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淦
武則天執(zhí)政時,為排除異己,任用酷吏周興、來俊臣、皇甫文備等,大肆誣陷李唐皇族及朝中群臣,動輒抄家滅族,殺人如麻。長安、洛陽等地,囚徒滿獄。公卿朝臣人人自危,個個憂懼。唯有大理寺少卿徐有功持法平恕,凡是被審訊者,他都會充分調(diào)查核實,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根據(jù)被告的罪行,實事求是地量刑;證據(jù)不足或受誣陷者,則當場予以釋放,被他寬恕而全活者數(shù)百家。每次見到武則天又要隨意殺人,他都依據(jù)法律,在朝堂之上與其大聲爭辯,從不屈服。有一次與武則天反反復復爭辯了一個多時辰,武則天大發(fā)雷霆,徐有功不但毫不退讓,言辭還越來越激烈。武則天氣極了,喝令武士將他拖下去,綁赴市曹,斬首示眾。就在被拽下庭階時,徐有功還強拗著回過頭來說:“陛下雖然殺了臣,法律卻始終是不可改變的!”臨刑之前,武則天知他是個忠直之臣,又派使者飛馳至市曹,赦免了他的死罪,將其削職為民。
后來,徐有功又被重新起用,但仍然與先前一樣,不屈不撓,全力護法。那些專門以羅織罪名、誣陷臣民為能事的酷吏們,都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有一次,徐有功與皇甫文備共同審理一個案子,皇甫文備欲濫殺無辜,徐有功則堅決依法辦事?;矢ξ膫涫謵阑?,便誣告徐有功袒護、放縱“逆黨”。徐有功因此被判處了死刑,武則天又特意赦免了他。過不多久,皇甫文備也被人誣告謀反,武則天就把他交給徐有功審訊。徐有功和以往一樣,經(jīng)過充分調(diào)查審核,認為沒有實據(jù),打算將他釋放。有人問徐有功:“皇甫文備曾經(jīng)捏造罪名,要把你置于死地,你今天怎么反倒要釋放他了?”徐有功答道:“你所說的,是我與皇甫文備之間的私人仇怨;我所守護的,卻是國家頒布的公法,我怎么能以私害公呢?”
大臣竇孝諶的妻子龐氏生病了,他家有個刁猾的奴仆恐嚇她說:“這是妖魔邪鬼附體作祟,夫人趕快在半夜時分延請道士來家作法,驅除邪魔,才能太平無事?!饼嬍闲乓詾檎?,依言而行,奴仆卻出面誣告道:“龐氏詛咒圣上,大逆不道”。武則天就派給事中薛季昶嚴加審訊。薛季昶不問青紅皂白,就將龐氏判為死刑。龐氏的兒子竇?,{不服,竭力為母親鳴冤上訴,因此武則天又讓徐有功重新審理。徐有功知道龐氏是無辜的,準備釋放之。薛季昶大怒,立即彈劾徐有功包庇、袒護逆黨,也應處死。這天,徐有功正在衙中處理公務,手下人急急慌慌地撞進衙署,哭泣著說:“大人已經(jīng)被朝廷判處死刑了!”徐有功卻平靜地說:“難道就是我徐有功會死,他們這些人就長生不老、永遠不死了嗎?”說完,拱手與眾僚屬告別,然后安步邁向刑場。即將行刑之前,武則天又將他召至金殿,質問道:“為什么你審理案子,經(jīng)常要出現(xiàn)差錯、放縱罪犯呢?”徐有功不慌不忙地說:“差錯,是臣子的小過失;好生,卻是陛下的大恩德啊!”武則天一時語塞,只得微微地點了點頭,龐氏也終于被免除了死刑,徐有功則又一次被削職為民。
徐有功因為嚴格依法辦事,觸怒了酷吏,多次被酷吏誣告,多次被罷官,又多次被重新起用;先后三次被判處死刑,又三次得到赦免。每次行刑前,他都泰然自若,毫無哀傷愁苦之容;被赦免時,他又鎮(zhèn)定如常,更無一絲欣慰之色。這一點很受武則天的器重。徐有功曾經(jīng)對親近的人說:“大理寺辦案量刑,關系到人們的生命,至為重要,一定要加倍慎重,萬萬不可誤傷好人。怎能阿附圣上的旨意,詭設浮語游詞,只圖自己茍全性命、加官晉爵呢?”
朝中有了個徐有功,極大地抑制了酷吏們的囂張氣焰,文武大臣及黎民百姓們也總算有了一點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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