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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落辭源(三章)

      2014-03-17 02:31:52宋長征
      歲月 2014年2期
      關鍵詞:白茅火盆蓑衣

      宋長征

      搖籃:水湄傳來一首古老的歌謠

      應該是夜,深沉的夜空之下,搖籃懸掛于天地中央,懸掛在樹枝上、星星上,懸掛在一彎淺淺的月亮上。藍色的月光流下,流過暮色里的星河,漫向無邊無際的遠夜,沿著思念的方向,生長的方向,傳來一首古老的歌謠。瀕立于水湄,我想,那溫暖的搖籃就這樣在私語的風中飄蕩——是母親,肯定是母親,一雙勤勞的手,一雙寬厚的手掌,將搖籃緊握在掌心。沙沙的鳴蟲在唱,潺潺的河水在流,藍色的月光曲,從母親的唇邊,輕輕流淌,流淌成襁褓中我們記憶里必不可少的天籟之音。

      你應該熟悉搖籃。那時還是農耕時代,水墨背景的村莊,慈祥的老屋像一位安詳?shù)睦献婺?,容納下村人許多的歌哭悲喜,承載著村人們的生生死死。在漫長的田埂上,母親屬于農耕社會樸素的一分子,她要和父親一起在大地上耕耘播種,也要在屋檐下縫補漿洗。而此時,母親身懷六甲。身懷六甲的母親是笨拙的,也沉浸在幸福巨大的漩渦里。她撫摸身邊的一棵苦楝樹,它在秋天結出許多黃熟的果實。麻雀在枝杈間彈跳,在歡慶有了足以慰藉漫長冬日的口糧。母親笑意盈盈,輕抬腳,一只大腹的蜥蜴正好從她抬起的腳下路過。懷孕的母親,良善與慈悲的光芒籠罩在她的身上,像一尊佛,像一位普度眾生的菩薩,看蜥蜴拖著沉重的身體經(jīng)過,經(jīng)過這個飽滿的秋天,經(jīng)過這個瓜熟蒂落的季節(jié)。那時,我肯定在母親柔軟的肚腹里安眠,我聽見田野上起伏的蟲鳴,我聽見天空中劃過云雀清脆的歌唱,聽見一條河在大地的腹地分岔,洄游,將水的歌謠清越一些,再清越一些——母子分離,卻始終血脈相連。

      感謝春光,感謝秋雨,感謝田野上的草木與糧食,給我一次輝煌的輪回。感謝母親,感謝父親,更要感謝這時光中那只飄來蕩去的搖籃,將我的新生穩(wěn)妥安放。自此,可以在悠然的夢里向一朵花微笑,可以在醒來的眼神里,看見露珠在草葉上閃光,像天父地母的淚,喂養(yǎng)我們必經(jīng)的苦樂年華。

      搖籃,我該如何才能將你形容得更形象一些?

      ——生命最初的器皿?代替母親的空中花園?

      還是一個縹緲長夢至關重要的坐標,將我安放在大地的中央,花朵的眉心,莊稼的懷抱?

      我可以看見,很多時候我篤信自己能看見那些久遠的光陰。父親和母親去田里做工,祖母的身影便會深切印入我的眼簾,溝壑縱橫的臉,褶子里藏滿故事。對襟大褂,偶爾為了哄騙啼哭不止的我撩了起來,露出干癟的乳房。有時,我會沿著祖母的絮叨,走向更深的遠處。有時我會聆聽缺齒的唇瓣含糊不清卻充滿誘惑地催促我飛向有藍色星空的夢境。有時,祖母會像孩子一樣凝視我的雙眼,問我是不是長大后會忘記她這樣一個人,逆著時間的方向,愈走愈遠。

      不會,我確信不會忘記那些模糊的畫面與場景,就像一只搖蕩的搖籃,過了許多年,依然生動在內心。

      靜默于時間荒野中的老屋,它的構造簡約而實用,堅實的房梁,偶爾有一只老鼠,或一條蛇從上面經(jīng)過,淡落的塵埃在紫色的光線中飛舞,洄游,而后淡然落地。有生氣的家才像一個真正的家園,有生靈活動的場所,才更像一座溫暖的老屋。木箱,擱置在寂靜的墻角,香樟樹的木質紋理過了許多年依然質地清晰。木箱上面,有祖母的印痕,有母親封存已久的往事,一起在光陰的角落沉淀。夜色是安靜的,而安靜的夜色中藍色的月光曲穿過木格窗欞,更顯得靜謐。有時,我會把那些分隔開來的月光看成一封封來自星空的書箋,毋須拆開,就知道月光清澈的叮嚀與牽掛,告訴我月光存在的意義,告訴我日月輪轉里,總有清澈的思緒在體內游動。告訴我,生在一個簡陋的農家,該是如何幸運。而這樣,更容易連通起天與地,體驗生命與成長的感動與喜悅。

      我睜開雙眼,暗夜中流淌著一縷安詳,一絲靜謐,一縷門前棗花芬芳的氣息。搖籃停止了搖蕩,父親、母親和祖母在均勻的呼吸中入夢,他們累了,或許只是小部分聽覺入眠,留出另外的一部分照看我棲身的童年。我不忍驚醒他們,我在搖籃中舒展,蜷曲,我在搖籃中尿濕床被,我伸出粉嫩的拳頭——像小時候的你,搖向清澈的月光。就這樣,一縷縷月光與星光的微茫,撫摸我光潔紅潤的額頭,靜靜睡去。

      搖籃是杞柳編織而成。在這片土地上,好像杞柳是最最能干的物種,笆斗、簸箕、土籃、搖籃,皆是柔軟的杞柳的杰作。我??匆娮娓笓]舞一把鋒利的篾刀,編織簡單的農具。農具是一個充滿情感的詞語,就像土地接續(xù)著我們的血脈。無論過去多少年,當我們想起曾經(jīng)有一段漫長的時段我們和那些簡陋的農具、親親的土地相依為命,在汗水、淚水與血水中曾經(jīng)走過那段難忘的旅途,我們是否對蒼老的光陰身懷感念,我們是否會在那里找到生命的血地?

      門前的那條小河仍在淙淙流淌,生長杞柳的那片野地早已植滿高大的楊樹。只是我們從未將從前遺忘,風吹麥浪,記憶深處的杞柳叢漾起綠色的波濤,像海,像夜色中起伏的大地的胸膛。而搖籃,不過是曾經(jīng)托舉我們的一葉扁舟,父親是水手,母親才是掌舵的船長,在母性的鄉(xiāng)村,拼盡全力,為我們躲避風雨,流盡血水與淚水,將我們停放在有藍色月光的避風港。

      水湄,蘆葦青青,搖籃是一首古老的歌謠,將我們送達幸福的彼岸。而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jīng)蒼老成渡口的一棵樹,夕陽下,鬢發(fā)如霜。

      蓑衣:一蓑煙雨渡寒涼

      依舊水湄,一只白鷺婉轉啼鳴,像臨水照花的美人,水袖輕舞,甩出一蓑煙雨。另一只白鷺翩然蒞臨,像俊雅飄逸的白衣書生。蒹葭蒼蒼,有水的地方就有一段清澈的相遇,有荻花飄蕩的黃昏,就有蓬蓬的白茅瀕立于水岸。茅草在守望,在春日吐露淡淡的思緒,嫩芽宛若精巧的雀舌,柔軟的蕊絲,鉆出薄涼的春之大地。

      ——你嘗試過沒有,一枚小小的茅針,挑在舌尖,柔軟,清甜。有茉莉的芳香,有春風的綿柔。

      白茅生長在老河灘,河灘的歷史有多久遠白茅的生命軌跡就有多長。我也曾在枯燥的秋日,遍地尋找一節(jié)節(jié)如冬蟲夏草的茅根,在河水里洗凈塞進嘴里,細細咀嚼。由此,知道清貧的大地也能生長出絲絲清甜。由此,知道樸素的茅草一直和我們生死相依,守望在這片貧瘠的土地。

      蓑衣,嘴里喃喃這個充滿芳草氣息的詞語,朦朧煙雨便氤氳在整個回憶。endprint

      水還是流淌千古的流水,從夫子的逝者如斯夫里,從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一路叮嚀,一路歡歌,在吟誦對天空大地的贊美。土地還是春華秋實的那片土地,總是在煙雨深處走來我們的父輩,從落雨的田埂上歸來,一頭老牛,并不屈從于人世的凄風苦雨,伸出粗糙的舌頭,將跌落的水珠卷進嘴里,細細品咂,這本屬于人世的寒涼。父親緊跟在牛的身后,一聲悠遠的哞叫仿佛依然來自煙雨的深處,讓父親的臉上有了些許喜色。

      斗笠,麥稈編織的斗笠,雖然不如細細的竹篾做的骨架來得硬實,但一頂麥稈的斗笠散發(fā)著谷物的微茫。

      蓑衣,水湄的白茅編織而成。也許生長千年的白茅本就知曉守望鄉(xiāng)土的那份含義,既與之結鄰,就與之傾心;既生長于田園,就為家園里的人們抵御風雨凄寒。父親把肩上的蓑衣綰上扣結,一股游走的冷風就不得不掉頭而去。雨打在斗笠上,一滴雨水以玉潤的分解換來父親舒展的皺紋?!糜曛獣r節(jié),父親仿佛聽見腳下的土地,田壟上的莊稼正在啜飲的聲音,拔節(jié)的聲音。雨落在斗笠上,其實每一滴雨都有一粒谷物的重量,以魔法師的手段,變幻出金色的谷粒。雨落在那頭老牛的脊背上,涼爽如斯,讓老牛的蹄印更加沉穩(wěn),穩(wěn)妥的步伐更加篤信生在這片土地上絕不產(chǎn)生一絲懊悔。

      草木為鄰的村莊,生于水湄的白茅在秋日成熟。成熟的草梗和葉子便有了柔韌的纖維。

      這是草的筋骨所在,這是來自于泥土深處的另一種抒情。落雨的黃昏,你看一灘白茅擎起潔白的羽翼,像千萬只白鷺棲落草叢。在私語,在飄搖,她們搖曳身姿,復又幻化成一千對一萬對相親相愛的情侶,在清貧與苦難之外,在煙雨與虹彩之間,跳一曲草尖芭蕾。

      父親將白茅收割,父親將割來的白茅晾曬在場院里,父親用粗糙的大手將曬至半干的白茅揉搓,以彰顯白茅更加柔韌的質地。而后在寂靜的倉房里點起黃香,褪去草葉本來的色澤。過些日子,打開倉房的門窗讓涼爽的夜風吹送,帶走那些稍嫌刺鼻的氣味。只有經(jīng)過再一次的浸入水中搓洗,編織蓑衣的素材這才算完成工序。

      此時的茅草已經(jīng)有暖色調的白與棉的質感,握在手心,宛若無骨卻依然能感覺出柔韌如絲線。

      如今我已無法向你詳盡描述,一件白茅制成的蓑衣到底浸透了父親多少日夜與汗水,而蓑衣的暖依舊如質樸的爐火,在每一個寒涼的晝夜向我講述老去的光陰。遠去的光陰已經(jīng)疊壓進記憶的折痕,而舊物的光芒仍然如星光般在夢中閃爍。我輕手輕腳,怕驚醒父親的夢,再一次走近我如泥土般簡樸的父親。

      煙雨驟起,父親在土地上耕耘,身著一件御寒的蓑衣,在早春的田野上耙地。他揚起牛鞭,清脆的鞭哨驚落第一滴春雨。雨來自蒼穹,雨來自神的胸懷與眼眸,一滴雨水寄托了我們多少渴盼與熱望,就這樣被父親輕輕地喚醒。腳下的耙犁像一葉扁舟,蒼茫的天地間,此時正籠罩在一蓑煙雨深處,一聲低低的呼喚,牽出一聲悠遠的牛哞,一滴跌落如花的雨滴落在父親的蓑衣上,喚醒一灘白茅的眼神。

      涼爽的夏夜,父親喜歡在河灘上席地而臥,身下當然還是那件質樸的蓑衣。草的輕柔,草的綿軟,草的清香,撫慰著父親疲憊的身軀。有時我想,逝去多少年的父親是不是也變成了老河灘上的一株白茅?春天用草葉點亮露珠,秋日以一管白鷺的羽筆,還在孜孜不倦書寫有關河流與大地的蒼涼詩稿。我從夕陽下的茅草叢里走過,父親伸出蒼老而溫暖的手,向我細細囑托草木的恩澤。

      秋夜,田野上的莊稼熟透,父親身披蓑衣,和衣而坐在麥草垛的側旁,看星光點燃谷物的醇香。這寂寞的守夜人啊,此時正守候在季節(jié)巨大的喜悅里,此時住進一粒糧食,點燃一袋煙,在回憶來時路。來路在哪里——來時我們從草木中站穩(wěn)身形,足蹬翻山涉水的草履,向春天進發(fā),向豐潤的年輪深處,向總有一片月光照亮的一座小小村落行進。芳草為鄰,星月為伴,在一片葉子下安眠,一路走過許多年。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F(xiàn)在就讓我們抓起一綹茅草,坐在父親的月光下,坐在草蟲唧唧的場院里,重復父輩們承繼千年的工序。從水盆中將一束柔軟的茅草抓起,用掌心輕輕一搓,上半部搓成繩子的形狀,下半部留住多余的草葉。右手輕綰,打出一個漂亮的結扣。而后再抓起一束茅草,搓出短繩,右手輕綰,打出同樣的結扣。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半菱形的扣眼。繼續(xù),在半菱形的兩個下角各接續(xù)上一束茅草,如此往復編織,繩扣相連而成的菱形扣眼就成了細密而結實的襯里;預留的草葉甩在外面,一層又一層像白鷺的翎毛……

      一蓑煙雨渡寒涼。靜夜,面對一片素樸的蓑衣,依稀看見父親的身影在煙雨深處,耕耘,佇立,為我們密密織補古舊而溫暖的時光。

      泥火盆:供養(yǎng)火焰的圖騰

      北方冷,過了十月,西北風越過田野,漫過河床,一絲絲滲入村莊的空隙。依靠在土墻根下曬老陽兒的老兄老弟,抖著膀子,抄著袖口,咳,咳,咳嗽了幾嗓子,想找個更暖和的地兒,接替土墻根下溫暖的時光。

      泥火盆,鄉(xiāng)下土頭土腦的家伙。村東有座土窯,過了霜降熄了火,在爛瓦片里扒拉幾下,或許就有新發(fā)現(xiàn)。燒得不夠火的土盆兒,正好拿來當作泥火盆。木匠爺家開著棺材鋪子,每日里叮叮當當,敲敲打打,把大樹鋸成厚重的木板,把木板架在文火上烘烤,把烘干的木板揳在一起,就成了一口黑漆棺材。木匠爺說了,這人老了,手腳越來越不好使喚,你們這幾個老棺材瓤子就別添亂了,多活一天算一天,讓我也清閑幾天。說著,喊官兒和才兒,撿劈柴,架火。官兒和才兒,和我年紀差不多,一人抱一抱劈柴塊兒,泥火盆里剎那升起騰騰的火焰。

      一只泥火盆是一個尚未開化的俗世凡胎,樣子木訥,卻心眼厚實。泥火盆放在堂屋的中間,地兒比較大,轉圈能圍八九人。松木,看上去還未干透,一經(jīng)點燃,細細的木紋里直冒松油,好聞的松香味兒在火焰里打了一個回旋,鉆入人的鼻孔,止不住往前湊湊,怕可惜了這么好聞的味道。梧桐木,典型的溫柔細膩,薄薄的木板能湊成一副呱嗒板兒。我,官兒和才兒,在院子里把一口黑漆棺材當成戲臺子,每人一副呱嗒板兒,學西鄉(xiāng)唱墜子書的劉瞎子,唱穆桂英掛帥——院門外吶三聲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來我保國臣,頭戴金冠,壓雙鬢,斗大的穆字震乾坤??赏┠景鍋G進泥火盆,轉瞬便化成縷縷升騰的火焰,噼啪裂開的聲音,像俞伯牙甩掉那把心愛的焦尾桐琴。endprint

      總之,一入冬,田野上變得空空蕩蕩,偶爾飛過一只落伍的大雁,凄厲的叫聲劃破沉寂的原野,讓人心生一股涼意。好吧,馬放南山。好吧,刀槍入庫。好吧,點燃一只泥火盆里的柴禾,裊裊升騰的煙霧,瞬間填補了每一個清冷的空隙。

      我家也有一只泥火盆,不過泥火盆的成色較好。那時候年輕的二哥還沒下關東,就在村東的土窯上干活。泥是老河灘上的泥,膠泥,赭紅,堅硬,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摔打,踩踏,性格漸變?yōu)槿岷汀R粓F柔軟的泥巴,放在木制的轉盤上,二哥的雙手像手捧一朵即將綻放的花蕾。轉盤在旋轉,手中的泥巴開出土黃色的花瓣,一條條粗糲的紋路,像時間流逝的痕跡。從此,烙印在一只泥火盆上。二哥全神貫注,泥坯房里走過一只耗子,也能聽見清晰的響動。放在土窯里燒煉的泥火盆啊,不能太靠近火焰的上方。二哥特意將它放在一處不起眼的煙孔里。泥火盆不言不語,不言不語的泥火盆并不會像別的土盆那樣燒出光滑的釉彩。其實,打扮得再怎么光鮮有什么用呢?一只火候夠足的盆子,從來不是做泥火盆的好料子。柴禾剛剛燃起,只聽見啪的一聲,從盆底兒裂到了盆沿兒。

      有時候我想,是不是還有未被現(xiàn)代文明侵蝕的村莊?在這個簡陋的村子里,人的憨厚與純良,恰如一只剛剛為火焰啟蒙的泥火盆。它的紋理尚顯粗糙,它的釉彩也不衣著華麗,它的稟性,雖木訥但保有人性最初的真摯與坦誠。它的眼神,恰如深山里的一泓泉水,清冽見底,能洞見一個人單純透明的靈魂。

      木匠爺家的泥火盆燃起來了,官兒和才兒,在另一只小小的泥火盆前做作業(yè)。燈光搖曳,人聲沸騰,卻不能阻止兩個小人兒內心靜靜燃燒的火焰。曾經(jīng),木匠爺問官兒,小子,長大了弄啥?官兒想也沒想,捏著鼻子學七品芝麻官里的蛤蟆腔:鑼鼓喧天齊把道喊,青呀青紗轎,青紗轎里坐著我七品縣官。木匠爺問才兒,小子,長大了弄啥?才兒一甩后腦勺上的八歲毛:長大了我要掙錢,掙很多很多錢,以后咱家的棺材就不用裝死人了,只裝錢。

      木匠爺笑了,木匠爺扒拉一下泥火盆里的木頭,泥火盆里騰地升起彤彤的火光。是啊,貧窮的村莊,從來就不缺乏夢想,只因我們的祖祖輩輩生活在一片如此貧瘠的土地上,才更加希望明天的日子紅紅火火。才更加期盼沉默的泥土,能結出飽滿的谷物。

      雪下了,羽毛一樣的雪花飄飄灑灑,給入冬的麥子蓋上暖被,迎來一個又一個黃澄澄的夢境。雪落在草垛上,不會漂移的草垛只能作為留守的老人,蹲守在家園的角落。雪落在屋檐上,屋檐下的麻雀禁不住向里縮了又縮,在一個落雪的夜晚,作為鄉(xiāng)村的守望者,麻雀只能靠一個接一個瑣碎的夢之碎片,度過凜寒的光陰。

      而泥火盆在鄉(xiāng)村的老屋里,依舊在燃燒希望和夢想。

      騰騰的火光下,映紅莊稼漢子憨厚的臉龐。這些鄉(xiāng)村漢子,斟滿烈酒,脫下棉衣,暴露的青筋像蚯蚓一樣,在臉上,脖子上,和手掌上,蠕動。宛若在體內點燃一團熊熊燃燒的野火。他們說收成,說女人,說木匠爺家的官兒和才兒真爭氣,終于跳出了農門。說不定,木匠爺手下的棺材,真的給這片土地上的子孫,送走了苦難與絕望,帶來了希望和喜氣。

      騰騰的火光下,泥火盆里仿佛閃過母親慈祥的臉。在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寒夜里,鄉(xiāng)下的母親,從來不舍得虛度光陰。泥火盆熄滅了焰火,還有溫暖的火光余燼,紡線,織布,縫補衣衫。我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將一只熄滅火焰的泥火盆放在床上,用一只杞柳筐罩住,把棉被蓋在上面,被窩里就烘烤得滿是融融的暖意。我還記得,泥火盆一會變出一只熱騰騰的烤紅薯,或一小捧香噴噴的黃豆粒兒。我還記得母親說,別看一只泥火盆土頭土腦,傻里傻氣,離了它,鄉(xiāng)下的冬日將會變得漫長,冰冷,寒涼。

      如今的鄉(xiāng)下,很難再見到一只憨厚的泥火盆。而那些騰騰升起的火焰將作為一種圖騰,烙印在鄉(xiāng)村質樸的紋理。翻開時間的冊頁,火焰升騰的地方是我們的來處;火焰升騰的遠方,將是我們溫暖的歸宿。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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