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立新,耿嘉
摘要:溫州信貸危機可分為潛伏期、初顯期和高峰期三個階段,結合每一階段對《溫州日報》進行考察,可以發(fā)現其關于信貸危機的報道存在問題缺乏、輿論引導不足、對策探討少等結構性問題。解決這些問題并采用及時合理的報道方式,將有助于捕捉危機治理先機、避免流言滋生及群體極化,并整合社會智能,使媒體在危機治理的過程中實現正向效應的最大化。本文從轉變報道思路、完善報道內容與創(chuàng)新報道方式三個角度提出對策,以期強化黨報經濟報道輿論導向功能。
關鍵詞:信貸危機;《溫州日報》;結構性問題
中圖分類號:G21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2)07-0009-04
2011年9月21日,一條關于“溫州最大眼鏡企業(yè)信泰信團董事長胡福林欠款14.3億元(民間傳言20億元)出逃美國”的消息在微博上傳出,迅速引起關注。21世紀經濟報道、揚子晚報、新京報、工人日報等主流媒體紛紛跟進報道,鳳凰網、新浪網、騰訊網等大型網絡媒體也相繼轉載,各大網站也相繼開設專題,溫州信貸危機處在了“高倍放大鏡”之下,一場以“老板跑路”為標志的溫州信貸危機引發(fā)了全國范圍的關注。
回顧溫州信貸危機的發(fā)展過程,我們發(fā)現,盡管信泰董事長胡福林出逃的報道是引發(fā)全國性關注的重要起點,但是實際上在此之前,危機已然發(fā)生。2011年4月,江南皮革董事長黃鶴失蹤,“跑路”現象已經初顯端倪,至胡福林跑路事件發(fā)生的9月21日,目前,有至少20余家企業(yè)老板負債遠走。如果再向前追溯,溫州民間信貸市場不規(guī)范問題也不是一日之弊,在企業(yè)主紛紛跑路之前,資金鏈緊繃的態(tài)勢早已凸顯。在這種情況下,媒體作為“環(huán)境監(jiān)測者”和“輿論導向者”,為什么未能及早發(fā)現危機并進行有效的輿論導向呢?媒體對溫州信貸危機事件采取怎樣的策略進行新聞傳播,才有利于危機的化解,才會有效減少事件給社會經濟造成的損害?基于這個問題,我們選取了溫州本地的媒體《溫州日報》進行考察。
《溫州日報》作為溫州市委機關報和報業(yè)集團的核心報紙,是溫州地區(qū)最有影響力的報紙,是擔負著上意下達、下意上達的“橋梁作用”和“輿論引導”責任的報紙,該報在此事件中的傳播直接體現著黨報危機傳播的理念,直接影響著輿論走向。
在當前的新聞話語中,溫州危機、溫州經濟危機、溫州信貸危機內涵基本等價。但為了表述嚴謹和前后統(tǒng)一,我們將在本文中統(tǒng)一使用“溫州信貸危機”一詞,并將其界定為:“以溫州民間信貸資金鏈斷裂而導致的溫州經濟困境”。我們根據其發(fā)展過程呈現的不同特點,將其劃分為三個階段:“潛伏期”、“初顯期”、“高峰期”,如下表所示:
樣本抽取數據簡表
備注:1.A:經濟形勢良好 B:揭示經濟問題 C:溫州信貸危機(直接相關/原因相關);2.抽樣來源:溫州日報——要聞版/溫州新聞版/經濟新聞版;3.樣本為以上三個版面中,所有經濟類新聞,即報道總數。
以此來考察《溫州日報》經濟報道和信貸危機報道。據此,我們對2010年1月18日至2011年10月31日的《溫州日報》對應地分為三個階段進行抽樣。前兩個階段以每隔七天選擇一個樣本進行系統(tǒng)抽樣,考慮到周一至周日媒體不同的版面設置和報道內容設置,我們相應地抽取了周一至周日不同日期的《溫州日報》作為樣本,形成了一個“抽樣周”,以體現媒體版面設置和報道內容的變化規(guī)律。第三個階段對每天報紙的相應報道進行了跟蹤考察,在版面上選擇“要聞”、“溫州新聞”、“經濟新聞”三版進行數據統(tǒng)計。下面是我們考察的結果。
一、《溫州日報》溫州信貸危機報道存在的結構性問題
(一)“成績報道多,問題報道少”,在“溫州危機”潛伏期,報紙仍然營造“經濟蒸蒸日上”的輿論
2010年1月至4月,我們對信貸危機潛伏期間的《溫州日報》進行等距抽樣,共得研究樣本經濟報道203篇,其中在報道中涉及信貸危機及其相關問題的報道45篇,約占總數的22%,與“貸款”或“民資”等關鍵詞相關的報道8篇,約占總數的0.4%;明確指出信貸問題和與危機爆發(fā)原因相關問題的報道為0,報道成績、表現經濟形勢良好的報道有69篇,約占總數的34%。所抽取的樣本中,另外的81篇為宏觀政策性報道、外地經濟報道和居民消費服務性報道,約占總數的40%。這表明,在信貸危機潛伏期,《溫州日報》仍以本地經濟成績和宏觀經濟政策報道為主,媒體的宣傳功能得到過分強化,而環(huán)境監(jiān)測功能卻受到過分抑制。
從后來的報道看,在溫州信貸危機潛伏期間,已經出現了一些相應的經濟信號:如自2010年1月18日至2011年3月18日,中國人民銀行在14個月的時間內連續(xù)9次上調儲備金率,與之前金融危機背景下的寬松信貸政策形成了鮮明對比,持續(xù)的銀根緊縮意味著銀行不斷地提高了貸款的門檻。又如2011年10月27日,國務院參事室特邀研究員、中國民(私)營經濟研究會會長在參加主題為《民營經濟的昨天、今天、明天》時,針對近期溫州借貸風波發(fā)表評論說:“此次溫州的“跑路”風潮反應了中國制造業(yè)的煩惱——費力不討好,隨著原材料、人工以及外圍市場的黯淡,制造業(yè)的獲利空間越來越小。
中國現行的金融體制,又造成了大量資本的投資受阻,最后演變?yōu)榻衲暾痼@中國經濟的溫州借貸風潮”[1]。再如2009年浙江百強民營企業(yè)排行榜”上,與房地產沾邊的企業(yè)達70%。“2010年溫州百強企業(yè)中,一半涉足房地產。當靠主業(yè)積累下來的資本卻在與實體經濟漸行漸遠,并且一股腦地投入資本市場以及樓市的懷抱時,危機就已經潛伏了”[2]。再如“龍灣區(qū)政府在《2010年上半年龍灣區(qū)經濟運行簡析》中表達了對經濟下滑趨勢的擔憂,這份報告提到:“工業(yè)性投資增幅起伏較大,工業(yè)生產增速穩(wěn)中趨緩” [3]。這些報道表明,在信貸危機潛伏期間,已出現大量的危機信號,當地媒體監(jiān)測環(huán)境是可以做到的。
(二)“問題回避多,輿論引導少”,在“溫州危機”初顯期仍試圖營造風平浪靜的輿論
對信貸危機爆發(fā)期間的《溫州日報》經濟報道進行等距抽樣,共得研究樣本47篇,其中提到與信貸危機相關問題的報道7篇,約占總數的15%;明確提出溫州信貸危機的報道1篇,約占總數的0.2%;表現經濟形勢良好的報道23篇, 約占總數的49%。另外16篇為宏觀政策性報道、外地經濟報道和居民消費服務性報道,約占總數的34%。表明當信貸危機發(fā)生后,從《溫州日報》經濟報道結構看,有回避問題的傾向,這客觀上造成了媒體在危機發(fā)生后輿論引導乏力的現象。在危機已經發(fā)生后,仍然以成績報道為主的做法,損害了媒體的公信力,削弱了媒體進一步引導和影響輿論的能力。
明確提出溫州信貸危機的報道僅1篇,刊發(fā)于2011年4月12日《溫州日報》經濟新聞版,題目《10分鐘募集600萬元,我市中小企業(yè)加入基金共抗風險》,報道“中小企業(yè)融資困境”,但并未進一步報道其原因和帶來的影響。全文416字,其中闡述“創(chuàng)新模式”為溫州企業(yè)所帶來的“活力”,給人以戰(zhàn)勝困難的信心的文字為116字。由于涉及信貸危機問題的字數太少且不是報道主題,該報道的警示性可能很低。
一方面是“問題回避”式的報道,一方面是“跑路成風潮”的現實情景。2011年4月,黃鶴突然失蹤。黃鶴跑路之后,龍灣區(qū)內制鞋、不銹鋼、標準件等多個行業(yè)的企業(yè)家也跟著跑掉了:巨邦鞋業(yè)老板王和霞在7月份神秘失蹤,留下千萬債務;9月,被溫州當地人稱為電器大王的鄭珠菊消失;中秋節(jié)期間,溫州龍灣新耐寶鞋業(yè)董事長黃忠勝悄然離開溫州?!叭?月以后,溫州下轄的樂清市、永嘉縣、瑞安縣、洞頭縣也相繼陸續(xù)傳出企業(yè)家跑路的消息”[3]。一系列的老板跑路引發(fā)了連環(huán)危機,溫州許多中小企業(yè)相互關聯,一家企業(yè)資金鏈的斷裂會引起一系列企業(yè)的資金鏈緊繃和信任危機,甚至影響到了社會的穩(wěn)定。
溫州信貸危機爆發(fā)期,《溫州日報》仍然把“新聞注意力”放在“經濟成績”上的作法,客觀上回避了當時的異常情況,表面上看是“回避問題”,本質上是回避“新聞”,這種通過“回避問題,強化成績宣傳”的媒體理念和輿論觀,客觀上損害了媒體的公信力,消蝕了媒體動員輿論和引導輿論的能力,會因為所謂的“正面報道”產生難以消除的甚至是長久的“負面效果”。
(三)“數量多,精華少”,在“溫州危機”高峰期對問題的報道缺少建設性
對信貸危機發(fā)展期間(高峰期)的《溫州日報》經濟報道進行逐日跟蹤,共得研究樣本175篇,其中92篇報道直接反映了溫州危機,約占總數的53%;表現經濟發(fā)展中勢頭良好的一面的經濟報道36篇,約占總數的21%。另外47篇為宏觀政策性報道、外地經濟報道和居民消費服務性報道,約占總數的27%。這表明《溫州日報》在信貸危機發(fā)展期中,開始正視溫州信貸危機,報道數量明顯增多,這也意味著媒體開始在輿論引導上加力。
在信貸危機的發(fā)展期,媒體表現出對輿論進行引導的積極性,相關報道的數量與前兩階段相比,似乎是突然增多了。我們對92篇與危機直接相關的報道內容進行考察,發(fā)現《溫州日報》主要采用了政策信息報道、金融機構報道、企業(yè)動態(tài)報道三種方式報道信貸危機。政策信息類報道經常出現這樣一些關鍵詞:“全力幫助企業(yè)攻克時艱”、“出謀劃策 共克時艱”、“財稅‘新政幫企化危為機”等。金融機構報道報道經常出現這樣一些關鍵詞:“一戶一策助企化解風險”、“面對面服務 點對點解困”、“降息讓利幫扶中小企業(yè)”等。企業(yè)動態(tài)類報道經常出現這樣一些關鍵詞:“抱團發(fā)展共渡難關”、“債權人集體變成企業(yè)股東”、“龍灣30家企業(yè)抱團突圍”等。《溫州日報》的這些報道輿論引導意圖明顯,但這些報道視角與區(qū)域外的媒體報道視角有很大差異,這種差異所形成的比照效應,對《溫州日報》引導輿論的意圖可能產生消解作用。例如經濟觀察網2011年10月28日的報道“溫州民間借貸災難的反思”、證券時報2011年10月28日的報道“用改革破民間借貸的難題”、華爾街日報2011年10月27日的報道“政府解決溫州貸款危機失當”等等。這一階段,《溫州日報》反映危機的報道雖然增多,但明顯采用了官方的話語體系,而不是新聞話語體系,而且比較缺乏具有專業(yè)性分析的深度報道,這在危機已經成為新聞報道熱點的情況下,雖然一定程度上表現出本地區(qū)應對危機的積極性,但很難受到區(qū)域外媒體的轉引和關注,對已經超出本區(qū)域的新聞熱點的輿論走向而言,效果似乎并不樂觀。
二、《溫州日報》及時合理報道“溫州信貸危機報道”的必然性
(一)溫州信貨危機潛伏期,及時、合理傳播預警信息,將有助于及時引發(fā)社會關注,啟發(fā)社會智能,捕捉“治理先機”,化危機于無形
溫州信貸危機潛伏期間,《溫州日報》經濟報道“成績報道多 問題報道少”的報道格局,對于社會管理機構、經濟主體和社會公眾而言,提供的是一種不正確的“整體信息”,容易引發(fā)受眾對整體形勢的誤判。一定意義上說,這種正面報道,產生的卻是負面效果,表現在這樣三個方面,一是潛伏的危機因沒有引起社會足夠的注意,在采取必要的及時的治理措施方面可能疏忽大意,媒體在危機潛伏期以成績報道為主的作法,強化了這種疏忽大意。二是媒體聚集的注意力,可以匯聚社會智慧,對預防和處置危機提供智力支持,以成績報道為主的作法,不利于匯聚社會智慧。三是不利于上級部門收集有用信息,調整政策,實現宏觀治理的高效?!稖刂萑請蟆吩谛刨J危機潛伏期仍“以成績?yōu)橹鳌钡膱蟮栏窬郑陀^上掩蓋了矛盾和問題,抑制了治理智慧的發(fā)揮,是值得反思的。媒體是一個聲音的平臺,也是一個智慧生成的平臺,社會各界的聲音既可以是意見的表達,也可以是智慧的呈現,尤其是專業(yè)人士對形勢的分析與思考,對政府部門和經濟主體治理和應對危機具有意義。反觀《溫州日報》在信貸危機潛伏期的經濟報道的結構,其中存在的“回避問題”報道作法,猶如給身體打了一劑止痛藥,雖能緩解疼痛,卻并未驅走疾患。當信貸危機進一步發(fā)展惡化后,這種報道的不合理就進一步顯現出來。
(二)溫州信貸危機初顯期,及時、平衡傳播危機信息,將有益于化解“社會情緒”,占領“信息發(fā)布高地”成為意見領袖,避免流言滋生及群體極化現象
德國著名學者烏爾里希?貝克在他的代表作《風險社會》中提出“媒介化風險”的概念,他認為,風險既具有現實性又具有非現實性,在媒介化社會,風險本身被媒介建構或呈現出來。貝克的理論讓我們重新認識了風險與媒介在如今這個信息社會的關系,媒介不應僅僅出于社會的責任感而報道風險,還應認識到其本身已經成為風險的制造者,在信息傳播的過程中尋求化解危機的方法,媒體已經責無旁貸。
在危機發(fā)展的初顯期,企業(yè)老板“負債跑路”一幕幕上演,《溫州日報》作為溫州本地的主流大眾媒體,卻沒有一篇針對性報道,從表面上看,這種對風險的回避可以在一定程度“建構想要的認識”,實際上,這種方式卻恰恰制造了更大的風險。馬凌認為“媒介化風險主要來自媒介結構性風險,包括媒介技術風險、媒介信息風險、媒介知識風險、媒介輿論風險、媒介政治風險等方面”[4]?!稖刂萑請蟆吩诖似陂g的報道結構性風險主要體現在媒介信息與媒介輿論這兩個方面。
1.信息不足帶來的媒介信息風險,主要體現為謠言的產生與傳播。風險常常牽動與匯集社會注意力,主流媒體不去報道或者報道不足,謠言便伴隨著對風險的恐懼成為信息傳播的重要形式。而當網絡已經成為傳播信息的重要通道時,這種媒介信息風險便有了更強的呈現和傳播的空間,媒介信息風險便可能發(fā)生的更頻繁、更強烈?!?011年6月初,溫州大批中小企業(yè)倒閉”的傳言不脛而走,一時間,長江三角驚現“倒閉潮”的說法甚囂塵上,這與溫州經濟陷入了發(fā)展低谷,并沒有出現大批企業(yè)倒閉的事實不符。幸而溫州政府及時發(fā)布消息,21世紀經濟報道、南方日報等媒體也通過采訪調查報道進行了辟謠。另外,“溫州民間未償貸款總量可能高達8000億到10000億,壞賬總額最高將達1500億”、“溫州89%家庭和個人參與民間借貸”、 “溫州企業(yè)虧損面超1/4”等等[5]?!罢f法”也廣為傳播,后來均被證明為不實之辭,諸如此類的流言與媒體上的“成績報道為主”不同,它們將危機的嚴重形勢加以渲染,半真半假,亦情亦理,增加了公眾對危機的恐懼感。這些流言渲染的“嚴重形勢”與《溫州日報》“以成績?yōu)橹鞯膱蟮馈毙纬闪朔床?,令人反思?/p>
2.輿論引導乏力,出現了網絡群體極化現象。從江南皮革董事長黃鶴不知去向,到信泰集團老板胡福林“出逃”美國。一時間,“溫跑跑”、“溫不歸”成為“跑路”老板的代名詞,跑路風潮成為全國媒體關注的焦點?!稖刂萑請蟆贰耙猿煽?yōu)橹鳌钡?“回避矛盾和問題”式的報道,使受眾轉而傾向于相信網絡消息,傾向于網絡表達。一些媒體又將網絡信息和表達進行報道,于是網絡傳播營造出一個不同的擬態(tài)環(huán)境。在這個環(huán)境中,網民原有的傾向性意見得到強化,網絡群體性現象出現,輿論引導陷入敗局。
3.溫州信貸危機高峰期,如果《溫州日報》及時、充分地傳播對策信息,將有益于整合“社會智能”,占領“治理危機的輿論高地”。信貸危機高峰期期間,《溫州日報》信貸危機報道數量突然增多,這一時期信貸危機報道篇數,由爆發(fā)期占經濟新聞報道篇數總數的15%增加到53%,但從報道的結構看,基本呈現政、銀、企“三分版面”的局面,專業(yè)視角與公眾視角在報道中缺席,這或許直接影響到媒體在危機事件中的輿論引導的實際效果。
首先,專業(yè)視角的缺席使對策信息缺乏宏觀性與深刻性,輿論引導的效果可能更多地表現在表面上。經濟學家、分析師、評論員的這些專業(yè)視角主要體現在對經濟形勢的專業(yè)分析層面,如2011年10月28日,經濟觀察網利用“金融抑制理論”分析國企發(fā)與民企發(fā)展的體制困境的文章《溫州民間借貸災難的反思》;又如2011年10月28日《證券時報》從“利率博弈的角度”分析民間借貸產生的體制根源的文章《用改革破民間借貸的難題》等等。而《溫州日報》的信貸危機報道則主要關注政府領導、銀行負責人、企業(yè)老板的言行舉措,本地媒體報道的專業(yè)視角的缺席,實際上削弱了自身危機傳播的媒介話語權。其次,公眾視角的缺席使危機傳播中多方意見難以通過媒體互動,起到整合“社會智能”,占領輿論高地的作用。傳播過程中的受眾不是一個只會接受信息的對象,媒體傳播的信息的意義是通過受眾的接收解釋而形成的,也就是說,媒體表達的意義并不等于受眾接收的意義。媒體在危機事件中,建立一種合理的意見互動機制,既是對受眾的一種說服過程,也是整合“社會智能”的方式。據統(tǒng)計,在民間信貸市場的來源中,以一般社會主體(個人為主)借給民間中介的借貸資金余額220億元,占到總量的20%[6],從側面反映了參與借貸的民眾數目之多。此外,企業(yè)中數以萬計的普通職工也受到直接影響,根據浙江官方統(tǒng)計,2011年1~9月間,浙江省內企業(yè)老板跑路風潮涉及14644名員工7593萬元薪酬[7],這表明信貸危機報道中公眾視角的必要性。從抽取的《溫州日報》報道樣本來看,只獲得了一篇包含了對普通民眾的報道的樣本,2011年10月21日01要聞版《信泰集團昨恢復生產》,該消息簡略地描述了幾位普通員工在危機中的境遇與感受,但著眼點仍是為了報道恢復生產。
三、《溫州日報》信貸危機報道對強化黨報經濟報道輿論導向功能的幾點啟示
(一)轉變報道思路:變“回避問題”式報道為“解釋問題”和“解決問題”式報道
通過以上對《溫州日報》信貸危機報道,我們認為,對“問題”的報道,并不一定會產生負面效果,對“成績”的報道也并一定能產生正面效果,是報道“問題”還是報道“成績”,要因時因事而宜。長期以來,一些地方的黨報在面對危機事件、災難事件時,不善于報道問題,甚至在這樣的時候還一味地報道成績,這種情況,在媒體多介質的今天,在傳播渠道多元化的今天,越來越顯現其不合理性。從根本上說,面對危機事件、災難事件,媒體進行輿論導向的最佳選擇,是對存在的問題進行解釋性的報道,是對解決問題的努力進行報道,前者可以把公眾對問題的認識統(tǒng)一到黨和政府的認識上來,后者可以把社會的注意力集中到解決問題的過程上來,這樣“問題”本身的消極性就會轉化為積極的力量。
(二)完善報道內容:增加報道中的信息源,增加關于問題的互動性報道
復雜的經濟形勢與多變的金融市場使得財經記者很難僅依靠自身的能力做出準確的分析與預測,因此,拓寬危機報道、災難報道的信息源,不僅對于客觀準確報道事實是有力的,對于準確把握輿論走向同樣有力。對于危機和災難而言,沒有什么比達成共識更有意義的,而共識的形成,既可以是由上而上的灌輸,也可以是上下結合的共生。在新聞多元化傳播的今天,由上而下的灌輸方式產生的效果式微態(tài)勢明顯,因為在可控的媒體范圍之外,不同的信源已經進入傳播渠道,甚至獲得了更有效的傳播。在這樣新的傳播背景下,嘗試上下結合的共生方式,有著長遠的意義?!督鹑跁r報》將“金融財經報道每篇至少有2~3個獨立消息來源”、“至少有一個被金融新聞記者廣泛認可的消息來源”等關于信息源數量的標準作為一項準則提出,不僅是新聞專業(yè)主義的要求,也是有效影響輿論的一種考量。
作為多種信源報道的一種協同,增加關于問題互動的報道,是對這種問題所引發(fā)的輿論的一種有效的掌控。在危機傳播中,僅僅傳播問題顯然是不夠的,更準確的表述應該是傳播“關于問題的互動信息”,這里的互動指上與下的互動,公眾與專家的互動,通過這樣的互動,上意與下意走向共識,情緒化認識上升為理性認識,最終通過共識的形成,在輿論上化危機于無形。
(三)創(chuàng)新報道方式:變發(fā)布式意見傳播為“回應性意見傳播”
“拉扎斯菲爾德在其經典傳播學著作《人民的選擇》中提出了兩級傳播論。此理論認為大眾傳播并不是直接流向一般受眾,而是通過意見領袖這個中間環(huán)節(jié),再從意見領袖流向一般人群,從而形成‘大眾傳播→意見領袖→一般受眾這樣的兩級傳播模式。通過研究人員比較,意見領袖擁有更多的主觀興趣,他們對媒介的接觸頻度和接觸量都遠遠高于一般人”[8]。這個理論觀點啟發(fā)我們,大眾媒體僅僅想通過發(fā)布新聞,表達意見(評論)的方式引導輿論,還遠遠不夠,因為如果意見領袖的意見與大眾媒體的意見相左或沒有共鳴,那么這種引導就會流于表面,甚至可能引發(fā)相反意見的流動。所認,進行輿論引導,不僅要在大眾媒體上傳播預設的意見,還需要借助意見領袖的力量和作用來影響大眾。在危機傳播中,僅僅對大眾媒體的報道內容和評論內容進行調節(jié)還遠遠不夠,還需要動員意見領袖進行相同方向的意見流動,引導輿論才會取得實際效果。為了取得這樣的效果,大眾媒體就需要增加“回應性報道”的比例,使意見領袖的相同方向意見流動通過媒體進行再次傳播,以實際對輿論的有效引導?;貞詧蟮朗侵干鐣鹘缛耸繉Υ蟊娒襟w的意見方向進行回應及其回應內容的報道,這既可以是記者的專訪,也可以是后續(xù)的報道,還可以是問題互動式討論,以及其它更多的形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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