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文
雖然歐陽修沒有完全擺脫天命觀的影響,雖然編撰史書是為封建統(tǒng)治提供經(jīng)驗教訓(xùn),但是,他通過后唐莊宗的成敗之跡所闡明的盛衰由人之理,卻具有普遍的借鑒意義。
我們可以從第二段作為對論點的部分論證中知道莊宗此番凱旋決非偶然。首先,他在出發(fā)點上有目標(biāo),即嚴遵父命;有擔(dān)當(dāng),即嚴懲梁、燕和契丹。其次,他在行動點上有準備,即先藏三矢于祖廟,再在用兵時遣從事以少牢請其矢,以錦囊盛,后負之而開赴前線,以示不辱使命;并且有步驟,即912年捕獲燕王劉仁恭父子,923年梁末帝要部將殺死自己,部將照做后又自殺,遂有“函首”之舉;同時,契丹遼太祖阿保機病死軍中:三股勢力先后擊潰。第三,他在歸結(jié)點上有交代,即匯總勝利成果于太廟;有呼應(yīng),即還矢先王以示勵精圖治的過程。
我們還可以從第三段作為討論點的另一部分論證中知道莊宗后來的失敗也決非偶然。在他想來,因為仇讎“已”滅,天下“已”定,所以逸豫可以替代憂勞,狂妄可以換掉謹慎,結(jié)果是嬖幸伶官,沉溺酒色,直到926年皇甫暉帶頭作亂,四方響應(yīng),連晉王的養(yǎng)子李嗣源也已叛變,莊宗原已從洛陽東出,只好西折,在智慧與勇氣被伶人多消蝕與消退后,中流矢而亡。
在莊宗從勝利走到失敗的必然性的背景面前,有兩個遁詞顯得多么蒼白無力:一是“得之難而失之易”?!魏问挛镏灰l(fā)奮圖強,敢于奪取,并不難得;只要再接再厲,居安思危,并不易失。二是“伶人作祟”。——伶人只是外因,而外因只是變化的條件;寵信伶人的人才是內(nèi)因,而內(nèi)因才是變化的根據(jù)。這兩條就是莊宗留給后人的借鑒意義,無怪乎歐陽修連連向我們反問著。由遁詞嬗變而來的反問,真是問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