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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喧嘩與騷動》中迪爾西身份的后殖民解讀

      2013-03-19 18:18:23平頂山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外文研究 2013年2期
      關(guān)鍵詞:班吉爾西喧嘩與騷動

      平頂山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李長亭

      對《喧嘩與騷動》中迪爾西身份的后殖民解讀

      平頂山工業(yè)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李長亭

      保姆是美國舊南方“神話”中常見的主題,是一個被種族中心主義邊緣化的“他者”?!缎鷩W與騷動》中的黑人保姆迪爾西在一定程度上沿襲了這一傳統(tǒng),卻又有所不同。她的不同之處在于小說結(jié)尾時自我意識的覺醒,但她的覺醒相比之下又是被動的、不完全的。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思{在種族問題上的矛盾性。本文運用后殖民主義理論,結(jié)合??思{時代美國南方社會、政治、歷史及種族狀況,分析小說主要人物對迪爾西“他者”身份的認識、迪爾西的自我身份認證以及覺醒,揭示作者的雙重種族意識。

      他者;種族;身份認證;覺醒

      福克納說:“迪爾西是我所喜愛的人物之一,因為她勇敢、大膽、慷慨、溫柔和誠實;她永遠比我勇敢、誠實和慷慨”(肖明翰1997: 222)。他還進一步評價說:“迪爾西代表著未來,猶如一個破舊的煙囪站在這個衰落家族的廢墟之上,雖憔悴不堪卻不屈不撓,默默忍耐”(肖明翰 1997: 222)。批評家羅伯特·格瑞芬認為:“迪爾西是小說中基督教人文主義思想道德典范代表”,“她從基督教中汲取力量”,“她代表著基督教‘古老的真理’——并非宗教儀式或是神學(xué)教條,而是最基本的基督教倫理——承受與忍耐,愛與兄弟情誼”(Griffin 2003:119)。在??思{的黑人人物里,恐怕沒有人像迪爾西那樣受到作者本人及評論家的稱頌。但從后殖民主義視角重新審視迪爾西這一人物,便會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被白人種族中心主義邊緣化的“他者”,是被殖民化的產(chǎn)物。

      王寧認為,按照后殖民主義的觀點,西方的思想、文化及其文學(xué)的價值與傳統(tǒng)都貫穿著一種強烈的民族優(yōu)越感,自認為居于世界文化的主導(dǎo)地位;而非西方的第三世界或東方的傳統(tǒng)被排擠到了邊緣地帶,或不時地扮演的“一種相對于西方的‘他者’(other)的角色” (王寧1995: 56)。賽義德從“話語—權(quán)利”的角度分析了殖民地與宗主國之間的政治和文化二元對立關(guān)系。他認為在這種對立的權(quán)利話語模式中,宗主國處于中心地位,而殖民地國家則處于邊緣的位置。邊緣國往往僅僅作為宗主國神話的陪襯,被置于貶損的境地。??思{(1897—1962)生活和創(chuàng)作的美國南方到了20世紀初,經(jīng)過了南北戰(zhàn)爭長時期的停滯之后,經(jīng)濟逐漸得到恢復(fù)和發(fā)展。北方工商勢力及其價值觀的南侵深刻地改變著南方,舊有的南方社會制度、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tài)正逐漸分崩離析,奴隸制度也逐漸解體,小說中康普森家族的衰敗就反映了這一歷史變遷。到20世紀上半葉,南方大部分地區(qū)仍然是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社會。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尤其是莊園經(jīng)濟和奴隸制是南北戰(zhàn)爭以前南方社會的基礎(chǔ)。為了掩飾罪惡的奴隸制和為南方的生活方式進行辯護,南方人制造了一系列“神話”來美化舊南方。內(nèi)戰(zhàn)失敗后,高傲的南方人由于難以忍受失敗的屈辱和戰(zhàn)后的貧困,同時也是為了同北方斗爭、繼續(xù)維持舊有的社會制度的需要,創(chuàng)造了大量關(guān)于舊南方的神話,小說《飄》就是這種莊園神話的代表。這種情緒和神話自然影響了南方文學(xué)的創(chuàng)作。在南方奴隸主/奴隸,白人/黑人二元對立的模式中,白人奴隸主處于中心地位,掌握話語權(quán),而黑人奴隸則被排擠到了邊緣地帶,成為“他者”被噤聲,并成為白人奴隸主神話的陪襯。因此,在南方奴隸主們的文學(xué)作品里,舊南方被吹噓成“令人銷魂的樂土”,而奴隸制更是“上帝的恩賜”。奴隸主們是仁慈的主人,黑人們則是忠順的奴仆,為生活在幸福之中而“感恩戴德”(肖明翰1997: 216)。在南方文學(xué)的神話王國里,“保姆”并非一個罕見的主題;正相反,有關(guān)保姆在南方家庭生活情況的報道常常出現(xiàn)在南方戰(zhàn)后報紙、日記中,但為了對北方人掩蓋奴隸制壓迫的真相,這些報道往往失真,于是“忠誠的仆人和保姆被介紹給我們,正是他們使種族關(guān)系充滿溫情并被神圣化,盡管這些報道常伴隨著緊張種族關(guān)系引起的摩擦和戰(zhàn)后種植園奴隸真實情況的記載” (Kent 1975: 55)。為了解南北戰(zhàn)爭后南方白人和保姆之間的真實關(guān)系,杰西·白克赫斯特(Jessie W. Parkhust)研究了大量的日記、新聞報道、回憶錄等,并撰寫了題為《種植園中黑人保姆的作用》一文。他認為盡管黑人保姆和孩子們有著親密的關(guān)系,特別是年老的保姆曾為奴隸主養(yǎng)育過幾代子女,因而在整個家族中有一定的威望,所以給人一種錯覺,即她的地位往往凌駕于奴隸主之上。但事實并非如此,“白人奴隸主在賣掉她的子孫的時候或許會有些猶豫,可一旦他認定這筆交易可以讓他從債務(wù)糾紛中解脫出來時,她的地位就沒有任何說服力了” (Kent 1975: 56)。文章中列舉了一名黑人保姆在兒子被主人賣掉后悲傷至死的案例。白克赫斯特教授還認為,白人奴隸主要求黑人保姆嚴格服從于他們的利益需求,甚至要求她給白人孩子比自己的孩子更多的關(guān)愛。他得出結(jié)論說,“很顯然,大量有關(guān)黑人保姆的神話都來源于她能完全認同白人奴隸主利益的潛能”(Kent 1975: 56)。哈里斯(Harris)認為:“保姆人物形象及意識形態(tài)建構(gòu)等同于‘愛’,而這種‘愛’在物質(zhì)上是建立在‘分離’的基礎(chǔ)上的:即將她和她的自己的生活空間與家人分開,去養(yǎng)育一代又一代的白人,這些白人長大以后反過來會更進一步壓迫黑人”(轉(zhuǎn)引自Gwin 2003:159)。以上觀點揭露了保姆“神話”的虛偽性和欺騙性。這些所謂的“神話”顯然不符合南方黑人生活現(xiàn)狀的事實,是掌握了話語權(quán)的白人種族主義者為了粉飾太平,壓迫處于邊緣地位的黑人奴隸,維持其殖民統(tǒng)治的工具,是西方殖民主義的“宏大敘事”。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在評價??思{的作品時說:“白人文學(xué)作品是從意識形態(tài)上操縱黑人敘事(即黑人的故事以及他們遭受挫折、被壓迫的經(jīng)歷)作為對自己人性的反思——這種反思可能是安全的,也可能會有風(fēng)險”(轉(zhuǎn)引自Gwin 2003: 156)。

      生長在南方的??思{家族也擁有種植園并蓄養(yǎng)奴隸,而長期生活在南方的“神話”當(dāng)中耳濡目染的??思{不可能擺脫其根深蒂固的種族中心主義思想,這一思想無疑在創(chuàng)造迪爾西這一人物形象時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敻覃愄亍啔v山大就指出,她是“莊園文學(xué)傳統(tǒng)”中的“一個保姆,一個忠心的老仆人形象”,她之所以“被美國白人傳統(tǒng)這樣典型地賦予愛心、憐憫、同情和勇氣就是因為她是一個家庭仆人,因為她是一個奴仆,她是一個類型(type)” (轉(zhuǎn)引自肖明翰1997: 222)。

      《喧嘩與騷動》共分四個部分,每個部分聚焦不同的人物,分別是班吉、昆丁、杰生、迪爾西。前三個部分采用的是內(nèi)聚焦,即聚焦人物同時也是講述者,而最后一個部分則是外聚焦,聚焦人物是迪爾西,卻是由第三人稱全知講述者來講述的。這樣一來,迪爾西就成了只有敘述眼光而沒有敘述聲音的人了。斯皮瓦克認為:“殖民地的女性處在帝國主義和父權(quán)社會的雙重壓迫之下,沒有發(fā)言的機會,是無法開口說話的”。她還進一步指出:“這種‘屬下’根本就沒有可能說話,因為他們即使發(fā)出聲音,發(fā)出的也是‘他者’或者是資本主義文化賦予的聲音,而不是自己的聲音” (轉(zhuǎn)引自朱剛2006: 484)。小說第一部分中有一個場景,羅斯庫司跟迪爾西抱怨說這個地方不吉利時,她是這樣回答的:“就算是吧。反正你跟這一家子也沒吃虧,不是嗎。威爾許成了個壯勞力,弗洛尼讓你拉扯大了嫁人了,等風(fēng)濕病不再折磨你,他也大了,滿可以頂替你的活了”(威廉·??思{1984: 30)。這幾句話是迪爾西說的,但顯見是白人奴隸主的聲音,或者可以說是??思{的聲音。在這一家子(康普森家,白人)/你(羅斯庫司,黑人)二元對立中,迪爾西作為羅斯庫司的妻子,一名黑人奴隸,卻從白人的立場出發(fā),完全是為白人利益考慮。這說明她沒有自主身份,不具有獨立種族意識,盲目地認同、臣服于白人的‘普遍’標準,以白人作為行動的目標,因為對她來說,只有白人才能賦予她價值。這樣的結(jié)果使迪爾西喪失了自己的“聲音”,成為種族主義者的“傳聲筒”。處于種族主義和父權(quán)社會雙重壓迫下,迪爾西的“失聲”絕非偶然,而是“他者”身份的表征。除了被噤聲以外,盡管小說使用了大量的意識流和心理活動描寫來刻畫人物,但卻幾乎沒有對迪爾西的心理活動進行直接描寫。這也從另外一方面體現(xiàn)了福克納對迪爾西“他者”身份的認識:一方面他大力贊揚迪爾西的一些“優(yōu)良品質(zhì)”,另一方面卻不能把她與小說中的白人人物平等對待,將她塑造成一種“類型”、一個“扁平人物”,使她不能像白人那樣獨立思考,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蛟S福克納并非有意為之,但其殖民主義心態(tài)卻暴露無遺。除了迪爾西外,??思{還塑造了一系列的保姆形象。如《沒有被征服的》中的盧萬妮亞、《沙多里斯》和《這兒有一個王后》中的愛爾諾娜、《八月之光》中的女仆希陶爾家和《下去,摩西》中的莫莉。在小說中,她們無一例外都是忠心耿耿的仆人,都屬于“好黑鬼”的范圍。所有這些黑人的特點都是順從,對主人忠心不貳,缺乏對自由、平等的任何要求,有些人甚至反對黑人的解放事業(yè)。這些黑人保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疑都是南方保姆“神話”的翻版,是殖民化意識的結(jié)果,是被種族中心主義排擠到邊緣的“他者”。她們沒有自己的聲音,喪失了自我,完全服從于白人的價值標準和白人的利益。

      福克納對迪爾西“他者”身份的意識還體現(xiàn)在迪爾西和小說中主要人物的關(guān)系上。班吉這個一出生就是個白癡的孩子非??释玫綈郏m是個白癡,但感覺特別敏銳,各種感覺可以溝通,甚至能夠“嗅”到死亡的味道。他的母親康普森太太是一個冷漠、虛偽、自私、自憐的女人,永不休止地哀嘆和抱怨,對丈夫和孩子毫無體貼、關(guān)心和愛。小說中,她剛一出場就在嚴厲斥責(zé)班吉。她對這個白癡兒子沒有一點溫情,卻為他感到羞恥,并認為他是“老天對我的一種懲罰”(威廉·??思{ 1984: 3)。她告訴丈夫,班吉“是對我所犯的罪孽沉重的懲罰,他來討債是因為我自卑自賤地嫁給了一個自以為高我一等的男人” (威廉·??思{ 1984: 117)。在未明真相的情況下,她就聽信杰西的話帶班吉去做了閹割手術(shù)??梢姡灯丈h非稱職的母親,她的孩子們,特別是班吉是不可能從她那里得到愛的。迪爾西從小照顧班吉,對康普森太太對班吉的冷漠不滿,還盡力保護班吉不被杰生欺負,而且常常因為自己的兒孫照看班吉不周而大聲地斥責(zé)他們,在班吉過33歲生日的時候還自己掏腰包給他買生日蛋糕??梢哉f,迪爾西對班吉是不乏關(guān)愛的,缺少母愛的班吉完全可以相應(yīng)地把對母親的感情轉(zhuǎn)移到迪爾西身上,特別是在凱蒂離開家以后??墒恰案杏X敏銳”的班吉只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亟邮艿蠣栁鞯摹胺?wù)”,對迪爾西的愛感覺“麻木”,沒有任何回應(yīng)。相反,他把全部的愛轉(zhuǎn)移到姐姐凱蒂身上去了,甚至在凱蒂離開家多年以后她的舊拖鞋都成了他最珍惜的東西。他無法回應(yīng)迪爾西的愛,無法像愛凱蒂那樣去愛她,因為雖然他是個白癡,但西方殖民霸權(quán)主義的集體無意識仍然對他起到一定的作用,在他模糊不清的意識里,迪爾西一家人是不能像凱蒂那樣去愛的,她們不過只是跟在主人身后、執(zhí)行主人命令、忙碌不堪的影子。換言之,他們是被邊緣化的“他者”。

      班吉的殖民主義意識或許只存在于集體無意識中,而昆丁——這個哈佛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家里唯一一位與北方有著直接接觸的人——卻是南方種族主義和傳統(tǒng)價值觀的忠實捍衛(wèi)者。對于迪爾西的“他者”身份,他比家里任何人都有更為清醒的認識。在北方的工商勢力和價值觀念的強烈沖擊下,舊南方的社會制度、傳統(tǒng)的價值觀念逐漸瓦解。這使昆丁感到非常恐懼,他沉緬于過去,是因為他看不見未來;他抓住舊傳統(tǒng)不放,是因為他無法接受新的價值觀,只有舊傳統(tǒng)似乎能在這個日益混亂的世界中給他以某種秩序。于是他企圖毀壞他的手表、扯掉指針、踐踏地面上的影子來阻止時間前進,來阻止世界不可阻止的變革。對于他來說,黑人是這個即將逝去的傳統(tǒng)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黑人的作用是被當(dāng)作參照物,反襯出白色人種身份的優(yōu)越:“我早就知道,黑鬼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一種行為方式,是他周圍的白人的一種對應(yīng)面”(威廉·福克納 1984: 97)。在坐火車去北方的路上,他感覺自己想念羅斯庫司、迪爾西和別人是因為“對于白人主子來說,沒有忠實的黑人奴仆,他們就無法行使‘種族儀式’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同時強調(diào)自己對黑人的恩惠” (Lester 2000: 138)。于是他常對黑人施一些小恩小惠,這樣既能使自己感到一種他很需要的白人優(yōu)越感來掩蓋他的軟弱和自卑,同時也使他似乎回到了舊南方那種以主仆關(guān)系為基礎(chǔ)的社會秩序的幻覺之中,感到一種心理上的踏實感。在哈佛大學(xué),每當(dāng)他給那個打扮得像“湯姆叔叔”的黑人執(zhí)事一件禮物后,他就會感到是羅斯庫司在瞧他。有一次當(dāng)他看到一個黑人騎在騾背上,就感覺“他和騾子,跟柵欄和公路一樣,都是生就在這兒的,也和小山一樣,仿佛就是從這小山上給雕刻出來的,像是人家在山腰上設(shè)置的一塊歡迎牌:‘你又回到老家了’” (威廉·福克納 1984: 97)。想到這,昆丁非常高興,從車窗扔出兩角五分硬幣給老黑人做圣誕禮物。當(dāng)昆丁得知凱蒂失身后,他對凱蒂說:“你干嗎不把他帶到家里來呢,凱蒂?你干嗎非得像個黑女人那樣在草地里在土溝里在叢林里躲在黑黝黝的樹叢里犯賤呢” (威廉·??思{ 1984: 104)。在昆丁的意識里,白人和黑人就是二元對立的兩端,白人通過“他者”(黑人)來陪襯和確認自身的存在,白人是優(yōu)等種族,代表著理性、文明、傳統(tǒng)、道德、秩序;而黑人則是劣等種族,是非理性、野蠻、邪惡、縱欲、墮落的化身。因而他認為凱蒂墮落是“像個黑女人那樣犯賤”。昆丁的視角是一種霸權(quán)文化的產(chǎn)物,其實質(zhì)是西方霸權(quán)主義情結(jié)和西方優(yōu)越論,而昆丁所要拼命維持的所謂“秩序”其實是西方霸權(quán)秩序。從這一點來看,昆丁在小說中成了西方霸權(quán)主義話語的代言人,迪爾西對他來說也不會有例外: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不是一個人,而是西方霸權(quán)主義所指的符號。

      與固守南方舊傳統(tǒng)的哥哥相反,杰生竭力想擺脫舊傳統(tǒng),“與康普森家劃清界線獨善其身” (威廉·??思{ 1984: 366)。母親去世以后,他馬上賣掉了老宅,趕走了黑人奴隸,開始了自由自在的新生活。杰生是康普森家族受到北方資本主義工商業(yè)影響最深的一個人:金錢至上,“利”字當(dāng)頭,成天夢想發(fā)財,為了賺錢不惜采取一切手段,甚至于騙取凱蒂給女兒的撫養(yǎng)費。他深恨那些處于社會邊緣地位的“他者”:猶太人、黑人、女人、外國人,所有的人。他對黑人的仇視不僅僅是出于種族偏見。南北戰(zhàn)爭以后,大量從種植園中被解放出來的黑奴都受雇于工廠,成為新興資本主義工商業(yè)廉價的勞動力。這對那些原有的白人雇工是個不小的沖擊,他們一邊認為黑人懶惰、貪婪、自私、邪惡、墮落、狡詐,是劣等人,一邊又不得不為保住飯碗和他們展開競爭。因此白人雇工和黑人之間的矛盾非常深。 隨著重建時期的政府不斷增加教育設(shè)施,保障黑人的公民權(quán)益,比較貧窮的白人開始驚恐地注視著黑人階層的崛起,因為這個階層最可能在社會地位和生計方面與他們競爭。作為一名白人雇工,杰生對黑人的仇恨背后還有其經(jīng)濟原因。他認為:“這個國家應(yīng)該多雇傭白人勞工。讓這些沒用的黑鬼挨上兩年餓,他們就會明白自己是些何等無用的熊包了” (威廉·福克納 1984: 214)。因而,與昆丁對待黑人“溫和”的態(tài)度不同,杰生的態(tài)度極為惡劣,動輒罵黑鬼,包括伺候他家?guī)状?、忠心耿耿的黑人保姆迪爾西一家。他總認為這些“黑鬼”白吃他的飯:“吃飯的時候一廚房都是黑鬼,都得讓我養(yǎng)活,你們就會跟他滿處溜達,等到我想換一只輪胎,就只好自己動手了” (威廉·福克納 1984: 210)。他對迪爾西的態(tài)度也是從其價值出發(fā)的:“她太老了,除了還能艱難地走動走動,別的什么也干不了。不過這倒也沒什么,反正廚房里需要有個人把年輕人吃剩的東西消滅掉” (威廉·??思{ 1984: 208)。“消滅掉吃剩的東西”是狗的隱喻,對他來說,迪爾西已經(jīng)太老了,沒有任何價值,唯一有用之處是像狗一樣吃掉剩的東西,其丑惡的種族中心主義思想暴露無遺。

      除了以上三個主要人物,凱蒂對迪爾西的“他者”身份也有所意識,盡管“凱蒂對迪爾西非常尊重,從不把她當(dāng)傭人看” (肖明翰 1997: 268),但同樣生長在缺少愛的家庭,凱蒂寧可向昆丁和達爾頓·艾密斯,也不愿向迪爾西這個黑人保姆索取愛,這也是她墮落的根源。凱蒂的女兒小昆丁更是排斥迪爾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當(dāng)杰生要用皮帶抽她時,迪爾西不顧杰生的呵斥和威脅沖過來保護她,以致被杰生推倒在桌子上,即使這樣她仍然過來阻止杰生。當(dāng)小昆丁看到自己要挨打時,求迪爾西保護她,但事情過去后,迪爾西“伸出手去撫摩”她時,她“卻把她的手打開”,并罵道:“你這討厭的黑老太婆” (威廉·??思{ 1984: 209)。

      戴安娜·福斯指出,自我意識是想象的產(chǎn)物,需要自我和非我不斷互動才能產(chǎn)生:“被殖民者不得不把他們在殖民者眼中的形象納入自我形象中,按殖民者的要求把殖民者眼中他們的差異模仿出來” (Fuss 1995: 144-146)。在舊南方社會制度、種族關(guān)系、價值觀念逐漸被日益強大的北方新興資本主義工商業(yè)及其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觀念所取代、新舊交替的社會歷史時期,伴隨著康普森家族及其代表的南方莊園奴隸制生產(chǎn)方式逐漸退出歷史舞臺,殖民主義的主體發(fā)生了變化,迪爾西的自我意識和身份認同也在不斷地發(fā)展變化。

      在小說的開頭(故事時間),迪爾西的自我意識是被殖民化的產(chǎn)物,而在西方殖民意識和男權(quán)意識的雙重作用下,迪爾西只不過是被物化的黑人女性;無論在智力還是心理上,她都疏遠了自然的本土文化和黑人種族意識。她對自己的“他者”身份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她活動的地點大多都是廚房和傭人房等一些“邊緣化”的場所。白人對她的無理和不公正她都默默忍受,毫無怨言。按照法農(nóng)的說法,當(dāng)黑人和白人世界接觸時,他會產(chǎn)生某種敏感的反應(yīng)。如果他的心理結(jié)構(gòu)不夠健全,這會導(dǎo)致自我的崩潰。這個黑人將不再作為具有自主行為能力的人,他將以“他者”(外表為白人)作為行動的目標,因為只有他人能提高他的身價。在種族方面,這是:提高種族的身價。(弗朗茲·法農(nóng) 2005: 121)。她對自己“他者”身份的認識就體現(xiàn)在她所謂的“自尊”上?!白宰稹笔顾凑瞻兹伺`主的要求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勤勞、忠實、順從、忍耐的仆人。她給予白人孩子的愛與關(guān)心遠遠多于自己的子女,她評價白人的標準不是他們怎么對待黑人,而是怎么對待自己(白人)。她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在竭力維護主人的家庭,因此??思{說她“維持著一切”。隨著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展,康普森家族的子孫們相繼墮落,家族衰敗已勢不可擋,這無疑會對迪爾西產(chǎn)生強烈的沖擊。她沉睡的自我意識逐漸蘇醒,她開始質(zhì)疑白人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并公然反抗杰生這個一家之主。雖然她的反抗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維護白人家庭,但從某種意義來說也是一種進步。她說:“我要感謝上帝,因為我比你有心肝,雖說那是黑人的心肝” (威廉·??思{ 1984: 233)。此時她雖深受殖民主義思想的毒害,認為黑人比白人低下,但她還是隱約認識到白人在道德上其實并不比黑人更勝一籌。當(dāng)?shù)蠣栁鞔蛩銕О嗉ズ谌私烫?,她女兒弗洛尼告訴她人家都在議論這件事的時候,迪爾西是這樣評價這些人的:“沒出息的窮白人。就是這種人。他們認為他不夠格上白人教堂,又認為黑人教堂不夠格,不配讓他去”(威廉·??思{ 1984: 317)。她不顧旁人非議,堅持帶班吉去了黑人教堂。這是迪爾西第一次正視種族問題,她已經(jīng)認識到白人其實并不比黑人更“優(yōu)等”,批評窮白人“沒出息”,帶班吉去黑人教堂這一舉動暗示她心理層次上已經(jīng)意識到黑人與白人應(yīng)該被平等對待。在教堂里,迪爾西聽了黑人牧師的講道,深受感動而落淚,甚至于在回去的路上還淚流不止,當(dāng)她的女兒提醒她快要走到有白人的地段的時候,她回答說:“我看見了初,也看見了終” (威廉·??思{ 1984: 325)。這句話出自《圣經(jīng)·啟示錄》。“初”和“終”從基督教的觀點來看,指的是耶穌基督,一切開始于耶穌,也結(jié)束于耶穌。對于一輩子生活在南方,目睹南方戰(zhàn)后歷史變遷的迪爾西來說,“初”和“終”也指康普森家族和南方奴隸制的興衰:她預(yù)感到它們必將衰亡的歷史命運,并從耶穌身上看到力量,使自己有勇氣面對。從教堂出來后她感覺到大宅的門面“搖搖欲墜”,這個意象無疑生動地反映出此時她的心理狀態(tài)?!妒ソ?jīng)·啟示錄》上還說,到了世界末日的時候,每個人都要依照自己生前的行為接受最后的大審判,一切由耶穌來裁定?!俺酢焙汀敖K”可能也暗指這層意思。她認為自己已經(jīng)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白人應(yīng)該對自己的罪惡承擔(dān)責(zé)任。因此后來她說:“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白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操心”(威廉·??思{ 1984: 326)。在小說末尾的附錄部分,康普森夫人去世后,杰生迫不及待地擺脫了白癡弟弟,賣掉了老宅,趕走了黑人迪爾西的一家。迪爾西獲得了自由。接著,當(dāng)凱蒂的中學(xué)同學(xué)——圖書管理員拿著凱蒂的照片去找迪爾西,求她去“解救”凱蒂的時候,迪爾西讓她去找女兒弗洛尼,她是這樣說的:“我的眼睛不中用了”,“我看不見了”(威廉·??思{ 1984: 364)。對于此時的迪爾西來說,凱蒂是聯(lián)系著她和康普森家族的唯一紐帶,而康普森家族代表著過去,黑暗的種族制度是壓迫、奴役她的根源。拒絕看凱蒂的照片表明她想徹底忘掉過去,這種有選擇的“遺忘”是黑人對壓迫、奴役自己的罪惡的種族制度的一種無聲的抗議。黑人,比如《寵兒》中的塞斯和保羅,在獲得自由后都曾選擇遺忘過去。很多猶太人在大屠殺之后也選擇“集體遺忘”,猶太文學(xué)反映了這一點。迪爾西的“遺忘”象征著她的黑人種族意識覺醒的完成,但她不同于許多黑人女作家塑造的覺醒的黑人女性形象:這些覺醒的黑人婦女大多堅持最純正的黑人傳統(tǒng),即“黑人性”,具有強烈的黑人自我意識,熱愛黑人民族傳統(tǒng)文化。艾莉絲·沃克筆下的縫被子的黑人母親形象就是典型的代表。她們也能像《寵兒》中的塞斯那樣正視黑暗的過去,找回自我,開始新的生活。但迪爾西的覺醒不是完全的,缺少純正的“黑人性”和強烈的黑人種族意識,也不能正視過去(選擇“遺忘”),她的覺醒僅限于擺脫了她的“他者”身份以及殖民者強加給她的殖民意識。這種覺醒也不是自發(fā)的,而是被動完成的,是南方社會歷史變遷的結(jié)果,而康普森家族的衰敗是迪爾西覺醒的直接原因。

      迪爾西的自由和自我意識的覺醒是她和傳統(tǒng)意義上的黑人保姆不同的地方,表現(xiàn)了??思{反對種族制度的立場。但其被動性與不徹底性則反映了??思{在種族問題上的局限性,他認為:“黑人應(yīng)該享有自由、平等的權(quán)利,但這些黑人還沒有資格享受自由、平等,沒有能力維護這種權(quán)利。他相信自由、平等應(yīng)該以提高黑人的道德素質(zhì),而不能也不應(yīng)該通過社會和政治斗爭來獲得” (肖明翰 1997: 229 略有改動)。事實上,在南方白人作家中,恐怕沒有人像??思{那樣對種族問題如此關(guān)注,沒有人在塑造黑人形象方面傾注了如此大量的心血。他常在許多公開場合譴責(zé)南方奴隸制、種族制度以及它們對黑人的迫害,他的許多文學(xué)作品中都反映他的這一立場。但受到西方殖民話語的影響,他也未能完全擺脫種族中心論和白人優(yōu)秀的種族主義意識。在種族問題上,福克納存在兩種意識:反殖民主義意識和西方種族歧視的集體無意識。他一邊批判種族制度,但一邊又認為黑人是“二等公民”,反對通過革命的手段使黑人獲得平等和自由。小說中對黑人保姆迪爾西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反映了福克納的這種雙重種族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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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7

      A

      2095-5723(2013)02-0072-06

      (責(zé)任編輯 李巧慧)

      2013-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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