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家中的人

[摘 要] 巴金的《家》是一部悲劇，寫了一個封建大家庭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寫了這個家庭的沒落，帶著各自鮮明的時代特征。在這一大群人中，他們的生活道路不同，遭遇不同，性格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各人有各人的悲劇。而尤以大哥覺新這個人物的悲劇最可悲，最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關(guān)鍵詞] 巴金；《家》；文學(xué)

覺新是個悲劇性人物的典型體現(xiàn)，他具有雙重性格，他的矛盾主要體現(xiàn)在他的思想和行為之間的矛盾，就像作品中概括其性格“于是他變成了一個有兩重人格的人：在舊社會里，他是一個暮氣十足的少爺；他跟他的兩個兄弟在一起的時候，他又是一個青年”，他既不是舊制度的代表，也算不上社會的新生力量，他是一個介乎高家封建家長和叛逆青年之間的地位特殊，性格復(fù)雜的人物。他有反抗舊制度、舊社會的思想，但缺乏反抗的要求和勇氣。

說他不是舊制度的代表，是因為他也渴望新思想，也愿意做一個新青年。覺新也同覺民、覺慧一樣受過新式教育。他與覺民、覺慧貪婪地閱讀最新出版的《新青年》的情景，以及他與梅表妹的戀愛，都體現(xiàn)了他這方面的思想。但這只能算是他思想最深處、最微小的一部分，而且還是被壓抑的一部分。他思想中更多的是舊的東西在支配著他，毒害他，最終造成了他的悲劇。

覺新在行動上，他無力反抗封建秩序，甘愿繼續(xù)過著痛苦的舊式生活。他一次次地違背自己的意愿，破碎了自己的理想和幸福，以“無抵抗主義”和“作揖主義”的人生哲學(xué)，維系著高家這個大家庭的一切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巴金在《讀<家>》中提到，覺新是《家》里面唯一的‘真實的人物，而這個‘真實的人物是被‘作揖主義和‘無抵抗主義活生生地斷送了的?！?/p>

覺新是高家這個封建大家庭的長房長孫，由于父母雙亡，他被迫又自愿的擔(dān)當(dāng)起了封建大家長的身份。又由于他長期接受著封建禮教的熏陶，背負(fù)著舊思想的沉重十字架，已將他青年該有的活力和棱角消磨殆盡，造成了他懦弱順從的性格。

從梅表妹到妻子瑞玨，這完全不相同，但與他有密切關(guān)系的兩個女人的悲慘結(jié)局與他不無聯(lián)系。梅表妹是個大家閨秀，從小與覺新生活在一起，耳鬢廝磨，性情相投，最終，他們由兩小無猜成為心心相印的戀人。高家也曾向錢家提親，但由于兩人母親在牌桌上的一點小爭執(zhí)，就拒絕了婚事，也無情地摧毀了兩人的愛情。而懦弱的覺新因為封建倫理所謂的“孝道”觀念而沒有作任何的掙扎和反抗，點頭答應(yīng)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了瑞玨，這個拈鬮拈來的妻子。梅表妹的悲慘命運也由此開始，遠(yuǎn)嫁外地，守寡，最終抑郁而亡。一個原本對生活，對愛情充滿向往的少女，因長輩們的一點小糾紛，因他的懦弱順從，只能靠少女時代的一點點回憶來熬過悲苦的人生。

而相對于梅表妹來說要幸福得多的瑞玨，雖然獲得了覺新的婚姻，但依然逃脫不了因覺新的懦弱，無力反抗封建支付而帶來的悲劇，成了這個大家庭的又一個殉葬品。在妻子瑞玨即將臨產(chǎn)的日子里，由于高老太爺去世后靈柩還停放在家里，陳姨太便以“血光之災(zāi)”為借口，逼迫瑞玨搬到城外去分娩。以此看來，失去的人比活著的和即將出生的人更為重要。在這種情況下，覺新仍然不敢對那些封建家長說一個“不”字，盡管他不相信“血光之災(zāi)”的迷信鬼話，但在封建家長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專制和壓迫下，再一次屈服、順從了。最后年輕的瑞玨在分娩的痛苦中死去。

這就是那個甘愿屈從于封建勢力的孝子賢孫，這就是那個不敢反抗，害怕承擔(dān)不孝罪名的封建勢力的衛(wèi)道者。他在任何情況下都毫無怨言，順從已成為他的一種本能，已深入他的血液，他的骨髓。他的每個回答，每個行動都那么符合封建階級的利益和規(guī)范。他每一次向惡勢力退讓都以犧牲別人（包括他所愛和愛他的人）為代價，而他自己也在這痛苦地自責(zé)的深淵中不可自拔。

覺新作為封建制度的受害者，在心靈上屢遭創(chuàng)傷，但他仍竭盡全力去維護(hù)著這一制度，還拿著它去殘害其他人。當(dāng)覺民為了追求與琴真正的幸福而逃婚，以及覺慧的一系列“叛徒”的行為，他在其中又充當(dāng)了一回順從者。他沒有勇氣進(jìn)行反抗，對別人的反抗他也是以封建倫理的觀念來壓制，以希將他們也變成像自己一樣的委曲求全。

作為一個竭盡全力為奄奄一息的封建勢力竭忠盡孝的衛(wèi)道者，覺新是眾家批判的對象，但作為封建制度的受害者，他又是值得我們同情的。居于統(tǒng)治地位的家長們出于維護(hù)大家庭固有的封建秩序和自身的利益，對覺民和覺慧這樣的叛逆者有著極大的仇恨，但無法直接責(zé)罰他們，只好把滿腔的仇恨發(fā)泄帶了惟命是從，懦弱的覺新身上。因此，覺新常因兩個弟弟的一些所謂“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而受到長輩們的種種無休止的責(zé)難，他對來自任何方面的責(zé)難總是采取“不抵抗主義”和“作揖主義”照單全收，而沒有任何非議。他的這種處境在博得兄弟們的深厚同情和憐憫的同時，也為之感到不滿。

維護(hù)封建家庭的思想比追求個性解放、戀愛自由的理想更為牢固，幾乎成為他生活的準(zhǔn)則。雖然他清醒的意識到封建禮教帶給他的痛苦，但那是他思想無法逾越的鴻溝，他選擇在“不抵抗主義”和“作揖主義”中殘喘、偷生。這大大加強(qiáng)了覺新的悲劇性。

覺新是個被困在家里的囚徒，他不僅是社會歷史的悲劇，更是他個人的悲劇。

作者簡介：張文婷，黃石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研究方向：文學(xu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