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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法律推理中的類推

      2014-02-02 17:06:30
      中國青年社會科學 2014年2期
      關鍵詞:演繹推理類比推理結論

      周 赟

      (廈門大學 法學院,福建 廈門361005)

      一、引言:從法律推理即演繹推理說起

      在當前學界,人們對于法律推理的界定總體上呈現出兩種思路:一種是廣義的思路,按照這種思路,法律推理就是整個司法決策過程本身,其他諸如法律發(fā)現、法律解釋、法律論證等不過是法律推理的有機組成部分;當然,更多的時候,論者從較為狹義的另一種思路進行界定,即把法律推理當作司法決策過程中的一個與法律發(fā)現等相并稱的環(huán)節(jié)。本文采取的也是這后一種思路,大體上對法律推理做這樣的界定:所謂法律推理即法官根據規(guī)范與事實進行推理得出結論的過程。

      在部分論者的論說習慣中,往往根據邏輯學中推理的種類而將法律推理劃分為演繹推理、歸納推理和類比推理。其實,如果將法律推理僅僅限定在與法律發(fā)現、法律解釋、法律論證相并列的一種法律方法這個意義上,也即如果將法律推理僅僅界定為得出判決結論之最后一個邏輯環(huán)節(jié)中所運用的法律方法而不是對其做如上寬泛角度的理解,那么,所謂法律推理實際上就只有一種即演繹推理。接下來,我們分別對幾種推理做出一定分析以證成這一判斷。

      首先,關于歸納推理。堅持認為歸納推理亦屬法律推理之一種的論者認為,這種推理形式的“典型是判例法制度。在這種制度下,法官受理案件,要將本案事實與以前類似案件的事實加以比較(區(qū)別),從這些事實中歸納出一個比較抽象的法律原則或法律規(guī)則”①參見沈宗靈:《法理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年版,第445 頁。須指出的是,這種認識幾乎為現有法理學教材的通識,典型的還可參見張文顯主編的《法理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年版,第333-335 頁。當然,所謂“幾乎”也就意味著有例外,如謝 暉陳金釗所著的《法理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年版,第十九章,就不持有如上認識。。這段文字描述的雖是一個歸納推理的過程,但實際上此處的歸納推理解決的是法律發(fā)現的問題。也就是說,它實際上并沒有得出判決結論,而是僅僅為判決結論的得出提供了其中一個前提條件而已。認識到這一點,則必然的結論就是:歸納推理雖然在庭審過程中會得到運用,但其本身并不屬于作為法律方法之一種的法律推理。

      其次,關于類比推理。從理論上講,所謂類比推理,“在法律適用過程中的公式大體是,一個規(guī)則適用于甲案件;乙案件在實質上與甲案件類似。因此,這個規(guī)則也可以適用于乙案件”[1]。對這種觀點我們可以做與上述關于歸納推理相同的分析:因為這里所謂的“類比”僅僅是確定了一個原本不適用于乙案的法律規(guī)范可以適用于乙案,也即它亦不過是解決了法律發(fā)現的問題(如需得出判決結論,顯然還應做進一步的演繹推理)。申言之,一如歸納推理,類比推理在司法過程中肯定也會出現,但就前文構建的法律方法系統而言,它并不具有與法律發(fā)現、法律解釋、法律論證等相并稱的地位,因而亦無法作為一種獨立的法律方法而存在。

      另外,學界在分析法律推理時往往還提及所謂的實質推理。雖然在庭審實踐中法官確實會運用實質推理,但正如前文關于歸納推理、類比推理之分析已然指出的,此時實質推理解決的仍不過是法律發(fā)現的問題,它同樣沒有解決判決結論的生成問題。這就是說,所謂實質推理亦不是此處所謂的法律推理。

      如果說上文通過分別剖析歸納推理、類比推理以及實質推理的內在邏輯進而證成了“法律推理是演繹推理”這一命題的話,那么接下來的問題則是為何法律推理應當是演繹推理?簡言之,是法治(rule of law)的內在邏輯使然。法治意味著由立法者給定的、現行有效的法律得到了很好的遵守。那么,在司法領域如何保證立法者給定的法律得到落實呢?這從根本上必須落腳到此處講的以形式邏輯為其結構形式的法律推理;如果沒有這種法律推理,或者說如果在判決做出的最后一步不運用法律推理,則所謂的法治就必定會成為一句空談。因此可以說,演繹推理為實現法治提供了方法的保障。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贊成論者的如下判斷,“在司法過程中堅守法律推理是現代法治的特征”[2]。

      申言之,其他諸種推理方式都不過是確定法律推理大前提的方式而已,本文意義上的法律推理只可能、也應當是演繹推理。邏輯常識表明,演繹推理成立的前提是它的大前提能夠涵攝小前提。那么,法律推理過程中的大前提(規(guī)范)與小前提(事實)之間存在涵攝關系嗎?如果不存在,是否意味著本文關于“法律推理即演繹推理”的命題及其證成應當被調整甚至直接被推翻?換言之,法律推理是否應當是其他形式的推理?

      二、涵攝( subsumption) 命題及其根本問題

      如前述,“法律推理即演繹推理”這一命題能夠成立的前提是:作為大前提的審判規(guī)范能夠涵攝作為小前提的案件事實。我們不妨舉例說明:

      大前提:凡大于5 的數字都大于4

      小前提:數字n 大于5

      結論:數字n 大于4

      在這個推理過程中,結論能夠成立的前提一定是“大于5 的數字”能夠涵攝“數字n”,也就是說,兩者形成一種上下位概念的關系,因此結論成立。相反,如果大前提保持不變,但把小前提替換為“數字m 大于3”,那么結論也將不再成立。

      因此,如果我們能夠證成“審判規(guī)范”確實可以涵攝“案件事實”,法律領域內的推理及其結論就相當可靠,相反則十分可疑。那么,法律領域中的這兩個范疇之間的涵攝關系是否能夠成立?波斯納(R. Posner)曾尖銳地指出,“邏輯就像數學一樣,它探討的是概念間的關系而不是概念與事實的對應關系。而法律制度不能不關心經驗真理的問題”[3]。盡管波斯納沒有明說,但他的這個判斷實際上已經指出:在類似數學這樣的領域,或許嚴格的涵攝關系能夠存在,但在法律這樣一種經驗世界,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的涵攝關系其實并不存在。那么,為什么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不可能存在嚴格的涵攝關系?

      這主要是因為規(guī)范由概念組成,而概念只能存在于人的理念世界,我們經驗到的只是其載體,我們不可能經驗到概念本身,而只能通過思維去把握;事實卻存在于經驗世界,它是可經驗的。申言之,規(guī)范與事實本就根本不同,因此,不同質的兩個范疇不可能形成嚴格的涵攝關系。那么為什么在很多案件中尤其在典型案件中,人們并沒有這么明顯地感覺到規(guī)范與事實的這種“根本不同”以至于案件結論的大前提與小前提之間似乎真的存在嚴格的涵攝關系?這主要是因為作為小前提的“事實”其實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經驗世界的事實,而是經過加工、已經被賦予意義的事實,如從“Tom 用刀砍了Mike 一刀”這個事實變成了“Tom 實施了故意傷害行為”,其中的“故意傷害”就是法官賦予前一事實以某種意義之后的結果。很明顯,“意義”一如“規(guī)范”,也只能存在于理念世界,而這至少保證了兩者的同質性,并進而使得大、小前提之間能夠形成一種更為嚴格的涵攝關系。

      但即便是經過法官對小前提的“偷偷”置換,充其量也只能說小前提(具有某種意義的事實)與大前提(審判規(guī)范)之間只是存在大致的涵攝關系,而無法達致像數學領域那樣的涵攝程度。之所以做出這一判斷,是因為法官在很多時候(尤其是在非典型案例中)賦予某種事實的意義并不與審判規(guī)范之間構成嚴格的上下位概念關系,而往往只是接近或主要方面存在相應關系而已。譬如,法官確立了這樣一個審判規(guī)范——“虐殺人者應當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而當下案件的事實(已經被賦予法律意義)“蘇格拉底虐殺了數人”,應該說大體上與審判規(guī)范之間存在一種涵攝關系,但并不純然而嚴格:首先,蘇格拉底可能是個“半瘋子”,他到底是否構成適格的主體幾乎完全取決于法官的即時判斷;其次,蘇格拉底的虐殺可能建立在防衛(wèi)的基礎上,但這防衛(wèi)又顯然大大的過當,這意味著“防衛(wèi)”是否構成量刑影響因素也幾乎完全取決于法官的即時判斷;最后,蘇格拉底的所謂虐殺之具體表現是用刀瘋狂砍殺數十刀,它到底是否符合“虐殺”的標準,也幾乎完全取決于法官的即時判斷……可以看到,經驗中的案件幾乎都帶有這樣或那樣的非典型性,因為“犯罪分子不會依法犯罪”①這是筆者當年讀研究生時在陳金釗先生課堂上偶爾得來的一個說法。個人覺得可以非常形象、貼切地形容經驗中的案件事實。如果是民事案件可以替換成“行為人不會依法違法(做出違法行為),幾乎總是具有某些非典型因素,也即幾乎總是存在某些無法被規(guī)范所嚴格涵攝的因素或層面”。,這時法官往往只能抓住案件的主要方面進而判定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是否存在涵攝關系。

      概言之,法律領域的演繹推理其實并不十分可靠。在這個意義上,確實可以說,“邏輯涵攝是法學借重科學主義方法論用以塑造司法裁判確定性的法律適用技術范式,然而法律適用的要旨在于理解規(guī)范和事實的意義,這不同于傳統上科學是以觀察、測量為基本方法的。推理過程的空洞性、大小前提的不確定性等因素決定了演繹推理不可能是法律適用的核心技術,從而邏輯涵攝無力擔當法律適用技術范式的重任。它只是司法裁判的最后一步,是對裁判結論確定性的正當化包裝”[4]。也就是說,演繹推理只是加強審判結論可接受性的“包裝”而已。

      三、規(guī)范——事實關系的實質是類推( generalization)

      誠如前述,在法律的領域,往往不存在可以嚴格涵攝事實(哪怕是被賦予意義的事實)的規(guī)范,因為事實尤其是作為物自體意義上的事實幾乎總是具有這樣或那樣的非典型之處。此時,法官就只能抓住事實的主要方面,也即看其關節(jié)點能否被審判規(guī)范中的關鍵詞所涵攝,如果能,法官一般就將做出判決。因此,所謂法律推理實際上是指當下案件事實與審判規(guī)范之間在主要方面相通,以致可以歸類到后者所指稱的某類事物之中。這意味著,作為法律推理兩個前提的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的關系實質上是類推而非涵攝?;蛟S也正是并只有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才能理解加達默爾(Hans Gadamer)的如下判斷:“如果有人認為法律在某個案件上的運用只是把個別(事實)置于一般(規(guī)范)之中的邏輯歸屬過程,那顯然是一種外行的看法?!保?]

      考夫曼(A. Kaufmann)則按照以下理路對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的類推關系實質做出了這樣的論證:一方面,從立法的角度看,立法之法本身就是一種類型的概括。每一個具體物的存在方式既是一致的同時也是差異的,也就是說個別物以不同的形式分享同一種存在方式。立法的實質其實就是從這些具有差異的具體物中抽象出其類型,進而做出概括的規(guī)范設置??梢哉f,“立法者的任務是對類型加以描述”,但由于概念的本質即抽象,因而“要將類型精確地描述是不可能的,描述只能夠盡量靠近類型,它無法對最細微的細節(jié)加以掌握”,再加上案件事實與規(guī)范本就屬于不同范疇,這使得另一方面,事實與規(guī)范聯結的方法只可能是類推。也就是說,通過對事實加以抽象(歸納),與規(guī)范所設定的“要件”(主要方面)進行相似點的比較,從而確定兩者的關系??傊⒎ê陀梅ǖ膶嵸|可視為:前者是閉合的,即通過概念的創(chuàng)設劃定“門檻”;而后者則是解放的,即通過對具體事實中主要方面的承認從而將立法者的概念“解放”,并把那些并非完全典型的事實納入到立法概念所設定的范疇中來。這也正是考夫曼所謂“立法者嘗試將標準的生活事實盡可能以精確的概念來掌握,而判決必須將這個概念再度解放”之意①關于考夫曼的類推理論,此處主要根據的是考夫曼所著的《法律哲學》,劉幸義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 年版,第136、192 -193 頁;另可參見考夫曼所著的《類推與事物的本質》,吳從周譯,臺北:臺灣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9 年版,第47、65、109 頁。。

      接下來,我們就學界當前關于類推的典型誤會、混淆做分別的評析,以進一步澄清對它的認知。

      關于類推(generalization)的第一種典型誤會是把它與類比推理(analogy)相混淆,其實兩者并不相同。一位學者曾從邏輯學角度界定二者:類推是指“將一個給定的具有某些特定屬性的對象歸入一個比其具有更多屬性的對象”中的一種推理模式;而類比推理則指的是“兩個對象在某些主要方面一致,因而推斷其中一個也具有另一個所具有的某種特定屬性”的推理模式[6]。我們不妨用如下模型來分別說明二者:

      類推的模型是:

      已知A 具有a、b、c、d 等屬性

      已知B 在主要方面也具有a、b、c 屬性

      結論:B 屬于A( 類) 范疇

      類比推理的模型則是:

      已知A 與B 在a、b、c 等主要方面相通

      已知A 具有d 屬性

      結論:B 也具有d 屬性

      可以看到,雖然兩者都具有一定程度的或然性,但其內在邏輯卻有明顯差別:類比推理是典型的從個別到個別的推理;而類推則是對類型關系的確認。因此,不宜將類推與類比推理相混淆。然而,盡管早在十數年前就有論者明確指出,“將類推混同于類比推理,這是邏輯學理論上的一個誤區(qū),而將冠之以‘類推’二字的類推適用看作是類比推理現在法律中的應用,這則是法律邏輯學理論上的一個誤區(qū)?,F在該是走出這兩個誤區(qū)的時候了!”[7]但學界似乎仍有大量論者無意識地混用二者,尤其是在刑法學領域:在許多刑法學文獻中,都將類推界定為“于法律未規(guī)定之事項,就其他近似之法文,類推適用”①參見韓忠謨:《刑法原理》,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 年版,第46 頁;大谷實:《刑法總論》,黎 宏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年版,第48 頁;野村稔:《刑法總論》,全理其 何 力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 年版,第49 頁;陳興良:《刑法適用總論》,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年版,第153 頁;等等?!糇屑毞治鰟t不難發(fā)現,它們實際上定義的是“類比推理”。

      進而言之,此處或許還有必要涉及刑法(學)領域的所謂“禁止類推”(或“法無明文規(guī)定不為罪”)原則問題。當前刑法學界似乎普遍認為至少在刑法領域應當禁止類推,甚至有人認為在公法領域都應禁止類推。這種觀點的問題主要有二。首先,它混淆了類推與類比推理??梢钥吹?,該論的實質其實并不是禁止在刑法以及公法領域禁止類推,而是“禁止在刑法領域通過類比推理的方式適用法律”。其次,即便它說的確實是禁止在刑法領域內進行類推,那也是“板子打錯了地方”,因為類推要確定的并不是最后的結論,而是通過類推來決定一個刑法規(guī)范(或其他什么規(guī)范)能否較為恰當地適用于當下案件事實,也就是說,類推要解決的是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的關系問題。

      另外,類比推理也不宜與類比解釋這樣一種法律解釋方法相混淆②持有類似認識的文獻如黎宏的《“禁止類推解釋”之質疑》(載《法學評論》,2008 年第5 期),吳丙新的《擴張解釋與類推解釋之界分——近代法治的一個美麗謊言》(載《當代法學》,2008 年第6 期),等等。。我國臺灣地區(qū)學者楊仁壽曾這樣界分二者:“類推適用系法律漏洞的補充方法之一,與類推解釋系屬狹義的法律解釋之一種,僅在文義之可能范圍內闡釋法律之涵義者,截然有別。臺灣地區(qū)學者多將之混為一談,以為系屬一事。實則前者乃本諸相類似之案件,應為相同之處理,依邏輯之三段論法推演而成。其推論公式為:M 法律要件有P 法律效果(大前提),S 與M 法律要件類似(小前提),故S亦有P 法律效果(結論),茍非透過此項推論,無法獲致結論。而后者則仍在文義之范圍內作成解釋,僅于解釋法文用語之文義時,用體系解釋之方法,類推其他法條用語之涵義加以闡釋而已,無須透過三段論法加以推演。”[8]盡管筆者并不認同楊仁壽關于二者區(qū)別的具體內容,但他關于類推與類推解釋兩者間“截然有別”的判斷卻是成立的。在筆者看來,類推是法律適用或者說司法決策過程中對事實與規(guī)范關系的一種確認、把握,它不僅僅不是一種法律解釋方法,甚至也不是一種獨立的法律方法;相對應地,類推解釋則不過是一種法律解釋——它本身是一種法律方法——的方法。

      申言之,類推絕不是什么僅僅適用于私法領域(或不應適用于刑法領域)的推理方式,而是所有法律推理的大小前提之間關系的實質。

      四、對類推與涵攝的比較分析

      總體而言,對比分析類推與涵攝,兩者具有以下關聯和區(qū)別。

      第一,存在的場域不同。嚴格的涵攝是一種幾乎只存在于數學或純概念領域的關系,而類推則可以適用于幾乎所有的領域。嚴格的涵攝意味著待考察的兩個對象(A、B)之間存在清楚、完整的包含與被包含關系,也就是B 的所有一切都應該被A 所容納、所覆蓋,并且前者必須至少比后者多“一點”,否則就可能不是涵攝而是等于。很顯然,在經驗中,由于“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也就是說,各個具體事物之間幾乎總是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差別,因此幾乎不可能存在一種可以嚴格涵攝物B 的物A。相對應地,類推則僅僅以“類”為中介,因而只要A、B“性質或特征相同或相似”“具有共同特征”③這正是人們對“類”“類型”的一般定義。參見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年版,第827 頁。就可以歸屬為同一類型,至于其他方面是否相同或相異則可以不予考慮。而一事物的“性質”或“特征”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進行分析,如對“一個學生”就可以分別這樣定性:是個性別為女的少年,因而可以與另一個性別為女的少年同類(女孩兒);是個成績特別優(yōu)秀的少年,因而可以與另一個性別為男的少年同類(好學生);是個特別成熟、理性并已經完全以自己所得作為自己支出的人,因而可以與成年人同類(完全行為能力人)……可以說,正因為在以“類”為中介對兩個對象之間的關系進行考察時幾乎主要取決于考察者選定的角度、切入點,因而一方面,在面對具體經驗的時候我們幾乎總是可以進行類推;另一方面,所有的類推也幾乎總是內在地含有明顯的主觀性、可錯性。

      第二,兩者的基礎不同。涵攝以對對象的精確、精準定義為前提,而類推則可以是基于對對象的描述進行判斷。從邏輯學的角度講,所謂定義即“屬加種差”。其中,“屬”是被定義項的上位概念,“種差”則是它所具有的特質。因此,符合邏輯的對“寵物狗”的定義可以是:寵物狗是一種專門用來逗樂子的狗。也正因為嚴格的定義已經預設了被定義項的上位概念,因此欲確定一個對象A 是否可以為另一對象B 所涵攝,只需要看B 是否可以作為A 之定義中的“屬”即可。換句話說,如果B 無法作為對A 進行精確定義的“屬”并且A 亦無法作為對B 進行精確定義的“屬”,則A、B 之間就不可能存在嚴格的涵攝關系。相對應地,在確定A、B 的類推關系時,則可以不必考究其定義,或者即便進行定義也不必一定要按照邏輯學的理路進行,只要你可以分別對它們進行適度的描述,這就足以作為兩者間存在類推關系的證據,正如在前文中我們分別通過對“一個學生”以及“女少年”“男少年”“成年人”的某些方面進行描述就可以分別把他(她)們歸為同類一樣。

      第三,判斷者主觀介入的程度不同。確認兩個對象之間的涵攝關系,對于判斷者而言幾乎沒有主觀能動性發(fā)揮的空間——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判斷”本身首先當然總是具有主觀性。而兩個對象之間類推關系的確認,則內在地需要判斷者的主觀介入:他(她)必須選定一定的角度,必須確定多少個怎樣的層面相同就足以做出判斷。涵攝與類推的此種不同,其典型的具體表現即:判斷者在對涵攝關系進行確認時,幾乎沒有什么自由裁量的空間,更不用說揉入自己的價值判斷;而對類推關系進行確認時則具有較大的自由裁量空間,這種自由裁量甚至直接取決于判斷者的價值取向,這尤其體現在訴訟的過程中——面對同樣的事實,原告和被告幾乎總是傾向于把該事實歸入不同的類型之中,之所以如此,其首要、直接的原因就在于對抗雙方的價值取向不同。

      如上,我們分析了涵攝與類推的一般區(qū)別。至于兩者的此種區(qū)別在司法過程中的表現,則可以借用拉倫茲(Karl Larenz)的有關論說來進行總結:涵攝關系的確立要求在待判斷的案件事實之中,立法之法所設定的全部要素應全部出現,嚴格說來是立法概念的全部要素在特定客體上全部重現時,客體方能被涵攝于概念之下;而類型的歸屬則并不需要描述類型的各種因素都一一并嚴格對應地出現,其能否成立主要取決于“關節(jié)點”在數量及強度上的結合程度[9]。

      五、類推關系亦可作為演繹推理的基礎

      如果作為法律推理大小前提的規(guī)范與事實之間存在的是一種類推而非涵攝關系,相應的推理結果仍然可取嗎?甚至可以進一步追問,此時是否仍然適合進行演繹推理?

      考夫曼曾明確指出,“類推的有效性相當根本地取決于比較點的選擇,而且取決于被比較者之特征。比較點的確定主要不是根據一個理性的認識,而是很大程度地根據決斷,因而取決于權力的運用”,可以說“類推不是一種邏輯的推論”,因而“毫無疑問地,類推比歸納和設證還要不確定、大膽和風險”[10]。不得不承認,考夫曼的這一判斷實可謂切中類推的要害。以法律推理過程中的類推為例:如果說立法之法設定的要件對于法官而言可能并無多少加工的空間的話,那么,一個事實中的哪些方面才是“關節(jié)點”就實在取決于法官對其手中“權力的運用”。譬如故意殺人、正當防衛(wèi)的立法規(guī)范中關于故意殺人、正當防衛(wèi)之要件的設定應該說是相對比較確定的,但“Tom 砍死Mike”這一事實中到底是其中的哪些因素才具有決定性作用或更具有決定性作用,則直接取決于法官的判斷——其中,在典型案件中,法官的自由空間相對小得多;但在非典型案件中,則情況正好相反。這意味著,尤其是在非典型案件中,法官對每一個立法規(guī)范的每一次使用,其實都明顯地“不確定、大膽和風險”。

      至此可以看到,類推確實不能像涵攝關系那樣保障演繹推理結論的唯一性、準確性,但法律推理過程中規(guī)范與事實間存在的又確實恰恰是、并且只能是這種關系。因此,重要的或許不是好高騖遠式的因噎廢食,而是正視并嘗試減少類推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對此,可以從兩個大的方面進行應對。一是內容上的要求。有論者在談及如何提升類比推理這樣一種或然性推理的可靠程度時提出,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1)盡可能增多前提中確認的共同屬性。因為兩個對象的共同屬性越多,意味著它們在自然領域(包括屬種系統)中的地位越接近。(2)盡可能比較兩個前提之本質屬性。因為本質屬性是對象的內在規(guī)定性,對象的其他屬性大多是由本質屬性決定的、派生的,因而如果兩個對象的共同屬性是本質屬性,那么它們就有其他一系列屬性是相同的。這樣,類推的屬性也就有較大可能是它們的相同屬性之一[11]。誠然,該論者談的是類比推理而非類推,但實際上其設定的這兩個標準同樣可以適用于類推。換言之,我們同樣應當要求法官在選定針對當下案件的立法規(guī)范時必須一方面盡可能多地確認它們之間的共同屬性,另一方面盡可能考察它們本質屬性、“主要矛盾”方面的共同性。二是形式上的要求。這主要說的是法官應當加強說理,也就是說,在判決書或庭審、判決的過程中,將自己何以確認當前選定的規(guī)范與案件事實之間構成強度最大的類推關系做出充分、詳盡的說明和證成。

      結語:司法過程中的類推絕不是什么洪水猛獸,或者即便它真的是洪水猛獸,也是圣僧唐玄奘西天取經必由之路上的妖魔鬼怪:它固可能作亂,但無可避免,因而必須面對并正面迎敵——更重要的或許是,每一次對其所可能帶來的惑、禍之克服,都愈發(fā)加強了唐僧取經的信念,也再一次證成了其作為取經唯一候選人資格的合法性。

      [1]沈宗靈:《法理學》,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年版,第445 -446 頁。

      [2]謝 暉 陳金釗:《法理學》,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年版,第477 頁。

      [3]波斯納:《法理學問題》,蘇 力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 年版,第69 頁。

      [4]朱良好:《法律適用邏輯涵攝技術范式的反思》,載《商丘師范學院學報》,2009 年第5 期。

      [5]加達默爾:《詮釋學Ⅱ:真理與方法》,洪漢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 年版,第485 頁。

      [6]See G. Polya,Mathematics and Plausible Reasoning,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54. P.12 -13.

      [7]張金興:《類推適用的邏輯審視》,載《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7 年第6 期。

      [8]楊仁壽:《法學方法論》,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 年版,第161 頁。

      [9]拉倫茲:《法學方法論》,陳愛娥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年版,第100 頁。

      [10]考夫曼:《法律哲學》,劉幸義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 年版,第116 頁。

      [11]巨朝軍:《類比推理探微》,載《齊魯學刊》,1999 年第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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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3新高考高二數學配送練習參考答案“推理與證明、復數”測試卷
      參考答案(2)
      類推的性質與司法實踐活動中的類比推理
      法律方法(2013年1期)2013-10-27 02:27:33
      演繹推理及其在我國法律適用中的價值
      法律方法(2013年1期)2013-10-27 02:27:27
      合情推理與演繹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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