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良
黃昏,秋蟲們自娛的彈唱
愈來愈高、愈來愈稀薄
——仿佛他們正坐在高高的云天之上
向下揮灑天籟,時空無垠
鋸齒般起伏的江山
在無邊的涼意中浸泡,呈現鐵質的光輝
站在高高的山崗上
極目眺望,我眼底的烏黑
滑向蒼穹
深秋的原野,緘默、曠遠
深藍色的、濃稠的寂靜沿空曠的土地
緩緩前行——它忽然轉身
看了一眼蕭條的山村
深綠
綠已經很深了
幾個朝代的表情在山谷里隱藏的很好
樹葉們在空氣的鍵盤上啪啪地
打著春風的印刷體
天空中飄滿詞語的潔白和啞寂
有些事情無法用波光述說
有些病根需要從花香上剔除
當寂靜的鼓槌敲響山谷的空蕩時
我悄然而去,只在滿滿當當的綠中
留下一個泛白的人形戳印
道即是空
風聲、雨聲、讀書聲
落葉聲、吵鬧聲、電鋸鉆入骨頭聲
甲殼蟲的初戀重如泰山
原子彈的意見不值一提
哲學玻璃的外殼經不住寂靜鐵指的敲打
露珠表面的秋天已經是霉跡斑斑
天空中的土地遼闊可否耕種
黑夜里的煤炭儲量巨大有證就能開采
鬼魂拿著北斗的長瓢鉆入火焰舀水
黑熊伏在證券交易所的熒屏上咀嚼金條
白云說的葷段子已經提不起精神
官員們的臉上荒漠還在擴散
我擦干臉上滲出的大海之咸鹽
刨開電線桿的胸腔去尋找語言的心臟
沉默是空的,大道是空的,生存和死亡都是空的
頭頂上,嗡嗡開過的電流對我這樣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