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委婉語的相似性與差異性

潘桂妹

英漢委婉語的相似性與差異性

潘桂妹

英語和漢語中都有許多委婉表達(dá)的用語。從委婉表達(dá)的表現(xiàn)手法、委婉語詞源、委婉表達(dá)的社會價值觀和審美觀原因等方面分析比較了英漢委婉語的相似性和差異性。

英語；漢語；委婉表達(dá)；委婉語；相似性；差異性

人類的各民族語言中都有委婉語。日常生活中，由于某些原因，人們在說話的時候要盡量避免提到某些事情，就會有意識或無意識地使用委婉語。漢語辭格中的“委婉”與“避諱”，合起來就相當(dāng)于英語的“E-uphemism”［1］。“Euphemism”源于希臘語的“euphemismos”，它的前綴eu（好）和詞根pheme（說話），意為good speech（好聽的話）。英語和漢語中的委婉語，都是把原來會顯得粗魯或令人不快的話語轉(zhuǎn)換成婉轉(zhuǎn)含蓄的說法，但二者又有一些不同之處。

一、英漢委婉語的相似性

絕大多數(shù)語言都有委婉語，因?yàn)椴煌褡鍖τ诠砩竦瘸匀惑w或超自然現(xiàn)象的認(rèn)識和在生老病死等方面，有著大體相似的禁忌。英語和漢語中，有大量相互對應(yīng)的基本等值的委婉語，它們的表現(xiàn)手法意似、形似，有的甚至達(dá)到神似的境地。

（一）借用含糊抽象的詞語

口頭語上的避諱多半是用渾漠的詞語代替原有的詞語［2］，許多委婉語本質(zhì)上就屬于模糊語言［3］。許多禁忌語由于意義鮮明具體刺耳而引起反感和不快，這些話語都不宜采用直接的方式表達(dá)，而可以通過委婉語有效地使其意義籠統(tǒng)化、模糊化。利用原詞的上義詞來擴(kuò)大指代范圍，用高度抽象的詞（如it、problem、thing、situation）代替，以達(dá)到含糊的目的。如在英語中，以“social disease”（社會?。┐妗皊yphilis”(梅毒)。女人未婚生子，人們說“she has an accident”，句中“accident”表示一切不幸的事情，用它代替“pregnant”，可謂含糊之極。英國的學(xué)生上課時想去廁所，他會說“Sorry，I have to do my business”。同樣的情景下，中國的學(xué)生會說“老師，不好意思，我想去方便一下”。在這里，“to do my business”和“方便一下”，都是“去廁所”的模糊的表達(dá)方法。類似這樣的寬泛模糊表達(dá)法，在英語和漢語中都可以說俯拾即是。

（二）借用隱喻的手法

為了使表達(dá)顯得委婉，還經(jīng)常采用隱喻形式。因?yàn)橛黧w和本體有很多相似之處，喻體掩蓋本體，也就避開了所忌諱的事物［4］。生活用語中，不管是漢語還是英語，“死亡”都是大家所避諱的詞語，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借助隱喻來委婉地表達(dá)。如用to go to his long home（回老家），to have better place（去更好的地方），to rest in peace（安息）等。人們?yōu)榱藴p少由死亡所帶來的悲痛，把死亡比作“回老家”等平常事，或在一個更好的地方休息等好事。在漢語中，表達(dá)“死”的委婉語非常豐富，且區(qū)分得更細(xì)致、嚴(yán)格。比如為守氣節(jié)而死叫“玉碎”，執(zhí)行公務(wù)而死稱為“殉職”，為正義而死稱為“犧牲”。對不同身份的人的去世，又有不同的婉稱。在等級森嚴(yán)的古代，封建統(tǒng)治者非但生前要高人一等，死后也要區(qū)別于庶民。《禮記·曲禮》記載，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這類死亡委婉語界定清楚、等級分明，誰也不敢跨越雷池一步?，F(xiàn)代漢語中同樣有專門用于死者不同身份、年齡的委婉語。比如和尚過世稱“圓寂”，老人逝世稱“仙逝”，妻子過世稱“斷弦”，兒童病死稱“夭折”，等等。漢語中有關(guān)死的委婉語的語境劃分如此之精細(xì)，是英語委婉語所不及的。

（三）使用借代法

在描述人或事物的時候，將不愿啟齒的或不便直接表達(dá)的詞隱去，這與利用上義詞擴(kuò)大指代意義的模糊法不一樣。借代法是借用同它們密切相關(guān)的名稱去代替，比如英語說“to be fond of the bottle”（貪瓶），婉稱某人“愛喝酒”，這里就是用盛酒的bottle來婉轉(zhuǎn)表達(dá)wine。巧妙的是，漢語中的“貪杯”也婉轉(zhuǎn)表達(dá)了此意，都是用瓶、杯避開了酒。再如漢語用“丟了烏紗帽”、“下馬”來指代一個人被“撤職”了，這里是借烏紗帽、馬匹——官銜的象征來代指官職，丟了烏紗帽、沒馬騎了就是丟了官。這種委婉方式表達(dá)出來的意思比直說的更明了形象。

（四）迂回陳述法

迂回陳述法，就是將不便直言的事物用拐彎抹角的方式故意使語意“折繞”，貌似有些拖泥帶水，但是為了避免冒犯對方，也為了禮貌的緣故，這也是交際的需要。在說某種生理上的缺陷時，多數(shù)采用迂回的說法，委婉地表達(dá)出不便直接表達(dá)出來的意思。比如我們說“耳朵不靈”或“耳背”，來替代“耳朵聾”。在英語中，“deaf”(耳聾)也可以使用迂回的方法說成imperfect hearing（聽覺不完美），而visually retarded(視力有障礙的)則指瞎子、盲人，mentally handicapped表示弱智。迂回陳述往往不直陳其事，而只說出其相關(guān)行為。如to wash one’s hands或to ease or relieve oneself（洗手、輕松一下）或feel the call of nature(感覺到自然在召喚)，實(shí)際是對大便、小便的迂回說法。

二、英漢委婉語的差異性

英漢語言里的委婉語，雖然在表現(xiàn)手法上存在著許多相似之處，但是由于英語和漢語分屬不同的文化系統(tǒng)，有著不同的文化淵源，兩種語言中的委婉語又必然折射出各自不同的民族特色和文化內(nèi)涵，從而造成兩種委婉語的種種差異。這種差異并不存在高低、優(yōu)劣之分。以下從詞源、文化價值觀及審美觀三方面對英漢語委婉語的差異性進(jìn)行分析。

（一）詞源不同

英語的很多委婉語是產(chǎn)生于對其他民族的譏諷、鄙視或貶低，他們將一些不愿啟齒的事物都推往國外，即借用別國國名來指稱一些不好或不雅的事物或行為，似乎以此可解心頭之恨。這種“嫁禍于人”的表現(xiàn)方式，是漢語中罕見的。英國在歷史上是個不斷對外征戰(zhàn)、擴(kuò)張的國家，與多個國家產(chǎn)生過矛盾。其中跟荷蘭（Dutch）有關(guān)的委婉語最多，由于17世紀(jì)的英荷之戰(zhàn)，英國人創(chuàng)造了一些列詆毀荷蘭人的短語，包括委婉語。如：Dutch window（妓女），do a Dutch act（自殺），Dutch defense（虛假的說法），double Dutch（胡說八道），I’m a Dutchman if…（如果……，我就不是人），等等。受貶較多的還有法國，如：take French leave（不辭而別），excuse my French（原諒我講了粗話），F(xiàn)rench postcard（色情照片），the French disease（梅毒），還有Cyprian（娼妓），Russian roulette（企圖自殺），Mexican raise（受解雇），等。漢語中絕少出現(xiàn)這類委婉語，絕無僅有的大概是婉稱鴉片的“洋煙”、“洋膏”、“洋藥”。

（二）文化價值觀不同

不同文化語境下的人們看待同一事物，在感情色彩、價值判斷、表述方面都有所不同。如對待“年老”的態(tài)度，西方人特別忌諱“年老”，因而關(guān)于“老”的委婉語特別多。美國人尤其無法直面“老的”（old），他們創(chuàng)造了一些詞匯來代替年紀(jì)“old”，譬如“well-preserved”(保養(yǎng)得很好的)、“an elder statesman”（政界元老）、“seasoned”(老練的)、“a senior citizen”(年長公民)。西方人忌“老”的社會心態(tài)與他們的文化模式有很大關(guān)系的，他們崇尚個人主義，子女成人后即與父母分居，社會養(yǎng)老機(jī)制又無法完全取代家庭養(yǎng)老，老人生活孤單寂寞，“老”便成了生活中的一個大忌。漢文化不以“老”為禁忌，而且許多人以年紀(jì)大為驕傲。當(dāng)聽到“您老”或“您老高壽”，他們會覺得受到了尊重。漢語中的“老”代表了經(jīng)驗(yàn)、學(xué)識、成熟、可靠等，體現(xiàn)在語言中就有“老當(dāng)益壯”、“老成練達(dá)”、“老馬識途”、“老將出馬，一個頂兩”等具有敬重、贊譽(yù)的表達(dá)方式，這些都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敬老尊賢”的價值觀。

（三）審美觀不同

譬如對“胖”的審美觀，中國傳統(tǒng)中往往認(rèn)為“壯”和“胖”是“富態(tài)”“福相”，只有殷實(shí)富足的生活才能使人長壯、長胖，如古代仕女的臉部和身體輪廓都非常圓潤。現(xiàn)在，過新年的時候人民群眾習(xí)慣在自家門口粘貼圓鼓鼓的年畫人物，祈求殷實(shí)富足的生活。而在西方卻恰恰相反，胖的往往是窮人，而富人往往是健康、精干的，因此在英語中用plump、overweight、wellfed來婉說fat。不過在現(xiàn)代社會，人們開始意識到肥胖帶來諸多身體問題，更注重健康的體魄，中西方對人體的審美逐趨一致。

中西方對膚色的欣賞度也不盡相同。中國人喜歡白皙的皮膚，忌說“黑”。傳統(tǒng)認(rèn)為皮膚白皙的人是因?yàn)樯罡蛔?，不用日曬雨淋，而皮膚黑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體力勞動者，必須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但是在西方有錢人才有機(jī)會外出游玩，享受陽光，所以深色皮膚被稱為健康色而倍受推崇。

三、使用委婉語需注意的問題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英漢委婉語像其它任何語言現(xiàn)象一樣，無論在慣用法上還是地域文化上都在不斷地變化，在使用過程中需對此多加注意。

（一）注意不同地區(qū)的習(xí)慣用法

同一語言在不同地區(qū)可能存在習(xí)慣用法上的差異，委婉語也不例外。譬如“罷工”，英國人說“industrial action”（工業(yè)行動），美國人說“job action”（工作行動）。又如“來月經(jīng)”，英國人說“the captain hascome”（船長回家了），美國人說“the visitor with red hair has come”（紅頭發(fā)客人來了），加拿大人則戲稱為“a little friend”（小朋友），澳大利亞英語稱之為“a wet weekend”（下雨的周末）。

漢語中的委婉語，在不同地區(qū)的方言中也存在習(xí)慣用法上的差異。例如“小老婆”，在內(nèi)地稱“二房”，廣東人則說“二奶”。對“大齡青年”，在香港和臺灣婉稱“單身貴族”。對“老人”，新加坡漢語中婉稱為“樂齡人士”。

（二）注意不同地域文化的差異

同一意思的委婉語，除了習(xí)慣用法上的差異，還會因?yàn)榈赜蛭幕牟煌a(chǎn)生差異。英語在不同的國家或地區(qū)形成了不同的變體，不同國家或地區(qū)的社會文化背景有力地影響著委婉語的生成、發(fā)展和變化。如在英國廁所被戲稱為“Waterloo”（滑鐵盧），那是英國Wellington公爵大敗拿破侖之地。牛津大學(xué)Balliol學(xué)院的師生，上廁所說“to visit Lady Periam”(去拜訪佩里姆夫人)，原來廁所就建在夫人捐贈的一塊宅基地上。這些委婉語純屬英國文化，美國人是不會使用的。

漢語中，香港和臺灣使用的委婉語也非常有特色，較多地受到了英語的影響。如：“面部按摩”稱“飛蘇”，來源于facial；按摩叫“馬殺雞”（message）；男同性戀者被婉稱“基佬”，系gay的音譯；把神經(jīng)不正常叫“縮縮”（short short）。這類委婉語在內(nèi)地漢語中是少見的。

英語和漢語中，委婉語的使用都非常廣泛，也比較復(fù)雜，既有相似性又存在著很多不同之處。在跨文化交際中，正確掌握和合理使用委婉語很重要，只有這樣才可避免冒犯目標(biāo)語言的禁忌，從而獲得最佳的交際效果。

[1]李國南.辭格與詞匯[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191-198.

[2]陳望道.修辭學(xué)發(fā)凡[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79：139.

[3]伍鐵平.模糊語言學(xué)[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

[4]FogelinRJ.Figuratively speaking[M].New Haven&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1988：98.

book=124,ebook=733

H313

A

1673-1999（2010）15-0124-02

潘桂妹（1981-），女，廣東湛江人，廣東海洋大學(xué)（廣東湛江524048）寸金學(xué)院外語系助教。

2010-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