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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蟬為誰而鳴

      2013-07-13 06:26薛超偉短篇小說
      青年文學 2013年5期
      關鍵詞:小靜海馬蚊子

      文/薛超偉 [短篇小說]

      1

      停電了,我掏著耳朵,用腳驅(qū)趕蚊子,躺在床上看報紙。蟬鳴歇斯底里,有些擾人。有一則消息說,又有一片樹林死掉了。從這篇報道里,我輕易發(fā)現(xiàn)了一個錯別字。自從新技術問世以后,排版、校對就變得馬虎了。

      關于樹集體枯萎的事件時有聽聞。這些年有人呼吁,為了環(huán)境,要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可以廢除紙媒。但即便在二一五一年的今天,紙媒仍然占據(jù)半壁江山,更甚而,有反撲網(wǎng)媒的勢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出于某種懷舊情緒吧。

      想著,我重新去搜尋剛才的那個錯別字。果然,那錯字已經(jīng)被自動更正了。這就是新技術,沒人知道是怎么辦到的,網(wǎng)上也搜不到原理。

      那片樹林在南山,很小的一片,是很多年前一個住在山腳下的老伯一棵棵種上去的,大有愚公移山的味道。

      為什么突然全部枯萎了呢?

      這事就發(fā)生在家門不遠處的山里,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尋思著去看看,這么想著我就跑去找張躍和靜衣了。我們仨是從小的玩伴。

      我們坐在靜衣家門前臺階上。張躍打著哈欠,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他揉揉眼睛,說:“完了,哥得飛蚊癥了?!膘o衣一臉好奇:“飛蚊癥是什么?”

      她今天穿著粉紅的短袖,扎兩根辮子。我一邊偷瞅她一邊解釋,“就是視野中總有蚊子一樣的黑點揮之不去,又叫玻璃體渾濁?!睆堒S說:“嘿,寫輪眼似的,多酷啊——啊呸!看東西總有個點擋著你,太不爽了!”靜衣問:“寫輪眼是什么?”她總有許多問題,但我從來都樂于回答。“很古老的漫畫了,美國的吧,忘了?!睆堒S白了我一眼。

      “說起蚊……”靜衣跺著腳說,“這里怎么這么多蚊子,都快被叮死了?!膘o衣的兩條腿上有一些紅點,襯得皮膚愈發(fā)白了??吹糜行┿渡瘢沂栈匾暰€:“對啊,蚊子一年比一年多呢……嘿,小靜你今天發(fā)型很可愛?!膘o衣不好意思地笑笑。

      “多大人了,還學小女生扎兩根辮子?!睆堒S挖著鼻孔說。

      靜衣瞪著眼:“要你管,我熱不行???”

      “好啦,沒什么好爭的,怎樣,去調(diào)查唄?”我說。

      “說調(diào)查,你們還不是去玩?”靜衣說。

      “小妹妹,不要小看人啊。哥哥好歹學生物的。”張躍說。

      “得了!”靜衣轉(zhuǎn)過頭,頭發(fā)打在我臉上,清晨的味道。“你要有馬海哥一半的成熟,阿姨就可以少操一百個心了?!?/p>

      “就這只海馬?”張躍指著我說,“玩‘菠菜大戰(zhàn)鐵血戰(zhàn)士’,我五分鐘干掉他哦!”

      “也就這點驕傲了。除了游戲,馬海哥什么都比你厲害呢?!?/p>

      他們跟在我身后繼續(xù)斗嘴。一路上,我雖不緊不慢地帶路,耳朵卻總是不經(jīng)意地去聽兩人的喋喋。說實話,我羨慕張躍。

      一口一個馬海哥,大概她從來只把我當哥哥吧?

      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記憶中,似乎有不同的景致。

      2

      “大海馬,臭海馬,就知道欺負我……喂,等等我?。 蔽夜笮Φ匾贿叧吠?,一邊往靜衣臉上射水槍??此蘖?,我扔下槍,拉過張躍就跑。跑出老遠,張躍問,不等小靜是不是真的沒關系。我不耐煩:“哎喲,走快點,夏云哥哥已經(jīng)游了好久啦。小靜一個女生,跟著我們干嗎?”

      “她會不會去告狀???”

      “去告好啦,他們也只會罵我,你擔心屁!”我掙脫了張躍,往河邊跑,一邊跑一邊甩衣服。到了河邊我就變身成功,身上只剩一條泳褲了。

      夏云哥哥大我們七八歲,已經(jīng)是一個大人了。肌肉健壯,胸毛初長。更讓人羨慕的是,夏云哥哥運動全能,跳起來能摸到籃框,跑步像風一樣。但最終他卻癡迷于游泳。他一年四季都往水里鉆,尤其夏天,一待就是半天,直泡得全身發(fā)白發(fā)皺。附近的人都叫他水鬼。我問過他為什么這么喜歡游泳。他說,因為水里沒有蚊子。我不知道這是什么答案,但還是逗笑我了。

      水里確實沒有蚊子。但后來我知道,水中到處都是蚊子,它們叫孑孓。

      我跳進水里,夏云哥哥朝我游過來。他潛入水,輕易脫掉了我的泳褲。他總捉弄我,大概是我們臭味相投,對張躍他就不這樣。眼下張躍正抓著岸沿死命蹬水,他學得慢。

      我撲在夏云哥背上,又按頭又掐臉,誓要奪回我的泳褲。卻突然感覺頭頂處一塊陰影,我連忙縮進水里。

      靜衣站在岸邊,瞪眼看我們,臉上還有剛哭過的痕跡,不害臊地就跑來了。更不害臊的是,她只穿著一件小內(nèi)褲,粉嘟嘟的融在余暉里。她沖著水面叫,夏云哥哥!她又大叫,死海馬,我也要玩!

      我什么都沒穿,但我在水里,所以我恬不知恥地對她做鬼臉。夏云哥哥說,我可管不了三個啊,小姑娘回家去。小靜就蹲在岸邊哭了,這個愛哭鬼。我迎著夕陽勇敢地看她身體,白里粉紅,真好看。

      附近的小孩大部分都去泳池游泳。一是說泳池安全,二是因為夏云哥。很多大人不喜歡他,說他總有一天會出事。因為他經(jīng)常看一些奇怪的網(wǎng)站,還總神神叨叨地講著一些讓人不懂的話。比如他總說,夫瑞登。他高喊這個詞,扎入水中。我問他“夫瑞登”是什么。他瞇著眼睛看太陽,說:“比天上那個還要亮的東西,但在書上已經(jīng)消失了。你爸爸,曾經(jīng)也追尋過。”

      我不知道他們追尋的是什么。只知道,往前推兩年,爸爸他們剛被抓走,再沒消息。

      “好了好了,小靜衣。你去穿件泳衣,拿個救生圈過來,夏云哥哥就教你。”

      靜衣馬上破涕為笑,站起來屁顛屁顛地跑了。我浮在水上看那個遠去的小身子,長長的影子拉出我想象中的未來。

      回過頭,河里沒了夏云哥哥。只有張躍仍在不屈不撓地蹬水。喂,夏云哥去哪兒了?張躍嗆了口水,說,不知道。我極目四望,我擔心的不是夏云哥,而是我的泳褲。

      然后我看到遠處河面上漂著一束頭發(fā),漂著漂著,天色似乎也變暗了。我感到我的屁股被什么戳了一下,微涼。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緊了,大叫,鬼啊!叫得后邊也撲通一聲,張躍在水里亂喊救命。水鬼探出頭來,哈哈大笑,把泳褲套在了我頭上。

      張躍被這么一嚇,居然嚇出了膽子。掙扎了半天,見沒人救他,索性自己游了起來。

      然后,靜衣穿著小泳衣過來了,粉紅色的,腰里還套著藍色小鴨游泳圈,紅著臉??蓯蹣O了。

      3

      南山并不遠。我們住的是郊區(qū),沒走半小時就到了。穿過一片墳地,就是小樹林。

      雖然在腦海中想象過這樣的場景,但真正看到時,我仍舊震撼了。我使勁掏著耳朵。

      墳山。以前我們都不隨老輩人管這叫墳山,現(xiàn)在我有了不同看法。

      一具具樹的尸體,或倒或立,仍舊顯示著生前的模樣??莅椎闹θ~,空洞地指向蒼穹。

      大地上幾無生物的痕跡。

      “喂,張躍,怎么回事,生物學上有解釋嗎?”張躍搖搖頭,樹皮映白了他的臉。

      聽不到燕囀鶯啼,它們都飛走了吧。只有風的聲音。林間的風,何時變得這樣荒蕪。

      我翻開一截樹枝,地上滿是蟬。不是蟬殼,而是尸體。它們在地下蟄伏數(shù)載,在最后的夏天破土而出,就是為了在林間歡叫。歡叫,還在無意間惹惱了我這般閑暇讀報的人。

      我們走著,踩在地上,到處是破裂的聲音。枯枝、枯葉、蟲尸……清澈入耳。

      “哥震驚了……”張躍嘆道。

      靜衣抱住自己的身子:“走吧,這里好可怕啊,還很多蚊子?!?/p>

      蚊子?

      確實有很多蚊子,一團一團地凝聚成黑霧,散落在四處。嗡嗡嗡。讓我一度以為是風聲。

      “見鬼,生態(tài)失衡,蚊子怎么活的?”張躍皺眉。

      “??!”靜衣站不穩(wěn),失聲叫道。我倆同時扶住,靜衣后怕地拍拍胸。但我們的手還在靜衣的兩臂上。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我先放開。

      是棵樹倒了,一截樹樁勾到了靜衣的腳。我俯身看,那上面的年輪清晰可辨。樹是無所不能的,記錄時間、風向、濕度,以及陽光。而現(xiàn)在,它們變成了沒有記憶的墳墓。

      也許是我眼花了,我看到樹樁上面有一些文字,在灰白的大地上明明滅滅。

      “自由……”我探頭問他們,“喂,‘自己’的‘自’,加個‘理由’的‘由’是什么意思?”他們也湊過來看。

      突然,腦袋一沉,我不由得跪在了地上。頭開始劇烈地痛,撕扯著,恍惚間周圍有無數(shù)的蚊子嗡嗡地侵襲而來,吸附在我的身上。我揮舞著手驅(qū)趕它們,我聽到耳朵中傳來聲音:跑,快跑……我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夏云哥,這兩個字是一個詞嗎?”

      “你從哪里看到的?”

      “閣樓上,搬房間的時候,從木板下面發(fā)現(xiàn)的一本書?!?/p>

      “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還有,把書給我。”

      4

      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坐起來,努力想著,慢慢理清思緒。卻想不起我是怎么回來的。那樹樁上的文字是怎么回事?跟樹的死有什么關聯(lián)嗎?想著,我去找那張小報。翻到那一版。

      是幾個廣告。那篇報道不見了。新技術。

      母親推門進來,驚喜地說:“小海醒啦,感覺怎樣,沒事吧?”她坐在我床沿,探我的額頭。

      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有點癢。我說,然后伸手抓抓手背,才發(fā)現(xiàn)手上有好多蚊子叮的包。

      不過,母親為什么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媽,你怎么了?”我說著,扔掉報紙,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我一字一頓地說,媽—你—怎—么—了?標準發(fā)音,胸腔、喉嚨、聲帶和諧振動。但母親卻看著我,眼睛漸漸紅了。

      我明白了。我失聲了。與普通的失聲不一樣,仿佛“音量”這東西被完全抽走,連“啊啊”的怪叫都不行。我被靜音了。

      “你去看看小靜和小躍吧?!蹦赣H說。

      我愣愣地看著母親。她把我抱在懷里,我右耳聽到了眼淚的聲音。

      我跑到靜衣家,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門口,她朝我點頭,“小海來玩啊?”她背后探出一個腦袋,是靜衣。她看上去很好,一如既往的微笑。樹影在她臉上摩挲,眼睛時隱時現(xiàn)。

      阿姨看到家門前的狼藉,輕嘆一聲。然后去取門口的掃帚。

      靜衣蹦蹦跳跳地走下臺階,跑到我面前。她歪著腦袋看我,兩根辮子懸在一側(cè)。

      “你是誰啊,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脆生生的嗓音。

      我張開嘴想說話,馬上歉意地閉上。我從口袋掏出筆,拉過她的右手,在那白凈的手心寫上一個“馬”字,又把手掌轉(zhuǎn)過180度……好像弄疼她了,她抗議道:“你干什么呢?”

      我又寫了個“?!弊郑榜R”字頭碰頭。

      馬海,海馬……她翻來覆去地看,一邊看一邊笑,樂此不疲。

      請多關照!她伸出右手,我微笑地捏住。

      媽媽,我交了個新朋友!她開心地沖身后叫。阿姨向女兒招招手。這時,靜衣又站到了我的面前,怯怯的,小兔一般溫順地笑。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你好眼熟哦?!彼难劾镆黄?。

      5

      我的耳朵開始頻繁地癢,比蚊子叮的還要癢。雖然掏耳朵在很久之前就已成為我的習慣,但我仍然對這樣的癢無所適從。不僅癢,還有一些聲音。尤其在夜晚,寂靜的夜,我會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跟我講夫瑞登。我說,你是誰。他說,我是水鬼。我睜開眼,看著黑暗。沒有了蟬聲。可能半夜里蟬是不叫的吧,我沒注意。不過我總覺得,它們也像山上的那些,都死掉了。

      嗡嗡聲滿耳充盈,黑暗中它們伺機待發(fā),隨時要扎進我的血管。我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16度,仍然有嗡嗡聲。我點上蚊香,蒙上被子,無盡的嗡嗡……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為躲避蚊子跳進水里的男人。第二天,我?guī)е炕端フ覐堒S。果然,他就在靜衣的家門口。他每天就溜達在那里,似乎哪里都不用去了。

      我敲開了靜衣的家門。我感覺張躍盯住我的背影看了老久,我甚至能感到他的羨慕、害怕。門開了,我聽到他飛快跑走的聲音。

      我詢問地指指樓上,阿姨點點頭。我輕聲輕腳地來到靜衣房間,她正在翻相冊?!昂qR!”看到我,她露出了潔白的虎牙。

      “你記住我啦,小靜?!?/p>

      她放下相冊,朝我攤開雙手。兩只手上各寫著我的名字,“馬”和“?!鳖^碰頭。左手的字已經(jīng)淡了,右手的字她自己寫的,有些別扭。

      “媽媽說,每天記,只要想記,總能記住的。”靜衣一臉勝利的表情。

      她朝我招招手,翻開相冊。我坐在她身邊。她頭發(fā)散在肩上,很好聞。那些相片上每一張都寫著字,“媽媽”“爸爸” “我”……

      靜衣的父親在十多年前的一次運動中被抓走了,我的父親也是,還有鎮(zhèn)上許多人。關于那次運動,我們一無所知。人們也從未提起。

      我偷眼看靜衣側(cè)臉。她沒扎頭發(fā),它們自然地垂下來,像她綿長安靜的氣息。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耳朵。

      靜衣轉(zhuǎn)過臉,問:“海馬,你怎么不在相冊里?”

      我看著她的眼睛,睫毛遮著眼,如同窗簾隱著玻璃,風吹起,窗簾帶著睫毛顫動。

      “海馬,你不是我的家人嗎?”

      “是呀,小靜。那么,我也該負起兄長的責任了。小靜,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你?!?/p>

      6

      沿著山路往上走,我又看到了那片墳地。我站在一處墳前,這墳沒有立碑,石板是躺在地上的,刻著夏云的名字。靜衣和張躍好像都不記得了。他孤單地躺在山間。

      夏云哥哥,“夫瑞登”就是“自由”吧,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話語投擲出去,收獲的是無聲。我聽到上下唇打架的聲音,還有舌頭、上下顎與氣流撞擊的奇怪聲響。它們都被放大了。這是山中唯一的聲音,除了偽裝成風聲的蚊吟。

      好像,還有稀稀落落的蟬鳴。以前從樹下走過,它們會震顫我的耳膜,并把尿撒到我身上。如今它們好像快要消失了,是要重回地下了嗎?

      走到那片小樹林。與上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了。樹的枯骨被清理一空,再沒有蒼涼的像水墨畫的分叉遮蔽天空。地上一片晴朗,我看到青草探頭探腦,想要鋪平這里的貧瘠。

      枯枝落葉和蟲尸都被清理了。我在石縫里撿起兩片僅有的枯葉,放進口袋。

      他們,那些把“夫瑞登”從書本中抹去的人,已經(jīng)把這里清洗完畢。

      我去閣樓上,揭開地板。那里有一塊是中空的,由一本書填充。那是一個類似詞典般的冊子,收錄了很多被歷史抹去的詞匯。夏云哥哥曾把這本書扔進河里,但后來我又偷偷找回來了。他低估了我的水性。

      我用一下午翻完了冊子。其間蚊子在我手心手背叮了無數(shù)包。那本冊子我曾翻來覆去曬了一天,整個皺巴巴的,有些頁永遠粘在了一起。但我還是了解了許多事情,我喜歡這本冊子。

      “自由”一詞古已有之,但作為西文概念是在二百多年前引進的?!白杂伞北荒ㄈズ?,人們創(chuàng)造了“夫瑞登”,又被抹去了。以后就再也沒有替代詞了。書上寫著,“他們給你面包、電視、游戲、明星,一切生存和娛樂,但就是不會給你夫瑞登?;\中金絲雀,驕傲的小公主?!?/p>

      我躺在床上,有些虛脫。我聽到蟬鳴,我不再覺得它們擾人了。它們與蚊吟有完全不同的質(zhì)感。它們在哭。

      7

      我去找靜衣,她在看書。跟前幾天看的是同一本書。她說,看一半的時候,就差不多全忘了。我說,那就挑短的,或者看散文、詩歌,這些從后往前看都沒事。她說,不要,這樣很好,總有一天會看完的。這丫頭向來挺倔。

      我把冊子上的一些詞寫在記事本上,給她看。她的視線剛從手中的書跳到本子上,那些詞就變成了亂碼。她看著我開心地笑了,以為我在逗她笑呢。我把“自由”寫在枯葉上,一寫就破,但還是讓她看清了。她念出了這兩個字??赡苁清e覺吧,她剛念出來我的耳朵就奇癢。并且,哪里突然飛出了幾只蚊子。我拿電蚊拍電它們,它們靈敏地飛走了。

      我突然想到,給小靜看這些有什么用呢?大家都忘了“自由”,小靜更不會記住。

      我在紙上寫:我想你。

      是的,即使離這么近,也會掏心挖肺地想。

      但靜衣還沒看到,那些字也變成了亂碼。小靜吃吃地笑,不說話。跟我在一起,她也變得少言寡語。她怕帶快了說話的節(jié)奏。

      不只小冊上的詞,現(xiàn)在無論在紙上寫什么,都會變成亂碼,就像魔術。情況已經(jīng)越來越嚴重了。我要加緊學手語。

      我在墻上寫:馬海,二一三二年生。身高,矮子,體重,你猜。顏色喜歡透明。喜歡馬頭鎮(zhèn),喜歡我的朋友,喜歡自由。

      我不能在墻上寫“我想你”。墻是外在,人人可見。思念不能寫在墻上。會被擦掉,歲月也會吹落它。

      靜衣抿抿嘴,拿出筆湊過來。她跪在床上,那里有一片很大的白墻。我坐在床頭看她。她寫道:林靜衣……那“衣”的裙擺被拉得老長,她就寫不下去了。

      我好笑,你連生日都忘啦?她紅著臉看我,氣呼在我臉上,有巧克力的味道。這丫頭,偷吃巧克力。

      她搔搔頭,翻開口袋里的筆記,默念幾遍,又醞釀再三,接下寫:2134年12月12日生,身高163.7厘米,體重47.3公斤,喜歡海藍色,喜歡海,喜歡海馬。

      喂,也太精準了吧。等一下,中間這一串什么鬼東西,調(diào)色嗎?……

      我停止了無聲的說話。我看到“海馬”兩字深陷在墻紙里,鉛筆芯都斷了。她又轉(zhuǎn)頭看我,我們對視了好久,大概從海藍調(diào)到淡黃那么長的時間吧,最后她閉上了眼睛,等待。她的臉變得粉紅。我突然想起來,我寫錯了,我喜歡粉紅更甚于透明。于是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拿筆去改那個“透明”。

      她好像有些不滿,噘嘴瞪我。正當我考慮寫上“粉紅”是不是太娘的時候,靜衣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她得意地看我。

      我不動聲色。但是,我想我從此不能洗臉了。我心跳得厲害。

      我改完了“粉紅”就倉皇地跑出了靜衣家門,帶著七分沉醉。抬起頭,我看到張躍在爬樹,這家伙總是無所事事。然而,除了無所事事,我們還能干點別的什么呢?

      張躍正小心地去折一段樹枝。

      靜衣看著你呢!我大叫!

      失聲了真不好玩,連嚇人都辦不到。張躍心安理得地折下樹枝,慢慢地往下爬。

      后來的一天,我跟靜衣在她的窗口吹風。吹著吹著,就看到張躍在樓下唱歌。這一見人家就跑的家伙,也終于不再那么害羞了。

      二一三〇,你住在黃昏里,那天路燈不再亮起。二一三〇,廣場上星星跌碎了。我要把你帶向黎明,看東方有什么升起……

      這是一首老歌,很耳熟。我想啊想,想起很小的時候,父親他們都愛唱。他是哪里學來的呢?他唱得那么澎湃,搖頭晃腦,令人不忍打攪。搖滾時代,他差一把吉他。

      靜衣抻著脖子,沖他笑笑,鼓起掌。

      你不認識他嗎?我打著手語。

      靜衣瞪大眼吃驚地望著我。她總記不住手語的意思。

      她似乎不喜歡手語。她的胳膊上寫滿文字,但她總穿著薄長袖,遮著不讓我看到。那些是女孩的心事,比寫在墻上的隱秘許多。

      靜衣拉上窗簾,外面的歌聲漸漸停止。透過縫隙,我看到張躍落寞的身影。

      告別靜衣,我不放心張躍,一路跟著他走到家。還沒進家門,他就拍著肚子大叫,媽媽,肚子餓了!

      我放心了,但還是站在庭院里看了許久。

      樹枝輕輕晃了晃,我才醒轉(zhuǎn)過來,抬頭看,是一只鳥飛走了。

      他母親過世好久了。跟我們在一起,他從沒提過母親。

      回到家,我坐在電腦前。這些天來,通過一些渠道,我已逐漸明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各地都發(fā)生了失聲、失明、失憶、失智的事情。

      網(wǎng)絡上有一個聯(lián)盟,那里有先進的黑客技術,躲過了層層監(jiān)控。這是他們唯一觸摸不到的領域。然而,就在我查找這個聯(lián)盟的聯(lián)系方式時,停電了。這次更徹底,干脆停電了。

      我突然想起張躍那天的話: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海馬,誰也逃不掉。

      竟如此貼切。

      蚊子嗡嗡地襲來。我想去河邊了。

      8

      “書上寫著什么呀?”

      夏云哥答非所問,“應該是你爸留下的,用的紙是古木制成的,他們……算了,你不懂。”

      “書好看嗎?”

      “不好看。小孩子不要看?!闭f完他又補充,“看了會沒命的?!?/p>

      我笑著說,“帶色兒嗎?”

      “唔?”

      “只有帶色兒的,我媽才不讓看?!毕脑聘缧χ业念^。

      我們坐在河灘上,濕漉漉,像兩只水鬼。我說,這書都淋濕了。夏云哥說,沒關系。我正奇怪,他拿著書一下子扎進水中,上來時,已經(jīng)兩手空空。書呢?我問。笨蛋,當然得扔了,在下面的巖凹里,很快就被魚吃了吧。

      我問,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

      夏云哥高深莫測地說,只有融進水中,才不會被水沖走;只有化成風,才不會被風刮傷。

      說完,夏云哥靜靜地看水,看天。他難得有空還不捉弄我。

      但水不會總是安靜的。小靜衣跟張躍在比游泳。兩個人都亂撲騰,狗都刨得比他們好。有時兩人手打到一起,就停下來打著圈亂叫。

      我看得興起,大喊,張躍你也不叫我!我撲通跳進河里。

      回頭看夏云哥,我說,夏云哥哥你不下來嗎?

      他說,我休息會兒,我在聽一些聲音。他閉著眼指指耳朵,那動作有點酷。

      我豎起耳朵,除了水聲和貫穿整個夏天的蟬鳴,好像沒什么了。夏云哥朝我揮揮手,逆著光,我只看到他溫暖的嘴角。我大叫著朝張躍他們撲去,很愚蠢地喝了幾口水。

      我跟張躍、靜衣游了一陣,期間還故意拍打著水在靜衣臉上亂摸。那臉彈力十足,比水波有力。靜衣哇哇叫,但他們抓不到我。

      最后玩累了,我主動向靜衣申請挨打。靜衣在我胳膊上捶了十多下,一下下地擊出水花,像帶上了特效。她的頭發(fā)流進了水里,我驚奇流水何以逆流到她頭上,我伸手去抓。她哇哇叫著躲開了。

      往回游的時候,我看到了遠處有一束頭發(fā),在水面上詭異地漂著。水鬼的頭發(fā)。我撲騰過去,抓住他說,夏云哥,你還想嚇我!然后,我捧起了一張蒼白、皺褶、腫脹的臉。

      我怪叫一聲,嗆到了水,止不住咳嗽,還想嘔吐。

      張躍在岸上問,怎么啦?

      我連忙松開手,夏云哥哥的臉融進了水里,他沉下去了。我右腿抽筋,我想,完了,我也要死了。我硬生生地游到了岸邊,爬上岸,躺在滾燙的地面上。

      “大海馬,你怎么哭了?”靜衣探腦袋過來,遮住了天空?!跋脑聘绺缒兀俊?/p>

      “哪兒哭了,哪兒哭了,是水啦!夏云哥哥,應該先回去了吧?”我的聲音有些啞,渾身顫抖。我滿臉淚水。

      真好,眼淚融進水里,他們也看不到。

      走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只蚊子飛進我耳朵。我伸手掏啊掏,就是沒有掏出來。

      9

      夏云哥說錯了,水里有蚊子的。有它們的卵,還有幼蟲,孑孓游蕩。

      那之后,這條河再也沒有人下去游過。因為,水鬼都溺死了。

      大概只有我知道,夏云哥不是被水淹死的吧。死在水里的人,并不就是死于水。靜衣和張躍后來再也沒提起過夏云哥哥,不知是真忘了,還是像我一樣緘默不語。

      荒涼的河。沿岸有住屋,但仿佛沒有人家。人們終日閉門,出門也躲閃著目光,說話的聲音輕輕的,像蚊子嗡嗡。

      我以前覺得,世事本該如此。但那本書上說,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需翅膀,攬住天空;魚需要鰭,安居海洋。即便變成動物,茹毛飲血,不要面包、電視,也要打開籠子。

      我起身去靜衣家。

      老遠,看到張躍跟靜衣鬧在一起。我以為我眼花了,以前他們也老愛這么鬧。我想,這真是太好了,我快步上前。走近了我才看到,是靜衣在驅(qū)趕張躍,拿著掃帚??吹轿遥窨吹骄刃?。

      “海馬,我討厭他!真惡心!”靜衣指著張躍。張躍臉紅了,看看我,看看靜衣,哭了。好像被掃帚打哭的小男孩。

      靜衣慌了,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在這兒也沒關系的,只是……

      張躍跑了。這個男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逃走了。

      10

      睡到半夜的時候,就有蚊子來找我。有擾人的群蚊,也有一只好蚊子。

      你是怎么飛進我耳朵里的,夏云哥?

      “嗖”地一下飛進去的啊。

      啊哈?我是說,怎么變成蚊子的?

      哦。類似病毒……現(xiàn)在世上有一部分蚊子都是人變的,其中大部分變成了他們的爪牙。

      這些年,你一直保護著我嗎?

      算是吧。改變波長、制造干擾什么的……不過,也是幫我自己。脫離主體的蚊子,只有迅速躲在人身體里寄生,才可以保持自我意識。前提是那人跟你的心境十分契合。

      為什么,我們會遭這種罪。

      因為我們知道了他們的秘密。

      你是說南山那些枯樹的事嗎?我只知道,樹是有思維的。我查了些資料。

      嗯,而且是一種驚人的思維,“星球思維”。整個星球植物的集體記憶被共享,彼此傳輸、存儲。一棵橘子樹,根據(jù)這種傳輸模擬,也能長出蘋果。樹因為這種特性,被他們認定為最好的造紙原料——本來,上個世紀末已經(jīng)找到了替代品。掌握樹的基因密碼和思維,就能從源頭上監(jiān)控所有書面言論。比起經(jīng)過無數(shù)次革命的互聯(lián)網(wǎng),這是一塊完全受他們掌握的領域。

      所以那些有反叛意識的樹,就都被殺了嘛!

      嗯,情況很不好。蚊子,無處不在。它們是保證這一切有序進行的前提,機器運轉(zhuǎn)的螺絲釘。

      那么,沒有辦法了嗎?其實,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沒有好奇心。靜衣和張躍現(xiàn)在還會是好好的,都是我的錯,我拖累了他們……

      不,你錯了。你必須好奇,必須知道,而且要更多的人知道。自由,它會到來的。

      夏云哥,自由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我也沒見過那個世界……不過,我想,起碼那個世界,蚊子還是蚊子,樹還是樹。人走到路的盡頭,也不會粘在網(wǎng)上。

      我躺在床上,自語了一夜。第二天的太陽照在我滿臉滿身的紅疙瘩上,奇癢難耐。

      11

      我去找靜衣。在那個小房間里,我一遍遍地向靜衣打手語,我想你……

      是的,無盡地想著你,即使面對面相望,也需要思念來唱和。

      靜衣愣了一會兒,我以為她懂了。她卻笑著說,我知道,你叫馬海,但我就管你叫海馬。

      我們繼續(xù)聊,多數(shù)也都是牛頭不對馬嘴,一如既往。往常我會滿足,覺得這是世上最浪漫的時刻。兩個奇怪的人,即使彼此交流有障礙,卻依然樂此不疲。

      今天我卻覺得有些空虛。但轉(zhuǎn)念間,我又覺得很好,我就要這樣的結果。

      我拿出口袋里最后一片枯葉,它有些碎裂。我在上面寫字,偷偷夾在靜衣那本書的后半部分。

      我想你。再見。

      你會看完這本書嗎?那時候,你還記得我嗎?會不會,你打開窗,風就不小心把這片思念吹散?

      我朝靜衣?lián)]手告別,轉(zhuǎn)身打開房門。靜衣突然在我身后說:“你要走了,對嗎?”

      我站著沒動。

      “你要像夏云哥哥一樣,離開我們了,對嗎?”

      我慌忙回頭。她哭了,眼淚漾開空氣,房里刮起長風。

      “小靜,你都記得?”

      她不說話,看著我默默流淚。我多想走過去,擦去她的眼淚說:姑娘,不要哭,海馬永遠在你身邊。

      她輕輕地把手放在胸口。她在解扣子。她脫掉了襯衫、長裙,還有內(nèi)衣。然后站在窗前看我,熱烈的陽光在她肌膚上跳躍,每一寸都格外清晰。像當初那個粉嘟嘟的小女孩。只是現(xiàn)在她顯得蒼白了許多。

      我看著她身上的字符,它們在胸部、小腹,以及腿上。一筆一畫,清秀如她的身體。馬海,海馬。我的名字,還有一些話,女孩心底的東西。

      她說話了,聲音浸了淚,濕漉漉。

      對著鏡子寫的,鏡面體,練了好久呢。我想,這樣你就能看清了。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努力回憶,看著照片和日記回憶,想起關于你的,就寫在身上。

      海馬,我連你的名字都很難記住。有時候我真的很絕望。媽媽一次次地安慰我,幫助我。好媽媽,她告訴我,只記住她是不行的。

      每次洗澡都是淋浴,怕搓壞這些字。模糊了,就立馬補上。我讓媽媽買永不褪色的筆,她說,傻孩子,沒有那種筆。我知道,最好的筆就是記憶。但我記不住。對不起,海馬,我記不住,我只有寫下來。

      靜衣紅著臉,身體微微顫動,手猶豫著想要遮住胸前。

      她就這么站在我面前,浸潤在陽光里,她再也藏不了自己。

      誰發(fā)明了這樣的藝術?如同雨燕劃過輕云,黑白分明。

      “海馬把小狗帶回家,結果放在書包里悶死了,他就是一個白癡……”

      “海馬變得像大人一樣了,不跟我鬧不欺負我。他不喜歡我了……”

      “海馬不帥,但笑起來的時候,使人暖和……”

      好多,但看不夠;好美,但卻不敢再看。我不敢看了,失去了那年的勇敢。

      我撇過臉,把衣服拿給她。她從后面抱住我,我感到溫熱的顫抖。

      “還是要走嗎?”她哭著說,“我不夠好看嗎,你一定要離開我嗎?這樣也留不住你嗎?”

      我全身發(fā)燒一般,我輕輕掙脫她。我想去拉窗簾,讓人看到不好。我走到窗口。

      我看到張躍。那個哭著跑走的男孩,還是回來了,繼續(xù)著他的奮斗。

      他用樹枝在地上奮力地劃出一行字:張躍愛靜衣。他汗流浹背,臉上憨憨地笑。

      他說過:好想把自己身上的東西寫成字,會比較讓她刻骨銘心。我想過用血,但那樣很疼,會死掉吧?

      白癡。弱智。那樣只會讓女孩討厭啊!

      我終于忍不住眼淚。

      12

      夏云哥,我也會變成蚊子吧?

      嗯……但我會努力推遲那一天的到來。

      不,我要變成蚊子。

      為什么?

      你說過的,只有融進水,才不會被水沖走。

      你是要逃避?跟當初的我一樣,躲在水里?

      不,夏云哥,我是要像你一樣,保護他們。澄澈得透明的兩個人。

      好的,我明白了。

      夏云哥,我變成蚊子的話,你會怎樣?

      跟你雙宿雙飛咯。

      噗……

      第二天的陽光,并沒有照在我滿身的紅疙瘩上,我躺在床上,面容蒼白。我飛在空中,看到巨大的我自己,很多個我自己,安靜得像仍然睡著。

      一只蚊子從那耳朵里掉出來,我知道那是夏云哥。他騙我。他死了。我見過這個場景,兩次了。這個孤獨的男人,每次都要一個人遠行。

      我現(xiàn)在知道了,蚊子是沒有眼淚的。

      我聽不見任何聲音,視力也近乎為零。但我能感受到窗外的蟬鳴。那么,就讓你們代我哭吧,拜托了。

      昨晚,忘了向母親告別。我是個不孝子。以后,她老人家也將孤孤單單了。

      她在廚房炒蛋飯,為我準備早餐。我繞著她飛了一圈。她皺皺眉頭,伸手拍我。難道她要把一只蚊子拍進我的蛋飯里?我大笑著飛出了窗子。

      沒有,蚊子不會笑。

      我找到了張躍。他說他的視野里一直有一個黑點。我躲了進去,那是一個好去處。順便說一句,他的玻璃體真的很渾濁,像水溝一樣。他一度用眼過度直至眼疾,現(xiàn)在他從游戲里走出來了,為了姑娘而奮斗。真好!

      選擇張躍是經(jīng)過深思的。苦難,還是需要男人承擔。

      張躍抬頭看靜衣的窗戶。我看到了那個我深深思念的人,她變成了很多個模糊影像,在窗前靜靜看書。

      選擇張躍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出于私心。透過他的眼睛,我能一同凝望靜衣。

      張躍,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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