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卓慧
當?shù)谝粋€原始人看到了穿著獸皮的同類;當?shù)谝豢眯〔菘吹搅碎_在身旁的花;當?shù)谝粋€整容明星出現(xiàn)在了電視上,丑,就如同一粒麥子在缸里漸漸發(fā)酵成了一缸讓人無法自拔的酒——的確醉人,但并不美好。它讓人醉得看不清腳下的路,最終看不清自己。
這讓人不由得想起一個古老的故事。東施看到了西施,覺得西施美得不可方物,人美就算了,捂著胸口楚楚可憐的樣子更美得不得了,于是便也學著她捂著胸口走路,反而招來了譏笑,平心而論,東施的長相雖不能與“多一分則胖,少一分則瘦”的西施相提并論,但至少也應(yīng)該是一個尋常女子的長相,談不上有多么丑陋不堪。然而她錯在哪兒?錯在不堅持自己的美,而去學別人的丑。等等,這是說西施丑?非也。西施之所以捂著胸口,是因為她有疾病,這本身就可定義為病態(tài)美,都已經(jīng)是病態(tài)的美了,還能稱得上是真正的美麗嗎?所以姑且就稱之為丑吧。倘若東施不去捂著胸口,而是如平常一般洗衣、做飯、織布,此自然之態(tài)也會自然地襯托出她本身所具有的光芒,自然也就不至于作為丑的代名詞而淪為后世的笑柄。
東施效顰的故事之所以能流傳千古,并非因為其本身的可笑性,而在于其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人們自以為看到了自己丑陋的一面,想盡一切辦法,用美麗的東西來粉飾門面,當然,這美麗的東西也是這些人自以為美麗的東西??墒?,因為這些并不適合的“美麗”,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變得扭曲而不真實。這不真實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丑陋。各地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所謂“維修性拆除”,讓人啼笑皆非,拆除了還維修個啥?于是大批古建筑被毀,讓地于西式洋樓,什么“法蘭克福風情”,“威尼斯水城”比比皆是,中軸對稱的羅馬柱隨處可見。然而我想問,小橋流水人家,一步一景一亭臺的斑駁之景哪里就丑了?宣揚的歐風美雨式的建筑旁,再配個菜市場以滿足生活需要,這樣的場景很美嗎?于是中國人過慣了的市井生活被破壞,極不協(xié)調(diào)的歐式建筑讓我們或我們的文化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外殼而無內(nèi)涵的外來文化。掀開美化城市環(huán)境的面紗,暴露于外的是多少官員企圖提升政績而不顧民生的丑陋內(nèi)心。一位老教授對于濟南火車站拆毀重建的行為給予“一蠢再蠢”的評價,而我只想說:“一丑再丑?!?/p>
而中國人用華美來掩飾丑惡的行為自古就有,閉關(guān)鎖國,以天朝大國的驕傲遮掩千瘡百孔的恐慌。可是有人敢于用刀狠狠地揭開幕布,暴露丑惡,哪怕是其最深愛的東西。我們不得不佩服魯迅先生的犀利。他在《阿Q正傳》中把中國人的奴性披露得干干凈凈。匍匐于權(quán)貴人家的腳下,卻高嚷著“我是他本家”,說難聽點,也就是“老子祖上也闊過”的自欺欺人。這植根于中國人骨子里幾千年的易于滿足、不思進取、樂于聽命于人的奴性的丑陋終于大白于天下。誰都知道,誰都不去承認,然而魯迅先生站出來用尖刀剖開了國民的靈魂,找出了所有人的丑惡軟肋,不懂得丑陋內(nèi)涵的心。
凡事皆有深度,丑陋亦然。這光怪陸離的人間每天都在上演無數(shù)的美與丑。然而事情永遠沒有眼睛看到的那樣簡單。妲己、妹喜,貌美卻能誤國;嫫母、無鹽,貌丑卻能輔君。但在我看來,直指丑陋人性的鄙視是永恒不變的絕對做法,因為那的確是所有丑陋的根源。
所以說,看不清丑陋深處是最可怖的丑陋,敢于揭出最深處的丑陋是最可愛的美麗。因為,那最深刻的丑陋永遠只存在于人類的靈魂中,救了自己,等于救了一切。
(指導老師:石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