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夙蘭
西方人看中國人,恰如中國人看西方人,多為霧里看花?!犊词澜纭冯s志即便此期以數(shù)篇文章聚焦“中國形象”的話題,恐怕也仍屬霧里看花,若能撩開一點點迷霧,就已算獲得小小的成功了。
數(shù)年以前,我曾在德國柏林進修。每天上午下課后,都在柏林市中心的各個小店里吃午餐,遇見很多德國年輕白領。他們的英文多很好,但絕大多數(shù)人未到過亞洲,更是完全不了解中國;即便是我以為應該很具知名度的中國香港,在他們聽來也是一片茫然。唯有一個小伙子說起,他知道中國當代的一個女作家,這個女作家喜歡寫復雜的兩性關系以及渲染大段的性描寫,而他以為那就是現(xiàn)在的中國年輕人所過的生活。
還好,哪兒都有中國通,他們對中國的了解或許勝于我們自己。在柏林的那段時間,有一天各國的進修生一起拜訪了一個年逾六十的德國學者,他的靈魂簡直就是“中國制造”。他精通中文不說,飯廳的小桌上還凌亂放著人民幣,厚木頭做的書桌上安放著從敦煌帶回的頭像雕塑,對一些中國的古書典籍,他說起來也頭頭是道。大家聊完,他還帶我們去參觀他所住公寓的樓頂,在那個并不寬敞的地方,建造著一個地道的中式八角亭。他饒有興味地說,隔一段時間去一趟中國,是他的必修課,他還脫口而出:“因為我愛中國和中國文化”。
上述兩種對中國的不同態(tài)度,其實很具代表性。不了解中國的西方人,會因一些很偶然的因素對中國產生誤解和誤讀,西方一些影視作品里將中國人塑造成僵硬刻板毫無趣味的形象,可能也緣于“不相識”;而靈魂被中國文化觸動的一小部分西方人,卻又會在腦海里構建一個類似于中國古代的那個禮樂中國。我讀到過的最美的翻譯文句,是一個美國學者翻譯的《史記》,簡約優(yōu)美的英文將中國古文的多重涵義絲絲入扣地表達了出來,令人嘆為觀止。我想,那個美國學者也應該是一個很愛中國文化,也很了解中國人情的真正的中國通。
但真正的中國通畢竟是極少數(shù)人,即便專修中文專業(yè)的中國人,其實絕大多數(shù)也很難稱得上是中國通?!吧碓诖松街小迸c“處江湖之遠”,都不見得是了解中國和中國人的最好方式??傊?,現(xiàn)在世界各國的人對于中國和中國人,了解得太少,所以我們的國與民,往往容易被符號化甚至妖魔化。所謂的“中國威脅論”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部分中國游客出國后的表現(xiàn),無論是豪擲萬金還是在公眾場合喧嘩、在旅游景點刻字等等,都往往被擴大化。傳統(tǒng)中國人的中庸達觀、知書識禮、儒雅克制等等形象,則很少得到文字表達,因為從媒介宣傳的角度,這種特點難以形成關注度與影響力。事實上,這樣的中國人是不少的。
我們每一個人及所做的一件件事情,都很難去影響懂或不懂中國的人的印象,但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嘗試去做一點什么。譬如說,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在公眾場合記得將自己產生的或地上見到的垃圾丟入垃圾桶;吃飯或觀劇需說話盡量小聲點,在其他場合包括家里都可以告訴孩子意思表述清楚即好,不用大聲就不要大聲,因為大聲耗神且未必代表有理。
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學會過得有趣一些、溫柔一些。只要時間和機緣合適,可以選擇各種途徑的旅游,去看看外面的風景外面的人——不一定就是國外,可以是城市之外或者小區(qū)之外甚至僅僅是窗外。不少西方人都說我們中國人普遍勤勞而不算太富有的原因,是因為一直習慣了過打折的生活。那么,活得有趣一些,也就是將那些曾經(jīng)的折扣,都折算回來——我們要學會去享受和感受生活。在這方面,金錢一定不是核心決定因素,核心因素是你看問題與看人生的視角。至于活得溫柔一點嘛,就是改變二元對立的思維習慣,接受事物的千姿百態(tài)與潛在可能性。
若能如此或已如此,別人怎么看、怎么評價你是一個怎樣的中國人,也就由他去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