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光
(廣東白云學院 國際經濟與貿易系,廣州 510450)
【法壇論衡】
生命價值計算與生命損失賠償
劉秀光
(廣東白云學院 國際經濟與貿易系,廣州 510450)
無論經濟學范疇還是法律領域,都確信勞動者的生命價值是可以計算和賠償的。生命價值主流的計算方法有“意愿支付法”和“人力資本法”兩種。盡管這些方法都有可取之處并且被廣泛使用,但兩種計算方法都不能實現對生命損失相對合理的賠償。因此,應在吸收兩種方法合理方面的基礎上,通過劃分不同行業(yè)勞動者的平均死亡率,估價其統(tǒng)計生命價值,最終確定“基準賠償金+附加賠償金”的賠償方案。但是,這一生命損失賠償方案,并不是司法部門的最終裁決,而只是對一種賠償方案的探討。
生命價值;生命損失;意愿支付法;人力資本法;賠償方案
不確定性經濟學的研究揭示出,經濟社會生活中的風險與不確定性,往往造成社會個體的生命損失。由于個體生命的不可替代和不可輪回性,所以,生命一旦遭受損失(本文僅指死亡,下同),就必須給以賠償。政界和理論界的共識是,在經濟、法律等領域中,生命的價值是可以計算的,法律上的生命權是可以賠償的。生命價值的科學計算,不僅關系到對各種侵權事件中受害人的合理賠償,還涉及如何通過建立合理的賠償制度來有效阻卻各種人身侵權行為的發(fā)生。[1]多年來中國因工作場所安全造成的生命損失數量觸目驚心,尤其是礦難事故頻繁發(fā)生,使煤礦成為公認的重災區(qū)(本文重點討論煤礦事故的賠償方案)。各級政府雖然對生命損失賠償問題非常重視,賠償的數額也在不斷增加,但是在賠償標準合理性(和公平性)方面并沒有得到社會的一致認可。確定對生命損失的合理賠償標準,首要的是對生命價值的計算。但問題正如西方經濟學家所指出的那樣,在生命價值方面并沒有正確的答案。要求每個人都具有相同的生命價值觀,好比堅持人人都應該喜歡吃生牡蠣一樣,沒有更大意義。[2]608不過,只有對生命價值相對正確地計算,才能對生命損失的賠償相對合理。因此,生命價值的計算與生命損失的賠償是相互聯系的。
我們試將生命損失賠償方案的探討放在管制經濟學①管制經濟學研究的是經濟管制和社會管制問題,對公用事業(yè)、通訊、交通與金融的價格和進入控制稱為經濟管制,對產品質量、工作場所安全和環(huán)境管制稱為社會管制。的框架內,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生命價值的計算與生命損失的賠償,不能像一般商品和服務那樣通過充分的市場交易定價,而需要發(fā)揮政府的管制政策在生命損失賠償問題上的作用,進而最大限度地保障勞動者的生命安全。
(一)意愿支付法
由于意愿支付法在風險成本效益分析方面的突出優(yōu)勢,所以它在當今西方安全管制等法律領域的影響日漸顯著。[1]以意愿支付法計算的生命價值,已成為美國政府在安全管制領域立法上的成本效益分析的重要依據,并且直接進入政府立法文本。
經濟學的“支付意愿”是指人們通過權衡風險程度而愿意支付的價格。將支付意愿轉換為對生命的價值,其意義是,個人為預防一項統(tǒng)計死亡而愿意支付的價值。[2]604生命價值術語中的“統(tǒng)計死亡”,是指“統(tǒng)計上的生命”的死亡。
統(tǒng)計上的生命是由托馬斯·斯格林提出的。他解釋說,他所討論的不是具體個人的生命價值,而是“挽救生命”以避免死亡;這里的死亡不是特定的死亡,而是統(tǒng)計意義上的死亡。[3]因此,統(tǒng)計上的生命價值并不是確定的個體的生命價值,計算生命價值的意愿支付法是為了降低風險水平而產生的“支付意愿”。根據意愿支付法計算出來的生命價值稱為“統(tǒng)計上生命的價值”或者“統(tǒng)計生命價值”,其計算公式為:
生命價值=支付意愿/風險降低水平[2]605
假設某行業(yè)有1/10 000的死亡概率,根據上式,個人愿意為每一單位死亡風險所支付的數額為:
生命價值=支付意愿/(1/10 000) (1)則:
支付意愿=生命價值÷10 000(2)
假設一個工人對統(tǒng)計生命的估價為100萬美元,根據公式(2)求得該工人的支付意愿為:
支付意愿=1000 000÷10 000=100(美元)
(二)人力資本法
保羅·薩繆爾森指出,人力資本是指人們在其接受教育和培訓過程中積累起來的有用的和有價值的技術和知識。[4]218勞動經濟學的研究表明,人力資本影響著不同群體的收入水平,并且,收入水平是所受教育程度和勞動經驗的函數。
運用人力資本法計算人的生命價值,可以比較客觀地反映個人不同年齡段的經濟價值和生存期間的凈收益。由于這種算法直接反映了個體勞動力的成本、產出和消費,并主要集中在個人的未來凈收入上,加上算法并不復雜,因此長期被作為計算生命價值的主流方法。[1]人力資本法是用收入的損失去估價生命價值的。因為勞動的邊際產量等于工資,所以將生命損失以后的工資總和經過貼現表示其生命價值。
既然生命的價值可以計算,法律上的生命權可以賠償,政府就應該建立一個規(guī)范、系統(tǒng)而統(tǒng)一的基本準則,以確定對生命損失的賠償標準。不過,上述兩種計算方法與生命損失賠償之間存在著矛盾,導致不能建立相對合理的賠償標準。
(一)兩種計算方法與生命損失賠償的矛盾
盡管意愿支付法“確實為防止人們采取一種有益但并不經濟的估價方法提供了一種值得考慮的便利途徑”,[2]606但在意愿支付法中存在著收入水平與支付意愿的矛盾。由于風險往往危及人們的生命安全,所以,人們必然盡量去規(guī)避風險。在此情況下,每個人都是“風險規(guī)避者”。所謂風險規(guī)避,是指若一個人為損失一定量的收入而產生的痛苦感大于他為得到同等數量的收入而產生的滿足感。[4]182在上例中,為每一單位死亡風險所支付的100美元,便是為預防1/10 000的死亡概率而損失的收入。支付意愿本質上是一種購買行為,這種購買行為包含著購買的欲望和能力。因此,收入水平必然影響著人們愿意為降低風險而支付的貨幣量。
例如,自2009年在全國開始實施農村社會養(yǎng)老保險制度以來,60歲以上農村老年人每人每月領取55元的基礎養(yǎng)老金。假設這部分老年人沒有其他貨幣收入,當其乘坐長途汽車為避免1/10 000的死亡概率而繳納2元的“乘客人身意外傷害保險”,該保險約占其月基礎養(yǎng)老金的3.6%。而月收入10 000元的乘客為了同一目的繳納2元的“乘客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卻僅占其月收入的0.02%。
一般來說,收入水平低的群體與收入水平高的群體為避免1/10 000死亡概率的支付意愿相比,前者的支付意愿要低于后者。上述不同收入的乘客,如果都按其收入的3.6%購買保險,他們?yōu)楸苊?/10 000的死亡概率,分別應支付2元和360元。這樣,由支付意愿決定的兩個人或群體的統(tǒng)計生命價值就有很大的差距。根據公式(1)得:
60歲以上的農村老年人的生命價值=2/(1/10 000)=2萬元
收入10 000元的人的生命價值=360/(1/10 000)=360萬元
兩者的統(tǒng)計生命價值相差180倍之多。況且,收入水平越高的群體其統(tǒng)計生命價值就越高。有研究表明,就任何一項特殊的風險防范而言,較為富裕的人可能會支付較高的價格。工人為避免特定的受傷風險而愿意支付的金額,與其收入成正比例。[5]
長期以來,計算生命損失的賠償數額,因死亡者的城鄉(xiāng)身份、收入高低、地區(qū)差異和其他因素的不同而相差數倍,由此引發(fā)社會公眾“同命不同價”的抱怨與不滿。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04年5月1日實施)第29條規(guī)定,死亡賠償金依照受訴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或者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標準,按20年計算??梢?,社會公眾的抱怨與不滿是有根據的,也說明現行的法律存在著生命歧視問題。值得欣慰的是,2010年7月1日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被學界認為是確立了“同命同價”的賠償原則。按照《侵權責任法》的規(guī)定,在處理重大交通事故、礦山事故時可以不考慮個人差異,而采用“一攬子”賠償方案,以同一數額確定生命損失賠償金。但是,在實際賠償過程中,依然存在著賠償金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一般不是同一個事故場所,而是不同事故場所的同一種事故性質所導致的生命損失賠償金問題。
人與人之間固然存在貧富差距,存在勞動能力和收入水平的差別,但是人格和生命是平等的。不同收入群體生命損失的賠償標準也許不會完全一樣,但是,賠償金相差過于懸殊確實有漠視社會平等之嫌,更不能體現對生命真正的尊重。有學者曾經提出以地方經濟發(fā)展水平為依據來確立賠償標準。[6]現在看來,這樣的賠償標準顯然違背了“同命同價”的賠償原則。2011年之前,一次性工亡補助金①在職工因工死亡的情況下,按照規(guī)定的標準,從工傷保險基金中對其直系親屬支付的一次性賠償。標準較低,并且與各地區(qū)不同的收入水平相聯系。一般的計算方法是,省內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48-60個月)。2011年1月1日實施修改的《工傷保險條例》,將一次性工亡補助金標準調整為上一年度全國城鎮(zhèn)居民可支配收入的20倍,大約在40萬元人民幣。
一次性工亡補助金標準,由各省市的“職工平均工資”改為“全國城鎮(zhèn)居民可支配收入”,公平性和賠償標準雖然得以提高,但是,將全國城鎮(zhèn)居民可支配收入的20倍作為賠償標準,是否“體現對生命的充分保護與對生命侵權的嚴格制裁和有效預防的統(tǒng)一,體現法律上的公平與賠償上的效率的統(tǒng)一”?[1]還有,如果生命損失的人生前工作在收入水平低于“全國城鎮(zhèn)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地區(qū),那么,獲得的賠償相當于提高了其生命價值;相反,如果生命損失的人生前工作在收入水平高于“全國城鎮(zhèn)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地區(qū),那么,獲得的賠償相當于降低了其生命價值??梢?,這種賠償標準的公平性就要打折扣。表1說明了這一點。
表1 2011年不同社會群體的收入水平 元
對比表中不同社會群體的收入水平可以看出,2011年全國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3.1倍;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qū)城鎮(zhèn)非私營單位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是城鎮(zhèn)私營單位就業(yè)人員年平均工資的1.7倍。顯然,由于生命損失所在不同地區(qū)收入水平的差異,就產生了上述生命價值的不公平。
還可以使用基尼系數說明這一問題。從表2顯示的中國2003-2012年的基尼系數可以看出,該系數都突破了0.40的國際警戒線,說明在相對少數富裕群體的對面存在著眾多不夠富裕的群體??梢?,將收入作為衡量生命價值的決定性因素是不恰當的。
表2 中國全國居民收入2003-2012年的基尼系數
運用人力資本法確定賠償標準,同樣遇到個人收入的差異與生命價值之間的矛盾。西方理論界認為人力資本法“這種方法的謬誤非常明顯”。[2]606例如,人力資本法估算的是人們終身收入的當前價值,失去勞動能力的老年人就無法估算其終身收入的當前價值;有勞動能力的人的當前收入也是不同的,因此,人力資本法以未來收入損失作為決定賠償的數額,或者按與其終身收入有關的資產評估給以賠償,將會產生很大的差距??梢?,盡管生命損失的賠償確實包含著“收入”,但絕不能將其簡單地歸結為“收入”。
以人力資本法與意愿支付法計算生命價值從而對生命損失進行賠償,既是對生命損失“當前收入”的補償,又是對“未來收入”的補償。對當前收入的計算相對比較容易,困難在于對“未來收入”的確定。既然人力資本法估算的是人們終身收入的當前價值,是對人們未來收入的貼現,那么,就需要使用一個貼現率計算未來收入在今天的價值。貼現率的公式為:
式中,R1,R2…Rn為未來n年的年預期凈收入;i為把未來n年的收入折現成現值的貼現率。如何確定貼現率或許是人力資本法面臨的最大難題,其難度主要來自兩個方面:“未來生命”是一個難以確定的數值,“未來收入”又是一個不斷變動的量。
(二)化解矛盾探討生命損失新的賠償方案
有學者將影響生命損失賠償的變量區(qū)分為內生變量和外生變量,認為內生變量如年齡、成本、收入、消費、教育和風險傾向等起決定性作用,外生變量如個人的出身、家庭的生活水平、個人的身份、居住的地方、人際關系和國家及地方的經濟發(fā)展等不起關鍵作用,只是通過內生變量影響生命價值的變化。并且認為中國目前的侵權死亡賠償制度基本上沒有采用死亡賠償的內生變量作為死亡賠償的計算參數,而用的大都是外生變量。[1]將影響生命損失賠償的變量做上述區(qū)分盡管不無道理,但是,在具體計算賠償時將會遇到困難。因為,無論內生變量還是外生變量,有的變量直觀(如居住地),卻難以量化并換算成貨幣量,有的變量對當前的數量可以統(tǒng)計(如收入),卻難以確定生命損失之后的數量。盡管兩種計算方法都有其內在矛盾,但仍然可以采納兩種計算方法的合理之處,并按照如下步驟確定生命損失的賠償方案。
步驟1:劃分不同行業(yè)工人的平均死亡率,或者不同行業(yè)的風險分布狀況。
與工作相關的風險程度有很大的差異,這些差異不僅影響著人們的支付意愿,而且直接決定著對生命價值的評價。因此,劃分不同行業(yè)工人的平均死亡率就顯得十分必要。表3通過統(tǒng)計美國的不同行業(yè)工人的平均死亡率,以顯示不同行業(yè)的風險分布狀況。
表3 美國不同行業(yè)工人的平均死亡率
中國政府的相關管制機構相互協(xié)調不夠而“各自為政”,造成了各個行業(yè)工人的平均死亡率統(tǒng)計是獨立的,并沒有不同行業(yè)的風險分布狀況的對比。例如,“九五”至“十一五”時期煤礦事故的統(tǒng)計(見表4)。
表4 “九五”至“十一五”時期煤礦事故統(tǒng)計
由于缺乏不同行業(yè)的風險分布狀況,以及不同行業(yè)工人平均死亡率的統(tǒng)計,就難以對生命損失的賠償有一個相對合理和穩(wěn)定的數額。例如,對煤礦事故生命損失的賠償,多年來的賠償標準為1萬-5萬元之間,最高為8萬元;2004年12月,山西省政府率先規(guī)定不得低于20萬元;2009年河南平頂山的“9.8”礦難,死亡賠償金為40萬元(2010年3月決定);國家對礦難死亡賠償金的最新標準是2011年開始施行的60萬元。雖然礦難死亡賠償金標準不斷提高,但賠償標準及其變動的依據是什么卻不得而知??梢杂谩熬盼濉敝痢笆晃濉睍r期的煤產量、銷售額、賠償金三組數據的對比說明上述疑問?!熬盼濉敝痢笆晃濉睍r期的煤產量分別為65億噸、85億噸、130億噸,合計280億噸。按2005年原中央財政煤炭企業(yè)商品煤平均銷售價格270元/噸計算,煤炭總銷售額為75 600億元。按賠償金的最新標準60萬元計算,合計4 879 500萬元(60萬元×81 325人),約占總銷售額的0.65%。在煤炭生產經營亮麗的數字面前,即使是按目前最高的賠償標準計算,4 879 500萬元的賠償金是否科學合理難有定論。
步驟2:參考有關國家或地區(qū)的統(tǒng)計生命價值,根據經濟發(fā)展現狀得出中國的統(tǒng)計生命價值。
盡管統(tǒng)計上的生命價值并不是確定的個體的生命價值,但可以根據統(tǒng)計生命價值確定生命損失的賠償標準。來自美國勞動力市場的30份研究得出的生命價值的中間價為700萬美元(以2000年美元的價值計算)。美國大部分的生命價值評價的范圍在380萬至900萬美元之間。[2]613-614表5中所列國家或地區(qū)統(tǒng)計生命的中間價值為3.92百萬至4.68百萬美元。
中國政府的相關管制機構也應當對統(tǒng)計生命做出相對準確的表述。但是,在沒有這一指標之前,可以根據經濟發(fā)展的現狀,參照其他國家或地區(qū)的統(tǒng)計生命價值,大致估價為0.8百萬美元。對中國統(tǒng)計生命價值的這一估價,是將人均GDP作為參考系的。具體地說,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公布的數據,2011年美國的人均GDP為48 387美元,中國的人均GDP為5 414美元,兩國的人均GDP相差8.9倍,借此推算兩國統(tǒng)計生命價值的比例為700萬美元∶80萬美元。對此需要明確,這種差距來自于經濟因素而不代表生命價值的高低,而這種推算可能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表5 有關國家或地區(qū)的統(tǒng)計生命價值
步驟3:確定生命損失的賠償方案:基準賠償金+附加賠償金。
首先,在人的生命一律平等的意義上,對生命損失的賠償應該有一個相同的基本數額。其理由是,一方面基準賠償金是建立在“同命同價”原則之上的。因此,這部分對生命損失的賠償,是不考慮個體任何差異的(在《侵權責任法》中已經有不考慮個人差異的要求),否則,又將回到“同命不同價”的賠償標準。另一方面,由于不同風險的生命價值評價應該有所不同,對于估量與工作有關的風險程度,以及不同風險變量又各有很大差異,導致準確描述每個特定案例中的生命價值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基于上述分析,礦難生命損失的基準賠償金擬定為100萬人民幣。目前,絕大部分生命損失的賠償標準相當低,即使按照礦難死亡賠償金最新標準的60萬元,與統(tǒng)計生命價值相比也不算高。除了沒有按照勞動力市場統(tǒng)計生命價值來計算以外,管制機構或許考慮賠償人的償付能力而降低賠償標準。
其次,確定體現生命個體差異的附加賠償金。這些差異包括年齡、收入、教育程度、個人身份、家庭生活水平、居住地等。尤其要將生命損失的個人收入水平,以及對家庭收入的貢獻作為重點。根據保羅·薩繆爾森的觀點,人力資本的本質是收入。早在約翰·斯圖亞特·穆勒時代就發(fā)現,社會中收入最高的人,其工作的風險也相對較低。這一發(fā)現反映的是對衛(wèi)生狀況的需求收入彈性。其中包括工人受教育的程度以及工會的地位等復雜因素,用以解決存在于工作中的保險費用,并以此作為對工人及其工種的其他特征的補償。雖然將體現生命個體差異的因素換算為賠償金是困難的,但為了使生命損失的賠償標準更為合理,可以參照《工傷保險條例》的模式,分別賠償項目計算賠償標準的方法。相信政府的相關管制機構應該有智慧完成附加賠償金的換算。
最后,要全面認識生命損失賠償金的作用。賠償金實際上是企業(yè)生產經營成本的一部分,如果賠償金規(guī)定的數額大大低于企業(yè)為增強生產安全的設備投資,那么,經營者將冒險減少這部分設備投資。因此,賠償金應該體現雙重作用:對生命損失的賠償,對生產經營者的懲罰(盡管有時是隱含的懲罰)。就對生產經營者的懲罰而言,有研究表明,煤礦安全事故分析發(fā)現,賠償金影響企業(yè)收益的機會成本,較高的賠償金有利于減少事故多發(fā)企業(yè)發(fā)生事故的傾向。[7]
在工作場所安全管制問題上,拯救人的生命需要付出很高的代價——成本。例如,美國政府的管制機構將接觸砒霜的程度分為松散、中等、嚴厲三種標準。隨著標準嚴厲程度的增加,拯救生命的成本也在增加,20世紀80年代平均成本高達125萬-563萬美元。中國是世界上發(fā)生最多礦難的地區(qū),2000年平均每生產100萬噸煤就有5.68人死亡,死亡率是美國的145倍,是印度的13倍。在國家安全監(jiān)管總局《關于印發(fā)煤礦安全生產“十一五”規(guī)劃的通知》中指出,2005年中國煤炭產量約占全球的37%,事故死亡人數則占近80%,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約為美國的70倍、南非的17倍、波蘭的10倍、俄羅斯和印度的7倍。國家安全監(jiān)管總局認為,盡管百萬噸死亡率由2002年的4.94降至2012年8月的0.35,但仍是美國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的10倍。[8]在這樣嚴峻的安全形勢面前,必須堅持“重罰治亂”的原則。
[1]李本森.生命價值的法律與經濟分析[J].中國社會科學,2011,(6):79-94.
[2]W·基普·維斯庫斯,小約瑟夫·E·哈林頓,約翰·M·弗農.反壟斷與管制經濟學[M].陳甬軍,覃福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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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利明.侵權責任法制定中的若干問題[J].當代法學,2008,(5):3-13.
[7]李紅霞,田水承,馮長根.根據現代企業(yè)理論探討煤炭企業(yè)安全管理問題[J].中國安全科學學報,1999,(5):35-39.
[8]陳煒偉,朱立毅.中國國家安監(jiān)總局:煤礦百萬噸死亡率大幅下降[EB/OL].(2012-08-24)[2012-12-23].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2-08/24/c_112840460.htm.
Calculation of Life Value and Compensation for Life Loss
LIU Xiu-guang
(International Economy and Trade Department,Guangdong Baiyun College,Guangzhou 510450,China)
Workers’life value can be calculated and compensated in economics or legal field,and methods to calculate life value include willingness for payment and human capital payment.Although these approaches present some advantages and are widely used,they cannot achieve relative reasonable compensation for loss of life due to internal contradictions.Based on reasonable aspects of the two approaches,the compensation scheme“prime compensation plus additional compensation”is identified by dividing workers`average death rate in different industries and by workers`statistical value of life.
life value;life loss;willingness for payment;human capital payment;compensation scheme
D901
:A
:1672-3910(2013)04-0087-06
2013-03-1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2XJY023)
劉秀光(1950-),男,山東青州人,教授,主要從事經濟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