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堯

(中國政法大學法和經濟學研究中心，北京 100088)

行為法經濟學視角下的人性假設理論框架研究*

吳秀堯

(中國政法大學法和經濟學研究中心，北京 100088)

行為法經濟學視角下的人性假設理論框架主要包括四種偏離傳統(tǒng)經濟學“理性人”模型的行為模式：一是有限理性，指人們有限的認知能力；二是有限意志力，指人們有限的自制力；三是有限自利，指人們關心公平和他人的幸福；四是情境問題，指個人偏好會受情境影響。這一理論框架是規(guī)范研究的基礎，也是學科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行為法經濟學；有限理性；有限意志力；有限自利；情境問題

行為法經濟學視角下的人性假設依據的不是傳統(tǒng)經濟學的“理性人”模型，而是基于行為科學和行為經濟學的“有限理性”理論。當前學界有關這一問題的研究較為分散、不成體系。在對現有研究成果歸納梳理的基礎上，筆者認為，行為法經濟學視角下的人性假設理論框架至少包括四類行為模式：一是有限理性，指人們有限的認知能力；二是有限意志力，指人們有限的自制力；三是有限自利，指人們關心公平和他人的幸福；四是情境問題，指個人偏好會受情境影響。需要說明的是，有限理性可以從兩個層面理解，廣義上的有限理性與完全理性對應，包括上述四類行為模式；狹義上的有限理性與有限意志力、有限自利及情境問題并列，僅指人們有限的認知能力。

一、有限理性

有限理性指人們有限的認知能力*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即行為人在決策時常常因走捷徑而無法實現個人效用最大化。其表現形式主要有以下幾種：

1.外部因素，包括復雜性和模糊性。首先，超越人類認知能力的復雜性是行為人用簡化決策策略來替代完整預期效用計算的充分條件而非必要條件，而且它被認為是導致行為人偏離完全成本收益分析的主要原因*Russell B. Korobkin，Thomas S. Ulen. Law and Behavioral Science：Removing the Rationality Assumption from Law and Economic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0,(88)：1051-1144.。其次，人們通常厭惡模糊，即厭惡情境的模糊或事件發(fā)生概率的不確定。當決策替代方案的內容不明晰時就會產生模糊性，它不同于信息缺乏，并且任務或目標事件的模糊性會增加預測者的預測偏差*Avishalom Tor. The Fable of Entry：Bounded Rationality，Market Discipline，and Legal Policy.Michigan Law Review，2002,(101)：482-568.。尤其是當存在復雜性和模糊性時，傳統(tǒng)法經濟學的分析結果就有待商榷。

2.反應性貶值和心理賬戶。反應性貶值指如果選擇方案由對方提供，那么人們會趨向于貶低該選擇方案的主觀價值。它與傳統(tǒng)逆反心理相反，其動機至少有以下幾種：“害怕私人信息”、“惡意”、“野心”和“純粹反應性貶值”*Russell B. Korobkin. Psychological Impediments to Mediation Success：Theory and Practice.Ohio State Journal on Dispute Resolution，2006,(21)：1-38.。心理賬戶指行為人不會認為所有的金錢都可相互替代，而是向不同的心理賬戶分配不同類型的支出。此外，心理賬戶會影響選擇結果*Richard H. Thaler. Mental Accounting Matters.Journal of Behavioral Decision Making，1999,(12)：183-203.，因為人們通常會按照獨立的預算和賬戶來安排決定*Cass R. Sunstein. Behavioral Analysis of Law.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Law Review，1997,(64)：1175-1195.。

3.啟發(fā)法和效應。當人們需要對不確定性事件做出判斷時，往往會使用一定數量的啟發(fā)法，這有時會引發(fā)嚴重的系統(tǒng)性誤差。法經濟學領域涉及的啟發(fā)法和效應，以及其引發(fā)的偏差主要有以下幾種：(1)代表性啟發(fā)法。代表性啟發(fā)法指行為人會使用A代表B的程度，或者A相似于B的程度來評估概率*Amos Tversky，Daniel Kahneman. Judgment under Uncertainty：Heuristics and Biases.Science，1974,(185)：1124-1131.，由此引發(fā)的系統(tǒng)性錯誤即代表性偏差，即人們可能會系統(tǒng)性地誤解風險水平。(2)可得性啟發(fā)法?？傻眯詥l(fā)法指人們會通過分析典型事例的顯著程度和回想起這些事例的難易程度來評價風險發(fā)生概率*Richard H. Thaler，Cass R. Sunstein. Nudge：Improving decisions about health，wealth，and happiness.Penguin，2009.27-28.。除了與之相對應的可得性偏差，使用這種啟發(fā)法還會使人們產生后見之明偏差，即個人會因為事件的最終發(fā)生而過高估算事件發(fā)生概率*Christine Jolls. Behavioral Law and Economics.Behavioral Economics and Its Applications.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7.124.。(3)錨定效應。錨定效應指人們在決策時往往過于依賴事先最近獲取的信息，他們判斷概率的依據通常是初始值或“錨”，但是這些初始值和“錨”往往調整不足，或者調整受到不相關“錨”的影響，從而產生調整偏差*Daniel Kahneman，Amos Tversky. Conflict Resolution：A Cognitive Perspective，Barriers to Conflict Resolution.Norton，1995.pp.44-50.。(4)情感啟發(fā)法，指人們會基于與其決策有聯(lián)系的情感“標簽”做出決定，即通常會通過考慮容易獲得的情感印象來簡化決策過程*Avishalom Tor. The Fable of Entry：Bounded Rationality，Market Discipline，and Legal Policy.Michigan Law Review，2002,(101)：482-568.。(5)羊群效應。當選擇涉及復雜信息和重大不確定性時，很多人會不自覺地將其他人的做法視為如何做出選擇的最好證據*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6)折中效應。人們都厭惡極端，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厭惡他們認為的極端*Itamar Simonson，Amos Tversky. Choice in Context：Tradeoff Contrast and Extremeness Aversion.Journal of Marketing Research，1992,(29)：281-295.，這種極端厭惡會引發(fā)折中效應，即人們會在給定的替代方案之間尋求妥協(xié)。

4.其他偏差。認知偏差，有時也稱反應偏差，表示人的反應會隨著一系列可能發(fā)生的判斷而產生偏離*Anthony G. Greenwald，Linda Hamilton Krieger. Implicit Bias：Scientific Foundation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6,(94)：945-967.，即人們往往會以系統(tǒng)地偏離理性選擇理論或預期效用模型的方式做出判斷或決定。行為法經濟學領域的此類偏差主要包括但不限于以下七種：(1)利己歸因偏差，簡稱利己偏差，指人們傾向于將成功歸因于內部或個人因素，將失敗歸因于外部或情境因素*W. Keith Campbell，Constantine Sedikides. Self-threat Magnifies the Self-serving Bias：A Meta-analytic Integration.Review of General Psychology，1999,(3)：23-43.。此外，當兩方或多方當事人就某些信息存在分歧時，個人往往會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進行解讀或解釋。(2)影響偏差，指人們會高估未來情感事件*Timothy D. Wilson，Daniel T. Gilbert. Affective Forecasting.Advances in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03,(35)：345-402.或未來情境*Haksoo Ko. On the Role of a Mediator：A Behavioural Law and Economics Perspective.Asia Pacific Law Review，2009,(17)：195-204.對情感反應的影響。(3)內隱偏差，即基于隱性態(tài)度或隱性模式化的歧視性偏差，指行為人并非總會有意識地控制驅動其行為的過程*Anthony G. Greenwald，Linda Hamilton Krieger. Implicit Bias：Scientific Foundation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6,(94)：945-967.。(4)確認偏差，指人們會以支持其先入之見的方式來搜尋、記憶和解釋信息，往往強調那些有助于鞏固其立場或支持其決定的信息，并貶低與之相反的證據的價值*David A. Hoffman. The “Duty” to be a Rational Shareholder.Minnesota Law Review，2006,(90)：537-611.。(5)顯著性偏差，指人們往往過于看重令人難忘的、生動的證據，甚至不惜犧牲更重要、更合理的相反證據*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6)忽略偏差，指在由忽略或不作為所導致的損失和由行為所導致的同等或更少的損失之間，行為人更容易接受前者*馬向陽，徐富明，吳修良，黃寶珍，黃雅凌.行為決策中的忽略偏差：心理機制與影響因素[J].心理科學進展，2011,(12)：1834.。(7)稱許性偏差，指人們在預測外部未來事件發(fā)生概率時，往往使用稱許程度或級別對其進行評價，而這會產生偏差*Avishalom Tor. The Fable of Entry：Bounded Rationality，Market Discipline，and Legal Policy.Michigan Law Review，2002,(101)：482-568.。

二、有限意志力

有限意志力指人們往往會因缺乏自制力而無法總能做出最佳選擇，它強調情感因素和對情感的不完美控制，并和判斷未來發(fā)生結果有關*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換言之，人們會采取明知有悖于其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的行動。其表現形式主要有以下幾種：(1)雙曲線貼現。雙曲線貼現是一個有關貼現的時間不一致模型，有時又被稱為現在偏差，主要涉及在分配資源的決策中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fā)生的系統(tǒng)錯誤*Joshua D. Wright，Douglas H. Ginsburg. Behavioral Law and Economics：Its Origins，Fatal Flaws，and Implications for Liberty.Northwestern University Law Review，2012,(106)：1033-1088.。雙曲線貼現是行為經濟學對行為主體不耐心遞減等認知偏差的數理模擬和模型化，它可以解釋一系列與新古典模型不一致的消費者異常行為*葉德珠，王聰，李東輝.行為經濟學時間偏好理論研究進展[J].經濟學動態(tài)，2010,(4)：99-103.。(2)樂觀偏差及相關概念。樂觀偏差，指人們往往高估成功概率，低估失敗或風險產生概率*Neil D. Weinstein. Unrealistic Optimism about Future Life Event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0,(39)：806-819.，并且會認為自己面臨壞結果的概率比實際概率低、其處境變好的概率比實際概率高。與樂觀偏差相關的幾個不同概念包括：過度自信偏差，指大多數人會高估自己判斷事實和情境的能力，而且專業(yè)知識和過去的成功似乎會加重過度自信*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過度樂觀偏差，指對未來抱有過度的希望或信心，且通常毫無根據*Robert J. Shiller. Measuring Bubble Expectations and Investor Confidence.Journal of Psychology and Financial Markets，2000,(1)：49-59.；非現實性樂觀主義，指人們往往對未來人生事件盲目樂觀，認為發(fā)生不幸的概率小于真實水平*Neil D. Weinstein. Unrealistic Optimism about Future Life Event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0,(39)：806-819.。(3)預先承諾和自我控制。預先承諾指如果人們可能會有不當行為的話，可以通過預先承諾不會取消其未來行為，或者為“未來的自我”設定懲罰措施，來解決缺乏遠見和動態(tài)效用最大化之間不一致的問題*Robert Henry Strotz. Myopia and Inconsistency in Dynamic Utility Maximization.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1955,(23)：165-180.。預先承諾是解決自我控制或對自己強加規(guī)則約束的主要方法。(4)投射偏差和拖延。投射偏差指將當前偏好錯誤地投射到未來，并由于偏好的動態(tài)不一致而產生的認知偏差，它會導致預期效用無法真實反映未來實際效用*吳修良，徐富明，王偉，馬向陽.行為決策中的投射偏差心理機制與影響因素[J].增強心理學服務社會的意識和功能——中國心理學會成立90周年紀念大會暨第十四屆全國心理學學術會議論文摘要集，2011.715.。此外，它還會導致行為人過于重視眼前收益并低估未來成本，因為人們能夠在當前得到收益卻只須在之后支付成本。拖延與投射偏差相反，指在當前支付成本而之后得到收益*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

三、有限自利

有限自利指人們關心公平和他人的幸福*Oskari Juurikkala. The Behavioral Paradox：Why Investor Irrationality Calls for Lighter and Simpler Financial Regulation.Fordham Journal of Corporate & Financial Law，2012,(18)：33-93.，其引發(fā)的核心問題是公平對待。這種對完全自利的偏離對于法律以及法律和規(guī)范系統(tǒng)之間的關系來講尤為重要，因為這會顯著改變行為人的行為模式。其表現形式主要有以下幾種：(1)公平。人們在乎公平地對待他人和被他人公平對待。尤其在熟人面前，人們希望別人看到自己公平行事，甚至可能會犧牲自己的經濟利益以顯示公平。此外，如果他人公平行事，那么人們也會關心或者表現得關心他人——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是陌生人*Christine Jolls，Cass R. Sunstein，Richard H. Thaler. A Behavioral Approach to Law and Economics.Stanford Law Review，1997,(50)：1471-1547.。人們無法離開社會，不受限制的自利不可能長期存在，而且人的福利水平有賴于有效率的社會互動，因此對現狀和名譽的維持和保護就至關重要。(2)社會規(guī)范。在某些情形下，人們出于遵守社會規(guī)范做出的行為不同于由理性自利支配的行為。因為人們不僅在乎行為的內在品質，也在乎自尊或社會認可，而且人們會由于內在化其所處社會的規(guī)范而遵守那些和其直接利益相悖的社會規(guī)范。(3)合作和互惠。自利的個人會搭便車并拒絕做貢獻的傳統(tǒng)經濟學理論，可以解釋兩人間“囚徒困境”、多人間“集體行動”以及服務和商品領域“公共產品”之類問題。但大量實驗證據表明，人們會心甘情愿地主動為生產公共物品做貢獻，其相對較好的解釋是：假設其他人也會這樣做的話，完美地意識到激勵結構的行為人起初愿意為公共物品做貢獻*Russell B. Korobkin，Thomas S. Ulen. Law and Behavioral Science：Removing the Rationality Assumption from Law and Economic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0,(88)：1051-1144.。也就是說，在解釋上述人的行為時，互惠理論(可解釋禮物交換和勞動力市場決定)優(yōu)于承諾理論(可解釋節(jié)約用水和投票)和利他主義(可解釋慈善、代際轉讓和遺贈)*Rachel T. A. Croson. Theories of Commitment，Altruism and Reciprocity：Evidence from Linear Public Goods Games.Economic Inquiry，2007,(45)：1-31.。

四、情境問題

情境問題既不適合歸為偏差，也不適合歸為錯誤，將其單獨列為一類似乎更為合理。關于情境問題的說法主要有以下幾種：一是情境依賴，指個人偏好高度依賴情境或情境線索*Russell B. Korobkin. Libertarian Welfarism.California Law Review，2009,(97)：1651-1685.；二是情境效應，指選擇方式會影響行為人的選擇，即個人偏好不是既定的，而是受情境影響*Amos Tversky，Itamar Simonson. Context Dependent Preferences.Management Science，1993,(39)：1179-1188.，甚至情境效應會影響其偏好的形成*孫洪杰，周庭銳.消費者基于選擇集的情境效應[J].心理科學進展，2010,(6)：997-1001.；三是情境錯誤，指個人決策會因情境導致偏離理性選擇，從而產生錯誤*Gregory Mitchell. Libertarian Paternalism Is an Oxymoron.Northwestern University Law Review，2005,(99)：1245-1277.。情境問題主要包括以下幾種：

1.前景理論、框架效應和參照依賴。前景理論是一個用來替代預期效用理論的描述性決策理論，它指個人在多個有風險的前景之間進行選擇時，會表現出與效用理論不一致但卻普遍的異常。前景理論的一個基本觀點是框架效應，指行為人在不確定情形下的選擇不僅基于互相競爭的選項之間的絕對預期價值，而且也基于選項偏離一個基準或參照點的方向*Daniel Kahneman，Amos Tversky. Prospect Theory：An Analysis of Decision under Risk.Econometrica，1979,(47):263-289.。參照依賴是指行為人基于某一參照點對得失價值進行判斷，即在參照點之上，個體感受為收益、反之即為損失，這可以依據預期理論、后悔理論和三階段參照點理論進行解釋，其中，在預期理論中，參照點可以是決策者的現狀或抱負水平*李海軍，徐富明，相鵬，孔詩曉，孟貞貞.基于預期理論的參照依賴[J].心理科學進展，2013,(2)：317-323.?？蚣苄獙Ψ蓻Q策者來講有兩方面的啟示：在選擇框架可控范圍內，政府可以通過向行為人提供計劃好的信息，來鼓勵行為人按政府所欲求的行為模式行事。但如果框架難以控制或行為人會因選擇而產生痛苦，由于這可能會引發(fā)政府不希望發(fā)生的行為，因此政府可以考慮移除部分選項*Russell B. Korobkin，Thomas S. Ulen. Law and Behavioral Science：Removing the Rationality Assumption from Law and Economic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0,(88)：1051-1144.。

2.稟賦效應、現狀偏差和損失厭惡。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人們往往會認為在個人稟賦中存在的商品的價值比那些不包含在內的商品的價值高，這種對機會成本的輕視就是稟賦效應*Daniel Kahneman，Jack L. Knetsch，Richard H. Thaler. The Endowment Effect，Loss Aversion，and Status Quo Bias.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1991,(5)：193-205.。人們往往會在其擁有的物品上附加情感的和主觀的價值，因此相較于該物品的客觀價值，其所有者可能會高估其主觀價值。稟賦效應表明，即使交易成本很低，由于再分配有效率的可能性降低了，關注效率的決策者也應當嘗試將產權分配給最高效的人*Russell B. Korobkin，Thomas S. Ulen. Law and Behavioral Science：Removing the Rationality Assumption from Law and Economic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0,(88)：1051-1144.?，F狀偏差由稟賦效應引發(fā)，指決策者需要做出具有不確定性的決策時會選擇什么都不做或者維持當前或以前的決定。而且，稟賦效應和由其產生的偏差都會妨礙個人做出客觀判斷，并使其估值無法完全反映最新信息*Haksoo Ko. On the Role of a Mediator：A Behavioural Law and Economics Perspective.Asia Pacific Law Review，2009,(17)：195-204.。這種對價值評估的不對稱異常表現就是損失厭惡，它指個人因放棄一個物品獲得的負效用大于因得到該物品獲得的正效用*Cass R. Sunstein. Behavioral Analysis of Law.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Law Review，1997,(64)：1175-1195.。

3.習慣、傳統(tǒng)、成癮和內心渴望。這四種因素都涉及過去行為對當前選擇產生影響，但有些許區(qū)別。行為科學發(fā)現，由于習慣、傳統(tǒng)和成癮的存在，行為人過去以某種方式行事的事實會提高其在未來以同樣方式行事的可能性。而內心渴望則能使想象的自利和行為之間脫節(jié)，這源于內心因素的作用，往往有悖于行為人的長期自利，而且行為人會在其發(fā)生之前系統(tǒng)性地低估內心渴望的力量*George Loewenstein. Out of Control：Visceral Influences on Behavior.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1996,(65)：272-289.。

4.多重自我。動態(tài)效用最大化過程中存在缺乏遠見和不一致問題，即當前最優(yōu)計劃通常不會被遵守，或者個人的未來行為會和其最優(yōu)計劃不一致。此外，獎勵規(guī)模大小和參照點差異會影響時間不一致的貼現率，而這會引發(fā)多重自我問題，即行為人會將跨期選擇視為多個自我之間沖突的結果*Robert Henry Strotz. Myopia and Inconsistency in Dynamic Utility Maximization.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1955,(23)：165-180.。

5.沉沒成本效應或沉沒成本偏差。沉沒成本效應指人們傾向于使其決定受到較早付出的成本的影響，而若沒有這些成本，他們就不會如此追求風險。與沉沒成本效應相關的因素主要包括后悔、心理賬戶、初始投資和情境因素*施俊琦，李崢，王壘，黃嵐.沉沒成本效應中的心理學問題[J].心理科學，2005,(6):1309-1313.。雖然和傳統(tǒng)經濟學觀點相反，但人們確實經常以沉沒成本作為試圖做出某一具體行為的理由，而且，行為人在某些情況下忽略沉沒成本可能會產生決策錯誤，即未認識到沉沒成本不會影響選擇的相對結果，但是這種行為也可能作為一種有用的啟發(fā)法或明智的預先承諾方式*Russell B. Korobkin，Thomas S. Ulen. Law and Behavioral Science：Removing the Rationality Assumption from Law and Economics.California Law Review，2000,(88)：1051-1144.。此外，還可能是因為人們想保持行為的一致性。

五、結束語

人性假設理論框架是行為法經濟學實證研究的對象，也是后續(xù)規(guī)范研究的基礎，但是學界并沒有提出明確的分類標準。在文獻研究基礎上，筆者根據當前相關成果歸納出了一個行為法經濟學實證理論框架，即有限理性、有限意志力、有限自利和情景問題，并嘗試盡可能列出分屬這四大類的成果。顯而易見，這種列舉無法窮盡所有問題，而且這種歸類未必完全準確，因此需要進行深入的理論研究。此外，法經濟學一般按照法學部門劃分而開展研究，但是受到不同法律規(guī)制的行為人的具體行為表現卻分屬于這四類行為模式，因此也需要通過實驗和統(tǒng)計方法進行更為細致的研究。

Study on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Assumptions about Human Nature form the Perspective of Behavioral Law and Economics

WU Xiu-yao

(ChinaUniversityofPoliticalScienceandLawCenterforLawandEconomics,Beijing100088,China)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assumptions about human n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ehavioral law and economics involve four patterns of behaviors which deviate from the traditional model of rational man：bounded rationality which refers to people’s bounded cognitive ability, bounded willpower which refers to people’s bounded self-control, bounded self-interest which means that people care about fairness and happiness of others, as well as contextual issues which mean that individual preferences would be impacted by contexts.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is not only the basis of normative research, but also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discipline system.

behavioral law and economics; bounded rationality; bounded willpower; bounded self-interest; contextual issues

2013-10-25

吳秀堯，男，中國政法大學法和經濟學研究中心2012級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法律的經濟分析。

D90-05

：A

：1672-769X(2014)01-006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