宗教冊子和訓(xùn)誡手則逐漸被愉悅的故事所取代,然而,絕大多數(shù)童書作者仍然以孩童道德導(dǎo)師的姿態(tài)自居,他們用童話或幻想的模式來傳播他們認(rèn)為很重要的道德教訓(xùn),教導(dǎo)性的童話和幻想故事在1844-1860年代非常興盛,可童話和幻想在拓展想像、豐富兒童的精神生活方面所扮演的角色仍然被誤解。[6]《愛麗斯漫游奇境記》開啟了一個新的閱讀時代:人們,特別是孩子們驚異地發(fā)現(xiàn),在這本書中,感覺不到一星半點的訓(xùn)斥,甚至在書中的這兒或是那兒,還有對時俗和風(fēng)尚的些微嘲諷。意想不到連著意想不到,奇怪接著奇怪,除了快樂還是快樂,他們愿意一次又一次隨著愛麗斯掉進(jìn)那個兔子洞中去。

      《愛麗斯漫游奇境記》也開啟了兒童文學(xué)的新時代:盡管到1865年,浪漫主義運(yùn)動的“想像風(fēng)”已經(jīng)吹進(jìn)了文學(xué)藝術(shù)的殿堂,但只是通過《愛麗斯漫游奇景》,想像才獲得了它在兒童文學(xué)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小說中的愛麗斯在探險的歷程中不斷質(zhì)疑、提問,思考(在西方文化傳統(tǒng)中,思考被認(rèn)為是男性的功能),自此,更多兒童將像愛麗斯一樣,不管他們是虛構(gòu)的兒童還是真實的兒童;長期以來,籠罩在兒童文學(xué)身上的“不過是幼稚廉價小書”的陰霾正在消散,《愛麗斯漫游奇境記》的豐富性使得兒童文學(xué)作為一種被認(rèn)真對待的文學(xué)開始發(fā)展。兒童文學(xué)作家們長長舒了一口氣,從此可以抬頭挺胸。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是女性。

      當(dāng)然,人們閱讀的不僅僅是一本書??鍫柡退膼埯愃箍偸欠窒碇环N奇怪的共生關(guān)系。數(shù)學(xué)講師道格森創(chuàng)造了卡洛爾,卡洛爾創(chuàng)造了愛麗斯,但是是成千上萬、在時光的長河漂泊的讀者把卡洛爾和他的愛麗斯打造成了一個奇異的、獨一無二的共生關(guān)系中的兩部分。在愛麗斯的故事中藏著卡洛爾的形象,在卡洛爾的形象中藏著愛麗斯。

      幾乎隨著《愛麗斯漫游奇境記》的出版和大獲成功,作者的故事就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查爾斯.道格森的真實生活,一邊是不斷在演化的“劉易斯.卡洛爾“之謎。人們把作品和作家的生活相連,猜測奇境中的每一個形象在道格森生活中的對應(yīng)者,同事、朋友……[7],解釋的困惑甚至令不少人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這部作品是吸食鴉片的結(jié)果嗎?[8]道格森和他的家人對眾說紛紜緘默不語,籠罩在“卡洛爾”身上的謎團(tuán)越來越大,讀者的注意力從作品本身轉(zhuǎn)向了作家的心理,一位佛洛伊德學(xué)派的精神分析學(xué)者,這樣說:“除非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否則要清晰理解劉易斯.卡洛爾或者他所寫的幻想是不可能的?!盵9]

      于是,透過不同的眼睛,卡洛爾矛盾重重:

      他或者是一個戀童癖,只與十四歲以下的女孩保持著友誼,一旦她們長大,便不再聯(lián)系;或者是一個內(nèi)心圣潔,終生保留孩童般天真的人,或者是一個生活在象牙塔中,不合常規(guī)的學(xué)者……,[10]似乎每個人各取所需,為“卡洛爾”增添一件新錦衣,或褪去一件舊鍛袍,真相究竟怎樣已不重要,反正生活總在別處。

      《愛麗斯漫游奇境記》變成了讀者幻想的源頭。劉易斯.卡洛爾這個名字,這個一個喜歡玩弄詞匯、兒歌、謠諺的男人創(chuàng)造的發(fā)明,變成了一個象征符號,變成了人們在世界、在自身的虛無中試圖抓住的這種或那種渴望。

      對于維多利亞時代人而言,從他們隨著愛麗斯一起掉進(jìn)奇怪的兔子洞開始,“卡洛爾”這個名字就意味著一種愿意相信什么的意愿:對奇境、對童話、對天真、對圣潔的相信;隨著愛麗斯經(jīng)歷一個又一個不尋常的事件,“卡洛爾”還意味著人們對這個黃金時代快速出現(xiàn)快速消逝的圖景的相信,在這個時代,人類穿越環(huán)境似乎是可能的,愛麗斯,或者卡洛爾,變成了一種肯定這樣的事情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方式。

      時光加速著這個世界祛神祛魅的歷程,但人們永遠(yuǎn)處在時間的流逝和時代變遷的交叉點,永遠(yuǎn)在憧憬那看不見的遠(yuǎn)方究竟有什么,“卡洛爾”和他的愛麗斯成為一代又一代讀者對“他境”的渴望的體現(xiàn)。劉易斯.卡洛爾就像是德國傳說中那個穿著花衣,用音樂誘捕 Hamelin城里的老鼠的吹笛手,他用他的愛麗斯誘惑著一代又一代的讀者一次又一次掉進(jìn)兔子洞,掉進(jìn)他自己生活的“奇境”,不同的是,那個穿花衣的吹笛手因為被拒絕給予豐厚的回報,把城里的孩子們?nèi)颊T惑著跟他走了,而卡洛爾誘惑的不僅僅是睜著好奇雙眼的孩子,還有在庸常乏味的生活中尋找變數(shù)以及對變動不居的世界異常敏感,想要抓住什么的大人們。

      閱讀于是成為一種方式。

      [1]Anthony S.Wohl Race and Class Overview:Parallels in Racism and Class Prejudice.http://www.victorianweb.org/history/race/rcov.html.

      [2]Anthony S.Wohl Endangered Lives:Public Health in Victorian Britain.Cambridge:Harvard UP,1983.pp.34-35.

      [3]Francine F.Abeles,Ed.The Political Pamphlets and Letters of Charles Lutwidge Dodgson and Related Pieces:A Mathematical Approach.Charlottesville:Lewis Carroll Society of North A-merica/U.of Virginia Press,2001.

      [4]Karoline Leach,Charles Lutwidge Dodgson(Lewis Carroll):A Brief Biography.http://www.victorianweb.org/authors/carroll/bio1.html

      [5]Morton N.Cohen Ed.The Letters of Lewis Carroll..London:Macmillan,1979;2 vols.

      [6]Susan Ang The widening world of Children’s literature,Macmillan Press Ltd,2000,P107-113

      [7]Martin Gardner The Annotated Alice.Rondom House,1998

      [8]Kate Connell Opium as a Possible Influence upon the Alice Books http://www.victorianweb.org/authors/carroll/aiwl5.html

      [9]John Skinner."From Lewis Carroll’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Aspects of Alice:Lewis Carroll’s Dreamchild as seen Through the Critics’Looking-Glasses,1865-1971.Ed.Robert Phillips.New York:Vanguard,1971.293-307.

      [10]Karoline Leach In the Shadow of the Dreamchild London:Peter Owen Ltd,1999.

      Abstract:Charles Dodgson,a Victorian man who wanted to find out his place in the world as an artist or a writer created Lewis Carroll,who wrote 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a classic novel in the circle of English children’s literature.In the novel,a great curiosity caused Alice to run away from the world in which she did not feel fulfilled.But Alice finally understood the futility of trying to make sense out of her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The novel marked a new era in children’s literature and changed Victorian people’s experience in reading.In the past one century since 1865,the novel has been luring many readers down into the"hole"of Carroll’s life.The name,Lewis Carroll,has become a symbolic sign and aspirations for those who want to grasp something from nihility in the world.

      Key words:wonderland;Carroll;nihility;symbol

      責(zé)任編輯:高 雪

      The Quest in Nihility:Carroll,Alice and Readers in One Century

      He Weiqi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 266100,China)

      I286.4

      A

      1672-335X(2010)05-0106-06

      2010-06-13

      何衛(wèi)青(1971- ),女,四川大竹人,中國海洋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講師,主要從事兒童小說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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