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重奇
(閩南師范大學 閩南文化研究院,福建漳州363000)
作者羅啻 (Rev,Elihu Doty,1809~1864),1809年9月20日出生于美國紐約州奧爾斑尼郡伯爾尼(Berne,Albany County,New York)。他15歲開始學做生意,后來考進Rutgers College,1835年畢業(yè),再進New Brunswick神學院,1836年畢業(yè)。他生活的時代,美國教會(特別是公理會)千禧年主義盛行,不少新教神學家認為,“基督教王國,必將廣袤無邊,遠及大地邊緣,包括世界上所有的國家和民族”。(霍普金斯:《論千禧年》)在這種思潮影響下,很多虔誠的基督徒深受鼓舞,覺得福音將很快征服異教之地。同年,羅啻接受美國亞比絲喜美總會(ABCFM,亦稱美部會)的委派,當海外宣教師,1836年6月初搭船離開紐約,9月到荷屬爪哇巴達維亞(Batavia,今雅加達)。此地有不少閩南人,羅啻通過和他們交談,接觸了閩南語。巴達維亞是倫敦宣道會(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在南洋的主要基地,他在那兒學習福建話。1838年他在新加坡與博曼牧師(Rev.William John Pohlman)會合,兩人在此建立傳道站,向當?shù)厝诵獭?/p>
在此期間,原定到中國宣教的雅裨理牧師,因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只好來到南洋。他對羅、博兩人的工作十分滿意。10月15日他們就搭便船前往婆羅州。10月30日到Sambas,就陸路南下,11月24日到婆羅州西南部的城市坤甸(Pontianak)。27日回新加坡。次年羅啻與博曼來到坤甸,籌備設立傳道站。他們在那里學習了廣東話。1844年初,由于廈門的事工急需同工,雅裨理要求差會派羅、波二人來廈。此外,在廣東宣教的禆治文也看到廈門教會的需求,極力推動此事。于是,差會決定讓他們前往廈門。1844年6月,羅啻和博曼受命來到廈門。起初在鼓浪嶼傳教,不久就搬入廈門島,致力于學習和調(diào)查廈門話。
1845年,雅裨理因病回國休養(yǎng),羅、博二人遂接替雅的工作。1847年8月萌發(fā)在廈門建立一座教堂的想法。在各方力量努力下,1848年底,教堂竣工。次年2月11日舉行獻堂典禮。由于教堂位于市區(qū)中心東邊的新街仔,因此取名“新街禮拜堂”,又簡稱為“新街堂”。新街仔堂是近代中國第一座基督教堂建筑,號稱“中華第一圣堂”。羅啻牧師在新街堂工作了14年,為福音的廣傳以及華人教會自治做出了貢獻。
1850年,羅啻和打馬字、養(yǎng)雅各布醫(yī)生等宣教士,創(chuàng)造了以拉丁字母聯(lián)綴切音的閩南語白話字。1852年,他們編撰的《唐話番字初學》出版,這是一本白話字教科書,也是閩南語拉丁字母的正字法學習教材。 之后,他們又將《天路歷程》、《路得記》(1853)、《路加福音》(1866)、《約翰書信》(1870)、《加拉太書》、《腓立比書》、《歌羅西書》(1871)、《馬太福音》(1872)翻譯成閩南語。羅啻還用閩南語編寫《鄉(xiāng)訓十三則》等屬靈書籍,1853年,在廣州出版了《翻譯英華廈腔語匯》一書,幫助宣教士學習閩南語。
羅啻先后有28年在爪哇、婆羅州、廈門進行傳教傳教,是調(diào)查研究廈門音白話字的奠基人之一。他是《約翰傳福音書》廈門音白話字譯本(1852)的作者。
1858年,羅啻的妻子逝世,他帶著4個孩子回國。1861年,他加入歸正會,返回廈門工作。1864年3月,羅啻退休返美。長期繁重的工作以及家庭變故使他的身心俱疲,當船航行4個多月,距離故鄉(xiāng)紐約不遠時,后半生完全獻給廈門宣教事業(yè)的羅啻牧師終因體弱不支安息主懷。(參考吳志福《羅啻牧師小傳》)
《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是美國傳教士羅啻(Elihu Doty)所編著,1853年在廣州出版,是第一部標明漢英廈門方言的詞典。正文之前是緒言INTRODUCTION部分,計12頁,論及元音VOWELS、雙元音DIPHTHONGS、輔音CONSONANTS、發(fā)送氣音OF THE ASPIRAPE以及鼻音NASAL SOUNDS、目錄INDEX、音色與聲調(diào)OF THE TONES AND TONAL MARKS等。正文部分共有160頁,計26章,記載了廈門話許多語匯。其中的詞匯參考了己故的博曼牧師(William J.Pohlman)自用的廈門方言詞匯手冊里的用字、注音符號和聲調(diào)符號,增補許多詞條,尤其是關于商貿(mào)和貨物用語。 即:1.宇宙(THE UNIVERSE);2.元素(ELEMENTS);3.人類(OF MANKIND);4.生命之關系(RELATIONS OF LIFE);5.專業(yè)與就業(yè)(PROFESSIONS AND EMPLOYMENTS);6.建筑科技(OF ARCHITECTURE);7.家具(OF FURNITURE);8.禮服(OF DRESS);9.膳食和食物(OF MEALS AND FOOD);10.動物學(OF ZOOLOGY);11.工具和手段(TOOLS AND INSTRUMENTS);12.畜牧業(yè)(OF HUSBANDRY);13.船只和導航(OF VESSELS AND NAVIGATION);14.文學作品/文獻(OF LITERATURE);15.文學考試和學位(LITERARY EXAMINATIONS AND DEGREES);16.各級官員(OFFICERS OF STATE);17.軍官和事務(MILITARY OFFICERS AND AFFAIRS);18.藥物及藥品(DRUGS AND MEDICINES);19.按英文字母排列的商業(yè)詞匯與詞組(ALPHABETICAL LIST OF COMMERCIAL WORDS AND PHRASES);20.商品章程(ARTICLES OF MERCHANDISE);21.數(shù)字和序(NUMERALS AND ORDINALS);22.類符(CLASSIFIERS OF VARIOUS THINGS);23.時間和季節(jié)(OF TIMES AND SEASONS);24.度量衡(OF WEIGHTS AND MEASURES);25.宗教(OF RELIGION);26.詞類(VARIOUS PARTS OF SPEECH)。 該書的編排體例是:每個義類一章,每個義類下又分若干小類。每頁分成三列,第一列為英文釋義,第二列為廈門方言詞語(用漢語表示),第三列則用字母拼音標出該詞在廈門話中的讀音。該書問世后在新加坡、廈門、臺灣影響較大,流傳較廣。
現(xiàn)將羅啻 (Elihu Doty)《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1853)的聲韻調(diào)系統(tǒng)整理分析如下。
羅啻(Elihu Doty)在《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序言“輔音CONSONANTS”部分是這樣描寫廈門方言聲母的:
B和英文中的B力量一樣。按:B相當于雙唇、不送氣濁塞音[b]。
CH是一個簡單的輔音,而力量上幾乎像chit-chat中的ch;但近似于its中ts的聲音。按:CH相當于舌尖前、不送氣清塞擦音[ts]。
G總是很硬,像在英語go,gate中那樣。按:G相當于舌面后、不送氣濁塞音[ɡ],就如英語go,gate 中的 g。
J的硬硬的聲音和英文單詞judge中的一樣。按:J相當于舌尖前、不送氣濁塞擦音[dz]。
L與英文中的幾乎一致。要發(fā)L,則發(fā)音器官應該像發(fā)d的音一樣放置。因此,讀音像bedlam中的dl的聲音。按:羅常培在《廈門音系》(1930)中對此聲母做了語音描寫:“1是舌尖中、帶音的邊音。但是舌頭極軟,用力輕松,兩邊所留的通氣空隙很小,聽起來并不像北平的[1]音那樣清晰,幾乎有接近[d]音的傾向。所以廈門人用‘老’字音注英文的d母,并且模仿外國語里用d字起頭兒的字往往用l音來替代它?!笨梢姡_啻對L的描寫還是較為準確的。
N和英文中的一樣。按:N相當于舌尖中、濁鼻音[n]。
S有著英語See或Cede中的c一樣的力量。按:S相當于舌尖前、清擦音[s]。羅常培(1930)說:“[s]是舌尖前,不帶音的摩擦音。略近北平‘?!值囊簟S脟朗綐艘魬攲懽鱗├]式。這個聲母在單純的[i]韻跟[a],[o],[],[e],[u],[]音以前一律讀成[s]音??墒窃邶R齒的i-類韻母以前,往往接近俄文顎化的s[]?!?/p>
H放在開頭則是一個很強的送氣音,比在英文中的更強。按:H相當于喉音、清擦音[h]。
K若在開頭,則和英文中的一樣。按:K相當于舌面后、不送氣清塞音[k]。
P在開頭時,和英文的一樣。按:P相當于雙唇、不送氣清塞音[p]。
T發(fā)音時舌頭抵住上齒背,并在相應更低點的位置停留。t在開頭時,幾乎和英文中一樣。按:T相當于舌尖中、不送氣清塞音[t]。
m,ng的發(fā)音正如英語man,home的m,sung,song的ng。但在廈門話中這兩個音可以不與元音結合而單獨發(fā)音。廈門話中m,ng這兩個音被當成有內(nèi)在元音,這個內(nèi)在元音是一個短u,如but,kut中的u。它的發(fā)音完全通過鼻子,m如書面的ūm或hm,ng如書面的ūng或hng。按:m相當于雙唇、濁鼻音[m],如同英語man,home的m。ng相當于舌面后、濁鼻音[],如同英語sung,song的ng。但是在廈門話中這兩個音可以不與元音結合而單獨發(fā)音,稱作聲化韻。它們可以與聲母[h]相拼,構成[hm]音節(jié)或[h]音節(jié)。
羅啻在 《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中列了15個廈門方言聲母,實際上是18個聲母:
[說明]:[m]、[n]、[]是[b]、[l]、[ɡ]的音位變體。 如“溜”讀作[liu],“微”讀作[bui],“?!弊x作[ɡiu]。當[b]、[l]、[ɡ]與鼻化韻相拼時,就分別變成了[m]、[n]、[]。如“林”讀作[na],“罵”讀作[ma],“雅”讀作[a]。凡是以元音a,o,e,i,u開頭的音節(jié)即零聲母[]?!斗g英華廈腔語匯》聲母系統(tǒng)與周長楫《廈門方言研究》聲母系統(tǒng)基本上相同。周氏聲母系統(tǒng)介紹如下:
《翻譯英華廈腔語匯》18個聲母,比《廈門方言研究》多了[dz]母。十五音“入”聲母字在現(xiàn)代廈門方言已歸入“柳”聲母,這是一種音變現(xiàn)象。
羅啻(Elihu Doty)在《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序言“元音VOWELS、雙元音DIPHTHONGS”是這樣描寫廈門方言韻母的:
A通常這個元音就像英語father中的a,當它的前面還有另一個元音,或其后跟著的是m,n,p或 t時,它變得平坦,而力量幾乎和 man,cat里的 a一樣,如 tian,tiap;hian,hiat。 按:關于廈門話A元音的音值,羅序分為兩類,一是像英語father中的a,可以擬音為后、低、不圓唇元音[ɑ],二是如 tian,tiap;hian,hiat中的 a,可以擬音為前、低、不圓唇元音[a]。 作為外國傳教士已經(jīng)不容易了。 羅常培(1930)也做了分析,他認為[a]含有三個音值:凡是單用或在[ai],[uai],[au],[iau],[ai],[uai],[an],[ian]幾韻里舌的部位比第四標準元音[a]稍后,用嚴式標音可以讀作[a┤];凡是在[ia],[ia],[ua],[au],[iau],[uan],[a],[ia],[at],[ak],幾韻里近于中性的[A]音,用嚴式標音可以讀作[A];凡是在[ua],[ua],[uat],[am],[ian],[ap],[iap]幾韻里,便退到中性[A]跟第五標準元音[ɑ]的中間,用嚴式標音可以讀作[ɑ┠]??梢娏_常培分析的更為透徹。
E這個元音單獨作為一個音節(jié)時,如they中的ey,make,mate中的a。但是在混合音節(jié)中,接近于men,met中的e,如tieng,tiek;hieng,hiek。按:關于廈門話E元音的音值,羅序分為兩類,一是如英語they中的ey,make,mate中的a,讀作前、半高、不圓唇元音[e];二是接近于men,met中的e,讀作前、半低、不圓唇元音[]。
I這一元音如police中的i,或me中的e……當i后面跟著其它元音,它的發(fā)音保持單純的發(fā)音,但是比較短,如 hiong,hiok;hieng,hiek。 按:羅啻把 I的音值分為兩類:一是長元音[i:],如英語police中的i,或me中的e;二是短元音[i],當i后面跟著其它元音,它的發(fā)音保持單純的發(fā)音,但是比較短,如 hiong,hiok;hieng,hiek 中的 i。
o當單獨作為一個音節(jié)或后面緊跟h,o的發(fā)音如go,so中的o。按:o當單獨作為一個音節(jié)或后面緊跟h,其發(fā)音如go,so中的[o]。[o]屬后、半高、圓唇元音。
o發(fā)音如lord中的o,all,wall中的a。但混合音節(jié)中,那個點被省略,如ho,hoh;hiong,hiok;kong,kok。按:o發(fā)音如lord中的o,all,wall中的a。這里的o讀作長元音[:]。但如果在混合音節(jié)中,如 ho,hoh;hiong,hiok;kong,kok 中的 o,就讀作[]。 []屬后、半低、圓唇元音。
U這個元音似glue中的u,wool中的u。按:U發(fā)音如glue中的u,wool中的u,就讀作[u]。[u]屬后、高、圓唇元音。
Ai如 aisle 中的 ai,或 high 中的 i,例如:hai。按:Ai屬雙音節(jié)復元音,如英語 aisle 中的 ai,或high 中的 i,讀作[ai]。
Au發(fā)音如pound,found中的ou,或cow中的ow。按:Au屬雙音節(jié)復元音,如英語pound,found中的ou,或cow中的ow,就讀作[au]。
當h在末尾時,幾乎不發(fā)音;但是用來表示前面元音或雙元音聲音的突然停頓。末尾h是入聲的標志,發(fā)音就像突然被打斷,或者在元音發(fā)音完整前切斷:如ho-hoh。按:廈門話有一種入聲韻尾,即收喉塞尾[-]的。羅序明確說明末尾h是入聲的標志,發(fā)音就像突然被打斷,或者在元音發(fā)音完整前切斷,如ho-hoh。
k在結尾,則是入聲的標志,或是以ng結尾的字的相應的入聲,發(fā)音器官的放置和說ng時的一樣,但聲音會突然停止;舌頭的中部觸及上腭時,ng的鼻音沒有了,而這個聲音特像black-cat中的k的發(fā)音。按:廈門話有一種入聲韻尾,即收清輔音尾[-k]的。羅序明確說明以ng結尾的字的相應的入聲,發(fā)音器官的放置和說ng時的一樣,但聲音會突然停止,如black-cat中的k的發(fā)音。
P在結尾時,與以m結尾的字有同樣的關系,就像上述的k與以ng結尾的字的關系一樣。它是入聲的標志,作為末尾的讀音時,P就像hop-per的第一個P,或是hip-hop的第一個P。按:廈門話有一種入聲韻尾,即收清輔音尾[-p]的。羅序明確說明以m結尾的字有同樣的關系,就像上述的k與以ng結尾的字的關系一樣,作為末尾的讀音時,P就像hop-per的第一個P。
結尾的t是短促的,或是以n結尾的詞的入聲調(diào)的標志,因此,注意k和P這樣的字和以ng跟m結尾的字之間的相同關系。在末尾的t的力量與hit-him的t非常像,或者與that-thing中的第2個t相似。按:廈門話有一種入聲韻尾,即收清輔音尾[[-t]的。羅序明確說明以n結尾的詞的入聲調(diào)的標志,因此,注意k和P這樣的字和以ng跟m結尾的字之間的相同關系,如hit-him中的t。
現(xiàn)將羅啻《翻譯英華廈腔語匯》的正文中的74個廈門方言韻母進行整理分類,并與黃謙《匯音妙悟》(1800,泉州音)、謝秀嵐《匯集雅俗通十五音》(1818,漳州音)和葉開溫《八音定訣》(1894,兼漳泉二腔)比較如下:
1.元音韻母(16個,單元音6個,復元音10個)
上表可見,《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共有的韻母:[a]、[o]、[e]、[i]、[u]、[ia]、[ua]、[io]、[ue]、[ui]、[iu]、[ai]、[au]、[iau]、[uai]。 不同之處:(1)《翻譯英華廈腔語匯》有[ue]韻母,《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uei];(2)《翻譯英華廈腔語匯》有[]韻母,《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u];(3)《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嘉韻母[]、稽韻母[ei],《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4)《匯音妙悟》有居韻母[]、科韻母[]、雞韻母[e],《八音定訣》有書韻母[]、飛韻母[]、梅韻母[e],《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5)《匯音妙悟》有鉤韻母[u],《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梢姡斗g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比較接近,與《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差別大一些。
2、陽聲韻母(15個,-m韻尾4個,-n韻尾5個,-韻尾6個)
翻譯英華廈腔語匯ieng[i]虹種松ong[]黃王狼iong[i]漲中傷 ——八音定訣[i]燈[]風[i]香 ——匯音妙悟 [i]卿 [ ]東 [i ]香 [n]恩/[]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з]經(jīng)[]公[i]恭 ——/——
上表可見,《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共有的韻母:[an]、[in]、[un]、[ian]、[uan]、[am]、[iam]、[im]、[a]、[ia]、[]、[i]。不同之處:(1)《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m]韻母,《匯音妙悟》則讀作[m],《八音定訣》則無;(2)《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ia]、[ua]韻母,《八音定訣》則無;(3)《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i]韻母,《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4)《匯音妙悟》有[n]、[]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梢姡斗g英華廈腔語匯》還保留著現(xiàn)代漳州方言特有的韻母[m]、[ua],這是現(xiàn)代廈門方言所沒有的。
3、聲化韻母(2 個)
可見,聲化韻[m]、[]是福建廈漳泉閩南方言共有的韻母。
4、鼻化韻母(12 個)
上表可見,《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共有的韻母:[]、[]、[]、[i]、[u]、[i]、[i]、[u]、[i u]。 不同之處:(1)《翻譯英華廈腔語匯》有[]韻母,《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均無;(2)《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u]、[i]、[]、[u i]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則無;(3)《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u]、[u i]韻母,而《八音定訣》則無。
5、入聲韻母(29個,-韻尾17個,-p韻尾3個,-t韻尾5個,-k韻尾4個)
上表可見,《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共有的韻母:[a]、[o]、[e]、[i]、[u]、[ia]、[ua]、[io]、[au]。不同之處:(1)《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ue],《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uei];(2)《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ui],《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無;(3)《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ia],《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4)《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和《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5)《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嘉韻入聲[]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則無;(6)《八音定訣》有書韻入聲[ ]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無;(7)《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ai]、[iu]、[e],《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和《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8)《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uai],《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則無。
上表可見,《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共有的韻母:[]、[]。不同之處:(1)《翻譯英華廈腔語匯》有[e],《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均無;(2)《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ia]韻母,《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無;(3)《翻譯英華廈腔語匯》有[ue],《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uei],《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則無;(4)《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有[au]韻母,《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無;(5)《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з]、[uai]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均無;(6)《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ai]、[iu]、[ua]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無;(7)《八音定訣》、《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iau]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匯音妙悟》則無。
上表可見,《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共有的韻母:[ap]、[iap]、[ip]、[at]、[it]、[ut]、[iat]、[uat]、[ak]、[k]、[i k]。 不同之處:(1)《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iak]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則無;(2)《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音妙悟》有[ik],而《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k];(3)《匯音妙悟》有[p]、[t]、[k]韻母,《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無;(4)《匯音妙悟》有[p],《匯集雅俗通十五音》則讀作[p],《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則無;(5)《匯音妙悟》、《匯集雅俗通十五音》有[uak],《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八音定訣》則無。
綜上所述,現(xiàn)將《翻譯英華廈腔語匯》韻母系統(tǒng)(74個韻母)整理如下:
周長楫《廈門方言研究》記載了現(xiàn)代廈門話常用的韻母有82個。如下表:
現(xiàn)將《翻譯英華廈腔語匯》韻母系統(tǒng)與《廈門方言研究》比較如下:
(1)二者單元音韻母均為 6 個,即[a]、[] 、[o]、[e]、[i]、[u]。
(2)二者復元音韻母均為 10 個,即[ai]、[au]、[ia]、[io]、[iu]、[iau]、[ui]、[ua]、[ue]、[uai]。
(3)二者聲化韻韻母均為 2 個,即[m]、[]。
(4)二者鼻化韻韻母均為 12 個,即[]、[]、[]、[i]、[u]、[]、[i]、[i]、[i u]、[u]、[u]、[u i]。
(5)二者共有 13 個陽聲韻韻母,即[am]、[an]、[a]、[]、[im]、[iam]、[in]、[ian]、[i]、[ia]、[i]、[un]、[uan];但《翻譯英華廈腔語匯》比《廈門方言研究》多 2個,即[m]和[ua],這說明早期廈門方言還有om[m]、oang[ua]二韻母,經(jīng)過160年的語音演變逐漸消失。
(6)二者共有 17 個收- 尾入聲韻韻母,即[a]、[o]、[e]、[au]、[i]、[ia]、[io]、[u]、[ui]、[ua]、[ue]、[]、[]、[u]、[]、[i]、[u];但《廈門方言研究》比《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多了 7 個有音無字的韻母,即[]、[iu]、[iau]、[uai]、[]、[i u]、[u i]。
(7)二者共有 12 個收-p、-t、-k 尾入聲韻韻母,即[ap]、[iap]、[ip]、[at]、[it]、 [ut]、[iat]、[uat]、[ak]、[k]、 [i k]、[ik],但《廈門方言研究》比《翻譯英華廈腔語匯》多了[iak]。
羅啻(Elihu Doty)在《翻譯英華廈腔語匯》中對單字調(diào)和連讀變調(diào)做了詳細的描寫。
1.單字調(diào) 羅啻(Elihu Doty)在《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記載了廈門方言的聲調(diào)系統(tǒng)。他說:然而在實踐中,卻只有七個音。較高音和較低音,只有一個相同音。為便于解釋,我們用序號給這些音命名,如第一個音,第二個音,第三個音,第四個音,第五個音,第六個音,第七個音。
第一個音,高而平,沒有抑揚變化和重音。是很自然的,不用刻意壓抑的相當高音調(diào)的發(fā)音。
第二個音,高,尖銳且快速,就像說話者在表達憤怒。
第三個音,低沉,就像從喉嚨底部發(fā)出般。不是過低且沙啞的發(fā)音。
第四個音,是第三個音的突然(急促?)斷音,在最后的輔音或元音前,視情況而定,完全發(fā)出。其正字法的特征是,就如下文提到的第七個音,根據(jù)單詞類別,分別為尾音h,k,p,t。該特征以及發(fā)音方式參見上文關于尾音h,k,p,t的標記。
第五個音,是變調(diào)音,先低后高。音調(diào)以一種急切的方式發(fā)出;很像英文中當表示疑問和驚詫時說Is it so!中so的發(fā)聲方式。
第六個音,不像第三個音那般低沉沙啞,而是長、低且不變的發(fā)音。是從嘴巴直接發(fā)出的低音。
第七個音,是第五個音的突然斷音,就如同上文所提的第四個音是第三個音的突然斷音。
這本手冊中的聲調(diào)標記和麥都思在“Hok-keen Dictionary”中的標記一致,如下:
第一個音(上平),沒有標記:如君 kun;
第二個音(上上),向上重音符號(ˊ),如滾 kún;
第三個音(上去),向下重音符號(ˋ ),如棍 kùn;
第四個音(上入),以h,k,p,t的急促發(fā)音為結束音,如骨 kut;
第六個音(下去),水平符號(ˉ),如郡 kūn;
第七個音(下入),垂直線(),如滑 k t。
《廈門方言研究》考證的現(xiàn)代廈門方言的聲調(diào)有7個(不包括輕聲),與羅書考證的各類聲調(diào)的名稱“陰平、陽平、上聲、陰去、陽去、陰入、陽入”是一致的。其調(diào)值如下:
調(diào)類 陰平 陽平 上聲 陰去 陽去 陰入 陽入
例字 東詩 同時 董死 棟四 動洞是 督薛 獨蝕
調(diào)值 55 35 53 21 11 32 5
2.連讀變調(diào) 關于連讀變調(diào)問題,羅啻在 “INFLUENCE OF COMBINATION ON THE TONES”一節(jié)中說,所有的音調(diào)因組合在一起而發(fā)生改變。在由兩個音節(jié)或以上的單詞所構成的復合詞,一般情況下,每個音調(diào)都會發(fā)生變化,除了最后一個單詞的音調(diào)或音節(jié)。具體情況如下:
第一個音(上平)和第五個音(下平)演變成同一個平聲調(diào),比第一個音(上平)低,但比第六個音(下去)高;
第二個音(上上)演變成第一個音(上平);
第三個音(上去)演變成同第二個音(上上)非常相像;
第四個音(上入)演變成第七個音(下入),第七個音(下入)演變成第四個音(上入);
第六個音(下去)所受影響最小,而近于第三個音(上去)。
《廈門方言研究》“二字組連讀變調(diào)”載,原則上是前字變調(diào)后字不變調(diào)。前字變調(diào)規(guī)律是:(1)陰平、陽平調(diào)變成陽去調(diào);(2)上聲調(diào)變成陰平調(diào);(3)陰去調(diào)變成上聲調(diào);(4)陽去調(diào)變成陰去調(diào);(5)帶喉塞韻尾的陰入調(diào)變調(diào)后喉塞韻尾脫落,變成上聲調(diào),帶-p、-t、-k韻尾的陰入調(diào)變成陽入調(diào);(6)帶喉塞韻尾的陽入調(diào)變調(diào)后喉塞韻尾脫落,變成陰去調(diào);帶-p、-t、-k韻尾的陽入調(diào)變成值類似21(陰去調(diào)),但仍是帶入聲韻尾-p、-t、-k的入聲調(diào)。現(xiàn)將《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廈門方言研究》比較如下:
(1)《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廈門方言研究》同,上平調(diào)和下平調(diào)都變成下去調(diào)。
(2)《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廈門方言研究》同,上聲調(diào)變成上平調(diào)。
(3)《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廈門方言研究》同,上去調(diào)變成上聲調(diào)。
(4)《翻譯英華廈腔語匯》與《廈門方言研究》同,下去調(diào)變成上去調(diào)。
(5)《翻譯英華廈腔語匯》上入調(diào)演變成下入調(diào),下入調(diào)演變成上入調(diào),沒有區(qū)別帶喉塞韻尾的陰入調(diào)和帶-p、-t、-k韻尾的陰入調(diào)變調(diào)后的情況;而《廈門方言研究》則詳細描寫這兩種情況的差異。
總之,羅啻 (Elihu Doty)在 《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既記載了19世紀中葉廈門腔的語音系統(tǒng),而且整理了當時廈門話的語匯。這部方言文獻,對研究福建方言演變史提供極其珍貴的史料價值。
注釋:
[1]美國傳教士羅啻(Elihu Doty):《翻譯英華廈腔語匯》(Anglo-Chinese Manual with Romanized Colloquial in the Amoy Dialect),1853年在廣州出版。
[2](清)黃謙:《增補匯音妙悟》,光緒甲午年(1894)文德堂梓行版。
[3](清)謝秀嵐:《匯集雅俗通十五音》,1818年文林堂出版,高雄慶芳書局影印本。
[4](清)葉開溫:《八音定訣》,光緒二十年(1894)甲午端月版。
[5]羅常培:《廈門音系》,北京:科學出版社1956年。
[6]周長楫、歐陽憶耘:《廈門方言研究》,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8年。
[7]馬重奇:《閩臺方言的源流與嬗變》,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年。
[8]加利利吳志福:《羅啻牧師小傳》,參考百度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