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璐
(1.華中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 武漢 430079, 2.淮南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安徽淮南 232001)
悲劇人生中的自我救贖
——《重訪巴比倫》主題淺析
羅 璐1,2
(1.華中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 武漢 430079, 2.淮南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安徽淮南 232001)
“爵士樂時代”的命名者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以其自身的經(jīng)歷和感悟留下了許多驚世之作,《重返巴比倫》即為其中非常重要的短篇小說之一,描述了以其獨特的視角對戰(zhàn)后美國社會的荒唐與無奈作出了生動的刻畫,延續(xù)了菲茨杰拉德一貫的悲觀灰色的基調(diào),并以主人公的所思所為作出了對無奈現(xiàn)實的反抗;作品人物面對無情現(xiàn)實所作出的自省譴責(zé)與努力補救,正是作家本人對自我及社會大眾的救贖,借助小說的力量向大眾布道,給精神空虛的人們加以指引,從而使得這篇小說成為具有歷史時代意義的佳作。
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悲劇; 自我救贖; 人性; 社會現(xiàn)實
20世紀(jì)20~30年代在歷史上雖是一段具有災(zāi)難意味的時光,但對于美國文學(xué)而言卻是一段黃金歲月,在戰(zhàn)爭所帶來的價值觀的毀滅與戰(zhàn)后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的沖突摩擦中,造就了一批偉大卻風(fēng)格迥異、各具特色的作家群,他們游離于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創(chuàng)作出大量反映當(dāng)時社會狀況且令人深省具有警世意味的作品。司各特·菲茨杰拉德(F·Scott Fitzgerald,1896-1940)就是其中一位極具才華且有著獨特個人魅力的偉大作家,他以自己獨特的視角與感受力觀察著這個瘋狂的時代,他融入其中又抽離于其外,他執(zhí)著而敏感的表達著這個時代所獨有的心跳與脈動,讓它栩栩如生的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他以剖析和譴責(zé)自己的方式向世人布道,試圖拯救那個略顯荒謬的世界,在文學(xué)史上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跡。
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在美國文壇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從少年時期就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于1920年憑《人間天堂》(This Side of Paradise)一舉成名,在其創(chuàng)作生涯當(dāng)中,除有《了不起的蓋茨比》(The Great Gatsby)及《夜色溫柔》(Tender is the Night)這樣極富盛名的長篇小說之外,他還創(chuàng)作出了一百六十多篇短篇小說,生動且深刻的描述著20年代“美國夢”的破滅及人們精神世界的虛無與荒涼?!吨胤蛋捅葌悺?Babylon Revisited)即為其中一篇非常優(yōu)秀的短篇小說,此小說被收錄于小說集《清晨起床號》中,是菲氏最為精湛的短篇小說之一,其題材的精巧現(xiàn)實與文字表現(xiàn)的清新優(yōu)雅形成鮮明的對比,在文藝界及廣大讀者群中引起巨大的轟動與共鳴,也是被各類選集當(dāng)中收錄最多的小說之一。
小說講述了一位經(jīng)歷了“爵士樂時代”的美國人查理·威爾斯(Charlie Wales)矛盾復(fù)雜的一段歲月,其特殊的經(jīng)歷卻也可以說是那個時代許多人共同的經(jīng)歷。在美國戰(zhàn)后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股市全線飚紅的時代,躋身為富人的查理像當(dāng)時的許多人一樣過上了紙醉金迷的日子,他們?nèi)以诶寺及屠瓒冗^了一段令其一生難忘也負累一生的生活。十年后,失去了一切的查理重返巴黎,想收回對女兒的監(jiān)護權(quán),卻因過去生活的影響,最終失敗。在作者清新的筆觸下,隨著查理的所思所想,故事慢慢展開。小說表現(xiàn)了在金錢腐蝕下人心的墮落,社會倫理道德的迷失,并以主人公查理的言行表現(xiàn)出了人們對自我心靈的救贖與對傳統(tǒng)道德倫理價值的回歸。
《重返巴比倫》這個作品是對菲茨杰拉德真實生活和精神世界的寫照,菲茨杰拉德以半自傳的方式寫下這個在其寫作生涯中極其重要的一則短篇小說,書中大多數(shù)人物確有其人,主角查理和妻子海倫即為作者本人和妻子澤爾達的化身,海倫的妹妹瑪麗恩與林肯夫婦也是真實世界中澤爾達的妹妹羅麗莎和妹夫紐曼,而書中最為關(guān)鍵的角色,查理善解人意的小女兒奧諾麗亞,則是以他與澤爾達的親生女兒斯嘉蒂為原型所寫的。創(chuàng)作這個短篇時,他與澤爾達的婚姻正處于不穩(wěn)定而充滿矛盾的狀態(tài)下,理想與現(xiàn)實的撞擊摩擦,1930年澤爾達精神崩潰住進了療養(yǎng)院,他們也像書中查理與海倫夫婦一樣互相挑釁抨擊。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作者懷著對現(xiàn)實無奈的感懷和對理想生活的憧憬寫下《重返巴比倫》一文,表達著對生活的希望和自己內(nèi)心永遠不變的對美和愛的追求。
正如同他的長篇小說一樣,菲茨杰拉德在其短篇小說中也竭力表現(xiàn)出美國的社會現(xiàn)實及其各個階級人物的失敗命運及他們對社會和自身生活的憂愁。在菲茨杰拉德的作品當(dāng)中,悲劇人生是他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無論主人公處于何種階級、何種地位,對生活有多努力,對現(xiàn)實看得有多透徹,他們終究難以逃脫悲劇人生的命運。
在《重返巴比倫》當(dāng)中,這種悲劇性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從查理開始出現(xiàn),就不斷的對過去的自己和生活進行著批判與譴責(zé),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欲望,用未來的美好憧憬激勵著自己去努力,然而就在希望之光已然灑滿世界,光明就要到來時,那悲劇的灰色卻時不時籠罩在人們心頭,最終在故事的結(jié)局留給人們無限唏噓。
整篇故事一波三折,在文章的一開始,帶著對過去的省視,查理走進過去,回憶著自己的生活和舊時的一切。他觀察著巴黎,那個彼時代表著浪漫奢華的地方,如今已是如此空蕩與寂寥。他看里茨酒店,這里令人驚異陌生,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了,在與酒保的攀談中,舊日的朋友也早已物是人非,在這充滿著悲劇感的氛圍中,查理開始回憶省視自己的過去,正是那時不顧一切奢侈瘋狂的生活毀掉了他原本平靜美好的家庭,在金錢的腐蝕下,他們揮霍無度,酒醉神迷;在金錢的作用下,他們拋棄感情,分崩離析?!八麄冊菢由類圻^,后來他們開始無緣無故地褻瀆彼此的愛,直至將之徹底毀滅”。此時的他們在無限欲望的蒙蔽下喪失了維護純潔愛情、神圣婚姻的理智?!澳腥藗儼哑拮渔i在屋外的雪地里,因為1929年的雪不是真正的雪。如果不想讓它成為雪,你只需要有錢就能辦得到”。妻子最終離世帶給查理無限的悔恨與追憶,而曾經(jīng)美好的一切卻再也回不來了。他只有抓住自己唯一可以抓住的東西,對女兒Honoria的監(jiān)護權(quán),這同時也是他試圖去抓住過去的榮譽與尊嚴(yán)honor,在種種努力下,讀者欣喜的看到女兒對查理的無限依賴與喜愛,看到姐夫林肯對查理的逐漸寬容與理解,看到妻姐瑪麗恩終于不再那么厭惡查理,看到查理竭力的去擺脫舊日的一切以換來未來的美好,在讀者看到希望的曙光以為黎明就要到來之時,作家菲茨杰拉德卻以自己一貫的悲劇人生的旋律來毀滅了人們的希望。在故事中,查理不斷受到過去生活與舊日朋友的打擾,使得他對未來的追求是如此的艱難,最終,他還是無力抵擋償還過去的墮落所帶來的代價,失去了瑪麗恩一家的信任,離開女兒,獨自黯然歸去。
這種情節(jié)上希望與失望的相互交織以及最后悲劇的結(jié)局已是菲茨杰拉德作品中的一大特點,作者主觀上對人生的絕望奠定了其作品悲劇的基調(diào)。在菲茨杰拉德一生的經(jīng)歷當(dāng)中,他也不斷感受與驗證著這一事實,社會是荒謬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人生是灰暗的。即使個人在主觀上對現(xiàn)實看的無比清晰,對夢想的追求作出種種的努力,也終究逃不開其悲劇的命運。這種灰色的基調(diào)幾乎存在于菲氏的所有作品當(dāng)中,成為其作品的一個主旋律。
然而,菲茨杰拉德并非執(zhí)意把《重返巴比倫》塑造成一個灰暗的,甘心墮落的“美國夢”破滅的故事。在其灰色人生悲劇及現(xiàn)實荒謬的主旋律下,讀者看到的卻是主人公查理的不斷對過去省視譴責(zé)和對未來的努力追求。這種清醒和融入使得主人公有了一種溫和的英雄氣質(zhì),他們以種種努力對自身的救贖,恰是對作者試圖對整個人類的救贖。
在《重返巴比倫》當(dāng)中,通篇可見查理對自身的省視和對希望所作出的努力。故事開始,主人公出現(xiàn)在里茨酒吧里,在菲氏的小說當(dāng)中,酒一直有著其隱喻的含義,無論是蓋茨比還是《夜色溫柔》中的狄克·戴瓦,酗酒在一定意義上代表著主人公心靈的空虛、失控與墮落,因此,在查理酒醉金迷的那幾年,他也與酗酒有了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他曾在醉酒時做過許多荒唐的事情,把海倫關(guān)在門外,與羅蘭偷竊三輪車在破曉時分橫越凱旋門,而在他經(jīng)歷過這一切清醒而歸時,他嚴(yán)格的控制著自己,在這些年,他堅持每天一杯酒,為自己設(shè)下限制,不讓關(guān)于酒的欲望產(chǎn)生過分的吸引力。很多時候,他不是不想放縱一下,享受一下酒帶來的感覺,但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著自己,書中說到“到了下午,他坐在自己唯一所知一家不會讓他想起那些香檳晚宴的餐廳”,他避開自己曾經(jīng)的酒友,哪怕在故事的結(jié)尾,他失望的離開瑪麗恩家到了酒吧時,他也并沒有因為失望和痛苦而選擇借酒消愁,他理智的喝下一杯后就對酒保說再不要多喝了,即使現(xiàn)實無情的給了他重創(chuàng),他也沒有就此沉淪,而是努力的克制自己,為下一次的希望而努力。這些努力是主人公在無情的社會現(xiàn)實,荒謬的人生際遇中對自己的救贖,也是作者把希望投灑向當(dāng)時無望的社會群眾,想讓他們在悲劇的人生里不能放棄對未來的希望,是作者以自己的方式對整個人類社會的救贖。
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說當(dāng)中,代表迷惘與墮落的除了美酒以外,還有金錢,在菲茨杰拉德的一生當(dāng)中,對金錢一直懷有一種既愛又恨的感情,他出生于落寞的貴族之家,雖接受著高貴的教育卻享受不到生活的富足,他滿懷豪情壯志卻很難找到揮灑的天地,經(jīng)濟上的窘迫曾讓他愛情受挫,在憑借《人間天堂》成名后,他感受到了金錢的魅力,他順利的贏得了阿拉巴馬州大法官女兒澤爾達的芳心,兩人過上了奢華耀眼的生活,他們的生活就像《了不起的蓋茨比》當(dāng)中那樣,派對不斷,揮金如土,然而也正是這過早成名所帶來的金錢使得菲茨杰拉德的生活一度偏離正軌,生活的過于富足導(dǎo)致了精神世界的空虛匱乏,菲氏夫婦遠離了紐約奢靡的生活,躲在了巴黎這個文化之都去靜靜的觀察著戰(zhàn)后荒誕的生活,這種對金錢時遠時近又愛又恨的態(tài)度使得金錢成為菲茨杰拉德小說中必不可少的要素,他讓書中的人物白手起家,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功,讓金錢成為他們努力的嘉獎與代表,又讓他們的生活最終被金錢所擾亂,他筆下的人物通常會在極度富足的生活下喪失自我,在失去金錢后才開始反省生活的本質(zhì)。在《重返巴比倫》當(dāng)中,金錢也扮演著這樣一個角色,查理在股市中獲得富足的生活后卻丟失了真正的生活,迷失了自我,又在經(jīng)濟大蕭條時反省了自己,勇敢的重回巴黎想重新爭取回曾屬于自己的真正應(yīng)該去珍惜的一切。
查理在金錢上的努力恰恰也是對自我的一種救贖,他曾是個努力工作的好青年,在股市低迷經(jīng)濟蕭條之后,他告別了曾經(jīng)的富有奢華,但是他并沒有選擇墮落放任,在許多與他一樣曾在股市大好時過上奢華生活在股市低迷時失去了這一切的人們一樣,選擇在酒精中麻痹自己,文中所提到的欠債累累的克勞德·勞森頓,日日宿醉的鄧肯·謝佛,靠著丈夫微薄的生活費,用一切最糟糕手段活下去的羅蘭·夸爾斯都在其中,而文中的主人公查理卻選擇在失去了一切之后遠赴布拉格開始新的事業(yè),他對工作的努力使他再度富有,他辛勤工作,“瑪麗恩和林肯絕對無法平靜的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查理的收入竟然再一次比他們兩的收入高了一倍多”,在人人自危,世風(fēng)日下的頹廢社會當(dāng)中,絕望的查理再次選擇了依靠自己的努力站起來,他知道金錢可以為他的家人帶來平靜安慰的生活,他明白金錢可以給女兒更好的教育和環(huán)境,這是他贏回女兒監(jiān)護權(quán)的一個關(guān)鍵,他因此而努力工作,再次使金錢成為自己實現(xiàn)理想達成希望的手段而非目的。這種對金錢的再次清醒認識與努力恰是菲茨杰拉德試圖對社會大眾的引導(dǎo),查理在經(jīng)濟上的努力是他對自己已沉落的生活的救贖也是他朝向希望的努力。
從菲茨杰拉德的小說中,我們清晰地感受到20世紀(jì)20~30年代美國社會的整體風(fēng)貌和時代特征,他的確無愧于“爵士時代詩人”這一稱號。在菲茨杰拉德一生的創(chuàng)作當(dāng)中,基于他的人生經(jīng)歷和對社會清醒的認識,使他始終對生活存有一種絕望悲觀的看法,而此悲觀絕望也作為一種基調(diào)始終存在于菲氏的作品當(dāng)中。然而菲茨杰拉德正如他作品中的人物一樣,并沒有因此頹然的度過自己的一生,而是選擇以自身的努力與奮斗來現(xiàn)實理想,這種原始的“美國夢”似的奮斗即使作者及其書中人物對自己價值的努力實現(xiàn),也是他們在無奈的社會現(xiàn)實中,不愿隨波逐流而奮力對自身所作出的救贖。正是這種救贖給了當(dāng)時社會無望的民眾以希望,也使得菲茨杰拉德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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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F·Scott Fitzgerald who endued the 1920s-1930s in American a vivid name“the Jazz Age”presented a lot of glamorous masterpieces to the world which were all derived from his own living experience and thoughts of life.Babylon Revisited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short stories he has written.In this novel,Fitzgerald used his particular viewpoint to reveal the absurd and helpless world in American after World War II.Although this novel remain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itzgerald’s tragic viewpoint of the life,the author made a self-redemption in it with the help of the protagonist’s thoughts and deeds.This self-redemption and all the efforts the protagonist made to save himself in the unmerciful world is just what the author wanted to tell the whole world to redeem it.Fitzgerald’s using the power of the novel to guide the ordinary people in the absurd world is what led this short story a masterpiece in literary history.
Key wordsF·Scott Fitzgerald;tragedy;self-redemption;humanity;social reality
Self-redemption in a Tragic Life——Analysis on the Subject of Babylon Revisited
LUO Lu
(1.College ofForeign L anguage,Central China N ormal University,W uhan Hubei430079; 2.Huainan Vocational and Techinical College,Huainan A nhui232001)
I712.074
A
1671-4733(2011)01-0110-03
10.3969/j.issn.1671-4733.2011.01.033
2011-03-16
羅璐(1983-),女,安徽淮南人,助理講師,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xué),電話:1895545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