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聞范老,與自己閱讀沈從文的體驗有關(guān)。當時隱約知道他是國畫大師,不過對他的生平事跡未做進一步的考究。如今,范老古稀之年仍熱情地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或以國畫、書法與詩詞之美好,或以藝術(shù)、人生與愛國之覺悟,或以古典、自然與儒學(xué)之對話,諄諄告誡于我們。更難能可貴的是,范老還通過畫展、文化演講以及畫作等途徑,擔(dān)任起了中法文化交流史上的使者。為此,范老不但先后得到法國領(lǐng)導(dǎo)人薩科齊、奧朗德等的高度贊賞,還和戴高樂將軍的愛子菲利普·戴高樂有過書信往來。早在2011年12月7日的《新華副刊》上,我就看到了范曾先生所作戴高樂將軍像那張珍貴的畫。我清楚地記得,范老在《準將的肩章》文末特別附錄了書信全文。
《準將的肩章》把我們引入了1940年代硝煙彌漫的歐洲戰(zhàn)場——那片看似熟悉的歷史場景中,把我們的目光定格在那位“心中只有‘法蘭西’三字,而置自己生死于度外的偉大人物”,“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準將軍銜”的戴高樂身上。“戰(zhàn)爭是離不開火焰的,烈火中可以飛出鳳凰,也會燒焦了烏鴉”,我們從五個場景中不僅看到了戴高樂將軍對自由法蘭西民族尊嚴的維護,還體味了他“澹泊寡欲、不務(wù)浮名”所彰顯的人性的光潔。特別是戴高樂故去十八年前的那封信函的內(nèi)容,讓我想起了茨威格在《世間最美麗的墳?zāi)埂?928年的一次俄國旅行》一文中描述過自己瞻仰托爾斯泰墓時的感受:“保護列夫·托爾斯泰得以安息的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唯有人們的敬意”,“逼人的樸素禁錮住任何一種觀賞的閑情,并且不容許你大聲說話?!蓖袪査固┠谷绱耍独涎壑械拇鞲邩纺沟匾嗳绱?。
這些天,由馮小剛導(dǎo)演、劉震云編劇的《一九四二》正在熱映。我覺得,影片也好,劉震云小說《溫故一九四二》也罷,在講到“人與世界的和解”這一主題的背后,有著自覺的世界歷史圖景的視界。當時間定格在1942年,不僅僅有河南省的大饑荒,也有斯大林格勒戰(zhàn)役、甘地絕食、宋美齡訪美和丘吉爾感冒等事件,盡管其間少不了劉震云一貫的調(diào)侃或者揶揄。而我感觸很深的是,我們的歷史課堂教育改革迫在眉睫。哈耶克說,“我們這一代人的共同信念將把我們引向何處,并不是某一黨派的問題,而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問題,是一個有著最重大意義的問題”。在認知自然的同時,我們要擁有歷史圖景的視界。雖然我們的歷史傳統(tǒng)還音調(diào)未定,但對歷史的細部、尤其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遭遇的恥辱要有個清醒的認識:如何理解近代中國歷史在思想層面的轉(zhuǎn)折——從匍匐的奴隸到“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的中國人。這也是澳洲學(xué)者費約翰《喚醒中國》那本思辨性著作給我印象最深的地方。只有這樣,知恥后勇的我們才會更明白維護民族尊嚴的可貴。
末尾,借用范老二十一年前贈送給蕭瀚的一首七絕作結(jié):“畫到煙霞迷惘處,人間碧落兩勾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