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娜
摘 要:蘭亭詩會是東晉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名士文人集會,在東晉這個崇尚玄學的時代,蘭亭詩會雖然以賞山水為樂,但意趣仍在虛玄,必不可少的帶上了玄學的意味。因蘭亭詩會王羲之是主持人且留存下來的詩作最多,本文主要介紹了王羲之的詩作,從而分析了蘭亭詩中的景、情、理的關(guān)系,簡析了蘭亭詩在玄言詩史上的意義。
關(guān)鍵詞:玄學時代;蘭亭集會 ;王羲之;說理
東晉一朝是玄言詩的鼎盛時期。玄學時代,人們崇尚老莊與清談,清談的另一種形式就是詩會。詩會本來是建安時期建安文學集團游園宴飲時的賦詩活動,而到了東晉,詩會也為當時名士所好,他們經(jīng)常聚在一起“言詠屬文”,蘭亭詩會就是其中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集結(jié)了當時的名流,雖然綴以山水之賞、仁智之樂,但意趣仍在虛玄,也是入玄言詩之列的。
一、王羲之的蘭亭詩
《世說新語·企羨》注引王序為“臨河敘”,有帖本流傳的王序即《蘭亭集序》,一般認為是原序的節(jié)引,少《臨河敘》后半部分的諸人姓名,中間多出一段玄言,其云:“……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后之覽者,亦將有感于斯文也。”這一段就是敘說了一種玄學人生觀,此即抓緊眼前,順應造化,及時行樂,享受人生,強調(diào)玄學人生觀順應造化,及時行樂的一面,是玄學名士豁達、超脫進而最終擺脫生死困惑,是一種自然生死觀的表現(xiàn),既然生命是短促的,那么更要“欣于所遇”、“快然自足”了。
作為蘭亭詩會的主持人,王羲之除了這篇序之外,留存下來的作品也是最多的。其四言《蘭亭詩》曰:“代謝鱗次,忽焉以周,欣此暮春,和氣載柔。詠彼舞雩,異世同流,乃攜齊契,散懷一丘?!比姅⑹鲂揿陆?jīng)過,時光流轉(zhuǎn),欣逢暮春,齊集水邊,抒情散懷。
王羲之的五言《蘭亭詩》共五章,其一:“悠悠大象運,輪轉(zhuǎn)無停際。陶化非吾因,去來非吾制。宗統(tǒng)竟安在,即順理自泰。有心未能悟,適足纏利害。未若任所遇,逍遙良辰會?!?/p>
詩的前半部分寫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命運,更談不上控制宇宙的命運;后半部分寫最好是隨遇而安,引出了今日的“逍遙良辰會”。
其二:“三春啟群品,寄暢在所因。仰望碧天際,俯磐綠水濱。廖朗無厓觀,寓目理自陳。大矣造化功,萬殊莫不均。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鼻鞍氩糠謱懢埃延腥蘸笊剿姷臍庀?。后半部分寫“萬物齊一”的玄言,但“適我無非新”一句,倒也真實地表現(xiàn)出在春日美好的景物下詩人的欣喜感受。作者觀賞自然之美,通過對自然界的關(guān)照,體悟到“萬殊莫不均”的曠達自得的心境。
其三:“猗與二三子,莫匪齊所托。造真探玄根,涉世若過客。前識非所期,虛室是我宅。遠想千載外,何必謝曩昔。相與無相與,形骸自脫落?!边@里寫對玄言的探索,具有真正的玄言詩味道。
王羲之在東晉是一個特殊的人物,他的哲學思想和人格堪稱東晉士人的標本,同時又很有自己的個性。他既迷戀閑適逍遙,又反對過于虛空抽象、脫離實際和過于縱恣;尚實際、尚名理,并且也有濃重的生死意識。蘭亭詩中,這些句子自然流暢,散淡疏朗,不事雕飾,可以看到王羲之散淡超妙自然的哲學思想及人生態(tài)度。
二、《蘭亭詩》中的景、理、情
雖然蘭亭詩人多以順應超脫為時尚,但并非絕對超脫,蘭亭會既在良辰美景中進行,那么寫景是很自然的。當然,還離不開人的心理感懷,蘭亭人聚會本就是為泰志暢情,本就是為追求超邁清逸的情調(diào),所以這個層面不可忽略,那么在景、理、情這三個方面,就出現(xiàn)了三種情況:
一是省去寫景,直抒胸臆。對于沖虛恬淡的玄士們而言,寫景是麻煩的,因為前人較少寫景之作,沒有多少經(jīng)驗可供借鑒,所以有些詩人就選擇不寫景,而直言玄理,如王蘊之的“散豁情志暢,塵纓忽已捐。仰詠挹余芳,怡情味重淵?!?/p>
二是少數(shù)人費盡周折地去描景狀物,結(jié)果意外的寫出了比較像樣的“山水詩”。蘭亭人對自然的態(tài)度是天人合一,物我渾融,主客不分,山水被賦予生命,被當作載道而生的特殊的生命體。人與自然的統(tǒng)一體現(xiàn)在詩里就要求詩歌要表現(xiàn)山情水韻,這樣的詩歌具有一種清逸之氣。如謝萬的詩即皆出以“景語”,如其寫到“肆眺崇阿,寓目高林。青蘿翳岫,修竹冠岑?!?/p>
三是景物與抒懷兼有。這類詩以孫綽的五言蘭亭詩上四句景,下四句理為代表。如:“流風拂枉渚,停云蔭九皋。鶯語吟修竹,游鱗戲瀾濤。攜筆落云藻,微言剖纖毫。時珍豈不甘,忘味在聞韶?!碧m亭詩是不可能不反映欣悅之情的。三春之際,時和氣清,會稽一帶更是風光宜人,置此環(huán)境之中,人誰不醉?且蘭亭人不僅暢神散懷,又進而體味悟道,于是在水光山色的陶冶下,在酒力的感發(fā)下,他們設(shè)想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達到物我兩忘、徹底通暢的境界。
三、蘭亭詩在玄言詩史上的意義
在玄言詩史上,蘭亭詩的成功說明,詩中言玄理并不意味著文學性的失落和寡淡無味。雖然蘭亭詩中仍然有一些平庸乏味的作品,還有的屬于應景之作,但大部分蘭亭詩能做到寫景、言理、抒懷的緊密結(jié)合,其中上乘佳作也往往有之,從而為玄言詩史增添了不少亮色。這種在特定場合氣氛下的高情遠韻比直接的言理更具感染力,這種寫法無疑是一種革新,代表了玄言詩的進步和最高成就。這說明,空據(jù)的玄理并不總是文學藝術(shù)性的大敵,它更是一把雙刃劍,運用不好,自然為害甚巨;但若處理得當,也會更具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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