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清朝康熙年間,福建出了兩位有名的才子:一位名叫陳夢雷,一位名叫李光地。康熙九年(1670年),兩個人同榜進(jìn)士及第,同被授予編修之職。俗話說,惺惺惜惺惺。陳夢雷與李光地也相互仰慕,親如兄弟。
康熙十二年(1673年),陳夢雷與李光地結(jié)伴回福建探親。陳夢雷家住福州,李光地家住安溪,相距不遠(yuǎn)。兩個人在福州分手,約好探親結(jié)束再一同結(jié)伴回京??墒?,就在陳夢雷與李光地分手后幾個月,駐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突然起兵反清,自立為王。身為清朝編修的陳夢雷和李光地一下子陷入了叛賊耿精忠的“鳥籠”。
耿精忠分別給陳夢雷與李光地下了聘書,聘請二人在小朝廷里擔(dān)任職務(wù),命令他們立即到福州上任,否則,格殺勿論。不僅如此,耿精忠為了防止陳夢雷逃跑,還把陳夢雷的父親軟禁起來,逼迫陳夢雷就職。
陳夢雷與李光地得到了耿精忠的賞識,這看起來似乎是件好事??墒牵绻⒕移鹗率?,那么他們兩個人不僅官職不保,還可能有殺身之禍。然而,如果他們不上任,也可能有滅門之災(zāi)。李光地從安溪到達(dá)福州后,悄悄來到陳夢雷的府上商量對策。
兄弟相見,分外親熱。寒暄之后,話入正題。陳夢雷說:“耿精忠兵少將寡,難成大事,必敗無疑??墒牵腋赣H目前在耿精忠的手上,所以不能離去,只能以有病為由拖延。李兄快快離開福州,否則,會落個不忠的罪名?!崩罟獾叵肓讼耄f:“既然弟不能脫身,不如出任耿精忠給的職務(wù),搜集其軍事情報,我在外面接應(yīng),為清軍報信。將來事成之后,你我兄弟共同建功立業(yè)?!标悏衾妆硎举澩?。為此,李光地還寫下了“李陵不負(fù)漢,梁公亦反周”的詩句。
事情果然讓這兩位大才子給言中了。兩年后,耿精忠兵敗,福建重新回到了清政府手中。這時候,李光地利欲熏心,昧起良心,把所有的功勞占為己有。對于好友陳夢雷,他卻忘得一干二凈。李光地因?yàn)橄蚯遘娞峁┸娛虑閳螅艿搅丝滴醯奶岚沃赜?,出任?nèi)閣學(xué)士。陳夢雷卻因?yàn)樵?jīng)出任耿精忠的官員而被捕入獄,生命危在旦夕。
這時候,能夠證明陳夢雷清白的只有李光地一個人??墒?,李光地堅(jiān)決否認(rèn)兩個人曾經(jīng)密謀讓陳夢雷做內(nèi)應(yīng)的事情,更否認(rèn)陳夢雷曾經(jīng)給過他軍事情報。這可是要陳夢雷命的事兒。在大獄中的陳夢雷終于認(rèn)清了李光地的丑惡嘴臉。他悲憤至極,在牢獄中寫下了《告都城隍文》,揭露李光地背信棄義、賣友求榮的卑劣行徑。
李光地與陳夢雷都是當(dāng)時舉足輕重的學(xué)者,他們之間的糾紛引起了當(dāng)時翰林院大學(xué)士們的高度重視,大家都相信陳夢雷。一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大罵李光地豬狗不如??墒牵滴趸实蹍s相信了李光地。陳夢雷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這時候,翰林院的大學(xué)士們對李光地群起而攻之。大學(xué)士徐乾學(xué)更是義憤填膺,他以李光地的名義向康熙皇帝寫了一份訴狀,在上朝時遞給李光地,逼李光地上奏。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光地只好向康熙皇帝求情,寬恕陳夢雷。但是,對于陳夢雷給他提供軍事情報的事兒,他堅(jiān)決否認(rèn)。因?yàn)槔罟獾氐墓┦?,陳夢雷免于一死,被流放到遼寧。
李光地知道自己對不起陳夢雷,在陳夢雷被流放的路上,送去物資資助陳夢雷。陳夢雷堅(jiān)決拒絕,并憤然寫下了《絕交書》。陳夢雷在遼寧一邊教書,一邊研究學(xué)問,寫出了《周易淺述》《盛京通志》《承德縣志》《海城縣志》《蓋平縣志》等。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陳夢雷回京,擔(dān)任誠親王胤祉的老師,主編了著名的《古今圖書集成》系列叢書。
李光地則是青云直上,官至直隸巡撫、大學(xué)士、吏部尚書。他為官清廉,學(xué)識淵博。但是,因?yàn)椤百u友求榮”一事,處處被人唾罵,一生受盡了良心的折磨。在他臨死的時候,他讓兒孫們?nèi)フ堦悏衾祝M軌虍?dāng)面向陳夢雷謝罪,請求陳夢雷的原諒??墒?,遭到了陳夢雷的嚴(yán)詞拒絕。李光地悔恨不已,臨死都不肯閉眼。
良心在天,人間自有公道。一個人不管貧富貴賤,只要有良心,就會幸福一生。否則,就會像李光地一樣,背著心靈的十字架,死不瞑目。
(陳德銘摘自《才智》2012年2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