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家金
(福建工程學院外語系,福州 350108)
對立認同與重生修辭:涉華危機報道修辭批評
涂家金
(福建工程學院外語系,福州 350108)
新聞報道語篇存在投射機構(gòu)修辭人格和維持意識形態(tài)的內(nèi)在張力。作為硬新聞的涉華危機報道保持這種張力平衡的機制在于通過中介引述和級差強化等評價資源獲得累積效應和“修辭在場”,并以動機語法組合暗顯意識形態(tài)傾向,進而完成對立認同,最終實現(xiàn)重生修辭與舉證責任轉(zhuǎn)移。這實際上也例示了西方他者化中國的話語策略和可能原因。
新修辭;修辭批評;修辭在場;對立認同;重生修辭;舉證責任
當今社會媒體的影響無處不在,學界對新聞話語的關(guān)注也長盛不衰。關(guān)注點之一是揭開西方新聞話語意識形態(tài)的面紗。如傳播學者張巨巖[1]、語言學家喬姆斯基和巴薩米安[2]、van Dijk[3]、Fairclough[4-5]等的研究都表明西方新聞媒體的中立形象并非事實,各種新聞?wù)Z篇包括強調(diào)“用事實說話”的硬新聞總是充滿意識形態(tài)傾向。然而,同樣不能忽略或者說不可否認的是,不管西方主流媒體暗里與西方政府有怎樣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它們首先是西方社會的民間商業(yè)機構(gòu),其立業(yè)之本在于強調(diào)并維護其中立、客觀和“以事實說話”的機構(gòu)修辭人格(ethos),否則將因此失去受眾信任而付出巨大商業(yè)代價。修辭人格最早在亞氏的《修辭篇》中指演說家通過演說投射出的讓受眾信任的人格形象。亞氏認為,與訴諸情感(pathos)和訴諸道理(logos)相比,修辭人格在說服手段中最具效力,因為當人們認為一個人擁有良好品質(zhì)、能力因而值得信任時,人們就會極易接受他的各種說辭[6]1356a。因而,在新聞報道中就存在著投射中立機構(gòu)修辭人格與維護意識形態(tài)的張力,即如何通過隱性運作既實現(xiàn)van Dijk所說“突出己之善,彰顯彼之惡”但又不易為受眾覺察而保持公正客觀的媒體機構(gòu)人格。van Dijk[3]、Fairclough[4-5]、王振華[7]、Martin&White[8]等許多學者針對這方面的研究主要是基于認知圖式或基于系統(tǒng)功能語法的語篇語義分析,如通過被動語態(tài)、名物化或語法隱喻等隱藏行動主體,以態(tài)度等評價資源表達傾向等。然而,語篇語義態(tài)度評價更深層的目的還在于形成新修辭學家Burke所說的“言辭之屏”(ter ministicscreen)來實現(xiàn)特定動機的傳遞。Burke將語言看成是象征行動,即通過語言等象征形式改變態(tài)度、誘發(fā)行動,進而實現(xiàn)認同。他認為人對語言等象征的利用必然是“對現(xiàn)實的某種反映(reflect),語詞的本質(zhì)決定了這種反映必然是選擇性(selective)的,它因而同時也是對現(xiàn)實的折射或不反映(deflect)”[9]45,最終必然形成“言辭之屏”并折射出動機。以系統(tǒng)功能學思想為基礎(chǔ)的評價理論長于語言學傳統(tǒng)的微觀文本分析。而有二千多年歷史的西方古典修辭和新修辭理論則一向以關(guān)注說服或認同的策略機制為己任,有豐厚的有關(guān)話語運作的術(shù)語和理論,更長于較宏觀的策略層面的闡釋。因此,將二者結(jié)合進行修辭批評可能更富有解釋力。有鑒于此,本文將在傳統(tǒng)的語篇語義分析的基礎(chǔ)之上,以Burke和Pere lman的新修辭理論,對進入21世紀以來發(fā)生于中美間的兩次國際性危機中的涉華報道進行修辭批評,從新修辭的角度揭示以硬新聞出現(xiàn)的危機話語維持修辭人格與意識形態(tài)動機張力的運作機制。
評價理論探討“語篇或說話人表達、協(xié)商、自然化特定主體間的關(guān)系以及意識形態(tài)的語言資源”[10]318。它首先是“話語人際意義的實現(xiàn)方式,即評價可以被看做說話人和作者用來團結(jié)讀者/聽眾的‘人際化’工具”[10]332。從修辭的角度看,這一說法與Pere lman“尋求共同基礎(chǔ)以贏取受眾對自己觀點的信奉(adherence)”[11]9的修辭定義非常一致。實際上,Martin和White[8]260曾在自己的著作中呼吁語言學家們更多地關(guān)注修辭學并從中汲取營養(yǎng)。這也可以看出評價理論與修辭的內(nèi)在親緣性和高度關(guān)聯(lián)性。評價系統(tǒng)是語篇語義層面上表達人際意義的三個系統(tǒng)之一[8]33,其本身又可分為態(tài)度、介入、級差三個子系統(tǒng)①本文有關(guān)評價理論術(shù)語的翻譯主要參照姜望琪教授對Martin&White一書(參考文獻[8])的導讀。。國內(nèi)學界對態(tài)度已有廣泛介紹和運用,考慮到本文的寫作目的,這里僅涉及后兩者的評述。
Martin和White繼承了Bakhtin的一切話語本質(zhì)上都是對話的觀點。評價系統(tǒng)的介入和級差體現(xiàn)了這種對話思想[8]92。介入表示語篇作者如何與實際或可能的受眾的互動和協(xié)商,爭取跟受眾結(jié)盟。從對話的角度介入可分為單聲與多聲。單聲指那些似乎只提供了一種立場而沒有公開承認其他立場存在的表面上客觀、事實性的單純性斷言。多聲則表示對不同立場存在的認可。它可再分為對話性收縮和對話性擴展兩類。擴展指某一言語主動認可其他不同立場或聲音的存在,而收縮指強調(diào)挑戰(zhàn)、反擊或限制其他聲音或立場[8]96-102。二者分別包括接納(entertain)和引述(attribute),否認(discla im)和公告(procla im)。其中,接納表示作者的聲音只是眾多可能的立場中的一種,因而或多或少地為其他可能的立場留有對話空間。它可以通過認知型、證據(jù)型、義務(wù)型情態(tài)表達來體現(xiàn)。引述則是把一種意見歸屬于某一外在的主體,主要是通過間接引語實現(xiàn),表達的是外在的聲音(Many people believe),而接納表達的則是內(nèi)在的聲音(I believe,in my view)。引述之一為承認或中性引述,即沒有公開表明說話人對有關(guān)命題的看法(中立客觀的信息提供者)。另一類疏遠(distance)則清楚表明說話人與所引用的命題之間保持有距離。否認是對一種意見的直接拒絕、取代或說明其不適用。公告則通過改動、強調(diào)、干預對其他意見進行質(zhì)疑、批駁、顛覆或排斥[8]116-8。介入子系統(tǒng)中的引述特別是中性引述由于說話人的“超然”表象而很適合中立客觀的修辭人格投射。Martin和White[8]115-6提示,真正的中性引述較少,作者通常會用各種方法表明自己的立場,特別是在媒體評論、政治演講、學術(shù)文章中,比如較直接地用表示態(tài)度的副詞rightly、falsely等,或間接提供可靠或可疑的信息源頭。但這些直接或間接的表態(tài)的方式似乎不適合硬新聞?wù)Z篇。
由于態(tài)度與介入通常都有強弱之分,都具有不同的等級性,級差因而覆蓋了整個評價系統(tǒng)。級差包括語勢和聚焦。聚焦又可分為銳化和柔化,前者常表示增強或典型性并有積極意味,后者常表示弱化或邊緣性并有消極意味[8]139。語勢包括強化和量化。強化主要涉及對質(zhì)量和過程的評估,包括孤立型、注入型和重復三種。孤立型強化指通過個別詞語孤立完成強度評價。注入型是通過一系列意義相聯(lián)、但表示不同強度的詞語中的一個實現(xiàn)[8]148-9。量化涉及對具體或抽象實體的數(shù)量評估。語勢的上行往往表明言者最大限度地認同所提及的價值立場,試圖最大限度地拉攏受眾認同該立場。語勢同時也是標示隱性態(tài)度的一種機制,即不同強度的語詞可以在特定語境中向受眾傳遞不同的價值評判[8]150-3。硬新聞?wù)Z篇的意識形態(tài)傳達機制可以通過中性引述的級差強化在語篇層面達成。正如我們將闡明的那樣,修辭者或話語生產(chǎn)者總是在多聲的環(huán)境中通過上述各種評價資源的組合利用,努力將自己的觀點突顯,進而實現(xiàn)與受眾的認同或“同體”(consubstantiality),將自己的說辭轉(zhuǎn)化為單聲,即確立為惟一的或所有的正解而排斥了其他聲音。
我們的語料是選自美國主流媒體如New York T imes、USA Today、CNN等網(wǎng)站的新聞報道。這些報道涉及2010年3月發(fā)生的美國間諜船“無瑕號”在中國南海專屬經(jīng)濟區(qū)內(nèi)進行非法間諜偵探活動遭中國船只驅(qū)逐而引發(fā)的國際性事件①所涉及新聞報道為:txt1:[2009/5/30]http://www.nytimes. com/2009/03/10/washington/10military.html?ref=asia;txt2: [2009/5/30]http://www.nytimes.com/2009/03/11/world/asia/11military.html?scp=5&sq=the%20USNS% 20 Impeccable&st=cse.和2001年4月的中美撞機事件②所涉及新聞報道為:txt3:[2009/5/30]http://www.nytimes. com/2001/04/02/world/02M IL I.html?pagewanted=2;txt4: [2009/5/30]http://www.usatoday.com/news/washdc/2001-04-02-bushchina.htm;txt5:[2009/5/30]http://archives. cnn.com/2001/WORLD/asiapcf/east/04/02/china.aircollision. 03/.(分別標以txt1~txt5)。同時,這些語料均屬于Martin和White[8]178-9所說的記錄者基調(diào)(recorder key)或記者基調(diào)。記錄者或記者基調(diào)很少有銘刻判斷,如果有一般都是歸屬于外部源頭,因此可以被看成無人稱文體,它能夠?qū)⒄Z篇生產(chǎn)者的主體角色背景化,從而呈現(xiàn)出“事實性”、“中性”的面貌,符合人們對新聞是“客觀的”、“無偏向的”這一慣常認識。新聞中的中性引述的作用在于“顯得真實”,或者說制造一種事實的表象,以投射出客觀中立的機構(gòu)修辭人格。如前所述,這在媒體之間競爭激烈的西方是極其必要的。維護受眾的信任以實現(xiàn)經(jīng)濟利益至少也算是機構(gòu)修辭的重大事項之一。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可能實現(xiàn)意識形態(tài)功能?涉華危機報道體現(xiàn)出兩種取向:首先是通過內(nèi)嵌于引述內(nèi)容的判斷和鑒賞形成Burke的言辭之屏;進而依托中性引述通過語篇層面的級差強化來實現(xiàn)動機的隱性傳遞。
涉華危機報道的意識形態(tài)的暗顯首先通過內(nèi)嵌于中性引述的判斷和鑒賞類評價來實現(xiàn)。態(tài)度評價資源中的情感類詞語主要反映人類個體的心理感受,主觀性強,而以社會共有的甚或“普世”面目出現(xiàn)的機構(gòu)化了的倫理和價值觀念為基礎(chǔ)的表達判斷和鑒賞的詞語則較能顯示話語的“社會性”、“公正性”[12]65,因為規(guī)約化了的價值觀已經(jīng)溶于人們的潛意識中,一般不易為受眾覺察。但正是因為判斷等詞語所負載的社會文化價值觀是某一文化及其成員所共享的,因而極易引發(fā)其社群成員的共鳴,或者進一步強化該社群成員的既有文化價值判斷。換言之,判斷與鑒賞能夠間接地規(guī)定讀者的心理感受[8]168。同時,相關(guān)判斷和鑒賞評價大多數(shù)是以中方作為被評價方。如僅txt1這一篇報道中涉及中方的判斷和鑒賞就分別達20次和8次,且多為消極性的評價;而美方的相關(guān)數(shù)字僅為5和8。這些在中性引述內(nèi)容中表達的有關(guān)中方的判斷或鑒賞最終在這些報道的直接或主要受眾即美國或西方民眾面前形成了Burke所說的言辭之屏。言辭之屏的最終目的是要傳遞動機,誘發(fā)態(tài)度,實現(xiàn)認同(見下文進一步的討論)。然而,判斷和鑒賞過濾、選擇作用的實現(xiàn),尚需要依托數(shù)量眾多的引述產(chǎn)生的語篇層面的級差強化作用。
這些報道雖不長,但都較密集地運用中性引述,如txt1有多達11次的中性引述,其中包括新聞報道最為醒目、最為重要的標題都以中性引述的形式出現(xiàn)(“China Harassed U.S.Ship,the Pentagon Says”)。各語篇具體的中性引述情況詳見表1。所用轉(zhuǎn)述動詞除個別情況用“demand”外,絕大多數(shù)用中性化、彰顯記錄者基調(diào)的“say”。這是突顯新聞“事實性”或記者“客觀、公正”的一種慣常作法[3]84。
表1 各語篇引述情況
作為涉及中、美雙方的事件,卻幾乎沒有任何中方言論的引述。更重要的是,某一語篇中不斷出現(xiàn)的來自單方(美方)的中性引述與引述內(nèi)容呈現(xiàn)的態(tài)度資源相結(jié)合,“跨句性”地在語篇層面上形成了級差評價中的重復型強化。Pere lman認為,修辭者或話語生產(chǎn)者的任務(wù)之一就是制造“在場”(presence),即通過對事實的精心選擇和布排,彰顯自己的所說,讓其形象化、“前景化”,成為受眾心目之中最重要的、唯一的“事實”加以接受?!霸趫觥钡男Ч痪褪悄切┍尘盎氖聦嵶兊谩俺橄?、幾乎不存在”[11]35-6。Pere lman認為最簡單的制造在場的手段就是重復:貌似單調(diào)地不斷提及類似事物等于是延長對其的關(guān)注,進而達到增強在場的效果[11]37。這在信息爆炸和瞬息萬變的時代尤為重要。重復最終通過不斷再現(xiàn)所說而達成Fairclough所說的累積式(accumulative)媒體權(quán)力效應[4]54和放大效應,而且因其“純真外表”(outward innocence)不易為人感知。就涉華危機報道而言,這意味著中方的立場或相關(guān)事實被過濾,從而反過來強化了美方的立場。原本多聲的真實世界隱性地被轉(zhuǎn)變成了一個單聲的話語場。
Burke認為,人是使用包括語言和非語言等各種形態(tài)的象征的動物,因而人是修辭的動物。針對強調(diào)“這是/不是什么”和以與人的動機無涉的活動(motion)為探究對象的科學主義(scientific)思想,Burke通過對小說、戲劇、詩歌等語類的思考提出了戲劇主義(dramatistic)象征觀,考察充滿各種動機的人的行動(action)。在他看來,一切以象征手段進行的活動都必然涉及動機[9]44;[13]165-6。Burke強調(diào),人對語言等象征的使用必然是“有所選有所不選”。那么人又為什么或是如何進行各種象征選擇,進而反映出內(nèi)在的動機的呢?為了回答這樣的問題,Burke提出了“戲劇主義五要素”(dramatic pentad)為核心的動機語法。這五要素包括情境(scene)、行動(act)、行為者(actor)、工具或手段(agency)和目的(purpose)。這五要素構(gòu)成“動機潛勢”,可以相互組成諸如情境-行動、情境-行為者、手段-行為人等20種不同的動機組合(ratio)[9]44;[13]168-171,各組合中前一個要素通常決定或規(guī)定了后一因素。分析話語生產(chǎn)者對意義潛勢的選擇可以發(fā)現(xiàn)其強調(diào)的因素并揭示動機。
如前所述,這些報道較多的中性引述內(nèi)嵌了較多的判斷和鑒賞評價資源,并形成言辭之屏。其語義表征最終通過級差強化彰顯中方的行為和美方間諜船所處的情境等動機要素。具體而言,涉華危機報道呈現(xiàn)出如下三種動機組合:
1.“行為—行為者”:即中方的野蠻、不合乎國際規(guī)矩、不“遵守”國際法的舉動表明中方是沒有職業(yè)道德、不守法的“壞蛋”,因而毫無疑問是沖突事件的始作俑者。例如:
(1)China Harassed[判斷:社會許可-不合法/不道德]U.S.Ship,the Pentagon Says
(2)in actions the Pentagon described as illegal [判斷:社會許可-不合法],unprofessional[判斷:社會許可-不道德]and dangerous[判斷:社會許可-魯莽]
(3)“The intercepts by Chinese fighters over the past couple ofmonths have become more aggressive, to the point that we felt that they were endangering the safety[判斷:社會許可-魯莽]of Chinese and American aircraft,”said AdmiralDennis C.Blair
2.“情境(中方)—行為人(美方)”:中方的行為、當事船只或飛機的數(shù)量或質(zhì)量對美方當事間諜船或飛機而言則又構(gòu)成了一種危險的情境。這一動機組合意欲彰顯美方由于身處中方的魯莽行動和不守法行徑所導致的險境,不可避免、無可奈何地是當時情境的“弱者”和“被欺侮者”。例如:
(4)According to the American account,……But two of the Chinese ships blocked[判斷:社會許可-不合法/不道德]the Impeccable after it requested safe[判斷:社會許可-合法]transit,while Chinese sailors dropped pieces of wood in its path and wielded hooks[判斷:社會許可-不合法/不道德]
(5)The officials said the Chinese ships appeared to be a naval intelligence vessel, two s maller trawlers,a fisheries patrol boat and an official oceanographic ship[鑒賞:構(gòu)成-復雜性]
(6)“But I can tell you the rules of international air space are that the s maller,faster aircraft[鑒賞:反應-質(zhì)量]has the responsibility for staying clear of the larger,slower aircraft[鑒賞:反應-質(zhì)量],”he (Blair)said.“And I know from practice that our aircraft like the EP-3 fly straight and level with great care[判斷:社會許可-合法].”
3.“情境(中)—行為(美)”:報道提及的“國際性水域/空域”和圍繞中方軍事力量迅速崛起的評價則突出該動機組合,即處于國際水域和面對中方的現(xiàn)實軍事威脅這樣的情境而采取的“勘測(surveillance)”行動是合法的、正義的,是一種被迫進行的自衛(wèi)性行動。例如:
(7)The United States…saying five Chinese ships harassed an American surveillance vessel in internationalwaters[判斷:社會許可-合法]
(8)“This is a tragic military accident that could have been avoided if Chinese pilots had respected the laws of international air space[判斷:社會許可-合法],”said Senator John Warner
(9)According to a Pentagon statement and Pentagon officials,…China has invested heavily[判斷:社會評判-非常規(guī)]in a new fleet of diesel-powered attack[鑒賞:反應-質(zhì)量/影響力]submarines and maintains[判斷:社會評判-非常規(guī)]a submarine base on Hainan.The waterswhere the confrontation took place would probably be plied by[判斷:社會許可-不道德]Chinese submarines.
通過這三種動機組合,這些報道因而能夠以“以事實言說”的形式,為美方當事船只進行了開脫或為其行為正當化,美方在中方海域進行的非法間諜活動的本質(zhì)因而得以弱化甚至“消抹”。另外,將中方表述為崛起但卻魯莽、不守法的強者形象還隱性地指涉“中國威脅論”,與許多顯性的“中國威脅論”形成互文,形成他者化中國的話語構(gòu)筑。這樣的話語呈現(xiàn)還有更深刻的修辭匠心。
涉華危機語篇中存在的他者化中國的表述,可以解釋為媒體炒作,或者某些記者本身不懷好意。但從修辭和更宏觀的層面看,我們認為這類語篇的意識形態(tài)功用很可能是實現(xiàn)Burke所說的“重生修辭”(rhetoric of rebirth)和“對立認同”(antithesis identification)。Burke認為,我們的象征系統(tǒng)制造了等級(hierarchy)、否定(negative)并進而產(chǎn)生交流,但同時也導致人的罪感或污化(pollution)[13]178。罪感的清除仍然是依托語言等象征系統(tǒng),其手段包括替罪(scapegoating)和禁欲(mortification)。禁欲指有罪感或污化的修辭者即原罪者(vict imizer)將罪感施加給自己(自我吸收或消除罪惡)的過程。替罪(scapegoating)則指原罪者通過犧牲(vict image)將罪感轉(zhuǎn)移到自身之外的一個或多個的載體(vessels)或替罪羊(scapegoat)的過程。通過這種轉(zhuǎn)移,犧牲品或他者(可以指人、象征性人物、群體、動物或一個地方)便遭致實質(zhì)或象征性的殺滅、驅(qū)除、嘲弄或褻瀆,如希特勒將猶太人作為當時德國人的替罪羊屠殺;20世紀80年代美國汽車制造商則試圖通過政府對進口車的有關(guān)規(guī)定,將日本進口車作為替罪羊加以驅(qū)除。替罪意味著替代:替罪羊承載了原罪者的罪感或污化,最終實現(xiàn)原罪者的救贖(redemption)。充滿悖論的是,能起救贖作用的替罪羊必須與原罪者擁有某些共同點?!拔刍?替罪凈化-救贖”構(gòu)成了Burke的重生修辭過程[13]180-1。
重生修辭與Burke的認同特別是對立認同思想一致?!罢J同”是Burke新修辭思想的核心概念之一。在Burke看來,當修辭者努力在言說內(nèi)容、語氣、風格、外表、信仰等方面與受眾保持一致時,他就能夠與受眾認同。但認同的實現(xiàn)并非只是一味地通過正向(positive)方式(即我們是什么)獲得共同點來實現(xiàn),它還可以以否定式定義(definition-by-negation)的方式出現(xiàn):“我們是什么因為我們不是什么”,即,我們常常根據(jù)他者(the other)或修辭化的替罪羊來界定自身。這就是對立認同[13]158-9;[14]18。①Burke甚至認為這是“人類的不幸”。但事實確是如此,人們通過各種形式的“分”(segregation)來實現(xiàn)“合”(congregation)[13]181。
以Burke的重生修辭與認同觀來審視涉華危機語篇,則不難發(fā)現(xiàn),美國有可能因國際和國內(nèi)遭遇的諸多困境而產(chǎn)生的“替罪”和對立認同的需要使中國不幸成為美國方便的他者。危機報道因而既是重生修辭的手段也是目的。雖然這間接表明中國的日漸強大,但由于這些語篇的載體是西方最有影響力的主流媒體,其累積效應不可低估。特別是如果缺失相關(guān)異見,這些從修辭本質(zhì)上看純粹只是“意見”(opinion)、“看法”的報道很容易在話語實踐中變成存在已久的事態(tài),享有Perelman[11]25所說的“推定地位(presumption)”,即成為一種人皆認可的“事實”。除了會誤導西方民眾外,由此可能產(chǎn)生的另一話語效果是讓沒有過錯的一方常常因為要挑戰(zhàn)“已確立事態(tài)”而承擔起“無罪辯護”的舉證責任:“你說我黑,我反駁說白”,或?qū)χ浴拔覜]有威脅你”、“我沒錯,是你錯了”之類的話語。修辭學家Whately因此正告人們不要試圖去承擔這種“責任”,因為否定某事或說明一個問題不正確往往會牽扯出更多更復雜的問題[15]188。當然,無過錯方也往往能夠通過把握修辭時機(kairos)和利用Burke的動機法則,通過話語創(chuàng)造不同的動機要素或動機組合,將舉證責任回置給對方。
對涉華危機報道的修辭批評例示了西方主流
①另外兩種認同形式包括最常見的通過強調(diào)人們共有的物質(zhì)實現(xiàn)修辭者與受眾間緊密聯(lián)系的“同情認同”(identification by sympathy)(如遠在他鄉(xiāng)的人遇見一個同鄉(xiāng)或同道而形成的認同),和“誤同”(identification by inaccuracy)或者說“無意識認同”(如我們常常不知不覺地誤將機械的能力當成我們自己的能力)[14]18。新聞話語保持機構(gòu)修辭人格和意識形態(tài)之間內(nèi)在張力平衡的機制之一在于通過中介引述和級差強化獲得累積效應和修辭“在場”,并以動機語法組合暗顯意識形態(tài)傾向,進而完成對立認同,最終實現(xiàn)重生修辭與舉證責任轉(zhuǎn)移。這實際上也例示了西方他者化中國的話語策略和可能原因。
[1]張巨巖.權(quán)力的聲音——美國的媒體和戰(zhàn)爭[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4.
[2]喬姆斯基,巴薩米安.宣傳與公共意識[M].信強,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
[3]Van Dijk T.News asDiscourse[M].New Jersey: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1988.
[4]Fairclough N.Language&Power[M].London:Longman,1989.
[5]Fairclough N.Discourse and Social Change[M].Cambridge:Polity Press,1992.
[6]Aristotle.Rhetoric[M].Roberts W R,Trans.New York:Modern Library,1954.
[7]王振華.“硬新聞”的態(tài)度研究——“評價系統(tǒng)應用研究之二”[J].外語教學,2004(5):31-6.
[8]Martin J,White P.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Appraisal in English[M].Beijing:FLTRP,2008.
[9]Burke K.Language as Symbolic Action[M].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6.
[10]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等.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11]Perelman Ch.The Rea lm of Rhetoric[M].Notre Dame:University ofNotre Dame Press,1982.
[12]陳明瑤.語類視角下的網(wǎng)絡(luò)時評修辭潛勢研究[M].北京:國防工業(yè)出版社,2008.
[13]Foss S,FossA,Trapp R.Contemporary Perspectives on Rhetoric[M].Prospect Heights:Waveland,1985.
[14]常昌富.導論:20世紀修辭學概述[C]//肯尼斯·博克,等.常昌富,顧寶桐,譯.當代西方修辭學演講與話語批評.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15]Herrick JamesA.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Rhetoric: An Introduction[M].Boston:Allyn and Bacon,2001.
(責任編輯王烈琦)
Antithesis Identification and Rhetoric of Rebirth:A Rhetorical Criticism of the American News Reports in Sino-US Crises
TU Jia-jin
(English Department,Fuji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Fuzhou 350108,China)
In discourse of news reports,there exists a tension between projecting institutional ethos and sustaining ideologies.The mechanis m to balance the tension in the American news reports in Sino-US crises is first,to gain accumulative effects and rhetorical presence by using appraisal resources such as neutral attribute and intensification,and then to hint the ideologies and implement antithesis identification and eventually,to realize a rhetoric of rebirth and the shifting of discursive burden of proof by juxtaposing ratiosofmotive.This also illustrates theWest’s strategies and possible reasonsof otherizing China.
new rhetoric;rhetorical criticism;rhetorical presence;antithesis identification;rhetoric of rebirth;burden of proof
G206
A
1674-8425(2011)02-0084-06
2010-09-09
涂家金(1973—),男,福建閩清人,福建工程學院外語系講師,上海外國語大學外國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專業(yè)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方修辭學、語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