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運瑞，武志紅

（山西大學，山西太原030006）

公共道德危機中的政府責任

馬運瑞，武志紅

（山西大學，山西太原030006）

處于社會轉型期的中國，公共道德危機已經(jīng)顯現(xiàn)。部分公眾道德冷漠、道德批判力弱化、社會誠信缺失等是現(xiàn)階段我國公共道德危機的主要表現(xiàn)。之所以出現(xiàn)公共道德危機，是因為我國的相關立法滯后、政府部門作為乏力、個別司法審判簡單草率等。為此，我們一定要健全法律法規(guī)，督促行政機關積極作為，司法部門要審慎判決，使司法真正成為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

公共道德危機；主要表現(xiàn)；政府責任；對策

政府責任是指政府對社會所承擔的與自己職能相匹配的行為和對自己的實際所為必須承擔的一定后果的義務，即政府責任不但是指政府能夠積極地對社會公眾的需求作出回應，并采取有效措施，公平、公正地滿足公眾的需求，進而實現(xiàn)公眾的利益，而且還指政府機關及其工作人員違法行使職權與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義務后，所應承擔的否定性的法律后果。除了上述法律責任外，政府責任還包括政治責任、行政責任和道德責任。鑒于政府在保障公共道德規(guī)范與調節(jié)中所發(fā)揮的特殊作用，本文重點探討政府在保障社會公共秩序正常運轉和良好社會公德的形成過程中的政治責任和行政責任。

一、目前公共道德危機的主要表現(xiàn)

（一）部分公眾道德冷漠

我國素有“禮儀之邦”的稱號，樂于助人、見義勇為也一直是我們頌揚的傳統(tǒng)美德，但是反觀近年來發(fā)生的一些事件，不免讓人心酸、心痛。2010年12月的某一天，深圳市福田區(qū)老干部肖雨生，因雨天路滑在小區(qū)不慎跌倒，面部朝下，此后有多名保安看見，不少路人經(jīng)過，卻無一人上前攙扶，老人最終窒息死亡。發(fā)生在2011年的、轟動國內(nèi)外的“小悅悅事件”，更是讓人感覺到了公共道德危機的顯現(xiàn)。年僅兩歲的小悅悅從被面包車第一次碾壓，到被小貨柜車第二次碾壓，其中有18個路人經(jīng)過，卻無一人上前施救，后來雖被醫(yī)治，但由于錯過了寶貴的救治良機，而回天乏力。這種少部分社會公眾面對他人的危難，所表現(xiàn)出的那種人情冷漠、形同陌路的神情，引發(fā)了全社會對公共道德危機的關注和熱議。

（二）道德批判力弱化

中華文明幾千年源遠流長，助人為樂、見義勇為一直被肯定和頌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演繹為整個人類社會的公共道德。但是，在近年來屢次出現(xiàn)的一些公共道德事件中，不是善給予“善報”，惡給予“惡報”，與此相反，道德冷漠現(xiàn)象普遍存在，甚至是“善有惡報，惡有善報”，更可怕的是，這種有違人類公德的行為，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由外化到內(nèi)化的過程，得到了許多公眾的默認、理解、甚或支持，在當今方興未艾的新型媒體上，更是占有一席之地，擁有一定的話語權。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是公眾心中道德評判的標準出現(xiàn)差異，傳統(tǒng)意義上的道德觀受到質疑。社會輿論對于公共道德危機事件的評判表現(xiàn)出眾口不一的混亂，道德譴責失去其應有的效力，從而使得道德批判力明顯弱化。

（三）道德信念動搖

道德信念是人們對某種人生觀、道德理想和道德要求的準確性和正義性的深刻而有根據(jù)地篤信，以及由此而產(chǎn)生的對履行義務的強烈責任感。只有道德主體堅信的道德觀點才是道德信念〔1〕。過去那種救人于危難之中、互幫互助的道德理念是被大部分社會公眾所認可、堅信和褒揚的君子所為，而與此相反，面對他人危難，躲避、旁觀、退卻的人，則一貫被斥為“小人”，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現(xiàn)今，這種行為卻得到了部分公眾的理解與認同，所謂“君子”與“小人”間的距離也不再是涇渭分明，傳統(tǒng)的某些道德觀、人生觀不再被全社會所堅守，道德信念發(fā)生了不同程度的動搖，部分公眾在遵守公共道德規(guī)范時表現(xiàn)出一定的主觀隨意性。

（四）社會誠信缺失

誠信是一個社會正常運轉的重要條件，也是社會最普遍最基本的倫理價值需要。作為一種社會的道德原則和規(guī)范，誠信要求人們以求真務實的原則指導自己的行動，以知行合一的態(tài)度對待各項工作。我國處于從傳統(tǒng)社會向現(xiàn)代社會的轉型期，熟人社會下運作的信任模式正在趨于瓦解，而匿名社會的信任模式還未建立，以至于社會信任出現(xiàn)了斷層。社會公眾間互不信任，部分公眾懷疑政府，政府也在某種程度上不信任公眾，整個社會間缺乏應有的信任。誠信的缺失在公共道德危機事件中的具體表現(xiàn)如做好事要找證人，在幫助別人的同時，救助者還得想著如何自救，救助者如果沒有主動找證人，那么，他將有可能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訴訟中。

二、公共道德危機中的政府責任

公共道德在維系一個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中發(fā)揮著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雖然造成公共道德危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政府本身對其形成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相關立法滯后

道德與法律都是規(guī)范和調節(jié)公眾行為的手段，當?shù)赖逻@種調節(jié)手段暫時失效時，法律應該及時地彌補這個缺陷，真正保護受害者的合法權益。我國立法的宗旨是除惡揚善，保證社會的公平正義。盡管有關公共道德危機的事件時有發(fā)生，由于部分公民的道德冷漠行為，一次次地，輕則使被傷害者錯失救治良機，重則使被傷害者喪失寶貴的生命，但我們現(xiàn)行的法律法規(guī)卻表現(xiàn)得那么無助、無奈，有違法律懲惡揚善的初衷。近年來，國內(nèi)雖有部分地區(qū)的立法部門對此作了一定的探索，但就我國社會整體來說，仍然缺乏用必要的法律法規(guī)去制止類似悲劇的出現(xiàn)，通過立法去處罰諸如部分群眾見死不救這樣的道德冷漠行為，仍需全社會的努力。

（二）行政機關作為乏力

行政機關作為權力機關的執(zhí)行機關，有管理社會事務的職能，尤其是在涉及全社會公共利益的事件上，行政機關更應該積極作為，保障社會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與增進。但實際情況是，我國的行政機關在公共道德缺失事件中作為乏力，對公共道德缺失事件的管理表現(xiàn)出某種程度的“懈怠”，比如，沒有積極主動地介入到“彭宇案”、“許云鶴案”的調查中，任憑事態(tài)發(fā)展。行政機關把上述兩個案件看作是單純的民事案件，沒有意識到這兩起民事案件所引發(fā)的嚴重后果對維護正常社會道德秩序所產(chǎn)生的消極影響。另外，在公共道德危機顯現(xiàn)后，行政機關也未能有效地采取措施來預防公共道德缺失事件的再次發(fā)生，行政機關作為乏力。

（三）個別司法審判簡單草率

司法是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南京小伙彭宇扶起下車摔倒老太卻被告上法庭，而代表國家公平與正義的法院卻沒有對此案作出公正合理的判決，由此導致部分公眾對司法機關的不信任，認為在關鍵時刻，司法機關不能維護其合法權利。有人聲稱，“彭宇案”的發(fā)生使我國的道德狀況滑坡不少，這說明在涉及到維護社會公德的一些判決中，我們的審判機關及工作人員，思想單純，判決草率，對由此可能引發(fā)的嚴重后果認識不足。

三、政府解決公共道德危機的對策

道德雖無形卻可以有為。政府作為社會管理機構，在公共道德危機的消除中完全可以積極介入，發(fā)揮自己的獨特作用。

（一）健全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

對于事關社會穩(wěn)定、良性發(fā)展的重要社會公德，相關立法部門應該認真研究，使之成為法律的內(nèi)容而強制全社會來共同遵守。面對公共道德危機的顯現(xiàn)，傳統(tǒng)的道德調節(jié)作用非常有限，把重要道德法律化有助于更好地發(fā)揮道德的調節(jié)作用，把重要的公共道德以法律規(guī)范的形式加以確認，從法律的高度保障道德的調節(jié)作用，捍衛(wèi)社會的公平，伸張正義，維護公民的合法權益。

西方發(fā)達國家在道德法律化方面有一些成功的經(jīng)驗可供我們借鑒，如《法國刑法典》（1994）第223條和第6條都明確規(guī)定：任何人對處于危險中的他人，能夠采取個人行動，或者能夠喚起救助行動，且對其本人或第三人均無危險，而故意放棄給予救助的，處5年監(jiān)禁并科50萬法郎罰金?！兜聡谭ǖ洹罚?976）第330C條也規(guī)定：“意外事故或公共危險或急難時，有救助之必要，依當時情況又有可能，尤其對自己并無顯著危險且不違反其他重要義務而不救助者，處1年以下自由刑或并科罰金?！薄?〕類似的立法在加拿大、意大利、西班牙、奧地利等國也有。深圳市在被網(wǎng)友嘲諷為“冷漠城市”后，借鑒國外“好撒瑪利亞人法”的基礎上，制定了我國首例《深圳經(jīng)濟特區(qū)獎勵和保護見義勇為人員條例》和《深圳特區(qū)公民救助行為保護條例》的法規(guī)。我們的立法部門完全可以借鑒相關成功經(jīng)驗，在關于見義勇為者的責任豁免、保護和加大對訛詐者進行處罰的力度等方面有所作為。

（二）不斷強化行政機關的作用

1.重要事件要進行偵查鑒定。行政機關作為國家公共權力機關的執(zhí)行機關，應該積極主動地發(fā)揮其社會管理作用，主動介入到重大公共道德事件的管理中，而不是在部分社會公眾對政府產(chǎn)生不信任之后才亡羊補牢。

著名社會學家孫立平指出，“當社會中的公平與正義被破壞的時候，道德便處于相當尷尬的境地。當?shù)赖聼o力維護公平和正義的時候，它在小人物的面前總是不那么理直氣壯，就像一個把飯做糊了的小媳婦一樣。相反，在公平與正義能夠基本上得到維護的時候，道德的力量也會強大起來”〔3〕。行政機關的宗旨是實現(xiàn)和維護公共利益，因此，在遇到類似“彭宇案”、“許云鶴案”這種不利于甚至是阻礙公共利益實現(xiàn)和維護的公共道德危機案件時，不能以所謂民事案件刑偵機關不能干預為借口而超然于事件之外，相反，行政機關應該積極介入，有所作為。具體到“彭宇案”和“許云鶴案”，要認識到這些案件的處理，對公共道德建設可能產(chǎn)生的重大影響，公安機關要及時介入，進行偵查鑒定，查明真相，真正保障公民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的公平與正義。

2.強化相關基礎設施建設。政府部門要強化相關基礎設施建設，以利于相關案件的調查取證。加強公共產(chǎn)品建設，讓更多的街道馬路有攝像頭等監(jiān)控設備，以便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真相，明確責任。近年來，已經(jīng)有好幾次類似的事件，因為有了相關的監(jiān)控設施，避免了以前曾經(jīng)屢次出現(xiàn)的尷尬，訛詐者被譴責，見義勇為者得到褒揚。但必須強調的是，不管經(jīng)濟如何發(fā)展，科學技術怎樣先進，我們都不可能在所有的街道馬路上都安裝相關監(jiān)控設施，更何況國家財力也不允許我們這樣做。公共道德水平的提高最終還必須靠社會公眾自己，如何把公共道德規(guī)范內(nèi)化為自身堅定的道德信念，并付諸日常生活的行為之中，更應該成為我們今后努力的重點。

（三）充分發(fā)揮司法的道德引領作用

司法具有引導和維護社會道德和社會風氣的功能，這是現(xiàn)代司法重要的社會作用。培根曾說：“一次不公正的判決比多次不法的行為為禍尤烈，因為這些不法的行為不過弄臟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判決則把水源給破壞了?！薄?〕這里的水源就是道德和良知。典型案例的道德引領作用在消除我國目前的公共道德危機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因此，司法機關要想消除南京“彭宇案”等一系列有損公序良俗的案件判決在社會上的惡劣影響，就必須重新審理“彭宇案”等類似的案件。這樣的判決只要有一起還沒得到充分糾正，就足以影響公眾對行善的風險評估，讓善良人被迫選擇冷漠。與此同時，司法機關要本著對當事人、對社會高度負責的態(tài)度，今后對于類似案件要秉持社會良知，恪守道德底線，提高司法偵查與審判水平，嚴格司法程序，保證程序公正，確實保障公民的合法權益，使司法真正成為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

同時，我黨應把消除公共道德危機上升到政治的高度，把公共道德危機的消除當作一項政治任務來對待。在涉及有關公共道德典型案例的事件中，及時恰當?shù)亟槿?，以避免因此而給公共道德建設帶來的負面影響。

〔1〕羅國杰，宋希仁.中國倫理學百科全書：倫理學原理卷〔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94.

〔2〕范忠信.國民冷漠、怠責與怯懦的法律治療[EB/OL].http://law.china.cn/book/txt/2008-03/18.

〔3〕春歌.“道德滑坡”社會病探析──清華大學社會學系孫立平教授闡述最新觀點〔J〕.冶金政工研究，2001（3）.

〔4〕〔英〕培根.培根論說文集：論司法〔M〕.水天同，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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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1203（2012）03-0081-03

2012-04-18

馬運瑞（1964-），男，山西柳林人，山西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 武志紅（1989-），女，山西古交人，山西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行政管理專業(yè)本科生。

責任編輯 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