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嵐
(湖南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8)
《雪夜停林邊》三個漢譯本的人際功能分析
張 嵐
(湖南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8)
本文旨在從韓禮德的人際功能入手,圍繞語氣、情態(tài)、評價三個方面淺析弗羅斯特《雪夜停林邊》一詩的三種漢譯文,從中可以看出評價理論的介入使得人際功能在分析作者立場和觀點方面更為重要,并驗證了該模式在研究詩歌翻譯中的可操作性和可應用性。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人際功能;羅伯特·弗羅斯特
目前國內(nèi)關(guān)于弗羅斯特詩作譯文的翻譯質(zhì)量的評估,多數(shù)僅限于通過分析其不幸經(jīng)歷以及家庭背景對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影響,從而揭示出詩里的沉重主題,主觀猜測和推理成分較多。雖然也已經(jīng)開始應用Halliday的三大純理功能來闡釋描述其詩歌翻譯中的一些具體問題,但研究還僅處于“初級”階段,存在不足。概念功能主要由及物性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人際功能主要由語氣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語篇功能主要由主位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其中語氣系統(tǒng)中,系統(tǒng)功能語法通過語氣、情態(tài)等系統(tǒng)來揭示人際關(guān)系的親疏。但就通過語言看作者和讀者對事態(tài)的觀點和立場這一點,傳統(tǒng)系統(tǒng)功能語法(指評價系統(tǒng)以前)尚無完整的體系。加之,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翻譯研究從語言系統(tǒng)內(nèi)部的靜態(tài)研究轉(zhuǎn)向了以交際價值、功能、意圖為核心的社會文化功能分析”(司顯柱,2004),客觀上需要建立該理論新的翻譯研究模式。直到20世紀90年代才將韓禮德功能語法中關(guān)于態(tài)度的零散討論逐漸系統(tǒng)化,并且創(chuàng)立了評價系統(tǒng)這一新的理論框架,使得韓禮德功能語法中關(guān)于態(tài)度的零散討論更為系統(tǒng)化,揭示其它語言學不能或很少揭示的語篇意識形態(tài),并拓展翻譯研究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鑒于此,本文將引入評價理論,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框架之下對譯文質(zhì)量進行評價,以便更深入地挖掘和剖析原文和譯文的語篇中意識形態(tài)是否相符,以彌補禮德模式在分析當中帶來的不足。
美國著名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是美國人民引以為傲的幾位美國詩人之一,其詩大都取材于新英格蘭的鄉(xiāng)村生活,初讀時感覺語言淺顯易懂,似乎非常簡單,但細心體味會發(fā)現(xiàn)其中所暗含的深層意義,有時甚至表達出與初始印象完全相反的含義。其中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是羅伯特·弗羅斯特最聞名的詩作之一,本文將選取夏箐、關(guān)山、方平的三篇這首詩的譯文進行翻譯對比評析,更客觀、系統(tǒng)地從語氣、情態(tài)以及評價這三個方面進行比較。原詩全文如下:
語言是人類社會活動的產(chǎn)物,在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語法中,語言除具有表達講話者的親身經(jīng)歷和內(nèi)心活動的功能外,還具有表達講話者的身份,地位,態(tài)度,動機和他對事物的推斷,參加社會活動,建立社會關(guān)系等功能。語言的這一功能稱作“人際功能”,是語言的參與功能,通過這一功能講話者使自己參與到某一情景語境中來影響別人的態(tài)度和行為,同時也可以用語言來表達自己對世界的看法甚至改變世界。在交際的過程中,盡管講話者可以隨時扮演不同的言語角色,但它最基本的任務(wù)只有兩個:但最基本的只有給予(giving)和求取(demanding)交際中的兩類交流物為(1)物品和服務(wù)(goods&service)(2)信息(information).交際角色和交換物這兩個變項組成:提供(offer),命令(command),陳述(statement),提問(question)這四種最主要的言語功能(Halliday,2000)。如下表所示:
交換物交流角色 物品和服務(wù) 信息給予 提供(offer) 陳述(statement)求取 命令(command) 提問(question)
“語氣”和“情態(tài)”是人際功能的重要兩個組成部分。以上四種言語功能都能夠通過語氣來體現(xiàn),陳述語氣(Declarative mood)通常用來表示“陳述”,疑問語氣(interrogative mood)通常用來“提問”,祈使語氣(imperative mood)通常用來表示“命令”,而“提供”則可以通過各種語氣來體現(xiàn)。
原文中共有四個詩節(jié),大多數(shù)句子都是采用陳述語氣,旨在向讀者描述一位身心疲憊騎著小馬在茫茫雪夜趕路,中途被森林的靜謐和美輪美奐所吸引以至忘我,最后迷途知返的故事。夏箐的譯法所采用的語氣與原文整體保持一致,相比之下,關(guān)山和方平的譯文中其他句子都采用陳述語氣除了第四句“My little horse must think it queer to stop without a farmhouse near”,兩位都不約而同選擇轉(zhuǎn)譯為疑問語氣。分析原句的人際功能,其語言功能和語氣保持一致都是陳述而不是提問,因此,單就人際功能中語氣“對等”而言,夏箐的似乎更勝一籌。然而隨著翻譯研究的不斷深入,韓禮德模式本身的不足之處也逐漸凸顯,缺少了對文章當中作者的立場和觀點的關(guān)注?;氐皆?,這句是描述當時作者沉迷于神秘的大自然,欲擺脫現(xiàn)實世界的一切束縛尋覓精神上的解脫時,身邊的小馬頗為疑惑,在它看來這里沒有農(nóng)舍可供歇息,冰凍的湖和被雪覆蓋的樹林什么也沒有,加上又是一年中最黑暗的夜,環(huán)境如此糟糕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落腳地,詩中“小馬”已不是普通的馬,被賦予了人類的思想它代表著來自于現(xiàn)實世界的勢力,制約著作者不能隨心所欲,不能為了個人的自由而拋開一切世俗的束縛,必須擔負起社會和家庭賦予的責任。最終現(xiàn)實的壓力和自身的軟弱使作者不得不屈服,雖有留念但仍選擇回到現(xiàn)實繼續(xù)趕路。可以說第四句“小馬”的出現(xiàn)是整首詩的“亮點”之一,為突顯這一部分譯者故特意選擇用疑問語氣來表達,以期能達到強調(diào)的效果體現(xiàn)出此句的語言賦值,從實際效果看來兩位譯者的翻譯會更符合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
語氣還可分為主語和限定成分兩個部分,其中主語是承擔語氣責任的成分,是對命題(或提議)的有效和成功負責的成分,將命題與交際中的語境聯(lián)系起來。辨別陳述句中主語和限定成分的辦法就是在句尾添加附加疑問句,I think/suppose/expect/believe等后面跟賓語從句,后面的附加問句要與從句的主謂語保持一致.無論是主句還是從句,只要有一個是否定形式,附加問句就要用肯定形式.因此,原文第一句后添加疑問句應為“Whosewoodsthereare Ithink Iknow,do I”,附加疑問句中的代詞是句子真正的主語,因此,“Whosewoods”只是主位,而真正的主語應該是“I”,“我”是對陳述有效性負責的人,也是本句陳述語氣的重要組成部分。按照漢語的表達習慣,陳述語氣中主語應該前置于句首,使全句成為主謂賓結(jié)構(gòu),這樣的語言順序更符合中國人的邏輯思維習慣,夏箐的譯法是將“我”置于句首看似更為合適。然而全文所描述的重點始終圍繞著令作者流連忘返的森林,顯然其在整首詩當中占有很大比重,方平將本句直譯為“這是誰家的林子,我想我知道,”,“林子”至于前面的譯法也符合作者想要突出“森林”這一重要角色的目的。
人際意義的另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是情態(tài),在陳述句中情態(tài)表達敘述者的觀點。情態(tài)意義大都是由情態(tài)動詞和情態(tài)副詞以及謂語的延伸部分來表達,也可以由小句來表達,韓禮德稱這種現(xiàn)象為“情態(tài)隱喻”。原文第一句中“I think I know”把“I think”看作情態(tài)成分,真正的命題應該是“Whose woods there are Iknow”,“probably”與隱喻變體“Ithink”在這里意義是一致的,說明作者內(nèi)心的不確定及猶豫不決,也正暗示了詩人與“樹林主人”之間關(guān)系的淡漠。結(jié)合后面一句中的“will not”限定性情態(tài)動詞,字面意思可以理解為作者心里暗自期望“林主人”不要察覺他駐足在此地,實際上也就是在潛意識當中刻意疏遠“林主人”,而事實是既然“我”認識樹林的主人,他又住在村里,“我”完全可以去借宿一夜,可是“我”根本就沒有這樣去做,甚至可以說“我”根本就不想這么做。通常情況之下,熟人之間應該是非常熱情、友善、相互幫助的,借宿一夜又為何會猶豫不決,這也正恰好印證之前的分析。在理解了這層意思之后比較三篇譯文,在夏箐的“他看不到我駐足此地”和關(guān)山的“未悉我在此”中“我”并不期望與“林主”久別重逢的主觀意識沒有得到體現(xiàn),而方平的“不會”很顯然帶有作者強烈的主觀回避意識,且單就語言對等翻譯,限定成分“will not”正好翻譯為漢語的助動詞“不會”。對比之下,方平的譯法更接近原文的表達,能有效地呈現(xiàn)原文作者的態(tài)度和動機。
Martin在探討韓禮德語氣和情態(tài)人際意義的基礎(chǔ)上,擴展了人際意義的研究范圍,創(chuàng)建了評價理論。他(Martin,2003)認為,評價理論是關(guān)于評價的,即語篇中所協(xié)商的各種態(tài)度、所涉及到的情感的強度以及表明價值和聯(lián)盟讀者的各種方式。
在評價系統(tǒng)的理論框架中,態(tài)度子系統(tǒng)包括情感(affect)、判定(judgemnent)和鑒別(appreciation)。鑒別是針對評價對象所擁有的特性的評價,而不是評判,傳達其在美學和非美學層面上的意義,如:easy wind,downy flake等,對比三個譯文中態(tài)度意義的表達見下表:
鑒別原文 夏箐譯 關(guān)山譯 方平譯frozen冰 凍 冰darkest 最昏暗的 黑 最昏暗的easy微 寒 微downy 紛如鵝毛的 一陣鵝毛似的lovely 可愛美可愛dark 黝黑 幽暗deep 深邃 深遠
原文六個評價性質(zhì)的詞語中“frozen”,“darkest”,“easy”,“downy”,“l(fā)ovely”,“dark”,“deep”,向我們呈現(xiàn)了一幅美麗而神秘的畫卷,寒林和冰湖之間詩人孤身一人,注視著冰封的樹林,此時微風輕拂,雪花漫舞,感受著浪漫氛圍詩人為眼前的景色所誘惑,駐足欣賞漸入忘我境界,意欲投身于大自然的懷抱永不歸返。在詩人眼里,樹林如此可愛,黑暗而深邃,可以讓人享受寧靜,令他心馳神往。大量的詞匯用于描述這樣一個場景,也正說明作者為何會被深深地吸引,極度渴望擺脫現(xiàn)實世界。夏箐和方平的譯文體現(xiàn)了作者在選詞描述這樣一番景色的用心,也極力達到原文的效果,而關(guān)山譯文當中“凍”,“黑”,“寒”,“美”顯然過于簡略概括,無法傳神再現(xiàn)原文當中的“美感”。
本文通過對弗羅斯特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一詩三篇漢譯文的人際功能對比分析,從中可以看出語氣、情態(tài)都具有人際意義,各位譯者在漢譯文里做了相應的處理,但僅采用韓禮德模式是無法系統(tǒng)全面評估其譯作質(zhì)量的好壞,只有結(jié)合評價理論進一步分析作者的觀點和立場,才能真正全面解讀語言的人際功能,而該模式在研究詩歌翻譯中的可操作性和可應用性在本文當中也得到了進一步印證。
附錄:弗羅斯特《雪夜停林邊》一詩的三篇漢譯文
夏菁譯
我想我知道這是誰的森林/他的家雖在那邊鄉(xiāng)村:/他看不到我駐足在此地/佇望他的森林白雪無垠。/我的小馬一定會覺得離奇/停留于曠無農(nóng)舍之地/在這森林和冰湖之間/一年內(nèi)最昏暗的冬夕。/它將它的佩玲朗朗一牽/問我有沒有弄錯了地點。/此外但聞微風的拂吹/和紛如鵝毛的雪片。/這森林真可愛,黝黑而深邃。/可是我還要去趕赴約會,/還要趕好幾英里路才安睡,/還要趕好幾英里路才安睡。
關(guān)山譯
林主曾相識。/中有其舍。/未悉我在此,/凝視林中雪。/小馬頗多疑。/荒野何佇立?
/林邊凍湖間,/歲末黑夜里。/小馬搖韁鈴,/似問有否誤,/唯聞颯颯聲,/寒風共雪舞。/密林景色美,/信誓不可移,/安眠不可得,/尚須行數(shù)里。
方平譯
這是誰家的林子,我想我知道,/雖說他的農(nóng)舍卻在村子那一頭;/他不會看到我停留在這兒/望著他的林子積雪有多厚。/我那小馬一定會感到奇怪:/停留在這兒?又沒村舍在鄰近——/夾在一座森林和一片冰湖之間,/在這一年中最昏暗的黃昏。/他搖了搖胸前的掛鈴,/想問問到底有沒有弄錯。/此外只聽得一陣微風吹過,/和一陣鵝毛似的雪片卷過。/樹林真可愛,幽暗而深遠。/可是我還得趕赴一個約會,/還得趕好多里路才能安睡,/還得趕好多里路才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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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of Interpersonal Functionsin Three Chinese Versionsof Stopping by Woodson a Snowy Evening
ZHANG Lan
(Hunan Industry Polytechnic,Changsha 410208 Hunan)
Fromtheperspectiveof interpersonal functions in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thisarticlebeginswith thediscussion of theclausal mood,modality,appraisal in three Chineseversions of Robert Frost’spoem“Stoppingby Woodson a Snowy Evening”.It showsthat application of appraisal theory perfects SFLin makingclear thepoet'sviewand standpoint.And it alsohelpstoverify theapplicability of SFLin study of poetry translation.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SFL);interpersonal function;robert frost
H159
A
1671-5004(2011) 04-0097-03
2011-7-24
張嵐(1983-),女,瑤族,湖南湘潭人,湖南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商貿(mào)旅游系助教、教師,研究方向:語言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