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克
朋友于堅
◎楊 克
于堅看外表有點像雕塑家大劈大鑿出來的人物,粗糙、篤實。他生性卻與眾多的“大男子”相反,他特別喜歡擠在逛大街的市民中間,走遍一家又一家商場。韓東曾當面取笑他,說他每次到外地,恨不得背一個床頭柜回去。
應該說我很早就見過于堅,1986年在京豐賓館參加全國青年創(chuàng)作大會,遇到他在一樓商店的柜臺前,曾打過招呼,可那種場合各路人馬眾多,彼此沒留下什么印象。真正成為知交是很多年后的紅楓湖詩會,我們一見如故,頗為惺惺相惜。前來參加的詩人、評論家?guī)缀醵际鞘嗄陙碓妷摹跋蠕h”。開始,安排我和梁小斌住在一起,可會議一挪窩于堅就搬了過來。他說受不了那種一碰面就相互“過招”的口氣,因為好些人哪怕在會外一張口就辯論詩學問題,且滿嘴西方的學術詞匯,似乎寫作本身不能證明自己,而是需要另一個文化體系來證明。于堅開玩笑說:“下次詩會干脆搬到茵夢湖去開,改用英語發(fā)言算了?!?/p>
跟于堅接觸,你還能感到他坦蕩的胸襟,他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去年我應邀赴澳大利,行前只是在電話上跟他隨便說了一聲,他便忙開了,不僅將他在澳洲的朋友以及與他聯系過的詩人和漢學家的地址、電話開列給我,還一一給他們去信,給我提供了許多方便。而據說有的人防同行的交流甚于防川,他們視外國那些黃頭發(fā)的當代中國文學研究者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害怕被奪去所“愛”。
這次他和韓東來廣州,加盟我搭的一個工作班子編《1998中國新詩年鑒》,就提出了多項富有創(chuàng)意的建議。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關注90年代詩歌新的生長點,讓比我們更年輕的一代人占據最重要的位置。詩壇令人氣悶、貧乏的原因之一就是批評基本停滯在“第三代”,且非常無聊地說來說去就那么幾個人,讓一小片云朵遮蔽了整個藝術天空。
于堅的普通話說得含混,他屬于黏糊糊的南方,熱愛世俗化的有吃有喝的生活。他的耳朵仔細諦聽市井的吆喝,甚于高級音響播放的大師的音樂。或許正是不那么鏗鏘有力的南方軟語和“低級”趣味成就了他的寫作,隨著時間的推移,作為詩人和作家的于堅,在當代的重要性將日益顯露。
(摘自《敘述的城市》海峽文藝出版社 圖/胡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