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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漢河西四郡的始置年代及疆域變遷

      2013-03-22 06:37:48李炳泉
      東岳論叢 2013年12期
      關(guān)鍵詞:疆域武威酒泉

      李炳泉

      (魯東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山東煙臺264025)

      關(guān)于河西四郡的始置年代 漢書 武帝紀(jì) 與 漢書 地理志 的記載不相一致 武帝紀(jì) 云:

      (元狩二年)秋,匈奴昆邪王殺休屠王,并將其眾合四萬余人來降,置五屬國以處之。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

      又云:

      (元鼎六年)秋……遣浮沮將軍公孫賀出九原,匈河將軍趙破奴出令居,皆二千余里,不見虜而還。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徙民以實之。

      《地理志》則云:張掖、酒泉二郡,“武帝太初元年開”;武威郡,“武帝太初四年開”;敦煌郡,“武帝后元年分酒泉置”。此外,《史記》《漢書》中還有多處與以上記載相抵觸的史料。

      據(jù)現(xiàn)存文獻(xiàn),唐以前《漢書》注家均未對上引《武帝紀(jì)》《地理志》中的歧異之處表示過懷疑。直到北宋司馬光纂修《資治通鑒》,這一局面方被打破?!顿Y治通鑒》屬編年體史書,要求編年敘事,因此司馬光在確定河西四郡的始置年代時就不僅要對《武帝紀(jì)》《地理志》的歧異說法作出取舍,同時還要兼顧《史記》《漢書》中與此相抵觸的其它史料。對此,司馬光為《資治通鑒》確定了“從《武紀(jì)》”①司馬光:《資治通鑒》,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675頁。的大原則??墒窃诰唧w編年時,他卻遇到了難題,即如果將武威、酒泉二郡的始置年代仍均系于元狩二年,與《史記·大宛列傳》載張騫西使烏孫前所說的“今單于新困于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相抵觸。顯然,“今單于新困于漢”是指匈奴單于元狩四年(前119年)被衛(wèi)青、霍去病擊敗并被迫退出漠南后的境況,“故渾邪地空無人”則說明當(dāng)時漢廷尚未在“故渾邪地”置郡。張騫此次西使的目的就是要招烏孫東還,并使其“居故渾邪之地”,以便共同對付匈奴。面對這一與《武帝紀(jì)》記載直接抵觸的史料,司馬光不得不將酒泉郡的始置年代下調(diào)至張騫西使烏孫返漢之年,并最終在《資治通鑒》卷十九《漢紀(jì)》“元鼎二年”條下表述為“漢乃于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稍發(fā)徙民以充實之”。接著又寫道:“后又分置武威郡,以絕匈奴與羌通之道?!本烤挂昂蟆钡胶文辏疵餮?。至于張掖、敦煌二郡,《資治通鑒》卷二十《漢紀(jì)》則仍按照《武帝紀(jì)》的作法,在“元鼎六年”條下寫作“分武威、酒泉地置”。此后一直到清代,雖仍有學(xué)者對河西四郡的始置年代有過論說,但他們或從《武帝紀(jì)》,或從《地理志》,或?qū)Χ叩钠绠悘娮髡{(diào)和,多未兼顧《史記》《漢書》中的其它有關(guān)史料②有關(guān)宋、清諸學(xué)者的相關(guān)論說,見日比野丈夫《河西四郡の成立につぃて》,《中國歷史地理研究》,京都:同朋舍,1977年,第69-92頁;又見日比野丈夫著、辛徳勇譯《論河西四郡的建置年代》,《日本學(xué)者研究中國史論著選譯》第9卷《民族交通》,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版,第641-664頁。以下凡引日比野氏之說,均出于辛氏譯文,并不再出注。。從史學(xué)的觀點看,只有充分利用《史記》《漢書》中的其它有關(guān)史料并合理解釋《武帝紀(jì)》《地理志》所載河西四郡“開”“置”年代的矛盾,才會使所得河西四郡始置年代的結(jié)論更接近于歷史真實。由此可見,司馬光對武威、酒泉置郡年代所作的調(diào)整,它的真正價值就不在于其準(zhǔn)確性如何,而更在于其運用了以上所引《武帝紀(jì)》《地理志》以外的史料,為進(jìn)一步深入探討河西四郡的始置年代及相關(guān)問題打開了新的思路。

      上世紀(jì)40年代初,張維華從《史紀(jì)》及《武帝紀(jì)》《地理志》以外《漢書》的有關(guān)記載出發(fā),綜合考察了河西四郡的建置經(jīng)過,斷言“《漢書》武紀(jì),地志的說法都存在問題”,并認(rèn)為武帝時僅置有酒泉、張掖、敦煌三郡,武威置郡則在昭、宣時期①張 維華:《漢河西四郡建置年代考疑》,《中國文化研究匯刊》第二卷,1942年9月;又見氏著《漢史論集》,濟(jì)南:齊魯書社,1980年版,第309-328頁。以下凡引張氏之說,均見于《漢史論集》,并不再出注。。此后70年來,諸多史家對張氏新說續(xù)有完善②具有代表性的論著有:勞榦《居延漢簡考證》之《考證》卷一,南溪石印本,1944年,第2-7頁;此處引自《“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氖罚?960年,第24-27頁。陳夢家《河西四郡的設(shè)置年代》及附錄二《河西開地的經(jīng)過》,《漢簡綴述》,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79-194頁。張春樹《漢代河西四郡的建置年代與開拓過程的推測—兼論漢初向西擴(kuò)張的原始與發(fā)展》,《“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37期第2冊,1967年,第681-749頁;又見氏著《漢代邊疆史論集》,臺北:食貨出版社,1977年初版,第19-123頁。以下凡引勞、陳、張三氏觀點皆見于上,并不再出注。,從而使其成為學(xué)界的主流觀點。

      在我看來,諸前輩史家在漢河西四郡建置年代研究上雖多有貢獻(xiàn),但存在的問題也復(fù)不少。其中,最大的問題在于太過信從《史記》中的零散記載,且置《漢書》中許多有價值的補充資料而不顧。以下,試在諸前輩史家研究的基礎(chǔ)上,重新審視《史記》《漢書》的有關(guān)史料,對河西四郡的始置年代及其在西漢時期的疆域變遷作些考證,不當(dāng)之處,尚望方家批評指正。

      在河西四郡中,古今學(xué)者多認(rèn)為酒泉置郡最早。不過,涉及到其置郡年代,除少數(shù)學(xué)者仍持《資治通鑒》所否定的元狩二年(前121年)說外,主要有元鼎二年(前115年)、元鼎六年(前111年)、元封三年(前108年)等說。

      元鼎二年說出自司馬光《資治通鑒》,已如前述。此后,張維華、黃文弼等仍持此說③黃 文弻:《河西四郡建置年代考》,《西北史地論叢》,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05-107頁。以下凡引黃氏之說均見于此,并不再出注。,且其主要根據(jù)是《大宛列傳》及《水經(jīng)注》等有關(guān)記載。

      《大宛列傳》:

      自博望侯騫死后,匈奴聞漢通烏孫,怒,欲擊之。及漢使烏孫,若出其南,抵大宛、大月氏相屬,烏孫乃恐,使使獻(xiàn)馬,愿得尚漢女翁主為昆弟。天子問群臣議計,皆曰:“必先納聘,然后乃遣女?!背酰熳影l(fā)書易,云:“神馬當(dāng)從西北來?!钡脼鯇O馬好,名曰“天馬”。及得大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名大宛馬曰“天馬”云。而漢始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國。

      據(jù)同傳,張騫西使到達(dá)烏孫后,曾“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窴、扜罙及諸旁國”。張騫西使烏孫返漢在元鼎二年(前115年),去世在元鼎三年,史有明文,最可信據(jù)。又據(jù)同傳,張騫卒后“歲余,騫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于是西北國始通于漢矣”。張騫卒后“歲余”當(dāng)元鼎四、五年(前113年、前112年)。這說明,漢武帝已于元鼎四、五年初步實現(xiàn)了“通西北國”的目標(biāo)。細(xì)審以上引文,“始筑令居以西”與“初置酒泉郡”雖有前后順序之不同,但都是為“通西北國”作準(zhǔn)備,張騫西使烏孫則是漢武帝實現(xiàn)“通西北國”目標(biāo)的具體措施。再聯(lián)系《漢書·西域傳》的相關(guān)記載(引文見后)看,“初置酒泉郡”當(dāng)在張騫西使烏孫之前、“始筑令居以西”之后。至于張騫西使烏孫的啟程年代,史無明文,據(jù)余太山研究,在元鼎元年(前116年)或二年④余太山:《西漢與西域》,《兩漢魏晉南北朝與西域關(guān)系史研究》,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1年版,第7-93頁。以下凡引余氏之說均見于此,并不再出注。。因此,酒泉置郡必在元鼎二年(前115年)之前。

      據(jù)《水經(jīng)注》卷二《河水》,“令居縣,……漢武帝元鼎二年置”。陳夢家認(rèn)為,此“似本之《地理志》,今本無此句”。古人注書,系根據(jù)現(xiàn)成資料以作疏說。北魏酈道元注《水經(jīng)》時所能看到的《漢書》本子與今本應(yīng)有不同,且他所能見到的其他有關(guān)古書也肯定較今日為多。因此,《水經(jīng)注》的這條記載即使不是本之《地理志》,也必有其它古書為根據(jù),可以信從。不過,黃文弼認(rèn)為“酒泉之設(shè)置亦當(dāng)在此時”①施之勉:《河西四郡建置考》,《大陸雜志》1951年第3卷第5期。本文所引施氏觀點均轉(zhuǎn)自辛譯日比野丈夫《論河西四郡的建置年代》一文,并不再加注。,則稍顯武斷。其實,即使令居置縣在元鼎二年,也不能證明酒泉置郡一定與其同在一年。以酒泉郡是河西四郡中最早設(shè)置的一個郡來看,其始置又必在令居置縣的元鼎二年(前115年)之前。

      《驃騎列傳》:

      及渾邪王以眾降數(shù)萬,遂開河西酒泉之地,西方益少胡寇。

      “渾邪王以眾降”在元狩二年。許多學(xué)者將“開河西酒泉之地”理解為置郡,因而得出酒泉置郡在元狩二年的結(jié)論。其實,上引“河西酒泉”既不能理解為“河西的酒泉郡”,也不能理解為“河西、酒泉二郡”,而只能理解為“河西地區(qū)與酒泉郡”。也就是說,“開河西酒泉之地”實際上就是“開拓‘河西’和酒泉郡之地”。其中,“河西”是指臨大河西的地帶,而“酒泉之地”則指酒泉郡之地,也即“故匈奴昆邪王地”和“故匈奴休屠王地”。對此處之“河西”,我將另文詳考,此不贅。陳夢家提出漢武帝在西北拓擴(kuò)疆域“經(jīng)過開地與置初郡的兩個階段”,并認(rèn)為應(yīng)將《史記》所述“元狩二年開酒泉之地”與酒泉“置初郡于元鼎六年”區(qū)分開。在此,陳氏所說酒泉置郡的具體年代雖失之稍晚,但將“開地”和“置初郡”分開并以“及渾邪王以眾降數(shù)萬,遂開河西酒泉之地”為根據(jù)推斷出酒泉郡置于元狩二年之后,則是可取的。

      如前所說,武帝遣張騫西使烏孫是為了“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并與之共同對付匈奴。關(guān)于烏孫“故地”及其與河西走廓地區(qū)的關(guān)系,史籍記載并不一致。《大宛列傳》載張騫西使烏孫前說“昆莫之父,匈奴西邊小國也”,又說“故渾邪地空無人”。以此為據(jù),司馬光認(rèn)為酒泉置郡必在張騫西使帶回烏孫拒絕東來信息的元鼎二年(前115年)。不過,《漢書·張騫傳》記張騫西使烏孫前所說的則是“昆莫父難兜靡本與大月氏俱在祁連、敦煌間,小國也”,又說“昆莫地空”。如以此來看,張騫想要招誘烏孫人來住的無人空地就并非渾邪王故地,而是位于祁連、敦煌間的烏孫昆莫故地。余太山則又認(rèn)為,“烏孫故地不在河西,而在今哈密一帶。否則即使烏孫東返,亦難以起到斷匈奴右臂之作用。質(zhì)言之,烏孫是否東返,與置酒泉郡并無必然聯(lián)系”。由此看來,司馬光將酒泉置郡年代定為元鼎二年也確有問題。

      《匈奴列傳》:

      驃騎封于狼居胥山,禪姑衍,臨翰海而還。是后,匈奴遠(yuǎn)遁,而幕(漠)南無王庭。漢度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萬人,稍蠶食,地接匈奴以北。

      衛(wèi)青、霍去病擊敗匈奴單于,匈奴退出漠南,《驃騎列傳》述之于元狩四年(前119年)?!笆呛蟆奔粗浮胺庥诶蔷玉闵?,禪姑衍,臨翰海而還”之后。又從“是后,匈奴遠(yuǎn)遁,而幕(漠)南無王庭。漢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看,元狩四、五年(前119年、前118年)時“朔方以西至令居”一帶就已開始“通渠”“置田官”了。這一綿延千里的地帶既然已“往往通渠,置田官”,說明其屯田活動已全線展開。毫無疑問,這為酒泉置郡提供了保障基地。另外,衛(wèi)青、霍去病擊敗匈奴并迫使其退出漠南,又為酒泉置郡創(chuàng)造了較為安全的外部環(huán)境。從以上幾個方面考慮,應(yīng)將酒泉置郡之年定于元狩末年(前118年、前117年)。

      綜上所考,酒泉郡初置時的疆域在“故匈奴昆邪王地”和“故匈奴休屠王地”?!顿Y治通鑒》所載“漢乃于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與上引《武帝紀(jì)》一樣,乃是省略的說法。而“故匈奴昆邪王地”和“故匈奴休屠王地”的位置,分別相當(dāng)于《地理志》張掖、武威二郡之地。至于《地理志》酒泉郡“開”于太初元年(前104年)的記載,反映的則是酒泉郡疆域拓展至《地理志》張掖郡(即“故匈奴昆邪王地”)以西時的境況。對此,后面將集中討論,此不贅。

      如前所說,近世學(xué)者持武威郡置于昭宣時期之說者甚多。不過,此說與《漢書》中的多處記載相沖突?!稘h書·西域傳》:

      漢興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廣威德,而張騫始開西域之跡,其后驃騎將軍擊破匈奴右地,降渾邪、休屠王,遂空其地,始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后稍發(fā)徙民充實之,分置武威、張掖、敦煌,列四郡,據(jù)二關(guān)焉。

      據(jù)此,酒泉郡最先設(shè),武威與張掖、敦煌二郡一樣也是由酒泉郡分置而來。又從“漢興至于孝武”的時間斷限和“四郡”的所指來看,武威置郡確在武帝時。

      又《地理志》:

      自武威以西,本匈奴昆邪王、休屠王地,武帝時攘之,初置四郡,以通西域,鬲絕南羌、匈奴。

      又《西域傳》:

      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jié)黨南羌,乃表河西,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遠(yuǎn)遁,而幕南無王庭。

      此兩處之所敘雖因是概述而稍顯籠統(tǒng),但武帝“初置四郡”或“列四郡”的史實是十分清楚的。不難判斷,武威郡必在此“四郡”中。

      至于上引《武帝紀(jì)》“元鼎六年”條所載“武威”,當(dāng)如勞榦所說,“乃班氏以意增入或經(jīng)后人竄入”。不過,即使如勞氏所說,也不能認(rèn)為武威置郡在武帝之后。上引《地理志》《西域傳》的記載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此外,《后漢書》載東漢人多稱頌武帝“置四郡”之功,也說明武威郡置于武帝時。

      有學(xué)者以《漢書·韋玄成傳》載哀帝時劉歆等人述武帝之功只言其“起敦煌、酒泉、張掖”三郡而未及武威,遂說武威郡不置于武帝時。其實,劉歆等人未提武威郡實是客觀敘述,因為它于武帝時不當(dāng)孔道。《史記》中未見“武威”,也屬同理。又《匈奴傳》載:元鳳二年(前79年)“單于犁污王窺邊,言酒泉、張掖兵益弱,出兵試擊,冀可復(fù)得其地”。不少學(xué)者又據(jù)此認(rèn)為,直到元鳳二年時武威還未置郡。其實,此處未提武威,同樣也未提置郡已多年的敦煌??梢姡靡陨蟽蓷l材料否定武帝置武威郡,也不能成立。以此類推,所有以簡牘資料或其它傳世文獻(xiàn)來推斷武威郡置于昭宣時期的作法均不可取。

      那么,武威置郡究竟在何年?在此,需對前引《武帝紀(jì)》中“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一語作些分析。若細(xì)審之,“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是補敘“匈奴昆邪王殺休屠王,并將其眾合四萬余人來降,置五屬國以處之”的,所強調(diào)的是“以其地”,而非“以其時”?!皩⑵浔姟敝械摹捌洹毕抵感萃劳?。“以其地”中的“其”則與《西域傳》“降渾邪、休屠王,遂空其地”中的“其”一樣,指的是渾邪、休屠二王;“其地”包括“故匈奴昆邪王地”和“故匈奴休屠王地”。也就是說,“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反映的正是武威、酒泉二郡并置于渾邪、休屠二王“故地”時的實況。對比來看,酒泉置郡的年代早,《武帝紀(jì)》所云武威、酒泉二郡并置的年代則晚。換言之,酒泉置郡早于武威,且《驃騎列傳》所說的“酒泉之地”就是渾邪、休屠二王“故地”。有學(xué)者對《武帝紀(jì)》“元狩二年”條之“秋……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一語未作深入分析,遂誤認(rèn)為酒泉、武威二郡同置于元狩二年。其實,《資治通鑒》雖然沒有明確武威置郡的具體年代,但已指出武威郡置于酒泉郡之后。又據(jù)《漢書·西域傳》“初置酒泉郡;后稍發(fā)徙民充實之,分置武威、張掖、敦煌,列四郡”的記載看,武威置郡在張掖之前。還需要說明,武威郡初設(shè)之地當(dāng)休屠澤以南之谷水流域,戰(zhàn)略地位非常重要?!顿Y治通鑒》卷二十《漢紀(jì)》“元鼎二年”條在記述酒泉郡“分置武威郡”后,緊接著寫道:“以絕匈奴與羌通之道。”酒泉置郡后,疆域過于遼闊,勢難有效切斷匈奴與西羌的聯(lián)系。在此背景下,漢廷在“絕匈奴與羌通之道”處置武威郡,乃自然之理。因此,可將武威郡的設(shè)置年代定在元鼎初年(前116年、前115年)。

      據(jù)《大宛列傳》載,太初三年(前102年)“益發(fā)戍甲(田)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衛(wèi)酒泉”。日比野丈夫?qū)Υ私忉屨f:“從北方沙漠地帶向河西入侵的路線,大體上說西面是額濟(jì)納河,東面是白亭河(筆者按:即西漢之谷水),與此對應(yīng)的防御中心則是酒泉和武威?!洞笸饌鳌份d太初年間,‘益發(fā)戍甲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衛(wèi)酒泉’?!兜乩碇尽份d居延是張掖郡的屬縣,位于額濟(jì)納河下游;休屠屬武威郡,位于白亭河流域;兩處都是都尉的駐地。這里沒有提到武威郡,說明這一地區(qū)當(dāng)時仍為張掖郡所屬。”《漢書·李廣利傳》顏注引如淳曰:“立二縣以衛(wèi)邊也,或曰置二部都尉以衛(wèi)酒泉?!睋?jù)《匈奴列傳》《武帝紀(jì)》,“置居延”即太初三年時強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或“筑居延澤上”。從以上所引材料看,“置二部都尉”的說法不妥,因為無論“筑居延”、“筑居延澤上”還是“置居延”,都由路博德主持,而此時路博德的官職是強弩都尉,而非張掖郡所屬之部都尉。就休屠來看,史書并未記載其筑城事,大概是因為原有休屠王舊城可資利用,不需要再行修筑之故。因此,此處的“置居延、休屠”當(dāng)以如淳的“立二縣”說為是。另外,日比野氏所引《大宛列傳》那段話的斷句也有問題。正確的斷句當(dāng)如前面所引,方為正確。其中,“戍甲卒”為“戍田卒”之誤①劉光華:《漢代西北屯田研究》,蘭州:蘭州大學(xué)出版社,1988年版,第70頁。?!笆镒洹奔础笆洹焙汀疤镒洹敝戏Q。其實,“益發(fā)戍田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主要是發(fā)卒在額濟(jì)納河下游地區(qū)屯戍,而“置居延、休屠”則是“立二縣”,二者本不完全是一回事。盡管如此,屯戍酒泉、張掖北和“置居延、休屠”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衛(wèi)酒泉”。還需要說明,此時的酒泉、張掖二郡疆域的重心均已西移(詳說見后),不能再將“張掖北”對應(yīng)“休屠”,并以此證明武威郡“這一地區(qū)當(dāng)時仍為張掖郡所屬”。又句中的“益”字說明,此前漢廷應(yīng)有過“發(fā)戍田卒”至酒泉、張掖之事。此次“益發(fā)戍田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規(guī)??涨?,其目的是通過屯田,有效開發(fā)張掖、酒泉二郡新拓展的地區(qū),將其建設(shè)成為長期而穩(wěn)固的聯(lián)合西域諸國進(jìn)而“斷匈奴右臂”的保障基地。至于“置居延、休屠”則是為了鞏固西北防線,防止匈奴從北方南下襲擊,從而有效配合李廣利第二次遠(yuǎn)征大宛的軍事行動。

      武威置郡初,其疆域當(dāng)僅限于以武威縣為中心的谷水流域?!兜乩碇尽份d武威郡屬縣有武威,且武威郡一直在“故匈奴休屠王地”,可以為證?!兜乩碇尽份d武威郡“武帝太初四年開”,正反映了武威郡疆域向東南拓展并兼有張掖郡東部疆域的事實。

      《漢書·昭帝紀(jì)》“始元六年”條云:“秋七月……以邊塞闊遠(yuǎn),取天水、隴西、張掖各二縣,置金城郡”。又據(jù)《地理志》,張掖與金城二郡之間隔著武威郡。據(jù)此,張維華認(rèn)為此時武威尚未置郡,因為此時的張掖郡轄境已至大河,占有《地理志》武威郡之全境。其實,如果說始元六年前張掖郡的東南疆域與隴西郡接壤可以無疑,但說它占有武威郡之全境則不妥?!兜乩碇尽肥琢泄藐翱h,僅說明武威郡于西漢末治姑臧,并不能說明武威置郡初的治所也在姑臧。對此,嚴(yán)耕望曾作專門辨析。他說:“《水經(jīng)注·禹貢山水澤地所在篇》云:‘又東北徑武威縣故城東,漢武帝太初四年,匈奴渾邪王殺休屠王,以其眾置武威縣,武威郡治?!瘬?jù)此,初置武威郡治武威縣,是也。然不足以概哀、平之世??嘉涞凼贾梦渫r,兼有《地志》張掖郡之地,其時武威縣地當(dāng)一郡中心,故為郡治,且以郡名名縣。逮分郡之西北部為張掖郡,武威縣于武威郡已為西北鄙,而姑臧既為郡之中心,且當(dāng)通西域孔道,其為郡治之條件已遠(yuǎn)優(yōu)于武威。且前漢武威郡之疆域變化甚大,而《地志》與《續(xù)志》之縣城相差甚微,《續(xù)志》既治姑臧,吾人與其相信郡治之徙在班志版籍以后,不如信其徙治在班志之前也。又《地志》,休屠城,北部都尉治。其地在姑臧之北,而在武威縣之南甚遠(yuǎn),若郡治仍在武威,則北部都尉決不當(dāng)治此,是西漢末郡治不在武威而在姑臧必矣?!雹俎D(zhuǎn)引自王文楚《關(guān)于<中國歷史地圖集﹥第二冊西漢圖幾個郡國治所問題》,見《古代交通地理叢考》,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339-348頁。此處,嚴(yán)氏“武帝始置武威郡時,兼有《地志》張掖郡之地”和其后武威“分郡之西北部為張掖郡”的說法,明顯有誤。據(jù)《地理志》,張掖郡疆域于太初元年已拓展至“故匈奴昆邪王地”,其主體部分已不盡在“故匈奴休屠王地”。又據(jù)《地理志》以及前面所考,武威郡的疆域一直在“故匈奴休屠王地”。不過,嚴(yán)氏“初置武威郡治武威縣”和武威郡“西漢末郡治不在武威而在姑臧”的說法都是正確的。居延新簡T53·63提到元康二年有“武威庫令”,T58·29又提到“武威郡姑臧別庫”,說明至晚在元康二年(前64年)時武威郡的郡治尚在武威縣,姑臧或僅為武威郡姑臧之縣治,并非郡治。也就是說,武威郡治從武威縣移至姑臧縣當(dāng)在元康二年(前64年)之后。

      又《地理志》載張掖縣屬武威郡而不再屬張掖郡,正是西漢末武威郡疆域占有張掖郡東部疆域的結(jié)果。所以,兩漢的武威郡一直保留張掖的縣名,且王莽還把武威郡稱為“張掖”?!妒酚浖狻纷ⅰ缎倥袀鳌贰傲罹印币兜乩碇尽贰皬堃戳罹涌h”,居延漢簡(119·67)有“小張掖”之名,《流沙墜簡》雜事類第二十三簡曰“武威郡張掖長□里”,也均可說明這一點。比較上引《昭帝紀(jì)》《地理志》的有關(guān)記載看,武威郡在東、張掖郡在西的疆域格局始于武帝太初年間,中經(jīng)昭宣,直到西漢末年才最終形成。

      關(guān)于張掖郡始置的年代,近世學(xué)者多持元鼎六年(前111年)說。與此不同,施之勉據(jù)《地理志》提出太初元年說,日比野丈夫又提出元封年間由河西郡改名說。

      元鼎六年說的主要根據(jù)也是《平準(zhǔn)書》“初置張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一語及《武帝紀(jì)》“元鼎六年”條“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徙民以實之”的記載。如前所說,上引《平準(zhǔn)書》的資料僅說明張掖、酒泉二郡有過一個共存期。又由《地理志》張掖郡“故匈奴昆邪王地,武帝太初元年開”的記載看,其置郡又必在太初元年(前104年)之前(詳說見后)。

      《史記·李將軍列傳》:

      李陵……嘗深入匈奴二千余里,過居延,視地形,無所見虜而還。拜為騎都尉,將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屯衛(wèi)胡。數(shù)歲,天漢二年……

      《漢書·李陵傳》的記載與之同,只是在“數(shù)歲,天漢二年”前還加了一段話:“數(shù)年,漢遣貳師將軍伐大宛,使陵將五校兵隨后,……迎貳師還,復(fù)留屯張掖?!庇忠岳顝V利伐大宛在太初元年(前104年)推斷,李陵練兵酒泉、張掖當(dāng)在此前“數(shù)年的元封年間(前110年—105年)”。說者以為李陵練兵時的酒泉、張掖是軍事?lián)c,不能將《李將軍列傳》中的“酒泉、張掖”理解為郡治或郡名①王宗維:《漢代絲綢之路的咽喉——河西道》,北京:昆侖出版社,2001年版,第228頁;《漢代河西四郡始設(shè)年代問題》,《西北史地》1986年第3期;又見《中國西北少數(shù)民族史論集》,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10年版,第342-353頁。。此實乃誤讀《李將軍列傳》且忽視《地理志》的有關(guān)記載所致。據(jù)前所考,酒泉郡置于元狩末年。又據(jù)《地理志》,張掖郡疆域于太初元年(前104年)時已向西拓展,酒泉郡疆域更移至張掖郡之西。這說明,李陵“教射酒泉、張掖”時,酒泉、張掖二郡的疆域只是未向西拓展,并不表明還未置郡。因此,元封年間李陵教射之“酒泉張掖”是指酒泉、張掖二郡。

      《平準(zhǔn)書》:

      其明年,南越反,西羌侵邊為桀。于是天子為山東不贍,赦天下囚。因南方樓船卒二十馀萬人擊南越,數(shù)萬人發(fā)三河以西騎擊西羌,又?jǐn)?shù)萬人度河筑令居。初置張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六十萬人戍田之?!瓭h連兵三歲,誅羌,滅南越,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

      “其明年”即元鼎五年(前112年)。其中“初置張掖、酒泉郡”的年代,《史記集解》引徐廣注曰“元鼎六年”。又,引文中的“西羌侵邊”與《武帝紀(jì)》所載“西羌眾十萬人反,與匈奴通使”指的是同一事件。對此,《武帝紀(jì)》的記載最為詳細(xì)而明確:元鼎五年(前112年),“西羌眾十萬人反,與匈奴通使,攻故安,圍枹罕?!甓?,發(fā)隴西、天水、安定騎士及中尉,河南、河內(nèi)卒十萬人,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征西羌,平之”。如果再聯(lián)系《西域傳》“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后稍發(fā)徙民充實之,分置武威、張掖、敦煌”及《武帝紀(jì)》元鼎六年趙破奴出令居伐匈奴的記載來看,當(dāng)如陳夢家所說,張掖置郡在元鼎六年(前111年)秋。

      這里還需將張掖郡的疆域及變化情況作進(jìn)一步說明。張掖郡初置時,其疆域僅當(dāng)張掖、令居二縣為中心的地區(qū)。王宗維說:“漢始置張掖郡,治所一定在張掖縣,如果不在張掖縣,而在觻得縣,就不會叫張掖郡,而稱觻得郡了?!贝苏f頗有道理。如前所說,《李將軍列傳》《平準(zhǔn)書》將張掖、酒泉二郡并列,正反映了張掖置郡后與酒泉郡并存的實況。據(jù)《河渠書》,朔方、西河、酒泉等郡及“河西”大興水利應(yīng)在漢武帝元封二年作《瓠子之歌》之后不久。而此時河西四郡中“引河及川谷以溉田”的僅有酒泉,說明酒泉郡疆域的東界距大河不遠(yuǎn)。這不僅進(jìn)一步說明酒泉郡置于渾邪、休屠二王“故地”的說法可信,而且也說明直至元封年間(前110年—前105年)張掖郡東部疆域(即張掖、令居二縣為中心的區(qū)域)與武威郡的疆域還不相連。

      《鹽鐵論·西域篇》:

      先帝推讓,斥奪廣饒之地,建張掖以西,隔絕羌胡,瓜分其援。

      鹽鐵會議召開于始元六年(前81年)二月。鹽鐵之議既稱武帝時已“建張掖以西”,又稱能“隔絕羌胡,瓜分其援”,正反映了武帝時張掖郡的疆域向西拓展的情況?!稘h書·昭帝紀(jì)》:始元六年(前81年)“以邊塞遼遠(yuǎn),取天水、隴西、張掖各二縣,置金城郡”。張掖郡于始元六年劃出二縣給金城置郡,說明其東南界已至河、湟一帶,并與隴西郡接壤。合以上兩條史料,可見張掖置郡初的東南疆域就似已至河、湟一帶并與隴西郡相連。

      《武帝紀(jì)》云:太初三年(前102年)秋,匈奴“入張掖、酒泉殺都尉”?!缎倥袀鳌酚址Q是年秋“右賢王入酒泉、張掖略數(shù)千人”。以上兩處所載實為同年發(fā)生的同一次事件。至于前者記匈奴“入張掖、酒泉殺都尉”,后者記“右賢王入酒泉、張掖略數(shù)千人”,則是古書詳略互見的通例。從其所述匈奴“入張掖、酒泉殺都尉”并“略數(shù)千人”看,酒泉、張掖二郡疆域的西移確實給匈奴南下襲擾提供了可乘之機。大概正是這個原因,武威郡的疆域才于太初四年(前101年)有所拓展,并兼有張掖郡疆域東部之部分地區(qū)。

      《漢書·昭帝紀(jì)》云昭帝始元二年“調(diào)故吏將屯田張掖郡”。居延漢簡甲1590云:“謹(jǐn)案屬丞始元二年戍田卒千五百人為骍馬田官穿涇渠……”這兩條材料可以互證,說明始元二年(前85年)時張掖郡肩水都尉所轄骍馬田官的屯田已有一定規(guī)模,同時也說明此時張掖郡的疆域已拓展至西北居延南部地區(qū)。

      在此,需對太初年間酒泉、張掖、武威三郡疆域變動的情況作些說明?!兜乩碇尽份d酒泉、張掖二郡“開”于太初元年,武威郡“開”于初四年;張掖郡所“開”為“故匈奴昆邪王地”,武威郡所“開”為“故匈奴休屠王地”,唯獨未載酒泉郡所“開”為何地。細(xì)作分析可知,《地理志》所載三郡所“開”之年均非其初置之年,所“開”之地也均非其初置之地。事實上,《地理志》所言三郡之“開”是以西漢末的版籍為基準(zhǔn)的。而相對于《武帝紀(jì)》所載三郡的初置而言,“開”的意思指的是在原有疆域基礎(chǔ)上的拓展。況且,這樣的理解與《說文·門部》“開,張也”的解釋并不相悖。長期以來,學(xué)者不明“開”的真實含義且糾結(jié)于《武帝紀(jì)》關(guān)于四郡始置年代的含混記載及其與《地理志》的歧異,遂使酒泉、張掖、武威三郡始置與拓展的真正面貌隱而不彰。順便說明,《地理志》載敦煌郡為“分酒泉郡置”而不曰“開”,正是為了說明其與酒泉、武威、張掖三郡的情況有所區(qū)別。

      關(guān)于敦煌置郡的年代,近世除少數(shù)史家持元鼎六年(前111年)說①向達(dá):《兩關(guān)雜考》,《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79年版,第373-392頁。馬雍:《西漢時期的玉門關(guān)和敦煌郡的西境》,《中國史研究》1981年第1期;又見氏著《西域史地文物叢考》,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11-15頁。以下凡引馬雍的說法,均引自該文,并不再出注。外,多數(shù)史家認(rèn)為在元鼎六年(前111年)之后。而在后一種說法中,又以陳夢家所推定的元封四、五年(前107年、前106年)為最早,而以施之勉等人所持的后元元年(前88年)說年代最晚。

      《武帝紀(jì)》“元鼎六年”條載“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也是敦煌置郡于元鼎六年的主要根據(jù)之一。不過,此條史料雖系敦煌、張掖置郡于“元鼎六年”條下,但并不能證明其與張掖郡一樣同置于元鼎六年。從道理上講,酒泉郡疆域西移至張掖郡(“故渾邪王地”)以西的年代既然在太初元年,其分置敦煌郡就必定在此年之后。因此,凡敦煌置郡于太初元年以前諸說均不能成立。

      《大宛列傳》:

      (武帝)拜李廣利為貳師將軍,發(fā)屬國六千騎,及郡國惡少年數(shù)萬人,以往伐宛?!菤q太初元年也。而關(guān)東蝗大起,蜚西至敦煌。

      《武帝紀(jì)》又載太初元年“秋八月…………蝗從東方飛至敦煌”。馬雍認(rèn)為,“此文雖未直接點出‘郡’字,但實指敦煌郡無疑。如當(dāng)時尚未置敦煌郡,則其地仍屬酒泉郡,此文當(dāng)作‘蝗從東方飛至酒泉’”。其實,酒泉郡的疆域于太初元年剛移至“渾邪王故地”西,必不可能立即分置敦煌郡,此理甚明。因此,此處“敦煌”也不能像馬氏理解的那樣,簡單地認(rèn)為是指敦煌郡。

      據(jù)《大宛列傳》載,太初二年(前103年)李廣利首次伐宛失利,“還至敦煌”,武帝“使使遮玉門”,“貳師恐,因留敦煌”。馬雍又認(rèn)為“太初二年(前103年)貳師將軍李廣利伐大宛不利,還至敦煌。此敦煌亦指敦煌郡而言”。又據(jù)同傳,李廣利于太初三年(前102年)第二次伐大宛時,“歲余而出敦煌者六萬人”,“轉(zhuǎn)車人徒相連屬至敦煌”,“起敦煌西”,都以敦煌為漢軍出發(fā)地。而《西域傳》載征和三年(前90年)武帝詔書中卻說“負(fù)食出玉門迎軍”。以此來看,似征和年間玉門已取代敦煌成為漢朝西邊的據(jù)點或要塞。不過,基于前面所說的道理,敦煌置郡于太初年間(前104年—前101年)的說法也不能成立。

      《大宛列傳》又云:

      漢已伐宛,立昧蔡為宛王而去。歲余,宛貴人以為昧蔡善諛,使我國遇屠,乃相與殺昧蔡,立毋寡昆弟曰蟬封為宛王,而遣其子入質(zhì)于漢。漢因使賂賜以鎮(zhèn)撫之。而漢發(fā)使十余輩至宛西諸外國,求奇物,因風(fēng)覽以伐宛之威德。而敦煌置酒泉都尉;西至鹽水,往往有亭。而侖頭有田卒數(shù)百人,因置使者護(hù)田積粟以給使外國者。

      漢武帝遣貳師將軍李廣利伐大宛始于太初元年(前104年),結(jié)束于太初四年(前101年)。伐宛的結(jié)果是,宛貴人殺宛王毋寡向漢軍求和,漢軍遂立昧蔡為新宛王?!皻q余”,大宛發(fā)生內(nèi)亂,宛貴人“乃相與殺昧蔡”,另立蟬封為宛王,并遣使“使賂賜以鎮(zhèn)撫之”。其間,雙方遣使的時間以半年計,則距太初四年兩年有余,即已到了天漢二、三年間(前99年—前98年)。就在此時,漢朝于“敦煌置酒泉都尉;西至鹽水,往往有亭”。劉光華據(jù)此認(rèn)為,“它表明在天漢二、三年間,漢朝政府在敦煌新設(shè)了‘酒泉都尉’,即該都尉屬酒泉郡管轄,則敦煌在天漢二、三年間尚未建郡”①劉 光華:《敦煌建郡于漢武帝后元年辯》,《秦漢史論叢》第二輯,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28-339頁。又見《秦漢西北史地叢稿》,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07年版,第115-124頁。。

      《漢書·劉屈氂傳》:

      諸太子賓客,嘗出入宮門,皆坐死。其隨太子發(fā)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

      此條材料說的是征和二年(前91年)“巫蠱之禍”時武帝對涉戾太子案人員及趁亂劫略的吏士予以懲處之事。劉光華說:“它可能是征和二年以后的事,因為當(dāng)時與戾太子案牽涉的人不會太少,對這些人的審理當(dāng)有一個過程,即所謂‘上連年治太子獄’(《漢書·田千秋傳》)。所以上引資料乃是史家追書,班固把它排于征和二年秋天,容或有誤,并不能否定后元元年說?!贝苏f有理。也就是說,憑以上所引《漢書·劉屈氂傳》的材料也不能否定敦煌置郡于后元年說。

      《西域傳》又載武帝置輪臺屯田的詔書上敘述征和三年(前90年)征伐車師之事:“朕發(fā)酒泉驢、橐駝負(fù)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甚遠(yuǎn),然尚廝留甚眾?!边@一詔書是對征和四年(前89年)搜粟都尉桑弘羊上奏的批復(fù),奏文“張掖酒泉遣騎假司馬為斥候,屬校尉,事有便宜,因騎置以聞”中有張掖、酒泉二郡名而無敦煌郡名。徐松《漢書西域傳補注》云:“明年始置敦煌郡,故第言酒泉?!睋?jù)此,施之勉認(rèn)為征和四年(前89年)敦煌尚未置郡,次年(前88年)由酒泉分置而成??磥恚?、施二氏的看法均與《地理志》的記載一致,敦煌郡置于武帝后元元年(前88年)。

      敦煌石室所出《沙州都督府圖經(jīng)》引《漢書》云:“武帝元鼎六年,將軍趙破奴出令居,析酒泉置敦煌郡?!庇袑W(xué)者認(rèn)為,這一記載比今本《武帝紀(jì)》元鼎六年“秋……乃分武威、酒泉之地置張掖、敦煌郡”的記載“更為直接明確,可以為據(jù)”,從而認(rèn)定“敦煌郡置于元鼎六年”②周振鶴:《西漢政區(qū)地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8頁。。其實,《沙州都督府圖經(jīng)》所引《漢書》的材料與今本《漢書》并無二致,只不過《沙州都督府圖經(jīng)》作者據(jù)己意對《漢書》作了改寫。因此,據(jù)此只能證明敦煌郡乃由酒泉郡分置,卻仍不能證明酒泉置郡在元鼎六年(前111年)。

      從以上考證可見,《武帝紀(jì)》元鼎六年“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與《地理志》“敦煌郡,后元年分酒泉郡置”的記載并不矛盾,均可信從。之所以產(chǎn)生分歧,原因在于古今多數(shù)學(xué)者對《武帝紀(jì)》元鼎六年“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作了機械的理解。如果將《地理志》中的酒泉、張掖、武威“開”郡理解成在原有疆域基礎(chǔ)上的拓展,將敦煌置郡僅僅理解為由酒泉郡疆域中分出,則不僅可以確定敦煌置郡的具體年代,而且酒泉、張掖、武威三郡始置與拓疆的年代也可藉此得到較好的解決。換言之,《地理志》的記載應(yīng)予肯定,敦煌郡置于武帝后元元年(前88年)的說法也是正確的。

      綜上所考,可以歸納為如下幾點:(1)當(dāng)漢朝勢力擴(kuò)展到河西走廊后不久,因“通西北國”和“隔斷羌胡”的需要,于元狩末年(前118年、前117年)在渾邪、休屠二王“故地”置酒泉郡,并先后從內(nèi)地遣發(fā)戍田卒及移民,正式開發(fā)這一地區(qū)。(2)元鼎初年(前116年、前115年),為了“絕匈奴與羌通之道”,分酒泉郡東部(即“故匈奴休屠王地”)以武威縣為中心一帶置武威郡。(3)元鼎六年(前111年),又分酒泉郡東部以張掖、令居二縣為中心一帶置張掖郡,以進(jìn)一步控制西羌。(4)太初元年(前104年),張掖郡的疆域向西、北擴(kuò)展并兼有酒泉郡(即“故匈奴昆邪王地”和部分“故匈奴休屠王地”);與此同時,酒泉郡疆域更拓展至張掖郡(即《地理志》所載之“故匈奴昆邪王地”)以西直至“鹽澤”一帶。太初四年(前101年),隨著張掖郡、酒泉郡疆域的向西拓展,武威郡疆域向東南拓展,并占有張掖郡部分東部疆域。(5)后元元年(前88年),又分酒泉郡西部置敦煌郡。(6)武帝后,隨著張掖郡西北疆域的進(jìn)一步擴(kuò)展,其東部疆域則分別為金城郡和武威郡所據(jù)有。至西漢末,在河西走廊地帶才最終形成敦煌、酒泉、張掖、武威四郡由西到東依次排列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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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套車”:武威人的驕傲
      大中國之中國疆域
      試析遼朝的疆域觀
      西夏學(xué)(2017年1期)2017-10-24 05:32:28
      天下第一門
      ——酒泉晉城門
      武威所出西夏買地券再探
      西夏學(xué)(2016年2期)2016-10-26 02:21:38
      中國疆域內(nèi)所見的絲綢之路(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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