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乙
(廣西大學(xué)文學(xué)院,廣西 南寧 530004)
李賀的詩歌向來以奇譎晦澀著稱,讀者往往在嘆賞其用語之尖新、想象之豐富、意象之獨特的同時,為其繁密錯綜的用典感到費解。
初讀李賀的詩歌,第一印象便是用語新奇和用典繁密。其用語新奇多半是因為“好用代詞,不肯直道物名”,[1]錢鍾書先生在《談藝錄》中已有專篇論述此問題。至于用典方面,無論從內(nèi)容還是形式李賀都有其獨創(chuàng)性,值得我們做深入的探究。
在李賀傳世的兩百多首詩中,古體詩占了絕大部分 (約85%),剩下的39首近體詩,內(nèi)容多寫實,而少“牛鬼蛇神”之語,除《惱公》、《送秦光祿北征》外,很少用典。所以本文討論的主要是其古體詩的用典情況。
(一)失意落魄的才士與可愛可恨的英主 細(xì)讀李賀的詩歌便可發(fā)現(xiàn)其用典雖取材極博,但傾向性很鮮明,有些事典、人物反復(fù)使用。在正史和雜史中,李賀取材最多的是才高命薄的文士和雄材大略的英主,如賈誼、司馬相如、東方朔、主父偃、揚(yáng)雄、趙壹、潘岳和平原君、燕昭王、劉邦、劉徹等。前者可以司馬相如為代表,如:
長卿懷茂陵(《詠懷二首·其二》)
長卿牢落悲空舍(《南園十三首·其七》)
茂陵歸臥嘆清貧(《昌谷北園新筍四首·其四》)
琴堂沽酒客(《答贈》)
為作臺邛客(《河陽歌》)
馬卿家業(yè)貧(《出城別張又新酬李漢》)
以上諸詩屢次提及司馬相如的清貧,《漢書》言其“家徒四壁立”,這位漢代大才子的一生竟如此落寞,李賀對此自有異代同悲之感。李賀本來自視甚高,又以“王孫”自居。但李賀作為皇族旁系已經(jīng)兩百余年,所以其家庭出身其實與一般士人無異。他本想通過科舉重振家業(yè),但因“家諱”不能如愿,后來雖謀得一個奉禮郎的小官(從九品)也郁郁不得志。他在《勉愛行二首送小季之廬山》中言:“辭家三年今如此,索米王門一事無?!痹凇冻龀羌臋?quán)璩、楊敬之》又有“自言漢劍當(dāng)飛去,何事還車載病軀?!边@些詩應(yīng)該多是舉進(jìn)士第受挫后所作,從其對司馬相如的反復(fù)吟詠可見其自我期望極高,又極為消極悲觀。
漢武帝也是李賀筆下常出現(xiàn)的人物,如上文提到的《詠懷》中有“梁王與武帝,棄之如斷?!?。借漢朝故事以喻時事是唐人慣用的手法,但不同時期不同作家的視角卻各不相同,在杜甫的筆下,漢武帝是一個征戰(zhàn)無度、窮兵黷武的君主 (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時處盛唐的老杜已敏感到種種隱憂。而到了藩鎮(zhèn)割據(jù)、邊患日亟的中唐,李賀多么渴望再出現(xiàn)一位漢武帝來重振河山,這與安史之亂后絕大多數(shù)士子的心聲是相吻合的。但武帝盡管雄材大略,最終還是未能重用司馬相如,只能令人徒增感慨。李賀在《南園·其七》中言“長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詼諧取自容”,他不單詠嘆司馬相如,也為東方朔抱不平,因為在漢武帝的眼中,東方朔也僅僅是一個俳優(yōu)。李賀感嘆漢武帝求賢而不能禮賢的態(tài)度,無疑是在影射當(dāng)時科舉的不公正。
(二)孱弱的身軀與仙界的幻影 李賀一生體弱多病,詩中常有“宵寒藥氣濃”(《昌谷讀書示巴童》)、“病容扶起種菱絲”(《南園十三首·其九》)、“何事還車載病軀”《出城寄權(quán)璩、楊敬之》、“病客眠清曉”(《潞州張大宅病酒》)等描寫其病痛和服藥的詞句。甚至少年便白發(fā)斑斑,《詠懷·其二》“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鏡中聊自笑,詎是南山期?”其《春歸昌谷》“顏子鬢先老”、《公無出門》“顏回廿九鬢毛斑”中兩次慨嘆顏回早衰當(dāng)是實指。甚至,他似乎早已預(yù)知到自己的早逝。于是死亡成了李賀無法釋懷的問題,洪為法先生云:“賀唯畏死,不同于眾,時復(fù)道及死,不能去懷;然又厭苦人世,故復(fù)常作天上想?!盵2](P521)所以,李賀好言鬼怪神仙,一半是出于對長生的渴望,一半是出于及時行樂的欲望。
在李賀詩集中,漢武帝除了作為英主之外,還有他追求長生及其同西王母間引人遐想的故事,這方面的題材主要來源于《漢武外傳》、《漢武故事》等筆記小說,如“王母移桃獻(xiàn)天子”(《河南府試十二月樂詞》)、“王母桃花千遍紅”(《浩歌》)、“當(dāng)時漢武帝,書報桃樹春”(《仙人》)、“全勝漢武錦樓上,曉望晴寒飲花露”(《拂舞歌辭》)等。穆天子、楚襄王、秦始皇等的求仙遇仙故事也是出于同樣的心理。在此秦皇漢武等已不是歷史人物而成了神界的一員,但李賀最終不相信神的存在,他感慨“神兮長在有無間,神喜神嗔師更言”(《神弦》),神仙總是縹緲的,其有無喜怒只能聽從于巫師的鬼話?!懊陝⒗汕镲L(fēng)客,夜聞馬嘶曉無跡”(《金銅仙人辭漢歌》),漢武帝——一個雄材大略的君主,既不能禮賢下士,又不能修仙得道,這便是人生的荒誕虛無。明明知道神仙是假的,卻不惜用華麗細(xì)膩、離奇脫俗的語言將其描繪出來,如此慘淡經(jīng)營恰恰體現(xiàn)了作者浪漫的情懷、凄美的心境和近于苛刻的藝術(shù)追求。
此外,對漢武帝與西王母、楚襄王與神女的描寫還摻雜著李賀對兩性情愛的渴求,集中對眾多的女神、妃嬪的刻畫也可說明此一問題。羅宗強(qiáng)甚至說:“他似乎不是在追求仙境的逸樂,而是在追求一種受到抑郁的、變態(tài)的熱烈情愛?!盵3](P99)李賀究竟有無妻室至今仍是一懸案,關(guān)于此事史無明載,主張有者多以《出城》“卿卿忍相問,鏡中雙淚姿”一聯(lián)為據(jù)。其實李賀刻意塑造的諸多女神、女鬼和美人正好反映了他現(xiàn)實生活中的匱乏。這類詩歌基本是以雜史志怪為典實,借鑒屈原《九歌》、樂府、南朝民歌、宮體詩,再運(yùn)用其豐富的想象力演繹而成的。
羲和御日的典故也多次出現(xiàn),如《天上謠》“東指羲和能走馬”《秦王飲酒》“東指羲和能走馬”、《相勸酒》“羲和騁六轡”,等,同樣表現(xiàn)了李賀對時間的焦慮,《苦晝短》便是其中的典型。該詩三、四、五、六、七言雜出,奇思異彩,一唱三嘆,先以浪漫的筆調(diào)宣言要“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而結(jié)句“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又于理性中發(fā)出沉痛的感慨,凡此種種足見李賀內(nèi)心的焦慮、斗爭、希望與絕望的糾結(jié)。
李賀的詩歌不但用典繁密而且用典手法也很靈活多樣,他往往能根據(jù)不同的內(nèi)容和詩體而因地制宜。一般來說,李賀的五言詩偏于寫實,用典少,其中贈別酬答詩,多寫得質(zhì)樸真切,饒有古風(fēng)。又如《始為奉禮郎憶昌谷山居》(五排)一詩寫其居京之寥落及思鄉(xiāng)之愁苦,全詩僅“犬書曾去洛,鶴病悔游秦”一聯(lián)用典,且用得甚為妥帖?!锻鯙F墓下作》(五排)一首則述其途中所見,除起句“人間無阿童,猶唱水中龍”用典引起物是人非的感慨外,通篇純用白描,把古墓的陰森荒涼寫得如在眼前。而《送秦光祿北征》、《奉和二兄罷使遣馬歸延州》、《釣魚詩》、《惱公》數(shù)首排律則用典極繁密,特別是長篇五排《惱公》,用典之多至于不可卒讀,近于游戲之作,錢鐘書先生謂其“繁簡失當(dāng)”,有“鋪張之才”而乏“挈領(lǐng)之才”。[3](P150)
至于樂府歌行體則多寫神仙鬼怪,用典多,用典手法也極獨特、精彩。他喜歡把數(shù)個本不相干的事典連綴交融在一起從而營造出一種富麗夢幻的意境。如《天上謠》“秦妃卷簾北窗曉,窗前植桐青鳳小。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粉霞紅綬藕絲裙,青州步拾蘭苕春。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列仙傳》載弄玉為秦穆公女,蕭史“日教弄玉吹簫作鳳鳴”,故言其窗前桐樹上棲有青鳳,而王子喬為周靈王太子“好吹笙,作鳳凰鳴”,連類而及?!妒抻洝份d方丈洲有“仙家數(shù)十萬,耕田種芝草”,李賀發(fā)為奇思,鳳鳴之笙聲竟能呼喊神龍耕煙而種瑤草,可謂“古今未嘗經(jīng)道者”。[4](P11)《十洲記》又載“長洲者一名青邱,又有仙草靈藥,甘液玉英,靡所不有,天真仙女游于此地”,似乎天上的神仙甚為融洽相得。最后再用羲和御日與麻姑三見滄海桑田的神話來慨嘆日光的飛逝,連神仙也無可奈何。即使詠史的《榮華曲》也是如此,此詩專詠梁冀,開篇“鳶肩公子二十余,齒編貝,唇激朱”真假摻半,《后漢書·梁冀傳》“冀為人鳶肩豺目,洞精曭眄”狀貌甚丑,后二典卻出自《莊子·盜跖》“唇如激丹,齒如齊貝”和《漢書·東方朔傳》“齒如編貝”。大致李賀欲極力刻畫出貴公子的奢華逸樂,若其容貌丑陋似乎有傷意境。正如王琦在《苦篁調(diào)嘯引》注用所言“以見于史傳實有之事,而雜以虛無荒誕之詞”。[4](P139)所以《秦王飲酒》、《李夫人》等作品究竟所詠何人歷來素有爭議,杜牧《李長吉歌詩敘》“賀能探尋前事,所以深嘆古今未嘗經(jīng)道者,如《金銅仙人辭漢歌》、《補(bǔ)梁庾肩吾宮體謠》。取其情狀,離絕遠(yuǎn)去筆墨畦徑間?!盵4](P11)于是,讀李賀這些詩重在欣賞其辭藻意象,沒有必要過分去追尋其史實及寓意。
王琦言李賀詩“詳言其狀而隱晦其名,正長吉弄巧避熟處”,[4](P161)其實李賀不只用詞如此,用典亦然。他或隱晦字詞,或反用典故,所以有些詩句初看不覺其用典,即知之又不知所用何典。如《李憑箜篌引》“空山凝云頹不流”、《洛姝真珠》“玉喉窱窱排空光,牽云曳雪留陸郎”《申胡子觱篥歌》“天上驅(qū)云行”、《拂舞歌辭》“吳娥聲絕天,空云間徘徊”皆本于《列子》秦青“聲振林木,響遏行云”?;蜓阅疲蜓誀吭?,或反說為驅(qū)云,李維楨《昌谷詩解序》言李賀“極思苦吟,別無他嗜……是以只字片語,必新必奇。若古人所未嘗經(jīng)道者,而實皆有據(jù)案,有原委?!盵4](P26)
前文已論述了李賀用典與其性情、遭遇及詩歌內(nèi)容形式的關(guān)系,若從更大的視野——知識結(jié)構(gòu)、時代風(fēng)氣來分析其用典的情況,這便涉及到當(dāng)時書籍分類流傳、科舉考試、三教交融等殊難駕馭的問題,所以筆者只能作一大概的描述。
唐朝以科舉取士,無疑對圖書業(yè)的發(fā)達(dá)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5](P417)韻書、類書等工具書極其發(fā)達(dá)。李賀在《五粒小松歌》序中言及“予以選書多事,不治取辭”,所選何書今已無法查明,后世目錄亦不見著錄。但從其用典情況來看確實可找到一些李賀引用類書的線索。如前引羲和諸典及《瑤華樂》“施紅點翠照虞泉”、《日出行》“旸谷耳曾聞,若木眼不見”等原出自《山海經(jīng)》、《南淮子》,俱見《藝文類聚》、《初學(xué)記》的“天部·日”,其他如麻姑滄海桑田、彭祖巫咸(《浩歌》“彭祖巫咸幾回死”)、蕭史、弄玉、王子喬等典故亦皆見于此二書。至若《古悠悠行》“海沙變成石,魚沫吹秦橋”(典出《三齊記》,《初學(xué)記》引)、《楊生青花紫石硯歌》“孔硯寬頑何足云”(《從征記》,《初學(xué)記》引)等僻書僻典如不得之類書恐怕很難聞見。所以武德七年(624年)編成的《藝文類聚》和玄宗年間官修的《初學(xué)記》兩部類書應(yīng)該是李賀諸多事典取材的淵藪?!墩衙魑倪x》更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寶典,特別是顯慶、開元年間的李善注和五臣注進(jìn)一步豐富了該書的內(nèi)容。而且《文選》在唐朝流傳甚廣,杜甫曾教導(dǎo)其兒子要“熟精《文選》理”,像李賀這樣傾慕樂府和南朝民歌、宮體詩的詩人更不可能對其置之不理。如“曼倩詼諧取自容”(《南園十三首·其七》),東方朔事跡雖見于《史記·滑稽列傳》、《漢書·東方朔傳》,但此句明顯是從夏侯湛《東方朔畫贊》“詼諧以取容”一語而來,而該篇正見于《文選》卷47。又如《拂舞歌辭》“尊有烏程酒”中的“烏程酒”見于李善注所引的《荊州記》。
唐代因南北文化和民族的大融合,形成了一個相對開放的、多元化的社會,儒學(xué)、道教、佛教三足鼎立給詩人提供了豐富的文化資源。從李賀用典來源的豐富性和多樣性也可看出此一時代風(fēng)氣。
表1 用典出處統(tǒng)計表
由上表可見李賀用典多出子史而少出于經(jīng)部,子部又集中在道家,這與唐代道教的興盛、科舉制度的沿革有著密切關(guān)系。袁守定言,“三教并稱,始于宇文周之世,然道佛兩家時行時禁,尚未與儒等也。唐始令釋道講論與麟德殿,貞元間又以儒生間之”。[6](P218)這從當(dāng)時科舉考試便可看出,“調(diào)露二年,考功員外郎劉思立始奏二科 (明經(jīng)、進(jìn)士科)并加帖經(jīng)。其后有加《老子》、《孝經(jīng)》”(后來時有停廢),“開元二十九年,是始于京師置崇玄館,諸州置道學(xué)”,“習(xí)《老》、《莊》、《列》、《文》,謂之四子”。又言“(明經(jīng)、進(jìn)士)初只試策,貞觀八年,詔加進(jìn)士試讀經(jīng)史一部”,開元二十五年制“進(jìn)士中兼有精通一史,能試策十條得六以上者,奏聽進(jìn)止”。[7](P354-356)經(jīng)部因本身故事性、可讀性較弱,所以占的比例小。但比例小到這種程度,當(dāng)足見李賀對經(jīng)學(xué)的輕視。
而佛教因唐代統(tǒng)治者的大力提倡盛極一時,李賀詩中《親王飲酒歌》“劫灰飛盡古今平”的“劫灰”一語,《浩歌》“彭祖巫咸幾回死”體現(xiàn)的輪回說,及“世上英雄本無主”《送韋仁實兄弟入關(guān)》“野色浩無主”的“無主”都來自佛教。[2](P215)但必須說明李賀并非道教和佛教的信徒,尤其在思想上與之相去甚遠(yuǎn)。李賀詩中屢屢體現(xiàn)其對現(xiàn)實的執(zhí)著、對物欲的追求、對死亡的恐懼都與道、佛兩教的精神背道而馳,他只是借助其神話怪談來增強(qiáng)詩歌的表現(xiàn)力而已。
至于神仙鬼怪等典故則多出于六朝以來的筆記小說、家傳別傳。單引用的次數(shù)來看,《史記》和《漢書》無疑是李賀最偏愛的典籍,但如果考慮到兩書都有幾十萬字而各種筆記小說、別傳家傳往往只有數(shù)百上千字。若把各種筆記野史加起來,雜史、志怪在李賀用典中的比例是相當(dāng)高的,這更多體現(xiàn)了他個人的偏好。
陸放翁嘗云:“賀詞如百家錦衲,五色眩曜,光奪眼目,使人不敢熟視。求其于用,無有也。予謂賀詩妙在興。其次在韻逸。若但舉其五色眩曜,是以兒童才藻目之。豈直無補(bǔ)已乎?!盵4](P23)《臞翁詩評》:“李長吉如武帝食盤露,無補(bǔ)多欲。”[4](P24)可以說李賀詩歌的精華多在樂府歌行體,這些詩憑借繁密的典實來馳騁其豐富的想象力,再通過翻新出奇的語言營造成的詭譎絢爛的意境,從而宣泄?jié)M足其天真、壓抑、多欲的心靈。正因用典繁復(fù)、用語新奇故如“百家錦衲”,正因耽于幻想、一任意欲,故“妙在興,其次在韻逸”。
最后還須說明:李賀用典的繁密與宋人的“以學(xué)問為詩”是不可混為一談的。宋人“以學(xué)問為詩”,以至于“無一字無出處”(黃庭堅語),有時竟本末倒置,將作詩當(dāng)作做學(xué)問。李賀則以奇思幽情融合眾典,故能興高而韻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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