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玉秀

（湖北工程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孝感432000）

一、問題的提出

要產(chǎn)出可理解和前后銜接的敘事語篇，說話者必須用允許聽者明確識別的方式提到故事中的人物，［1］可以用名詞、代詞或者零首語重復(fù)法。如何運用這些策略則取決于語篇的語境。例如，說話者用代詞說明已知所指，用名詞說明新的所指。除了用名詞和代詞來指稱敘事中的人物以外，說話者還可以運用與所伴隨的話語密切相關(guān)的手勢。［2－6］So et al.考察了說話者打手勢的方法，尤其是英語為母語者運用標志性手勢和抽象指示手勢識別指稱的情況，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當指稱在話語中被詳細說明時說話者更有可能運用標志性或者具體指示手勢識別指稱。［7］換言之，當話語沒能在詞匯意義上詳細說明指稱時，標志性或抽象指示手勢也不識別那些指稱，故話語方面的詳細詞匯說明似乎伴隨著標志性或抽象指示手勢中的指稱識別。

然而，手勢與話語之間這種平行的關(guān)系是否不僅適用于標志性和抽象指示手勢而且也適用于具體指示手勢有待探索。如同標志性和抽象指示手勢一樣，具體指示手勢識別指稱而且非常直接。具體指示手勢常常識別話語中詳細說明的指稱，故對同步話語進行補充。例如，在Bangerter的研究中，當說話者減少話語中的詳細說明時，他們用具體指示手勢指向目標照片；而當他們詳細說明話語時，則不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8］So ＆ Lim發(fā)現(xiàn)，跟孩子們說話時，普通話水平較高的護士話語中沒有詳細說明時比詳細說明時更多地指向物品。［9］

基于以上研究發(fā)現(xiàn)，我們推測：具體指示手勢與標志性和抽象指示手勢或許有所不同，它會與話語交替進行，當同步話語沒能詳細說明指稱時比詳細說明時說話者更加頻繁地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不過，說話者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的方式可能會受其自身語言水平的影響。有關(guān)指稱的研究表明，初級階段的二語學習者用較強的語言（即一語）說話和打手勢的方式不同于較弱的語言（即二語或外語）。在Gullberg的研究中，當指向新介紹和之前用二語提到過的人物時，初級階段的二語學習者用專門的指稱表達（即名詞）。［4］不過，他們用一語說話和打手勢的方式不同，用代詞而非名詞識別一語中的指稱，沒有用手勢過分標識指稱。［6］

之前的研究表明：語言水平可以影響說話者打手勢的方式。不過，Gullberg和Yoshioka僅僅考察了標志性和抽象指示手勢。本研究將調(diào)查較高和較低語言水平的二語學習者在運用與話語相關(guān)的具體指示手勢方面是否有所不同，擬回答以下問題：（1）跟標志性和抽象指示手勢相比較，具體指示手勢與話語之間是否有著不同的語義聯(lián)系？（2）這種手勢－話語聯(lián)系是否受語言水平的影響？我們采用了So et al.的范式，觀察了較高和較低兩組不同水平的英語學習者。［7］

二、研究方法

1.被試。本次研究的對象為50名大學一年級英語專業(yè)學生，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學習英語，至今已經(jīng)超過10年。

2.步驟。實驗一開始我們發(fā)放了Lim et al.設(shè)計的關(guān)于英語語言水平的問卷調(diào)查。［10］該問卷從聽說讀寫四個方面測量亞洲學生的英語語言水平和使用頻率，采用5分量表。被試需回答7個問題，包括以下內(nèi)容：（1）對自己英語說和理解水平的評估；（2）對英語在學校和其他場合使用頻率的評估；（3）對每天說和聽英語小時數(shù)的評估。

回答了調(diào)查問卷之后，我們對被試逐一進行了測試。被試看一段反映兩個男性一系列行為事件故事的視頻，視頻持續(xù)了大約30秒，放了2次。被試看完視頻以后，一位外教走進語音室并坐在被試的對面，被試按要求用英語盡可能清楚地向外教描述故事里的場景并事先得知外教之前沒有看過視頻。研究者還給被試看了故事中人物的照片，以便被試在講述過程中可以隨時提及，照片放在桌上聽者和說話者都能看見的地方，整個過程都進行了錄像。

本研究中采用的步驟在三個方面有別于So et al.的步驟：其一，So et al.的被試觀看卡通片段，每看完一段便進行描述，在復(fù)述故事之前看完整個視頻。我們做了一些調(diào)整便于被試有機會產(chǎn)出連貫、前后銜接的故事；其二，在So et al.的研究中，聽者即是跟被試一起觀看視頻的實驗者，而本研究的聽者卻未曾看過視頻，目的是讓被試在提到故事中的人物時必須具體；其三，So et al.沒有提供人物照片給被試，我們做了調(diào)整是想給被試提供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的機會。

3.語言優(yōu)勢評估。二語水平經(jīng)常指接觸或者用該語言進行對話的時間量。因此，對于每一位被試而言，我們計算出了英語語言水平和使用頻率的得分，被試的平均得分為28.32（SD＝7.74；區(qū)間15至35），目標是比較較高和較低英語水平的被試產(chǎn)出的話語和手勢。為了使組間語言水平區(qū)別最大化，50名被試中我們選取了前10名得分較高者和后10名得分較低者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分析表明兩組數(shù)據(jù)差異顯著（P＜0.05）。為了核實兩組被試的語言水平，我們請對本研究的目的一無所知的外教聽被試說話并判斷其口語水平，判斷的結(jié)果與我們所掌握的數(shù)據(jù)完全一致。

4.話語編碼。如同So et al.的研究一樣，我們把分析限于故事中的人物，把所有對人物的指稱分為代詞或者名詞。既然我們想了解被試用詞匯細化敘述人物的能力，故僅僅分析了那些回指之前提及人物的名詞和代詞（維持指稱），在之前的表達中某處提到過的指稱是已知指稱，否則便是新的指稱。我們計算出每個被試回指兩個人物時產(chǎn)出名詞或者代詞的比例，即指稱總數(shù)中名詞或代詞的數(shù)目。

我們還確定了每個名詞和代詞指稱是否在敘述中被詞匯細化了。名詞指之前提到過的指稱時是詞匯細化指稱，例如，在句子“This guy with a walking stick walked down the stairs and he saw this guy with the loop around his neck”中，說話者用了代詞“he”來回指帶著拐杖的家伙。在接下來的句子中“Then he pushed him down into the water”，說話者用了“he”來指其中的一個家伙，用“him”指另外一個，但沒有說清楚誰把誰推進了水里，所以這些代詞并未詞匯細化其指稱。然而，名詞以及代詞的指稱細化過程確實發(fā)生了。例如，“This guy was trying to help the other guy up”中的“this guy”和“the other guy”模棱兩可，沒有從詞匯意義上識別其指稱。相反，類似“the drunken man”、“Charlie”、“the tall guy”的名詞的確在詞匯意義上識別了指稱。我們計算出每個被試詞匯細化指稱的名詞或代詞的比例，即指稱總數(shù)中名詞或代詞的數(shù)目。

5.手勢編碼。我們給與口頭指稱同步發(fā)生的手勢進行編碼，識別了與口頭指稱同步發(fā)生的手勢后，對其形式（手形、位置和動作）和意思進行描述。我們把伴隨著口頭指稱的手勢分為以下幾種類型：（1）通過標示圖片指向人物的具體指示手勢；（2）通過喚起人物品質(zhì)指向人物的標志性手勢；（3）通過指著之前與人物相關(guān)的抽象位置指向人物的抽象指示手勢。

具體指示手勢如果直接指向主人公的圖片便可識別之前提到過的指稱。我們用So et al.研發(fā)的標準來確定抽象指示手勢或標志性手勢是否被用來識別指稱，評估了與某個特定人物之前產(chǎn)出手勢的空間位置有關(guān)的每個抽象指示手勢或標志性手勢的空間位置，一個手勢如果與之前指稱的手勢在同樣位置（相對于說話者的位置）產(chǎn)出便可以看成識別了指稱。例如，食指指向左手邊（之前與醉漢一同識別的位置），連同以下句子一同產(chǎn)出：“The drunken man（指向左邊）is walking down the stairs”，手勢和話語都指醉漢。在這種情況下，手勢對話語傳達的信息所做的補充微乎其微。再看另一例子，右手彎曲的手掌在空中移動，與此同時產(chǎn)出以下句子：“The drunken man（標志性手勢在空中移動）pushed him into the water”，手勢和話語再次指向醉漢。在這種情況下，手勢的確補充了話語傳達的信息。

我們計算出每個被試伴隨著不同類型手勢（標志性手勢、抽象指示手勢和具體指示手勢）口頭指稱的比例以及伴隨具體類型手勢口頭指稱的總數(shù)目。為了確保信度，共有兩位編碼者轉(zhuǎn)錄故事，編碼者之間的一致性達到93%（N＝205），以確認口頭指稱表達是否從詞匯意義上細化了指稱；85%（N＝191）以識別手勢并描述其類型；90%（N＝162）把指稱分派給手勢；85%（N＝146）以確認手勢是否在同一位置產(chǎn)出與之前同樣的指稱手勢。所有的分歧在兩位編碼者討論之后最終達成共識。

三、結(jié) 果

所有數(shù)據(jù)在進行統(tǒng)計分析以前都要進行轉(zhuǎn)換。我們首先探討了兩組被試用話語從詞匯意義上細化故事人物的頻率，然后考察了他們所用的手勢是否用于用話語詞匯細化或沒有詞匯細化的指稱。總體而言，英語水平較高者用話語回指之前提到過的人物23.30（SD＝7.01）次，而英語水平較低者回指次數(shù)為24.50（SD＝5.52）。

1.話語中指稱表達的詞匯說明。在所有英語水平較高者產(chǎn)出的口頭指稱中，69.56%（SD＝9.82%）是代詞，30.44%（SD＝5.14%）是名詞；就英語水平較低者而言，42.24%（SD＝7.49%）是代詞，57.76%（SD＝8.29%）是名詞。顯而易見，前者比后者產(chǎn)出的代詞更多、名詞更少，t（18）＝4.01，p＜0.001。

英語水平較低者｛M＝87.49%（SD＝12.93%）｝，產(chǎn)出的詞匯細化指稱的名詞比例比英語水平較高者高｛M＝47.84%（SD＝8.93%），t（18）＝5.82，p＜0.001｝。我們比較了兩個組詞匯細化指稱代詞的比例，水平較高者37.38%（SD＝6.38%），較低者38.52%（SD＝6.38%），t（18）＝1.12，p＜0.05，可見兩個組的代詞比例無顯著差異。

接下來的問題是兩個組是如何使用與話語相關(guān)的手勢的。換言之，與話語有著不同語義關(guān)聯(lián)的具體指示手勢、標志性手勢和抽象指示手勢，還有兩組被試打手勢的方式是否不同。

2.手勢中的指稱識別。兩組被試在敘述中都打了手勢?；刂溉宋飼r，水平較高者產(chǎn)出18.80（SD＝8.80）個手勢（7.98個具體指示手勢、9.23個標志性手勢、1.59個抽象指示手勢）；較低者產(chǎn)出19.40（SD＝11.80）個手勢（10.02個具體指示手勢、7.56個標志性手勢和1.82個抽象指示手勢）。兩組被試產(chǎn)出的抽象指示手勢都很少，故剩下的分析著重于具體指示手勢和標志性手勢。

3.具體指示手勢。所有具體指示手勢都直指人物的照片，因此可以看成識別了指稱。英語水平較高者與42.38%（SD＝8.19%）口頭指稱一并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而較低者則連同54.12%（SD＝10.83%）口頭指稱一起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

伴隨著具體指示手勢的口頭指稱比例作為因變量，指稱作為被試內(nèi)自變量，語言水平作為被試間自變量的混合方差分析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指稱主效應(yīng)（F（1，18）＝16.99，p＜0.001）、顯著的語言水平主效應(yīng)（F（1，18）＝8.30，p＜0.01）和交互效應(yīng)（F（1，18）＝9.98，p＜0.005）?？傮w而言，英語水平較低者比較高者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更頻繁；當指稱沒有用話語詞匯細化時比用話語詞匯細化時英語水平較高者更有可能運用具體指示手勢，t（9）＝5.47，p＜0.001，而在英語水平較低者身上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區(qū)別t（9）＝0.65，p＜0.05。當指稱被詞匯細化時，英語水平較低者比較高者更有可能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t（18）＝5.29，p＜0.001。

4.標志性手勢。標志性手勢如果與之前指稱的手勢在同一位置產(chǎn)出，則被認為細化了之前提到的指稱；就英語水平較高者而言，58.12%（SD＝5.45%）的標志性手勢識別了指稱，較低者52.39%（SD＝4.83%）的標志性手勢識別了指稱，t（9）＝2.01，p＜0.05。在兩個小組產(chǎn)出的將近一半的指稱識別手勢中，指稱對話語中所傳遞的信息進行補充說明（水平較高者M＝0.54，SD＝0.08；水平較低者 M＝0.51，SD＝0.07，t（9）＝0.92，p＜0.05）。在剩下的指稱識別手勢中，手勢主要傳遞了話語中同樣的信息，故與水平較低者相比較，水平較高者使用標志性手勢來詳細說明話語所傳遞信息的可能性不會更大。英語水平較高者連同24.52%（SD＝5.57%）的口頭指稱一起產(chǎn)出了指稱識別標志性手勢，英語水平較低者則是21.64%（SD＝4.37%）。

伴隨著指稱識別標志性手勢的指稱比例作為因變量，指稱作為被試內(nèi)自變量，語言水平作為被試間自變量的混合方差分析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指稱效應(yīng)（F（1，18）＝13.41，p＜0.002），沒有發(fā)現(xiàn)語言效應(yīng)（F（1，18）＝2.96，p＜0.05），但發(fā)現(xiàn)了顯著的交互效應(yīng)（F（1，18）＝6.52，p＜0.02）。與So et al.一樣，我們發(fā)現(xiàn)，當指稱用話語詞匯細化時比不用時水平較高者更有可能產(chǎn)出標志性手勢，t（9）＝4.39，p＜0.002。換言之，他們不用手勢來消除不清楚的口頭指稱歧義，而是識別用話語詞匯細化的指稱。不過，在英語水平較低者身上卻未發(fā)現(xiàn)此種模式，t（9）＝0.78，p＜0.05。另外，當指稱被詞匯細化時，水平較低者不及水平較高者產(chǎn)出指稱識別標志性手勢頻繁，t（18）＝2.78，p＜0.01。

四、討 論

本研究的目的旨在考察具體指示手勢和標志性手勢是否與話語有著同樣的語義聯(lián)系以及這種手勢－話語聯(lián)系是否受語言水平的影響。兩組不同二語水平的大學生復(fù)述了涉及兩個男性人物的故事，結(jié)果表明：當提及之前提到的人物時，英語水平較低者比較高者產(chǎn)出名詞的頻率更高、代詞的頻率更低；當指稱沒有用話語詞匯細化時比用話語詞匯細化時英語水平較高者更頻繁地運用具體指示手勢；標志性手勢則與此相反，即當指稱用話語詞匯細化時，英語水平較高者更多地運用標志性手勢。英語水平較低者表現(xiàn)出類似的模式，不過與水平較高者相比較，這種差別不明顯，沒有達到顯著水平；水平較低者比較高者更有可能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來表明被詞匯細化的指稱，說明他們在話語和具體指示手勢中都過度細化了指稱。

當提及之前提到過的人物時英語水平較低者比較高者更有可能產(chǎn)出名詞，這一結(jié)果與之前關(guān)于二語學習者的指稱研究是一致的。［4，7］具體地說，二語學習者時常運用具體指稱表達（即名詞），不僅用于識別新近介紹的人物，而且還用來識別之前提到過的人物。這種過度細化在二語學習者身上時有發(fā)生，語言水平影響著二語學習者和早期雙語者話語中的指稱，即用較弱或者次要地位的語言說話時，兩者都過度細化了之前提到過的指稱。

過度使用名詞來維持指稱似乎違背了一項重要的話語原則——較弱的指稱表達形式（比如代詞）被用來細化已知指稱，而具體的指稱表達形式（比如名詞）則用來細化新的指稱。［11］對于本研究中英語水平較低者過度細化指稱的表現(xiàn)可以有三種不同的解釋。其一是英語水平較低的雙語者可能還沒有掌握英語中的指稱，因此通過缺省用名詞而不是代詞來追蹤指稱；［4］另一種可能是英語水平較低者偏好在用二語識別指稱時過分清楚，以便減少指稱的模棱兩可；［7］最后，有可能恰當使用英語代詞需要周密的計劃，這對于水平較低的二語學習者來說或許要求太高了。［5］

名詞的過度使用可能歸結(jié)于被試兩種語言的不平衡。本研究中的被試漢語水平遠遠在英語水平之上。漢語允許主語和賓語省略，相對于英語，漢語代詞系統(tǒng)簡單，第三人稱單數(shù)代詞只有一個形式（即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都是ta），而英語則有兩種形式（he，she）；英語水平較低的二語學習者用英語敘事時可能不愿意用代詞識別人物僅僅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掌握這種相對復(fù)雜的二語系統(tǒng)，因此轉(zhuǎn)而依靠名詞。

我們還發(fā)現(xiàn)，英語水平較低者比較高者更有可能詞匯細化人物，這一結(jié)果似乎出人意料，因為水平較高者似乎比較低者更頻繁地產(chǎn)出模棱兩可的話語，原因可能是水平較低者的過分清楚和水平較高者的不夠清楚。事實上，即便在不需要的時候，前者也比后者更可能使用說明詳盡的名詞。10個水平較低者中有6個按部就班地使用“the gentleman”和“the small man”這樣的標簽，而不是用“the man”來指兩位人物。相反，10個英語水平較高者使用了簡單但有可能模棱兩可的標簽“the fellow、another man、this guy”。兩個組的被試在敘述時都打手勢，他們在之前用來識別特定人物的位置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和標志性手勢。這兩種手勢與話語有著不同類型的聯(lián)系，但主要表現(xiàn)在英語水平較高者身上，當指稱沒有用話語詞匯細化時他們便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換言之，英語水平較高者用手勢來填補話語留下的空缺。

于是我們發(fā)現(xiàn)，就英語水平較高者而言，具體指示手勢和標志性手勢與話語有著緊密但又不同的語義聯(lián)系，這些不同的手勢－話語模式可能源于具體指示手勢和標志性手勢產(chǎn)生的過程不盡相同并有著不同的話語功能。之前有研究者認為，標志性手勢反映了說話者是如何組織思維的。按照這種說法，標志性手勢應(yīng)該形成與話語平行的模式，事實的確如此。當話語詞匯細化指稱時，與話語同步產(chǎn)生的標志性手勢也會細化該指稱。［7］相反，具體指示手勢可以由作為整體的多模式交流過程生成并確保預(yù)期信息有效地被話語和手勢所傳遞。［4］按照這種說法，說話者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來完成盡可能多地給預(yù)期信息編碼的交際目標。聽者和說者都感覺可理解、受現(xiàn)存指稱驅(qū)動的具體指示手勢滿足了這種交際目標。因此，當話語沒有詞匯細化指稱時，同步發(fā)生的具體指示手勢可以進入并承擔細化的任務(wù)。［7，12］

與英語水平較高者不一樣，英語水平較低者無視指稱是否用話語詞匯細化，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以及標志性手勢。為什么他們不用手勢來區(qū)分詞匯細化和沒有詞匯細化的指稱呢？水平較低者話語中的過分清楚或許能解釋他們?yōu)榱艘呀?jīng)細化的指稱而過度使用具體指示手勢。通過使用名詞來維持指稱，水平較低者違背了好幾個語用規(guī)則，比如格賴斯量原則、會話含義原則、相關(guān)原則等。對于聽者，可能增加了模棱兩可性，故英語水平較低者就會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解決模棱兩可的問題。

然而，本研究中的英語水平較低者不曾使用標志性手勢過度細化指稱，這跟之前的研究相反，［4］他們甚至比水平較高者更少產(chǎn)出細化指稱的標志性手勢。原因之一可能是，當提供圖片等實物時，指向那些實物比產(chǎn)出實物的標志性手勢更容易，顯然本研究中的英語水平較低者發(fā)現(xiàn)了這條捷徑。不過，在Gullerberg的研究中并沒有圖片等實物，故被試產(chǎn)出標志性手勢目的可能是為了識別指稱。因此，難以比較Gullerberg研究中的二語學習者產(chǎn)出的標志性手勢的數(shù)目和本研究中產(chǎn)出的數(shù)目。未來的研究需確認初級階段的二語學習者有機會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時是否會減少標志性手勢的產(chǎn)出。

綜上所述，本研究的結(jié)果表明，具體指示手勢與其伴隨的話語有著不同的語義聯(lián)系，尤其是對于英語水平較高者而言。這類學習者傾向于產(chǎn)出標志性手勢進一步細化已經(jīng)在話語中被細化的指稱，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細化在話語中沒有被細化的指稱。然而，這些模式在英語水平較低者身上卻減弱了，這類學習者可能只會為已經(jīng)在話語中被細化了的指稱產(chǎn)出具體指示手勢和標志性手勢。顯而易見，兩種類型的手勢和說話者的語言水平都需加以考慮才能解釋二語學習者的敘事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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