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明 科寶·博洛尼公司董事長
近期聽到的兩個段子:
據(jù)說猶太人在孩子一歲時將蜂蜜涂抹到《圣經》上讓孩子舔,意在告訴孩子讀書是甜蜜事。這個飽經苦難的民族拯救自己的秘密就是讀書。美國人均年閱讀45本書,猶太人65本,中國人5本。數(shù)字差距的背后是什么?一個讀書求知的民族縱有苦難也有未來;一群只知道謾罵自大的人,圍觀之后只有一哄而散。
上世紀80年代,錢穆的孫女在北大中文系讀書,她問祖父如何讀書。錢穆回信說:“《論語》外,須誦《孟子》、《大學》、《中庸》與《朱子章句集注》?!肚f子》外,須誦《老子》。四書與老莊外,該讀《史記》,須全讀,不宜選讀……遇難解又愛讀處,仍盼能背誦”。而錢穆本人就能背誦《史記》。
不用多說崇洋媚外,或者厚古薄今了,這現(xiàn)象確實是現(xiàn)實。以前我們管這個叫高分低能,現(xiàn)在更精準些,叫有知識沒文化——人文素養(yǎng)缺失嚴重。性格的養(yǎng)成來自教育,而如今確定一個人價值觀的大學教育里,一個普遍問題就是:重專業(yè)知識和技能的教育,而忽略關于價值觀、素養(yǎng)、職業(yè)道德、人文關懷等的教育。上大學的目的普遍是為了個人未來的飛黃騰達。一旦能出國,就不想回國;一旦畢了業(yè),就拼命掙錢,過好日子。至于民族發(fā)展、社會存在這些問題,都與自己沒什么關系。結果就是,這種環(huán)境下出來的國人,普遍變得既沒文化自尊,也沒文化自覺。
有個學者說過一句聽起來危言聳聽的話:“無科技不足以強國,無文化則足以亡種?!逼鋵嵤聦嵕褪侨绱?。英國泰晤士日報對民眾做過一個調查,你認為科學家、工程師,和哲學家、藝術家,哪個群體對我們生活影響更大。結果選前者的占了7成以上。還是同樣的選項,問題變成了“誰對人類影響更大”,結果就掉了個個兒。知識是外在于你的東西,是材料、工具,是可以量化的知道;而知識進入種群民族,滲透進他的生活方式里面,才能稱之為文化。生活的質量和生命的價值如何,是渾渾噩噩一世,還是行尸走肉、飯囊衣架一個?應該取決于文化的有無和高下。
之前和大家探討過,中國靠什么影響世界?GDP、摩天大樓,還是免費援助和代表廉價的中國制造?這些都是現(xiàn)實,但未必能產生真正激動人心的正能量。西方可以因為經濟而需要你,卻需要文化才能喜歡你。我們要用文化影響世界,但自己卻已經丟了祖?zhèn)鞯奈幕?,影響還從何談起?美國有美國夢吸引著世界,中國的中國夢是什么?如果僅僅是“進入特權階級就能獲得實惠”、“笑貧不笑娼”、“賺足夠的錢,讓別人無錢可賺”這些“生活法則”,那么能吸引到別人喜歡你么?有些難。偏偏我們自己又沉浸在這些惡性的競爭中,忽略了更多更美好的東西。
退一步說,沒有文化屬性的商業(yè)產品,也很難搶占產業(yè)鏈上游,擁有足夠高的附加值。如何讓產品和服務擁有文化屬性?不是引經據(jù)典堆砌概念,擺中式符號這些形式主義,這與我們喊了三十年的“經濟搭臺,文化唱戲”沒有區(qū)別。文化的終點是人文關懷,人文關懷的終極形式是國民幸福感。沒有關懷和不能帶來幸福的文化,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國民認同,而且有血脈上的共鳴?自己不感動不共鳴,還想靠一時新鮮感騙全球老外的錢?
南懷瑾曾經有個比喻:佛家是開米店的,提供精神食糧;儒家是開雜貨店的,應有盡有;道家是開藥店的,有病治病。但當代國人吃的是經濟快餐、技術快餐,根本就不是糧食或點心。從上學開始,學生就受就業(yè)指揮,選擇效率最高的道路。不過走上這條路,至少十幾二十年的生活就很難換道。這是什么概念呢?一個大學生畢業(yè)后,40歲前,很可能根本無法體驗什么叫做生活。他漸漸變得有資本、有地位之后,又不知道如何改變另一方面的貧瘠。所以學生們變成白領、金領后,能滿足他們的是最刺激感官的東西:好萊塢的打斗、性、三角戀和自然風景;還有網絡上嘩眾取寵的反流行、博出位;另外就是高效管理、完美溝通、厚黑學、出國指南這種技術導向工具書。
這時的人們,就像始終在發(fā)燒。吃藥不燒了,你覺得病好了很舒服。其實呢,也許你根本沒必要得病。因為盡管知識豐富,卻沒有文化能撐起你生活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