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淚輟學,小小少年做苦力
1989年春天,李春生出生于吉林省梨樹縣一戶普通農(nóng)家,他的父親有賭博酗酒的惡習,常在醉酒后毆打他的母親姜桂英。
1991年4月的一天晚上,姜桂英再次慘遭丈夫的毒打,不堪忍受的她決定結束這段婚姻。之后,她抱著年僅兩歲的李春生一路乞討,來到了遼寧省開原市一個小村莊,在好心人的撮合下,嫁給一個名叫李繼年的男人。
李春生的母親體弱多病,47歲的繼父李繼年耳聾且口齒不清,家里的兩間土坯房因年久失修,四壁透風,屋頂漏雨。李春生6歲時,看著同村的孩子們高高興興地去上學,非常羨慕。然而,他家太窮了,拿不出錢來供他上學,他只好隨繼父去放羊。
羊兒在草地上靜靜地吃草,李春生就坐在地上畫畫。沒有紙和筆,他就拿著小樹棍在地上畫,藍天、白云、樹木、羊兒……只要他眼睛看到的,都會在他的“筆”下活靈活現(xiàn)。鄉(xiāng)親們看到李春生的畫,都贊嘆道:“這孩子畫得太像了,真是當畫家的料兒!”
兩年后,李春生過了8歲生日,母親湊齊了100元錢,將他送進了小學。李春生興奮極了,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像棵久旱的禾苗,暢快地吮吸著知識的甘露。
2003年6月,李春生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開原市金溝子鎮(zhèn)中學錄取。可這時,父母再也拿不出錢給他交學費了。后來,在親戚和鄰居們的幫助下,李春生才勉強入學。入學后,因為沒有生活費,李春生只好每天回家吃飯。李春生的家離學校有4公里路程,無論烈日炎炎還是冰天雪地,他每天都要跑兩個來回,加起來就是16公里。每天早晨4點鐘李春生就起床,用白開水泡一個涼饅頭當早餐;中午和晚上回來,能吃上父母給他準備的熱飯,也不過就是一碗面條。日子雖然清苦,但李春生心中的信念不滅:只要能上學,受這點苦又算什么呢?
即便這樣,李春生還是面臨著輟學的窘境。2004年春節(jié)過后,眼看又到了開學的日子,可李春生的學費還沒有湊夠。母親愁得沒有辦法,只能悄悄掉眼淚。李春生知道家里的狀況,他想了幾個晚上,決定輟學打工,幫父母撐起這個清貧的家。
2004年農(nóng)歷正月十六,15歲的李春生跟隨鄰村的人,來到鐵嶺市郊區(qū)的一家磚瓦廠做小工。在這里,李春生每天的工作是把磚坯裝到人力車上,每車需裝200多塊,然后把磚坯拉到兩公里外的窯廠。
李春生在家里雖然也干活,但做這么重的體力勞動他還是頭一次,身材瘦弱的他每天要拉著五百多公斤重的磚坯跑20多趟。手上磨出血泡,他忍著;膝蓋摔破了,他也忍著。為了掙到錢,他只能忍著。滿滿一車的磚坯,他實在拖不動,只好少裝一些,但這樣一來,為了完成定額,他就得比別人跑得快,多跑幾趟。很快,他的鞋底磨破了,腳掌也磨出了血泡。他舍不得花錢買鞋,便撿了個小號的舊拖鞋底子,縫在磨破的鞋上湊合著穿。
即使如此辛苦,李春生也掙不到多少錢。很多個夜晚,他躺在床上,孤獨和絕望涌上心頭:這樣苦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難道自己就這樣過一輩子嗎?不,絕不!李春生越想越不甘心,苦難的日子更堅定了他要靠知識改變命運的決心。
半工半讀,暗夜里的夢是盞明燈
2004年年底,李春生懷揣著自己用10個月的血汗換來的4000多元錢,踏上了返鄉(xiāng)的路途。一路上,看著車窗外的景物,他思緒萬千,在磚瓦廠的日子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他對自己說:“我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地方去了,我要讀書,我要上大學!”
2005年春節(jié)過后,李春生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校園,重讀初中。知道自己上學不容易,李春生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來學習。
然而,進入春季以來,冰雪消融,雨水逐漸多了起來,李春生家的土坯房頂盡管蒙上了塑料薄膜,但仍然躲不過雨水的侵襲,墻面一塊塊地剝落下來。見房子實在不能再住了,李春生便用打工掙來的錢買了磚瓦,在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蓋了一間矮小的磚瓦房。就是這么一間小房子,幾乎用光了李春生打工的積蓄。他一邊讀書,一邊又為今后的學費發(fā)起愁來……
2006年春天,李春生即將初三畢業(yè),學費再次告急。還有幾個月就要中考了,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卻不得不暫時放下學業(yè),出去打工為自己掙學費。這次,他在開原市藥王廟附近的一家建筑工地上找了份做小工的活兒,每天20元工錢,工作是搬磚、和灰漿、抬鋼筋和背水泥。
由于舍不得花錢買鞋,李春生在工地干活時仍然穿著拖鞋。6月里的一天,在搬運一摞磚時,李春生沒注意到腳下,右腳踩在了帶有鐵釘?shù)哪景迳?,三顆鐵釘穿透拖鞋扎進了他的腳掌!李春生顧不得疼,將鐵釘拔出來,瞬間血流如注。他舍不得花錢看醫(yī)生,用白酒清洗一下傷口后,再用舊衣服包扎起來。
即使在如此艱難的環(huán)境中,李春生仍然沒有放棄學習,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打工的目的,是為了重返校園。因此,每天晚上收工后,在工友呼呼大睡時,李春生跑到燈火通明的工地上去讀書。李春生也累??!很多次,他抱著書本就在工地上睡著了,可睡不了多久,工地上密密麻麻的蚊蟲就會將他叮醒,他便打起精神,繼續(xù)看書。
2006年8月,李春生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開原市高級中學,鄰居們?yōu)樗麥慅R了學費。
第一學年,李春生在家人和朋友的資助下,苦苦支撐了過去。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姜桂英由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低血壓非常嚴重。2008年5月的一天,她在洗衣服時,突然一頭栽倒在地,造成胳膊骨折,從此再也無法干重活了。生活,再一次向李春生展示了它殘酷的一面。
看著簡陋不堪的家和愁容滿面的父母,李春生簡直有些喘不過氣來。然而,他別無選擇,必須支撐下去。這時,正是收小麥的繁忙季節(jié),他中午一放學就急忙跑回家,到地里收割小麥。太陽像個火球一樣炙烤著大地,讓人熱得喘不過氣來,不一會,他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當母親流下心疼的淚水時,李春生卻笑笑說:“只要能上學,這點苦不算什么。”
可是,對于李春生來說,上學何其艱難!收完小麥,他又得為籌集下一學期的學費去打工。對于他這樣一個沒有技術,也沒有太多時間的年輕人來說,在建筑工地上做小工幾乎是他唯一的選擇。沒錢了,他便離開學校,去打零工;掙夠了學費,他再重返校園學習。學校的老師了解到他家的情況后,對他既同情又敬佩,對他頻頻往返在學校和建筑工地之間的事情也就網(wǎng)開一面。
由于李春生在打工的時候一直堅持抽時間學習,所以,在不能保證正常學習時間的情況下,他的學習成績?nèi)院軆?yōu)秀,而且在書法、繪畫方面很有天賦。高二時,他還在校學生會擔任了宣傳部干部,他的作品在市里舉辦的書法比賽中多次獲獎。這給了李春生很大的信心,他決定學習美術專業(yè)。高二下學期,他轉(zhuǎn)到了學校藝術特長班,跟隨班主任高文娜老師學習美術。?
永不放棄,農(nóng)家苦孩子圓夢清華
2009年7月,李春生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沈陽魯迅美術學院錄取。接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全家人激動極了。可是,喜悅過后,隨著開學日期的臨近,全家人開始為8000元的學費發(fā)起愁來。姜桂英賣掉了家中一切值錢的東西,也只湊了3000元錢。臨走前,姜桂英一再囑咐兒子,到校后辦助學貸款,無論如何也要把學業(yè)完成。
2009年9月1日,帶著父母的囑托,李春生來到了無數(shù)次在夢中出現(xiàn)的大學。每天晚上,當同學們徜徉在校園美好的夜景里時,他總是坐在圖書館專心致志地讀書、練習繪畫,他是多么喜歡大學生活?。】墒?,當他得知,根據(jù)國家政策,魯迅美術學院美術專業(yè)的學費從下學年起上調(diào)為1.5萬元時,他有些怯了。就算自己靠貸款讀完大學,畢業(yè)之后馬上就得還貸,什么時候才能讓父母過上好日子?。孔约簰赍X給父母治病的想法也很難實現(xiàn)了。
一番思考后,李春生做出了痛苦的決定:退學打工,等掙到錢后,明年再考大學。交退學申請前,他盡量平靜地往鄰居家打了個電話,請鄰居轉(zhuǎn)告父母,自己一切都好,讓父母放心。放下電話后,李春生百感交集,淚水不禁涌了出來。
幾天后,李春生帶著自己的行李卷出現(xiàn)在沈陽市一家美術培訓班里。這所培訓班是沈陽大學退休教師張景祥教授開辦的。憑著過硬的美術功底,李春生應聘到這里,做代課老師。張教授看了李春生的作品后,不禁稱嘆:“這個小伙子很有藝術天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當了解到李春生的坎坷經(jīng)歷后,張教授對眼前這個自強不息的年輕人更加喜愛。他語重心長地說:“春生,越是在艱難困苦的環(huán)境中,越要頑強拼搏!你不能一輩子都打工啊,應該為自己制訂一個長遠的人生目標。今后,在學習上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在這里,李春生的人生有了轉(zhuǎn)機。張教授不但在繪畫上給他以專業(yè)的指導,而且在生活中也給了他無微不至的關懷。就這樣,白天,李春生給學生輔導功課,晚上,他拿出高中的課本,在燈下苦讀,為下一次高考做準備。
2010年春節(jié)前夕,李春生告別張教授回到開原家中。剛踏入家門,他就“撲通”一聲跪在母親面前流著淚說:“媽媽,兒子不孝,欺騙了您!”
在李春生的哭訴中,姜桂英才知道兒子棄學打工的事情,她一下子覺得天都要塌了!畢竟,兒子讀大學,是她的精神支柱啊!她不住地自責:“兒子,這不能怨你,都怪媽沒本事,拿不出學費,葬送了你的前途啊!”
李春生抹了抹眼淚,堅決地說:“不會的,我還會重新回到大學!”
春節(jié)過后,李春生找到原班主任高文娜老師,在她的班里做了一名插班生,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去,爭分奪秒地沖刺高考。他一邊不斷提高專業(yè)水平,一邊鞏固自己的文化知識。李春生知道自己的英語底子稍差,便每天起早貪黑地背單詞,鞏固語法,做大量的模擬試題。
功夫不負有心人,2010年6月,李春生再次參加高考,以總分965分(含專業(yè)和文化課分)的優(yōu)異成績被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信息藝術設計專業(yè)錄取。
2010年7月14日,開原市教育局和郵政局的相關領導來到李春生的家中,把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他的手中。李春生感到幸福極了,對母親說:“媽媽,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學校了……”
李春生因家境貧窮多次輟學打工自救,最終考上清華大學的消息很快在社會上流傳開來,他那種奮發(fā)向上、自強不息的精神感動了人們。在遼寧鐵嶺投資企業(yè)的浙江商人陳晉元捐助李春生一萬元,當?shù)氐摹帮暳洗笸酢痹S旺來捐助他一萬元,李春生的母校開原市高級中學捐助他8000元,還有一些熱心的人們表示愿意鼎力相助……
李春生遭遇的苦難是很多同齡人無法想象的,這樣的苦難足以把許多人壓倒,而李春生在苦難和壓力面前,卻把自己變成了一根彈簧——被壓得越低,反彈得越高。在接受采訪時,李春生平靜地說:“我想讀書,想上大學,這個夢想,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所以我才能一路走到今天?,F(xiàn)在回過頭看,我才發(fā)現(xiàn)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只要你不認命,就能爆發(fā)出巨大的能量,戰(zhàn)勝一切苦難!”【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