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楊
▲世界精神衛(wèi)生日暨“友誼心友”十周年義診現(xiàn)場
“愛,要讓接受的人心里感受到?!边@是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友誼醫(yī)院心理健康之友(簡稱“友誼心友”)的座右銘。2012年,作為全國抑郁癥治療和團體治療的典范,心理健康咨詢平臺“友誼心友”即將迎來她的11歲生日。
改革開放后,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越來越關注自己的精神生活。
1998年是改革開放的第20個年頭,社會結構發(fā)生了巨大變化,獨生子女一代開始出現(xiàn)問題。所有的問題與家庭教育、社會風氣密切相關。這一年,在急診室,一個16歲小孩因與父母沖突而自殺。這一悲劇的上演,深深震撼了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友誼醫(yī)院醫(yī)生柏曉利,促使她由神經內科醫(yī)生轉為心理醫(yī)生。
從1999年開始,柏曉利連續(xù)四年接受中國與挪威“精神動力學”專業(yè)培訓,每年16天;同步進行連續(xù)3年的完型治療培訓、個人成長培訓、家庭治療培訓,每年14天。由于她醫(yī)術精湛,心理門診病人逐漸增多,僅憑一人之力已不能滿足患者的需求。為了幫助有情感障礙的人戰(zhàn)勝自我,2001年,在柏曉利的倡導下,經醫(yī)院批準,“友誼心友”正式成立?!坝颜x心友”是當時國內唯一一個以抑郁患者為主體的心理健康組織。
“友誼心友”成立后,這個團隊的心理治療師們經歷了很多艱辛和坎坷?!皩τ趩蝹€心理咨詢,病人一旦離開心理醫(yī)生,狀態(tài)就容易反復。只有建立一個病人的互助組織,為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提供一個長期支持的安全心理環(huán)境,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他們的心理問題?!卑貢岳@樣告訴筆者。
▲柏曉利醫(yī)生在義診中
▲世界精神衛(wèi)生日暨“友誼心友”十周年義診現(xiàn)場
隨著經驗的積累,這支團隊逐漸清晰了綜合醫(yī)院心理門診的工作模式,確定了這支團隊的使命,樹立了這支隊伍的價值觀。如果說創(chuàng)辦初期的“友誼心友”解決的問題是醫(yī)患之間如何更好地相互配合,那么此時的“友誼心友”秉承的,則是綜合醫(yī)院的心理門診如何有效地使用社會資源,更好地服務社會的新模式。在這種模式下,除了個體咨詢、志愿者互助得到持續(xù)發(fā)展,2002年,“友誼心友”開始組織團體治療。團體心理治療也已成為“友誼心友”的一個重要特征。
在團體治療中,治療師會鼓勵小組成員說出自己的困惑和心事。剛剛進入團體治療的成員往往會憂心忡忡,他們總認為自己的不幸是獨一無二的,孤立和獨特感被放大。在治療過程中,他們可以將許多無奈、壓抑、痛苦、坎坷,曲折的人生經歷和心路歷程完全傾吐。在獲得情緒宣泄的同時,也獲得了他人的認同,每個組員都會發(fā)現(xiàn)團體治療是一個溫馨的大家庭。有許多第一次參加團體治療的成員會說:“看到這么多同病相憐的人,特別是看到病情得到改善的前輩時,我的痛已經好了一半?!?/p>
一旦了解團體治療的療效,小組成員就會對自己的康復建立希望。通過與志愿者的交談,他們可以獲得許多痊愈的信息,同時會產生希望的信念,認為自己會與其他康復的伙伴一樣,找回逝去的健康。曾有一位組員這樣說:“看到其他人的進步讓我看到了希望,那太重要了!知道別人解決了和我類似的問題,看到其他人的改善,對我來講就是一份鼓勵和期待?!?/p>
截至2011年,“友誼心友”已完成了119組團體治療。其中,成人70組,學生31組,家長18組。據統(tǒng)計,走進“友誼心友”進行團體治療并獲益的患者也已超過1000人。
多年來,不斷抱怨的甲女士深受抑郁癥困擾,最終來參加“友誼心友”的團體治療。她曾服藥多年,并住院治療,但療效不明顯。夫妻關系幾度走到分手的邊緣。兒子正處在青春期,他們之間沖突不斷。
在最初兩三次團體聚會中,甲女士用了很多時間講述自己以及她和家人的關系。她總覺得別人對她不好,時常挑剔她,利用她,甚至貶低她。成員們耐心地傾聽并試圖幫助她。然而,她似乎無法從他人那里接受到支持和關懷,而是用許多“但是”把別人的話推翻。時間一長,她的回應使得成員們備感疲憊、生氣和受挫,甚至想要遠離她。
在心理治療時,治療師做了一個假設,讓在場的人想像自己如果是她的老公,和她一起生活會有怎樣的感受。這時,有位男性成員說:“我從未感覺到你真正聽我講話,你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會感到孤獨?!绷硪晃怀蓡T說:“我做了很多嘗試,但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好像我怎么對你都不合適,我很生氣?!边€有的成員說:“你讓我一點點失去耐心,我有想要離開你的念頭。你既可憐又可氣?!?/p>
成員們真誠的回饋使甲女士強烈地意識到了自己是如何把別人推開,讓他人受挫,使別人不想再靠近她的。她說:“或許,我就是這樣把老公和孩子推開的,你們的感受也許就是他們的感受?!?在團體治療小組,她清楚地看到了如何復制了自己的人際關系——把別人推開,自己沉陷于 “受害者”的角色里,幾乎無法與外界產生真正的交流。
接下來的幾周,甲女士在生活中嘗試著做出改變,開始努力讓自己保持傾聽,對他人多了些接納和耐心。她說在團體中感受到了來自成員們很多的愛和支持,在這里,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被尊重和接納。在她心里那句“我不值得被愛”(早年生活的印記)的咒語也逐漸消除。她發(fā)現(xiàn),當她能夠傾聽別人的時候,很多情感也有了機會。就像有個入口傳遞到她心里。她開始以傾聽這樣的方式對待他人。于是, 甲女士與他人互動的方式不知不覺地在團體中呈現(xiàn)出來。
柏大夫說,愛是一種身體的感覺,就這位女士而言,她不僅僅看到,而更重要的是體驗到,當她在團體支持和安全的氛圍中體會到被愛和被接納的時候,值得被愛的信念就成為一種滋養(yǎng)。她的愛被開啟了,同時也有了勇氣,可以讓別人有機會靠近她,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