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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歷史地理學考察

      2014-04-29 07:42:47王永莉
      人文雜志 2014年10期
      關鍵詞:全唐詩邊塞邊塞詩

      王永莉

      內(nèi)容提要在唐代詩人筆下,“絕域”意象通常指漠北、西域、嶺南、遼東等中央王朝統(tǒng)治中心的邊遠地帶。作為唐代詩人以中原地理、 經(jīng)濟、文化背景為參照體系觀照并重構(gòu)唐代邊塞地理環(huán)境的必然產(chǎn)物,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是唐代中原詩人在邊塞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過程中被典型化的符號象征,指示著那些距離中央統(tǒng)治中心區(qū)懸遠、經(jīng)濟落后、文化習俗與中原漢族文化明顯不同的邊疆地區(qū),是一種超越了單純地理景觀與詩歌意象的精神文化符號,是唐代中原詩人對中原地區(qū)的認同感、歸屬感與對“塞”外的恐懼感、逃避感的代名詞。

      關鍵詞唐代邊塞詩“絕域”地域特征文化意義

      〔中圖分類號〕K2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14)10-0098-07

      隨著行為地理學、文化地理學以及人本主義地理學等流派的蓬勃發(fā)展,地理學界越來越多地將“人”在歷史地理環(huán)境變遷中的主觀性作用與反映作為研究對象,因此,文學作品作為新的史料形式也受到越來越多的歷史地理學者的追捧。作為文學創(chuàng)作者感知、體認地理環(huán)境的重要手段與必然產(chǎn)物,文學作品日漸成為文學創(chuàng)作者重塑地理環(huán)境的載體和工具。他們以文學視角觀察著身處其中的世界,并將他們對特定地域空間的感性認識與地理知識通過文學作品進行表達,一定程度上反映并塑造了這個世界。一般來說,這種對特定地域空間的反映和塑造,往往取決于創(chuàng)作者的人生境遇、獨特個性和地理環(huán)境、社會背景等主、客觀因素,因人而異、因時而變。這種獨特的環(huán)境感知與濃郁的主觀氣息恰巧迎合了研究者探究歷史時期“人”的主觀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的客觀需要。因此,以之觀照歷史時期特定人群的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無疑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恰如英國文化地理學家邁克·克朗所指出的那樣,“文學地理學應該被認為是文學與地理的融合,而不是一面單獨折射或反映外部世界的鏡頭或鏡子。同樣,文學作品不只是簡單地對客觀地理進行深情的描寫,也提供了認識世界的不同方法,廣泛展示了各類地理景觀:情趣景觀,閱歷景觀,知識景觀。”[英]邁克·克朗:《文化地理學》,楊淑華等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52頁。換言之,文學作品不僅描述了客觀的地理環(huán)境,而且也為我們提供了不同于傳統(tǒng)模式的感知世界的角度與方法。

      中國古代詩歌從誕生之日起,便有著“言志”、“緣情”之光榮傳統(tǒng),對詩人而言,抒發(fā)感情就是詩歌的首要功能,這很大程度上局限了詩歌對外物的認知空間,“隨著賦體的成熟,中國詩借鑒了它的藝術(shù)手法,也在‘言志、‘緣情之外開始了‘體物的嘗試?!辩婂\:《玄對山水:中國詩與中國畫中的審美性認知》,《人文雜志》2012年第6期。所謂“體物”,其實就是詩人借助詩歌來觀察、認知并反映外界環(huán)境的過程。唐代邊塞詩作為中國古代詩歌的一種獨特形式,其表現(xiàn)出來的詩人對邊塞環(huán)境的觀察、認知與反映尤其明顯。唐代邊塞詩人以唐代邊塞為對象,不僅描述了唐代時期邊塞地區(qū)的地理環(huán)境,而且反映了唐代邊塞詩人身處邊塞時的情緒變化、心理活動及其主觀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具有毋庸置疑的地理屬性。

      本文以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為研究載體,實質(zhì)就是通過對唐代詩人筆下的“絕域”意象反映的唐人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規(guī)律的深入分析,揭示隱喻在“絕域”意象背后的唐代詩人的邊塞地理觀念。

      唐代前期,統(tǒng)治中心在以長安、洛陽、太原為中心的關隴、河南與河東地區(qū),唐代中后期則漸次向汴洛、河北地區(qū)轉(zhuǎn)移,故唐代統(tǒng)治中心基本處于黃河中下游的大片地區(qū),以當時民族形勢論,其統(tǒng)治范圍以外,東北有奚、靺鞨、契丹,北有突厥、薛延陀,西北有西域諸族,西有吐蕃、吐谷渾,西南有南詔,東南有東謝,堪稱少數(shù)民族云集,這些民族距中央統(tǒng)治中心懸遠,距離大多在千里甚至數(shù)千里之外,唐人但凡言及,往往號稱“絕域”,故唐詩中的“絕域”意象屢見不鮮,其地域內(nèi)涵豐富,遼東、漠北、西域、嶺南、東海幾乎無所不包。為行文方便起見,本文自唐北部邊境依逆時針方向簡單論述。

      早在北朝末年,漠北就已是突厥的主要活動區(qū)。突厥興起于6世紀中期,統(tǒng)治范圍東起大興安嶺,西達西海(咸海),北跨貝加爾湖,南至阿姆河以南,勢力空前強盛,北周、北齊均向其朝貢。隋朝時期,突厥汗國內(nèi)訌,分裂為東、西兩部。李淵太原起兵之時,亦因情勢所需,與突厥交好。及至唐朝建立,突厥日衰,貞觀三年(629年),唐太宗命李靖率軍大破突厥于定襄,東突厥滅亡,頡利可汗被迫歸附。同年12月,唐太宗在兩儀殿設宴款待歸順的頡利可汗,席間作詩稱“絕域降附天下平”,李世民:《兩儀殿賦柏梁體》,《全唐詩》卷1,中華書局,1960年,第20頁。以下所引同書僅注作者、篇名、卷數(shù)及頁碼。此處所謂的“絕域”,其地域范圍自然是指以漠北為中心的廣大地區(qū)。劉商為大歷十才子之一,其《胡笳十八拍》以文姬歸漢為題材,詩中多及“絕域”意象,諸如“馬上將余向絕域,厭生求死死不得”、“遂令邊雁轉(zhuǎn)怕人,絕域何由達方寸”與“漢家甲子有正朔,絕域三光空自懸”劉商:《琴曲歌辭·胡笳十八拍》,《全唐詩》卷23,第300~302頁。等,充滿了詩人對漠北惡劣環(huán)境的抗拒排斥之情,很顯然是“安史之亂”后回鶻回鶻初稱回紇,興起于七世紀初,七世紀中期曾助唐滅薛延陀,八世紀中期,建立回鶻政權(quán),統(tǒng)治著額爾古納河與伊犁河之間的廣大區(qū)域,河套、漠北皆在其內(nèi),因此,劉商所謂的“絕域”,也在河套、陰山、漠北附近。逼凌唐室的真實寫照。事實上,自秦始皇連接秦、趙、燕三國長城以隔絕匈奴后,長城就已經(jīng)作為中原農(nóng)耕民族的心理防線而存在,傳統(tǒng)的“以長城為塞”的文化認知早已深入人心。長城以外即是“絕域”,不僅距離中原王朝統(tǒng)治核心區(qū)懸遠,人煙稀少,而且文化習俗亦與中原農(nóng)耕文化截然不同。

      西北地區(qū)納入中原統(tǒng)治范疇,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漢武帝設河西四郡。隋唐以來,中央政府對西北地區(qū)的關注度與日俱增。隋煬帝西巡至張掖,平吐谷渾,設海西四郡。唐太宗雄才大略,著力經(jīng)營西域,先后在設伊、西、庭三州及安西四鎮(zhèn)。唐王朝對西域的經(jīng)營,激發(fā)了眾多文人建功立業(yè)的欲望。然而西域地多沙磧,寒風如刀,熱風似燒,又距離中原極遠,中原詩人至此,除身體多有不適以外,心理亦多落寞之感,即便是岑參、高適、李白等以樂觀豪邁見稱之人,亦多生“絕域”之嘆。高適《送裴別將之安西》詩曾曰:“絕域眇難躋,悠然信馬蹄”,高適:《送裴別將之安西》,《全唐詩》卷214,第2230頁。安西即今新疆庫車縣,距長安有六千多里之遙,的確堪以“絕域”視之。岑參前后兩赴西域,滯留時間長達兩年之久,其對西域的環(huán)境認知亦與高適如出一轍,諸如“絕域地欲盡,孤城天遂窮”、岑參:《安西館中思長安》,《全唐詩》卷198,第2045頁?!肮鲁翘毂迸?,絕域海西頭”岑參:《北庭作》,《全唐詩》卷200,第2090頁。的感慨俯拾皆是,在他看來,安西、北庭均是“絕域”、“孤城”,雖有功名之誘惑,然而回歸中原的渴望依然強烈。王維篤信佛教,又以使者身份出使,且當時唐朝在與吐蕃的博弈中尚居上風,心境相對平和,然而面對遍地沙磧的惡劣環(huán)境,心態(tài)亦頗為落寞,平生“絕域陽關道,胡沙與塞塵”王維:《送劉司直赴安西》,《全唐詩》卷126,第1271頁。之無奈。李白生性達觀,詩風以浪漫著稱,尚且感慨“一去隔絕域,思歸但長嗟”,李白:《雜曲歌辭·千里思》,《全唐詩》卷25,第341頁。至于晚唐趙嘏之流哀嘆“良人征絕域,一去不言還”趙蝦:《雜曲歌辭·昔昔鹽·一去無還意》,《全唐詩》卷27,第378頁。當然在情理之中。陽關、玉門關正在中原、西域之間的交通要道之上,堪稱中原詩人心目中位置最為西北的人文分界景觀。至于安西、北庭等,更是遠在陽關、玉門關以西、以北的蠻荒之地,地近蔥嶺,姑且不論地理環(huán)境的惡劣和文化習俗的差異,僅戰(zhàn)爭之高發(fā)與殘酷程度,就已讓中原詩人望而生畏,絕對堪稱“絕域”之地。

      7世紀初,吐蕃崛起,其統(tǒng)治范圍即今青藏高原大部,與唐政府隔吐谷渾相望。松贊干布去世后,祿東贊家族把持朝政,攻滅吐谷渾后,國土遂與唐王朝毗鄰接壤。之后,雙方紛爭不止,時戰(zhàn)時合。神龍年間,吐蕃贊普尺帶朱丹請婚,唐中宗以雍王李守禮之女為金城公主,與吐蕃和親。《全唐詩》中眾多的《奉和送金城公主適西蕃應制》同名詩作即作于此時。其中不乏“望絕園中柳,悲纏陌上?!薄ⅠR懷素:《奉和送金城公主適西蕃應制》,《全唐詩》卷93,第1008頁?!百F主悲黃鶴,征人怨紫騮”鄭愔:《送金城公主適西蕃應制》,《全唐詩》卷106,第1105頁。等詩句,落寞與悲愁之態(tài)宛然。終唐一代,唐蕃關系始終在戰(zhàn)與和中曲折發(fā)展。不少中原詩人因不同的政治目的出使吐蕃,或送親,或會盟,或吊喪,不一而足,其間多有詩文流傳,呂溫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呂溫為唐德宗貞元十四年(798年)進士,貞元二十年以侍御史身份隨工部侍郎張薦出使吐蕃,因唐德宗駕崩為吐蕃所執(zhí),直至元和元年(806年)才得以歸朝,在吐蕃境內(nèi)滯留一年有余,寫下了不少與吐蕃地理、文化環(huán)境有關的詩句,諸如“清時令節(jié)千官會,絕域窮山一病夫”、“窮泉百死別,絕域再生歸”呂溫:《吐蕃別館中和日寄朝中僚舊》,《蕃中拘留歲馀回至隴石先寄城中親故》,《全唐詩》卷370,第4160頁。等,極言吐蕃地理環(huán)境之惡劣荒涼。“安史之亂”后,吐蕃趁唐王朝國力衰微之機大舉入侵,占領了河湟地區(qū)大片領土。貞元四年,唐蕃會盟于清水,雙方約定以涇州、隴州、鳳州暨劍南西山、大渡河一線為界,從此,河湟九曲悉數(shù)入于吐蕃之手。在唐蕃雙方的博弈中,形勢正朝著對唐政府不利的方向快速發(fā)展,對蕃戰(zhàn)爭的失利,河湟領土的淪喪,無形中都成為加劇唐代詩人恐懼感與抗拒之情的催化劑,唐人因形勢所迫而進入吐蕃境內(nèi),始終無法擺脫對未知前途的擔憂與遠離家園的落寞,對當?shù)氐乩?、文化環(huán)境的心理體認自然無法客觀中立,加上吐蕃文化與中原文化之間的天然差異,于是,“窮泉”、“絕域”的出現(xiàn)便成為必然。

      嶺南自秦始皇時納入中央版圖,置南海、廣州、象郡,西漢時又增設郁林、蒼梧、交趾、合浦、九真、日南六郡,其地百越交錯雜居,火耕水溽,經(jīng)濟極其落后,文化習俗亦與中原迥乎不同,一直以來都是中原人士心目中的“南蠻之地”,直至魏晉南北朝時期才稍有改觀。及至唐玄宗開元十六年(728年),廣東人張九齡奉旨修梅關古道,嶺南經(jīng)濟才逐步得以發(fā)展。在唐人看來,嶺南距離中原極遠,是飛鳥尚且不易到達的地方,正所謂“獨上高樓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李德裕:《登崖州城作》,《全唐詩》卷475,第5389頁。而且?guī)X南地處亞熱帶地區(qū),常年酷暑濕熱,與中原地區(qū)截然不同,習慣了四季分明的暖溫帶氣候的中原人士,乍入其地,身心俱感不適,更加劇了人們的恐懼與不安情緒。與對塞北的排斥之情相比,唐代詩人對嶺南似乎有著更強烈的恐懼。初唐詩人宋之問曾曰“處處山川同瘴癘,自憐能得幾人歸?”宋之問:《至端州驛見杜五審言沈三佺期閻五朝隱王二無競題壁慨然成詠》,《全唐詩》卷51,第626頁。極言當?shù)氐目釤崤c瘴癘;沈佺期的《入鬼門關》詩則有過之而無不及,所謂“昔傳瘴江路,今到鬼門關。土地無人老,流移幾客還”,沈佺期:《入鬼門關》,《全唐詩》卷97,第1050頁。直接視其為鬼門關,其惡劣艱險的程度遠超乎“絕域”。中唐詩人包何《送韋侍御奉使江嶺諸道催青苗錢》一詩曾曰“因君使絕域,方物盡來庭”,包何:《送韋侍御奉使江嶺諸道催青苗錢》,《全唐詩》卷208,第2172頁。韋侍御即韋光裔,永泰二年(766年)奉命出使江嶺諸道征收青苗錢。雖然在統(tǒng)治者心目中,江嶺諸道的地位與內(nèi)地諸州縣并無二致,但所謂“因君使絕域”,卻表現(xiàn)為唐代詩人對江嶺文化的不認同。楊巨源《送許侍御充云南哀冊使判官》詩亦是如此,其曰“他時功自許,絕域轉(zhuǎn)哀榮”,楊巨源:《送許侍御充云南哀冊使判官》,《全唐詩》卷333,第3719頁。雖然詩人意在鼓勵友人振作心態(tài)爭取早日遠離該地,但這種刻意的回避卻正是詩人不愿直面嶺南的怯懦與恐慌的真實寫照。陳去疾更稱“莫言塞北春風少,還勝炎荒入瘴嵐”,陳去疾:《送人謫幽州》,《全唐詩》卷490,第5553頁。儼然一種寧上塞北不下嶺南的態(tài)度。

      遼東自漢武帝設玄菟、樂浪、真番、臨屯四郡開始,即已納入中央版圖,此后歷經(jīng)魏晉、隋唐,一直與中央保持著密切的經(jīng)濟、政治、文化聯(lián)系。然而,在唐代詩人心目中,卻始終將其視為塞外之地,“幽薊”、“遼水”已至極邊,“絕塞陰無草,平沙去盡天”,劉駕:《塞下曲》,《全唐詩》卷585,第6785頁?;臎鲋畼O。盛唐詩人賈至《燕歌行》一詩即稱“國之重鎮(zhèn)惟幽都,東威九夷制北胡”,賈至:《相和歌辭·燕歌行》,《全唐詩》卷19,第225頁。極力渲染幽薊幽薊即今北京附近地區(qū),西南距西京長安2000余里,在燕山以南遼水以西,其地接近大海,是唐代中原詩人心目中的極東之地,堪稱“絕域”。地區(qū)與九夷、北胡接壤的邊地氣氛。盛唐詩人高適曾從軍至此,稱其地“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 高適:《相和歌辭·燕歌行》,《全唐詩》卷19,第225頁。試想,高適祖籍河北道滄州(今河北景縣),距離遼東不過數(shù)百里之遙,尚且稱其為“絕域”,其他人可想而知。唐代宗大歷年間,歸崇敬以吊祭冊立使身份出使新羅,時人吉中孚有詩《送歸中丞使新羅冊立吊祭》送別,詩曰“絕域通王制,窮天向水程”,吉中孚:《送歸中丞使新羅冊立吊祭》,《全唐詩》卷295,第3352頁。唐代時期,朝鮮半島有新羅、百濟、高麗三個政權(quán),皆與唐政府有密切聯(lián)系,新羅即在今朝鮮半島西南,距離唐境相對遙遠,不僅交通不便,而且經(jīng)濟、文化亦相對落后,生產(chǎn)方式亦與中原不同,中原人士或以大國自居,或?qū)ζ淞私馍跎?,多視其為“絕域”。

      1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文化表達傾向

      “絕域”意象所指向的地理空間,往往在中央統(tǒng)治中心的邊遠地區(qū),無論是地理環(huán)境,抑或是文化習俗,均與中原迥異,且多處漢族與其他民族交錯雜居之地,通常會給中原詩人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覺印象與強烈刺激的心理沖擊。這為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的全新素材,也為中原詩人獨特的邊塞環(huán)境認知奠定了堅實的地理基礎。那么,唐代中原詩人筆下的“絕域”意象到底有著怎樣的文化表達傾向呢?

      地理環(huán)境惡劣是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標志性表征,諸如塞北苦寒、嶺南酷暑瘴癘以及位置荒遠等,都是唐代邊塞詩中最常見的意象。長孫佐輔對隴西的嚴寒氣候頗有感觸,其《隴西行》詩曰:“陰云凝朔氣,隴上正飛雪。四月草不生,北風勁如切……人寒指欲墮,馬凍蹄亦裂?!遍L孫佐輔:《相和歌辭·隴西行》,《全唐詩》卷20,第240頁。隴西四月,北風呼嘯,大雪紛飛,氣溫極低,寸草不生,甚至連馬蹄都被凍裂,與中原四月的草長鶯飛、萬物復生的春意盎然形成了鮮明對比。長孫佐輔為朔方人,早已習慣于北方冬季的嚴寒氣候,其筆下的隴西尚且寒冷如此,南方詩人對塞北嚴寒的體認自然可想而知。晚唐江東詩人劉駕《出塞》詩曰,“胡風不開花,四氣多作雪。北人猶凍死,況我本南越”,劉駕:《橫吹曲辭·出塞》,《全唐詩》卷18,第187頁。與長孫氏《隴西行》相比,劉駕此詩語言簡練,涉及塞北嚴寒的意象亦僅有“風”、“花”、“雪”等,只一句“北人尚凍死”,即已濃縮了所有的信息。秦嶺-淮河一線以北為暖溫帶氣候,夏季炎熱多雨,冬季寒冷干燥,早已習慣嚴寒的北方之人尚且有凍死者,更何況“南越”之人長期生活在溫暖濕潤的南方,對塞北的嚴寒更是難以忍耐。

      同樣的道理,嶺南酷暑瘴癘也是唐詩中頗為常見的意象。中原人士翻越五嶺,進入嶺南地區(qū),往往難以適應當?shù)乜崾顫駸岬臍夂?。沈佺期《從驩州廨宅移住山間水亭贈蘇使君》詩曰“遇坎即承流,西南到火洲。鬼門應苦夜,瘴浦不宜秋?!鄙騺缙冢骸稄捏O州廨宅移住山間水亭贈蘇使君》,《全唐詩》卷97,第1051頁。極言驩州的酷暑與瘴癘之氣。唐憲宗元和十四年(819年),時任刑部侍郎的韓愈因諫迎佛骨而被貶潮州刺史,赴任途中曾作《瀧吏》一詩,詩曰:“惡溪瘴毒聚,雷電常洶洶。鱷魚大于船,牙眼怖殺儂。州南數(shù)十里,有海無天地。颶風有時作,掀簸真差事?!表n愈:《瀧吏》,《全唐詩》卷341,第3825頁??梢?,除了眾所周知的瘴毒以外,潮州的雷電、鱷魚與颶風也都是當?shù)貝毫拥牡乩憝h(huán)境的具體表現(xiàn)。

      荒遠是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另一個文化表征,其指向的漠北、西域、嶺南、遼東等地,多在距離中央統(tǒng)治中心遙遠的邊疆地帶,唐詩但凡言及,動輒以萬里甚至數(shù)萬里計,如“帝鄉(xiāng)三萬里,乘彼白云歸”宋之問:《桂州黃潭舜祠》,《全唐詩》卷53,第651頁。與“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李白:《關山月》,《全唐詩》卷163,第193頁。等;有的甚至以鳥飛為譬喻,“獨上高樓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其距離之遙遠不言而喻;且多為人煙稀少、經(jīng)濟落后之地,中原人士至此,多生荒涼之感。

      此外,“絕域”的文化習俗亦與中原大相徑庭,從逐水草游牧到令人眼花繚亂的西域樂舞,以及獨具特色的“賽神”信仰等,往往具有更強烈的感觀刺激與視覺享受,是中原詩人前所未有的文化感觀。王維曾述及涼州的賽神習俗,“婆娑依里社,簫鼓賽田神。灑酒澆芻狗,焚香拜木人。女巫紛屢舞,羅襪自生塵”、王維:《涼州郊外游望(時為節(jié)度判官,在涼州作)》,《全唐詩》卷126,第1278頁。“健兒擊鼓吹羌笛,共賽城東越騎神”王維:《涼州賽神(時為節(jié)度判官,在涼州作)》,《全唐詩》卷128,第1308頁。等,與中原頗多不同。劉商《胡笳十八拍》則形象地描述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習俗與文化特色,所謂“羊脂沐發(fā)長不梳,羔子皮裘領仍左。狐襟貉袖腥復膻,晝披行兮夜披臥。氈帳時移無定居,日月長兮不可過。”“男兒婦人帶弓箭,塞馬蕃羊臥霜霰……龜茲篳篥愁中聽,碎葉琵琶夜深怨”劉商:《琴曲歌辭·胡笳十八拍》,《全唐詩》卷23,第301頁。等等,折射的均是與中原文化截然不同的異域風情。岑參亦曾對河西音樂大加贊賞,“琵琶長笛曲相和,羌兒胡雛齊唱歌。渾炙犁牛烹野駝,交河美酒歸叵羅?!贬瘏ⅲ骸毒迫叵献砗笞鳌?,《全唐詩》卷199,第2055頁。異域風情宛然。

      民族矛盾突出也是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重要特征,其指向的漠北、西域、吐蕃、嶺南、遼東等地,自古以來就是所謂的北狄、西戎、南蠻、東夷等少數(shù)民族聚居區(qū),其地處于中原王朝統(tǒng)治疆域的邊緣地帶,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與唐王朝之間由于領土、人口、勢力范圍的爭奪,不同文化習俗所導致的民族矛盾等都比較尖銳,諸如唐王朝與漠北的突厥、薛延陀,西域的伊吾、高昌,西南的吐蕃、南詔、東北的靺鞨、高麗等,都曾經(jīng)爆發(fā)過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民族摩擦不斷,局勢動蕩不安,也是唐代詩人不愿認同的地理空間。

      2唐代中原詩人的邊塞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的規(guī)律性特征

      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是唐代邊塞詩人在直接或間接地感知并主觀重構(gòu)邊塞地理、文化環(huán)境的必然產(chǎn)物。其以客觀的地理環(huán)境與文化習俗為反映對象,具有明顯的客觀性;另一方面,其與詩人的出塞心境和個性詩風等主觀因素息息相關,主觀性亦不言而喻,因此,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是兼具主、客觀雙重屬性的詩歌意象。

      對唐代中原詩人而言,塞北的嚴寒干燥或嶺南的酷暑瘴癘,是他們邊塞環(huán)境感知的地理基礎,初入“絕域”之地,惡劣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往往給他們留下深刻的視覺印象與心理沖擊,因此,唐代邊塞詩人筆下的“絕域”意象對邊塞地理環(huán)境的反映,無疑具備一定的客觀依據(jù),絕非無源之水。但是,面對或嚴寒或酷暑的惡劣地理環(huán)境,詩人們的切身環(huán)境感知通常會因人而異,籍貫與活動區(qū)域主要影響詩人對自然地理因素的感知,江東之人難耐寒風凜冽,北方之人不習嶺南酷暑等,迥異的身體體驗與心理認知往往會衍生不同的文化表達,或極言塞北苦寒,或渲染嶺南瘴癘,文化表達上便難免言過其實。

      同理,邊塞與中原地區(qū)迥乎不同的文化習俗,則是唐代邊塞詩人以中原文化習俗為參照系觀照并評判邊塞文化的客觀依據(jù)。唐代邊塞詩人大多長期浸淫于傳統(tǒng)禮樂文化中,追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孔孟之道,性格內(nèi)斂含蓄,律己甚嚴。乍入邊塞,面對游牧民族逐水草放牧、食肉飲漿、能歌善舞、重利輕義等文化習俗,視覺與心靈上的雙重震撼,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化為他們描繪外部世界抒發(fā)真情實感的最佳素材,其寫實性與客觀性自不言而喻。但是,站在文化認知的角度,唐代邊塞詩人在重構(gòu)“絕域”意象之時,往往帶有某種潛意識的文化優(yōu)越感,這種文化優(yōu)越感往往也是影響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主觀性的重要因素之一。

      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是唐代詩人將中原地區(qū)的地理環(huán)境、經(jīng)濟狀況與文化習俗作為參照體系,觀照和重構(gòu)邊塞地理環(huán)境的重要手段與必然產(chǎn)物,其主觀性顯而易見。影響“絕域”意象主觀性的因素首推詩人的出塞心境。唐代邊塞詩人或奉命出使,或從軍幕府,或流放荒陲,心境自然各異,不同的經(jīng)歷與心境,往往會衍生不同的心理情緒。此處僅以中唐詩人呂溫的吐蕃詩為例。貞元二十年(804年),呂溫奉命出使吐蕃。初至吐蕃之時,嘗作詩極言當?shù)孛谰埃^“玉嶂擁清氣,蓮峰開白花。半巖晦云雪,高頂澄煙霞。朝昏對賓館,隱映如仙家” 呂溫:《吐蕃別館和周十一郎中楊七錄事望白水山作》,《全唐詩》卷370,第4158頁。是也。后來因國內(nèi)政局變動而羈留吐蕃,失去自由;朝中王叔文把持朝政,昔日與之同游者大多擢升要職,惟呂溫因陷吐蕃而不得升遷,故多生落寞悲憤之嘆;加上身染疾患,臥病異域,情緒低落,悲觀情緒時有流露,諸如“時同事弗同,窮節(jié)厲陰風。我役流沙外,君朝紫禁中”、呂溫:《青海西寄竇三端公》,《全唐詩》卷370,第4160頁?!扒鍟r令節(jié)千官會,絕域窮山一病夫。遙想滿堂歡笑處,幾人緣我向西隅”呂溫:《吐蕃別館中和日寄朝中僚舊》,《全唐詩》卷370,第4160頁。之詩句屢見不鮮,極言吐蕃之環(huán)境苦寒惡劣,“陰風”、“愁云”四起,圓月亦露“窮荒”之象。觀呂溫不同時期對吐蕃環(huán)境的不同感知與表達,心境無疑是最大的作用力。呂溫以侍御史身份作為入蕃吊祭使張薦的副使出使吐蕃,使團尚未到達邏些城,張薦已經(jīng)病逝,作為副使的呂溫自然就是此次使團的最高領導人,自應享受較高規(guī)格的禮遇,心境平和,其詩多稱吐蕃美景亦在情理之中。及至唐德宗駕崩,唐順宗即位,吐蕃以此為借口羈留呂溫,名義上是使節(jié),實際上卻形同囚犯,人身嚴重受限,吐蕃的青山綠水、廣闊草原以及遍地牛羊等,雖然堪稱美景,在呂溫心目中,卻只是徒添煩惱的“異地他鄉(xiāng)”,不僅遠離家鄉(xiāng)親人,而且缺少了朝廷的庇護與眷顧,終非真正的“精神家園”。同樣的吐蕃,同樣的呂溫,不同的心境,便有不同的景色。

      影響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主、客觀屬性的因素,通常有兩類,一是“絕域”意象所指向地域的地理屬性,諸如氣候條件惡劣,與中央統(tǒng)治中心之間的距離遠近,以及文化體系的同異等,雖也受詩人主觀情緒之影響,但相對客觀,具有較強的真實性,屬于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客觀性產(chǎn)生的地理基礎與客觀依據(jù),對唐代詩人的文化表達影響力相對較弱;二是詩人的出塞心境,屬于主觀范疇,出塞心境的好壞往往直接影響詩人對特定環(huán)境感知的優(yōu)劣程度,從而影響其文化表達,具有較強的影響力,呂溫的吐蕃詩即是如此。當然,還有些諸如社會歷史背景、詩人的個性詩風等因素,也從一定程度上影響唐代詩人對“絕域”意象的環(huán)境感知與文化表達,因影響力相對較弱且篇幅有限,不能一一列舉。

      綜觀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地域分布,其指向的漠北、西域、嶺南、遼東等地,均處于中央王朝統(tǒng)治中心以外的邊疆地帶,遠在唐代詩人心目中的中原之外,就地理、文化意義而言,這些區(qū)域似乎存在某種共性:地理環(huán)境惡劣且距離中央統(tǒng)治中心遙遠,有時甚至對人的生存構(gòu)成某種潛在的威脅;文化習俗方面,通常屬于典型的非主流文化,經(jīng)濟欠發(fā)達,愚昧落后,有時候甚至是統(tǒng)治者心目中的邊遠落后之地,常以罪臣欽犯流放于此,如嶺南就長期作為唐代時期流放重犯的地區(qū)而存在。

      在唐代詩人心目中,“絕域”意象不僅代表著地理環(huán)境惡劣,諸如塞北之苦寒嶺南之酷暑,與中原的溫暖濕潤、氣候宜人存在明顯差異,加之與中央統(tǒng)治中心距離懸遠,是他們認為的極遠之地;而且意味著與中原文化截然不同的非主流文化體系。就具體的地理空間而言,唐代中原詩人筆下的“絕域”意象,與他們心目中的“塞”外存在很大程度的重合,指向的是唐代中原詩人心目中的“塞”外的廣大地域,這些地區(qū)距離中央王朝統(tǒng)治中心相對較遠,地理環(huán)境相對惡劣艱苦、北方寒冷干燥南方暑熱瘴癘,其生產(chǎn)方式、文化習俗都與中原相去甚遠,是中原詩人不愿深入的地理、文化空間。

      波蒂厄斯曾依照認知主體與地方之間的空間位置、心理位置關系將主體和地方分為“家園——外部者”、“家園——內(nèi)部者”、“外地——外部者”與“外地——內(nèi)部者”等四種不同情況,其中“家園——外部者”指那些未能與周圍建立起內(nèi)部型關系的人,他們雖然長期身處所謂的“家園”之中,心理上卻從未產(chǎn)生過視其如家的感覺;“外地——內(nèi)部者”則指描述經(jīng)歷的旅行者(如關于“路途、流浪、垮掉的人的小說”里的人物),他們曾經(jīng)因各種原因短暫地進入其所描述的地理空間之中,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段置身其中;“外地——外部者”則指那些經(jīng)歷著所謂無地方世界的異化的人,任何地理空間對他們來說都只是單純的容身之所,無“家園”意義可言;惟有“家園——內(nèi)部者”,才是能夠反映“地方的意義”的空間共同體成員。[英]R.J.約翰斯頓:《地理學與地理學家》,唐曉峰譯,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247~248頁。

      按照波蒂厄斯的理論,唐代邊塞詩人毫無疑問屬于“外地——內(nèi)部者”,即描述經(jīng)歷的旅行者,絕非具有“家園——內(nèi)部者”體認的空間共同體成員。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出身、活動于中央王朝統(tǒng)治的腹心地帶,對邊塞而言,他們或負皇命出使邊塞,或求功名而從軍幕府,既非邊塞之人,亦從未有視邊塞如家之心理,因此,他們對邊塞地理環(huán)境的親身體驗與文學表達,雖然比那些從未到過邊塞的人們具有更真切的環(huán)境體認與心理感知,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邊塞地區(qū)的某種地域特色、文化特征。但是,所有的邊塞詩人都只是“絕域”的匆匆過客,從空間認知上,他們雖然曾身處其中,與其發(fā)生過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是從心理認知上,他們卻自始至終都是萬里異域中的“他者”,而絕非共同體成員,他們從未將自己視為“絕域”中的一員,自然缺乏視其如家的深切情感。 當然,“絕域”對他們來說,也只是暫時容身的“異地他鄉(xiāng)”而絕非精神家園。

      因此,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其實只是唐代中原詩人在描寫所謂的“異鄉(xiāng)”文化這個“確定他者”的過程中構(gòu)建“中原”文化的思想意識的一種行為表達。[英]邁克·克朗:《文化地理學》,楊淑華等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54頁。換言之,唐代中原詩人以中原地理環(huán)境、經(jīng)濟狀況與文化風俗為參照系塑造所謂的“異鄉(xiāng)”文化景觀——“絕域”,用以構(gòu)建他們心目中根深蒂固且身處其中的“中原”文化,強調(diào)自身對“中原”的文化認同與歸屬感,并借之宣示“絕域”是一種與中原文化迥乎不同的“他者”的存在。故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地方的意義”,其實就是唐代中原詩人對中原的認同感、歸屬感和對“塞”外的恐懼感與逃避感。

      結(jié)語

      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所指示的地域范圍北跨大漠、陰山,西北達安西、北庭,南逾五嶺,東至大海,東北鄰幽薊,幾乎包括了所有的唐代統(tǒng)治疆域的邊疆地帶,在唐代中原詩人心目中,它有時指大漠南北,有時指幽薊遼東,有時又指隴右西域,其地域內(nèi)涵雖然并不固定,但其文化意義始終是恒定的:地理環(huán)境惡劣,或嚴寒干燥,或酷暑瘴癘,有時甚至可能危及人的生存,而且距離中央統(tǒng)治中心遙遠,生產(chǎn)生活方式以游牧遷徙為主,文化風俗亦與中原地區(qū)迥異,與唐代邊塞詩中的“塞”外有著相似的地理、文化意義。

      在唐代中原詩人的主觀意識中,“塞”內(nèi)是可以免遭游牧民族侵入的地帶,是安全的;“塞”外則是危險的,隨時都有可能面臨游牧民族侵襲和戰(zhàn)爭威脅,是缺乏安全保障的。作為與“塞”外有著相似文化意義的“絕域”,無疑也就代表著惡劣環(huán)境、寒冷干燥或酷暑瘴癘、游牧民族隨時侵襲、文化習俗迥異的地理空間。從這個意義上,“絕域”與“塞”有異曲同工之妙,它不僅是一條單純的地理分界線,將“塞”內(nèi)與“塞”外截然分開;更是一條典型的文化分界線,將中原農(nóng)耕民族與塞外游牧民族隔離開來。和平時期,中原與“絕域”分別沿著各自的發(fā)展軌跡悄然前行;戰(zhàn)爭時期,則刀兵相見,此進彼退。隨著眾多中原詩人的相似塑造與不斷重復,“絕域”意象所隱喻的不同生產(chǎn)方式、文化習俗在雙方長期的戰(zhàn)和之間漸次強化,逐漸成為一種超越單純的地理景觀與詩歌意象的文化象征和精神符號:即它常指那些距離中央統(tǒng)治中心懸遠、經(jīng)濟發(fā)展落后、文化習俗與中原漢族文化迥乎不同的中央王朝的邊疆地帶。

      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實質(zhì)上是唐代中原詩人將中原地理環(huán)境、經(jīng)濟狀況與文化風俗等作為參照體系重新塑造唐代邊疆地區(qū)這一“異鄉(xiāng)”文化景觀的必然產(chǎn)物,其目的在于構(gòu)建他們心目中根深蒂固且身處其中的“中原”文化,強調(diào)自身對“中原”的文化認同與歸屬感,并借之宣示“絕域”是一種與中原文化迥乎不同的“他者”的存在,其中隱喻的正是對“絕域”的恐懼、逃避感。因此,唐代邊塞詩“絕域”意象的出現(xiàn)與存在,實際上就是唐代中原詩人對中原地區(qū)的認同感、歸屬感以及對邊塞地區(qū)的恐懼感、逃避感的代名詞。

      作者單位:陜西省社會科學院

      責任編輯:西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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