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燕
作者:彭燕,四川大學古籍所2009級歷史文獻學專業(yè)博士研究生,四川省《杜甫研究學刊》編輯部編輯,610072。
師古,又稱師維藩,字圣模,又字彥立。西蜀眉州人,官迪功郎代理國子錄、授右承務郎、敘州通判。曾講學福建長溪縣,被人尊稱為“義豐先生”。其弟子以林粟最為突出。后,其門人在福建長溪縣赤岸村立祠紀念。其生卒年不詳,《宋史》無傳?!端问贰に囄闹尽分?“師古《三國志質疑》十四卷,又《西漢質疑》十九卷、《東漢質疑》九卷?!雹僭⒍旁姡稳硕旁娮⒈竞驮娫挾嘁渥?,其杜詩注本今已不傳。宋《分門集注杜工部詩》、《黃氏補千家集注杜工部詩史》“集注姓氏”有“西蜀師氏,名古,著《詳說》二十八卷”。②周采泉《杜集書錄》、程千帆《杜詩偽書考》將蜀人師古《杜詩詳說》一書列為偽書。嚴羽《滄浪詩話·考證》云:“杜注中‘師曰’者,亦‘坡曰’之類。但其間半真半偽,尤為淆亂惑人,此深可嘆,然具眼者默識之耳?!雹蹏烙疬@里的“師曰”即指蜀人師古的杜詩注。④錢謙益對師古的杜詩注批評尤為嚴厲。《錢注杜詩·略例》云:“偽造故事,本無是事,反用杜詩見句,增減為文,而傅以前人之事。如偽蘇注……,蜀人師古注尤為可恨!王翰卜鄰,則造杜華母命華與翰卜鄰之事;焦遂五斗,則造焦遂口吃,醉后雄譚之事。流俗互相引據,疑誤弘多?!雹葜懿扇壬詾椤皫煿胖?,真?zhèn)螀?。其偽撰故實,挾偽亂真,與偽蘇如出一轍?!雹蘅梢?,宋始至今,人們對師古的杜詩注,批評是一貫的,且非常嚴厲。
郭知達《九家集注杜詩序》云:“杜少陵詩世號‘詩史’,自箋注雜出,是非異同,多所牴牾。至有好事者,掇其章句,穿鑿附會,設為事實,讬名東坡,刊鏤以行。欺世售偽,有識之士,所為深嘆!……如假讬名士,撰造事實,皆刪削不載。”⑦據郭序可知,編撰《九家集注杜詩》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刪除“偽蘇注”?!毒偶壹⒍旁姟吩趧h除“偽蘇注”的同時對“假托名士,撰造事實”者,亦“皆刪削不載”。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對其刪削之功,亦極為肯定。蜀人師古的杜詩注亦應在刪除之列。筆者在閱讀《九家集注杜詩》時,發(fā)現書中引“師古曰”或“師古注”比比皆是。難道《九家注》書中有引及蜀人師古的杜詩注?《杜甫大辭典》版本著作欄“宋·《新刊校定集注杜詩》”條下引洪業(yè)《杜詩引得序》“……故‘坡云’之辭尚有刊落未盡者。”后說到“不僅如此,還有引及師古及他人注者。”⑧《杜甫大辭典》似乎亦認為郭知達《九家集注杜詩》中收錄有蜀人師古的杜詩注。筆者隨便核查了幾條,發(fā)現均為初唐顏師古的《漢書》注。筆者帶著疑問,粗檢了《九家集注杜詩》全書,得與“師古”相關條目有99條,涉28卷?!毒偶壹⒍旁姟啡珪洝皫煿拧睏l目的具體情況是:卷一,11條;卷二,8條;卷三,6條;卷四,5條;卷五,4條;卷六,2條;卷七,2條;卷八,2條;卷十,1條;卷十一,1條;卷十二,2條;卷十三,6條;卷十四,6條;卷十五,2條;卷十七,7條;卷十八,4條;卷十九,5條;卷二十,1條;卷二十三,1條;卷二十四,1條;卷二十六,1條;卷二十九,7條;卷三十,4條;卷三十二,1條;卷三十三,2條;卷三十四,3條;卷三十五,2條;卷三十六,2條?!毒偶壹⒍旁姟饭踩?,其中卷九、十六、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五、二十七、二十八、三十一,凡八卷,未引錄有“師古”相關條目。以上,可以看出,《九家注杜詩》全書引錄與“師古”有關條目最多的是卷一,有11條;其次是卷二,有8條。最少的是卷十、十一、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六、三十二、三十三,都只有1條。筆者將《九家集注杜詩》全書所引錄的99條“師古”一一與顏師古的《漢書》注進行比較,得出有97條均為顏師古的《漢書》注。其中有15條,在《九家集注杜詩》中明標為“顏師古”。另有2條分別為舊注和趙注注釋杜詩《行次昭陵》“文物多師古”句中“師古”一詞。下面筆者試以卷一為例,將《九家集注杜詩》引錄的11條“師古注”與顏師古的《漢書》注做一比較:
1.《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詩“紈绔不餓死”句下舊注云:前漢班氏《敘傳》曰,王鳳薦班伯宜勸學,召見云昵殿,上方鄉(xiāng)學鄭寬中、張禹朝夕入說《尚書》《論語》于金華殿中,詔伯受焉。數年,金華之業(yè)絕,出與王、許子弟為群,在于綺襦紈绔之間,非其好也。師古曰,紈,素也。綺,今之細綾也,并貴戚子弟之服。⑨
《漢書》卷一百上(敘傳第七十上)正文:數年,金華之業(yè)絕,出與王、許子弟為群,在于綺襦紈绔之間,非其好也。注文:師古曰:紈,素也。綺,今細綾也。并貴戚子弟之服。⑩
可知,《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詩“紈绔不餓死”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2.《送高三十五書記》詩“十年出幕府,自可持旌麾”句下舊注云:一作旗,《李廣傳》:幕府省文書。師古曰,幕府者,以車幕為儀,車旅無常止,故以帳幕言之。廉頗、李牧市租皆入幕府是也。
比之《漢書》卷五十四(李廣蘇建傳第二十四)正文:不擊刁斗自衛(wèi),莫府省文書然亦遠斥侯,未嘗遇害。注文:晉灼曰,將軍職在征行,無常處,所在為治,故言莫府也。莫,大也?;蛟?,衛(wèi)青征匈奴,絕大莫,大克獲,帝就拜大將軍于幕中府,故曰莫府。莫府之名始于此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莫府者,以軍幕為儀,古字通單用耳。軍旅無常居止,故以帳幕言之。廉頗、李牧市租皆入幕府,此則非因衛(wèi)青始有其號。又莫訓大,于義乖矣。省,少也,音所領反。
可知,《送高三十五書記》詩“十年出幕府,自可持旌麾”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3.《元都壇歌寄元逸人》詩“故人今居子午谷,獨在陰崖結茅屋”句下舊注云:《王莽傳》莽以皇后有子孫瑞,通子午道。從杜陵直絕南山,徑漢中。師古曰,今京城直南山有谷,通梁、漢道,名子午谷。
比之《漢書》卷九十九上(王莽傳第六十九上)正文:子午道從杜陵直絕南山,徑漢中。注文:師古曰,子,北方也。午,南方也。言通南北道相當,故謂之子午耳。今京城直南山有谷通梁、漢道者,名子午谷。
可知,《元都壇歌寄元逸人》詩“故人今居子午谷,獨在陰崖結茅屋”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4.《今夕行》詩“君莫笑,劉毅從來布衣愿,家無儋石輸百萬”句下舊注云:《南史》載,桓元聞劉毅起兵,曰,毅家無儋石之儲,樗蒲之擲百萬,共舉大事,何謂無成?!肚皾h·蒯通傳》守儋石之儲者,闕卿相之位。應邵曰,齊人名小甕為儋石,受斛。師古曰,儋,都濫反?;蛟?,儋者,一人之所負擔也。
比之《漢書》卷四十五(蒯伍江息夫傳第十五)正文:計者,存亡之機也。夫隨廝養(yǎng)之役者,失萬乘之權;守儋石之祿者,闕卿相之位。注文:應劭曰,齊人名小甖為儋,受二斛。晉灼曰,石,斗石也。師古曰,儋,音都濫反?;蛟唬僬?,一人之所負擔也。
可知,《今夕行》詩“君莫笑,劉毅從來布衣愿,家無儋石輸百萬”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5.《兵車行》詩“況復秦兵耐苦戰(zhàn),被驅不異犬與雞”句下舊注云:《史記》,秦人勇于攻戰(zhàn)?!稘h·趙充國傳》,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屯兵在武威、張掖、酒泉萬騎以上,皆大羸瘦。師古云,能讀曰耐。
比之《漢書》卷四十九(爰盎鼂錯傳第十九)正文:其人密理,鳥獸毳毛,其性能寒。注文:師古曰,能,讀曰耐。此下能暑亦同;又《漢書》卷六十九(趙充國辛慶忌傳第三十九)正文:今虜朝夕為寇,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注文:師古曰,能,讀曰耐。
可知,《兵車行》詩“況復秦兵耐苦戰(zhàn),被驅不異犬與雞”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6.《高都護驄馬行》題下注舊注云:《前漢》,鄭吉為衛(wèi)司馬使,護鄯善以西南道。吉既破車師,降日逐,威震西域,以西南道,遂并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護。都護之置,自吉始焉。師古曰,都護南北二道,故謂之都。都,猶大也。
比之《前漢書》卷七十(傅常鄭甘陳段撰第四十)正文:吉既破車師,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護,都護自吉始焉。注文:師古曰,并護南北二道,故謂之都。都,猶大也,總也。
可知,《高都護驄馬行》題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7.《秋雨三嘆》(其三)詩“長安布衣誰比數,反鎖衡門守環(huán)堵”句下舊注云:《陳風》,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注,衡門,橫木為門,言淺陋也?!度逍小?,儒有一畝之宮,環(huán)堵之室。環(huán)堵,面一堵也。五版為堵,五堵為雉。張景陽詩,環(huán)堵自頹毀,垣閭不隱形?!肚f子·讓王篇》,原憲居魯環(huán)堵之室。《韋元成傳》,使得自安衡門之下。師古曰,衡門,謂橫一木于門上,貧者之所居也。陶潛,環(huán)堵蕭然,不蔽風雨。
比之《漢書》卷七十三(韋賢傳第四十三):“玄成友人侍郎章亦上疏言,圣王貴以禮讓為國,宜優(yōu)養(yǎng)玄成,勿枉其志,使得自安衡門之下。注文:師古曰,衡門,謂橫一木于門上,貧者之所居也。
可知,《秋雨三嘆》(其三)詩“長安布衣誰比數,反鎖衡門守環(huán)堵”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8.《醉時歌》詩“甲第紛紛厭粱肉,廣文生生飯不足”句下引舊注云:按《本傳》,虔坐謫私撰國史,十年還京師。元宗愛其才,欲置左右,以不事事,更為置廣文館,以虔為博士。虔聞命,不知廣文曹司何在,訴宰相。宰相曰,上增國學,置廣文以居賢者,令后世言廣文博士自君始,不亦美乎?虔乃就職,久之,雨壞廡舍,有司不復修完,寓治國子館,自是遂廢。在官貧約,淡如也。陸士衡《擬古詩》,甲第椒與蘭。又,甲第崇高達。虞子陽詩,甲第始修營。謂第一宅也?!稌x書》傅咸曰,今之賈豎皆厭粱肉,田蚡治宅甲諸第?!断暮顙雮鳌?,賜嬰北第第一。師古曰,北第者,近北闕之第,嬰最第一也,故張衡《西京賦》曰,北闕甲第,當道直啟。
比之《漢書》卷四十一(樊酈滕灌傅靳周傳第十一)正文:惠帝及高后德嬰之脫孝惠、魯元于下邑間也,乃賜嬰北第第一,曰“近我”,以尊異之。注文:師古曰:北第者,近北闕之第,嬰最第一也。故張衡《西京賦》云,北闕甲第,當道直啟。
可知,《醉時歌》詩“甲第紛紛厭粱肉,廣文生生飯不足”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9.《醉時歌》詩“相如逸才親滌器”句下引舊注云:《司馬相如傳》文君奔相如俱之臨卭,盡賣車騎,買酒舍,仍令文君當壚,相如身著犢鼻裈,與庸保雜作,滌器于市中。師古云,滌,灑也。器,食器也。賤役也。
比之《漢書》卷五十七上(司馬相如傳第二十七上)正文:相如與俱之臨邛,盡賣車騎,買酒舍,乃令文君當壚。相如身自著犢鼻裈,與庸保雜作,滌器于市中。注文:師古曰:“滌,灑也。器,食器也。
可知,《醉時歌》詩“相如逸才親滌器”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10.《醉時歌》詩“子云識字終投閣”句下引趙注云:《漢史》,辭莫麗于相如,故公言逸才。揚雄能作奇字,故公言識字?!妒勒f》,禰衡有逸才。陸士衡《辨亡論》云,長沙威王,逸才命世。任昉《述異記》載,蒼頡墓在北海,呼為藏書臺。周人當時莫識其書,遂藏之書府。至秦時,李斯識八字,云,上天作命,皇辟迭王。至叔孫通,識十二字。此所謂識字,言識古字也。揚雄之作奇字,顏師古注云,文之異者,即此之謂矣。
趙注在釋杜詩典故時已經明確指出,此師古乃注《漢書》的顏師古,而非宋時的蜀人師古。我們還是把趙注中的這段文字與《漢書》卷八十七下(揚雄傳下第五十七下)試作比較?!稘h書》正文:莽聞之曰,雄素不與事,何故在此間,請問其故,乃劉棻嘗從雄學作奇字,雄不知情。注文:師古曰,古文之異者。
從比較結果可知,《醉時歌》詩“子云識字終投閣”句下趙注所引“顏師古曰”的內容與顏師古的《漢書》注大致同。
11.《醉歌行》詩“只今年才十六七,射策君門期第一”句下引舊注云:《前漢》,蕭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師古曰,射策者,謂為問難疑義書之于策,量其大小,署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隨其所取得而釋之,以知優(yōu)劣。射之,言投射也。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高下也。
比之《漢書》卷七十八(蕭望之傳第四十八)正文:于是光獨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補大將軍史。三歲間,仲翁至光祿大夫給事中,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署小苑東門侯。注文:師古曰,射策者,謂為難問疑義書之于策,量其大小署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隨其所取得而釋之,以知優(yōu)劣。射之,言投射也。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髙下也。
可知,《醉歌行》詩“只今年才十六七,射策君門期第一”句下舊注所引“師古曰”乃顏師古的《漢書》注。
從卷一比較的結果,我們可以看出,卷一中11條“師古”注全部為唐人顏師古的《漢書》注,沒有一條是屬于蜀人師古的杜詩注的。限于篇幅,本文沒有必要將《九家集注杜詩》所引之97條“師古”注與顏師古的《漢書》注所作的比較結果一一羅列。筆者將《九家集注杜詩》中的所有“師古”注與顏師古的《漢書》注逐一進行比較的結果是:除卷十七《行次昭陵》詩“文物多師古”句下2條“師古”與顏師古的《漢書》注無涉外,其余全部為諸家引用顏師古的《漢書》注以釋杜詩的典故或出處等。《九家集注杜詩》卷十七所引2條“師古”注在《行次昭陵》詩“文物多師古,朝廷半老儒”句下兩條注文中:一是引舊注云,“文物典章,左傳文物以紀之,師古,謂以古為師也。猶稽古?!倍且w注云,“尚書事,不師古。”可知,《行次昭陵》詩中2條“師古”乃為舊注(王洙注)?和趙注(趙次公注)注釋杜詩“文物多師古”中“師古”一詞,與蜀人師古和注《漢書》的顏師古無關。
最后,我們對郭知達《九家集注杜詩》中是否引錄有宋代蜀人師古杜詩注的答案是否定的,全書除2條為舊注和趙注注釋杜詩《行次昭陵》“文物多師古”句中“師古”一詞外,凡所涉及到的“師古”注,皆為唐人顏師古的《漢書》注。至于《九家集注杜詩》中所引的四百余條“師氏”注杜詩,乃為宋代另一蜀人師尹(師民瞻)的杜詩注,限于篇幅和本文主題,筆者將另擬專文進行討論。
注釋:
①脫脫《宋史·藝文志》(卷二百三),中華書局2010年,第5100頁。
②脫脫《宋史·藝文志》著錄有“《杜詩詳說》二十八卷?!毕伦⒃?“不知作者”。后人疑此書即為西蜀師氏師古之杜詩注本
③吳文治《宋詩話全編》(第九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8734頁。
④宋代師氏注杜詩有兩家,一為蜀中彭山師古的杜詩注本,二為蜀中眉山師氏民瞻的杜詩注本。
⑤錢謙益《錢注杜詩》,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10月,第2頁。
⑥周采泉《杜集書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645頁。
⑦洪業(yè)《杜詩引得》(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1頁。
⑧張忠綱主編《杜甫大辭典》,山東教育出版社2009年3月,第554頁。
⑨本文引《九家集注杜詩》所有內容均據洪業(yè)《杜詩引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本。⑩本文引班固撰、顏師古注《漢書》所有內容均據中華書局2007年本。
?王洙注實為偽注,王洙整理編撰過杜詩,但未曾注釋過杜詩,此問題在宋代就已明確,只不過大家議論紛紜的是何人托名王洙注釋杜詩。目前學界大致傾向于為作偽者鄧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