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正坤,王 忠
(吉林大學古籍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012)
北魏《孝經》之傳播
邵正坤,王 忠
(吉林大學古籍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012)
拓跋鮮卑建立的北魏政權在入主中原之后,大力推行“孝治天下”的統(tǒng)治政策,以穩(wěn)定社會、鞏固統(tǒng)治。因此,統(tǒng)治者對《孝經》格外重視,從自身到國家政策都向“孝”傾斜,促使其在北魏的社會地位迅速提升。一方面,帝王大力推崇并親講《孝經》;另一方面,士人研究注疏《孝經》出現(xiàn)高潮。整個北魏社會上行下效,促使北魏時期成為中國古代《孝經》傳播的一個高峰期。
北魏;孝經;傳播
《孝經》是儒家經典中詳細論述孝、孝道、孝行的重要論著。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就一直備受歷代王朝統(tǒng)治者推崇,影響日益廣泛。西漢平帝時,“序、庠置《孝經》師一人”,[1](卷12《平帝紀》,P355)使之成為官學。東漢時,《孝經》已成為當時社會的必備讀本,“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2](卷8《宣帝紀》,P238)魏晉時期,由于統(tǒng)治者和世家大族對孝的大力推崇,作為闡述忠孝觀念的經典《孝經》備受時人青睞。人們不僅學習《孝經》和踐行孝行成風,而且對《孝經》研究可謂繁盛。少數民族拓跋鮮卑入主中原建立的北魏政權,繼承兩漢魏晉的治國理念“孝”——“以孝立國”,意圖穩(wěn)定社會,鞏固統(tǒng)治。為此,統(tǒng)治階級采取多種方式倡導孝道和孝行,以身作則積極學習、踐行以《孝經》為代表的孝文化。但是由于文獻資料的稀缺,學者們對北朝特別是北魏時期《孝經》的傳播關注甚少。實際上,《孝經》是北魏最為流行、普及性最強的經書。
北魏時期,歷代統(tǒng)治者繼承了兩漢魏晉以來“孝治天下”的統(tǒng)治政策,并將之作為鞏固統(tǒng)治的重要手段之一,從國家政策到自身都向孝傾斜。而早期拓跋鮮卑內部“孝”等倫理觀念淡薄,為了更好的貫徹孝治,首先亟需將論述孝道之論著——《孝經》及其孝觀念傳播開來?!缎⒔洝分兄赋?,孝是諸德之本,“人之行,莫大于孝”,[3](卷5《圣治章第九》,P28)帝王可用孝治理國家,臣民能用孝立身,所以北魏的統(tǒng)治者格外重視《孝經》的傳播。
北魏前期,隨著統(tǒng)治日益鞏固和經濟社會的快速恢復發(fā)展,北魏上層統(tǒng)治者對《孝經》在內的漢文化日益重視,《孝經》于此時已被列為重要學習典籍。明元帝即位之后,燕鳳與崔玄伯、崔浩①、封懿、梁越等人“入講經傳”。[4](卷24《燕鳳傳》,P610)其中燕鳳是北魏前期的重要謀臣,早在昭成帝什翼犍時期就以“博綜經史,明習陰陽讖緯”[4](卷24《燕鳳傳》,P609)見幸。崔玄伯和其子崔浩出自清河崔氏,家中孝風盛行。雖然文獻沒有言明這些漢族士人為明元帝講授何經,但以《孝經》在兩漢魏晉形成的重要地位,以及這些大臣的仕宦經歷和學識背景,《孝經》必定在其重點講授之列。崔浩在太平真君九年(448年)向太武帝拓跋燾獻上《五寅元歷》,表曰:“太宗即位元年(409年),敕臣解《急就章》、《孝經》、《論語》、《詩》、《尚書》、《春秋》、《禮記》、《周易》,三年成訖?!盵4](卷 35《崔浩傳》,P824)
崔浩在這個奏章中明確說明當年給明元帝講授的經書中包括《孝經》,且在此基礎上注解成書。這個事例表明《孝經》在北魏前期已經得到統(tǒng)治者認可,重新確立了漢晉歷來帝王必讀書籍的地位。
從國家政策來看,《孝經》內容簡單易懂還容易踐行,且書中提倡的忠孝思想符合北魏政權統(tǒng)一北方后亟需鞏固統(tǒng)治的需求。因此,明元帝剛剛登基之初,也即北魏正式統(tǒng)一北方廣大地區(qū)不久之后,就急迫地做出讓崔浩著手注解《孝經》等一大批儒家典籍這樣的重大決策。而且在注解的典籍中《孝經》甚至排在了儒家其他典籍之前,格外受到重視。孝經里倡導的“夫士之為行,在家必孝,處朝必忠”[4](卷4上《太武帝紀上》,P76)是統(tǒng)治者最看重的。同時據此,鄒清泉先生推斷在《隋書·經籍志》中記載的《國語孝經》(鮮卑語)一卷當在此時已有譯出。[5](P97)筆者也認為《孝經》被譯成鮮卑語應在孝文帝之前,當在此際。當時的明元帝等鮮卑族統(tǒng)治者在代北學習這些古籍文獻時,不一定能熟練使用漢字,翻譯為鮮卑語就可讓鮮卑貴族更方便地了解漢文典籍。明元帝讓崔浩解經直接表明《孝經》在北魏的社會影響力急劇上升。
從他們自身所處的地位考慮,孝治天下首先就需要皇帝能為天下百姓之表率,踐行《孝經》思想,躬身孝道。明元帝拓跋嗣“素純孝”,由于北魏“子貴母死”之制,母親被處死之后,“哀泣不能自勝”。[4](卷3《明元帝紀》,P49)太武帝拓跋燾“生不逮密太后,及有所識,言則悲慟,哀感傍人,太宗聞而嘉嘆。暨太宗不豫,衣不釋帶。性清儉率素,服御飲膳取給而已”。[4](卷4下《太武帝紀下》,P107)獻文帝拓跋弘“仁孝純至”。[4](卷6《獻文帝紀》,P125)孝文帝“幼有至性,年四歲,顯祖曾患癰,帝親自吮膿。五歲受禪,悲泣不能自勝。顯祖問帝,帝曰:‘代親之感,內切于心?!@祖甚嘆異之?!盵4](卷7下《孝文帝紀下》,P186)在帝王的倡導下,標榜孝道成為當時社會一大風氣,“孝”成為當時重要倫理規(guī)范,甚至帝王謚號中有“孝”字在這一時期大為盛行,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帝王們對孝的重視。北魏以“孝”為謚號的帝王:孝文皇帝元宏、孝明皇帝元詡、孝莊皇帝元子攸、孝武皇帝元修,此外孝莊帝還曾追封自己父親元劭為孝宣皇帝。在皇帝的表率下,宗室貴族也能做到以孝為行事根本,爭相以“孝”為謚號,據筆者統(tǒng)計《魏書》中就有22人以“孝”為謚:北魏宗室拓跋若,追贈謚號“孝”;[4](卷20《文成五王列傳·河間王若傳》,P529)范陽盧義僖,謚號“孝簡”;[4](卷47《盧玄附盧義僖傳》,P1053)外戚李延寔,謚號“孝懿”;[4](卷83下《外戚列傳·李延寔傳》,P1837)趙郡李順妻邢氏,死后追贈“孝妃”。[4](卷36《李順傳》,P833)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隨著《孝經》社會地位的上升,其在上層社會中影響之大。
北魏中期,孝文帝大力推崇《孝經》,又使其得到進一步推廣傳播。這與孝文帝拓跋宏擁有北魏其他帝王無法比擬的深厚漢文化造詣,并且特別精通《孝經》密切相關。而孝文帝這份文化內蘊深受文明太后熟悉漢文化的耳濡目染,同時也是文明太后熟悉各種漢文化典籍的哥哥馮熙悉心教導的結果。馮熙在12歲時就“從師受《孝經》、《論語》,好陰陽兵法”。[4](卷83《外戚列傳·馮熙傳》,P1811)可以說,馮熙尤其對《孝經》的造詣頗為深厚。在老師的熏陶下,孝文帝對《孝經》也有深厚的理解力,深刻認識到《孝經》普及對北魏社會安穩(wěn)的巨大作用,這也是孝文帝大力推崇《孝經》的重要原因。文獻記載孝文帝曾親自講經,“高祖嘗親在苑堂講諸經典,詔(陽)尼②侍聽,賜帛百匹”。[4](卷72《陽尼傳》,P1604)按照《孝經》在魏晉南北朝的地位以及孝文帝本人對《孝經》的熟悉和掌握程度,《孝經》應當在講授之列。孝文帝在普及推廣《孝經》方面做出的最重要的措施之一是翻譯出鮮卑語《孝經》。《隋書》卷32《經籍志一》載:“魏氏遷洛,未達華語,孝文帝命侯伏侯可悉陵,以夷言譯《孝經》之旨,教于國人,謂之《國語孝經》。”[6](卷32《經籍志一》,P935)
筆者認為,《國語孝經》可能是在前面提及的明元帝永興元年(409年)令崔浩注解《孝經》版本的基礎上,孝文帝命侯伏侯可悉陵重新整理校訂的新版本。鮮卑語的書籍當然不止這一本,單單侯伏侯可悉陵所撰的,據《隋書·經籍志》所云,就有《國語物名》和《國語雜體名》兩本,此外還有一些鮮卑歌曲、軍令。然而,漢人經典真正譯為鮮卑語的,見之于史籍的就只有《孝經》。[7]《國語孝經》的正式頒發(fā),更方便北魏講鮮卑語的人群學習理解,對《孝經》的普及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雖然文明太后和孝文帝在極力推崇《孝經》背后隱藏著政治權力爭斗的目的,但他們對《孝經》的推崇,客觀上卻都為《孝經》普及與傳播做出巨大貢獻。
隨著北魏皇帝對漢文化學習運用程度的加深,他們不再僅僅局限于學習《孝經》,且仿照南朝皇帝做法,開始公開講解《孝經》。在文獻中最早有明確記載北魏皇帝親講《孝經》的傳統(tǒng)始于宣武帝。正始三年(506年)“十有一月甲子,帝為京兆王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汝南王悅講《孝經》于式乾殿”。[4](卷8《宣武帝紀》,P203)這一方面說明《孝經》的地位重要和孝觀念深入人心;另一方面說明北魏統(tǒng)治者的漢文化功底越來越深厚,已經可以熟練運用儒家經典。此后,歷代統(tǒng)治者爭相講解《孝經》。一方面反映了北魏少數民族統(tǒng)治者認識到《孝經》地位的重要性;從另一個方面也反映出這一時期《孝經》的獨特地位。由于統(tǒng)治者的提倡,北魏時期《孝經》已成為統(tǒng)治者最重視的儒家經典之一。
北魏時期,帝王親講《孝經》儀式最為隆重的一次,是孝明帝正光二年(521年)二月“癸亥,車駕幸國子學,講《孝經》”。[4](卷9《孝明帝紀》,P232)下表所列的六條史料從不同角度記載了這次盛典,它們相互印證推論出這樣一個事實:孝明帝在剛剛改建的國子學舉行規(guī)模宏大的釋奠之禮,親自講解《孝經》;經學大師國子祭酒崔光“執(zhí)經南面”,且隨后也被敕講《孝經》,史書記載“正光二年,乃釋奠于國學,命祭酒崔光講《孝經》”;[4](卷82《儒林傳》,P1842)博通經學的王遵業(yè)做預講,“及光為肅宗講《孝經》,(王)遵業(yè)預講”;[4](卷38《王慧龍附王遵業(yè)傳》,P879)“(常)景與董紹、張徹、馮元興、王延業(yè)、鄭伯猷等俱為錄義”;[4](卷82《儒林列傳·常景傳》,P1803)司徒、京兆王繼,羊深等“百僚陪列”。講《孝經》和釋奠儀式舉辦完畢后,常景、王普應等百官作釋奠詩,以慶祝此次大規(guī)模活動。常景、王普應等人的詩文早已散佚。但我們可以在《初學記》卷14看到與常景同時參加的大臣李諧的《釋奠詩》。李詩云:“帝曰師氏,陳牲委奠,神具醉止,薄言嘉宴。”[8](卷14《禮部下·釋奠第三》,P343)由此詩可知此次講經釋奠活動的繁盛景象。皇帝為國子學學生和文武百官親講《孝經》,還有一幫重臣相陪,而且分工明確,各司其責,足見這次講授《孝經》活動的隆重和北魏統(tǒng)治者對講經活動的重視程度。
北魏末年,孝武帝還保持著親講《孝經》的傳統(tǒng),史書記載“出帝于顯陽殿講《孝經》,(劉)廞為執(zhí)經,雖酬答論難未能精盡,而風彩音制足有可觀”。[4](卷55《儒林列傳·劉芳附劉廞傳》,P1227)“永熙三年春,釋菜,詔延公卿學官于顯陽殿,敕祭酒劉廞講《孝經》”。[4](卷84《儒林列傳·李同軌傳》,P1860)孝武帝不僅自己親自講《孝經》,而且敕令當時精通儒學的國子祭酒劉廞也為百官講《孝經》。這一次是在北魏末年皇權旁落的情況下舉行的,雖然有教育朝臣孝忠自己的目的,但這樣大張旗鼓的宣講也進一步促進《孝經》在社會上的傳播。
孝明帝親講《孝經》情況表
北魏前期,明元帝和太武帝都非??粗亍缎⒔洝?,且由于幾次恢復“察舉孝廉”選官制度的刺激,為《孝經》及孝道思想的廣泛傳播營造了良好氛圍。在孝文帝時期,鮮卑語《孝經》版本的正式頒發(fā)以及對“察舉孝廉”的九品中正法的重新恢復,促使北魏社會上下都掀起了學習《孝經》和踐行孝道的高潮。在宣武帝以及此后歷代帝王大力推廣下,皇帝親講《孝經》也成了一種推廣傳播《孝經》的重要形式。統(tǒng)治者對《孝經》的重視與大力倡導,強有力的推動了其傳播的進程。從文獻記載中《孝經》傳播的時間和范圍看,《孝經》廣泛傳播對整個北魏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孝經》研究歷來就受學者們的重視,魏晉南北朝時期更是掀起來了研究孝經的高潮。魏晉六朝時期研究《孝經》的著作是漢代15件著作的7倍多,如果考慮到有一些著作散佚的情況,實際的數量可能更多。[9]在《隋書·經籍志》中關于北魏研究《孝經》書目的記載只有《國語孝經》一卷,可知在唐初時北魏時期注疏的《孝經》都已散佚。不過我們可以從敦煌出土的文書中找到一些北魏《孝經》的流傳抄本。敦煌出土的物品中有30卷《孝經》抄本,年代最早可以上溯至北魏和平二年(461年)。[10](P263)從當時研究注疏《孝經》的數量就可知當時研究注疏《孝經》風氣之濃厚,《孝經》普及之廣泛。
北魏時期,一些士人研究注疏《孝經》的記載在文獻中保留至今。范陽盧景裕是北魏末期的儒學大師,通曉各種典籍,“注《周易》、《尚書》、《孝經》、《論語》、《禮記》、《老子》,其《毛詩》、《春秋左氏》未訖”;[4](卷84《儒林列傳·盧景裕傳》,P1859)“愛玩經典,博通墳籍,常非馬融、鄭玄解經失旨,志在著述《五經》”的儒學大師陳奇在年少時就以“奉母至孝”而孝名遠播,后“注《孝經》、《論語》,頗傳于世,為搢紳所稱”;[4](卷84《儒林列傳·陳奇?zhèn)鳌?,P1837)太學博士封偉伯也是北魏中后期精通儒家經典的學者,在被辟為太尉清河王元懌的參軍事時,幫助其注解《孝經》。在注疏的最后還為《孝經解詁》寫了“為難例九條,皆發(fā)起隱漏”。[11](卷24《封懿附封偉伯傳》,P798)到北魏中后期,不僅僅是漢族士人積極參與對《孝經》的研究,一些受漢文化深刻影響的鮮卑學者也開始注解《孝經》,清河王元懌就是其中的代表。元懌注疏的《孝經解詁》,受到時人的廣泛稱贊,“儒者咸稱之”。[11](卷24《封懿附封偉伯傳》,P798)可惜這些著作都已經散佚。儒學大師們研究注疏的《孝經》,使艱深的儒家經典變的通俗易懂,直接推動《孝經》在北魏社會廣為流傳。
北魏時期大量出現(xiàn)的家訓也是一種普及《孝經》的重要方式。許多家訓在教育后世子孫的同時,也把引用當時社會上普遍傳播的《孝經》孝道思想作為其中重要內容。其具有代表性的為刁雍曾經“作《行孝論》以誡子孫”。[4](卷84《刁沖傳》,P1858)北魏時期還有大量的家訓,可惜都已經亡佚,不過我們現(xiàn)在可以通過繼承北魏家訓精華的《顏氏家訓》管窺其主要思想內容?!额伿霞矣枴わL操第六》云:“父母疾篤,醫(yī)雖賤雖少,則涕泣而拜之,以求哀也?!痹凇缎⒔洝穫鞑サ耐苿又?,與此同時,史書中也出現(xiàn)了專門記載孝子的傳,如《魏書·孝感傳》和《北史·孝行傳》。甚至當世學者也有對北魏流行的孝和孝行進行專門撰述,如韓顯宗“撰馮氏《燕志》、《孝友傳》各十卷,所
作文章,頗傳于世”。[4](卷 60《韓麒麟附韓顯宗傳》,P1344)
《孝經》研究在北魏出現(xiàn)研究高潮還與其在社會上的空前普及密切相關。由于史料的缺乏,我們對于《孝經》在北魏社會的具體流傳情況無法確知。但漢至魏晉一直實行“以孝治天下”,對《孝經》推崇備至,其在各個社會階層早已廣為流傳。在此期間雖經長期戰(zhàn)亂,但至北魏時文化傳承一直延續(xù)。北魏政權中有大量精通儒家學說的漢族人士,十幾歲左右即通讀《孝經》。北魏的儒學大師孫惠蔚“年十三,粗通《詩》、《書》及《孝經》、《論語》”。[4](卷24《儒林列傳·孫惠蔚傳》,P1852)馮熙“年十二……始博士學問,從師受《孝經》、《論語》,好陰陽兵法”。[4](卷83上《外戚列傳·馮熙傳》,P1811)李謐“十三通《孝經》、《論語》、《毛詩》、《尚書》”。[4](卷90《逸士列傳·李謐傳》,P1938)在這種氛圍中,北魏后期上層統(tǒng)治者也深受影響。元琛為了討得孝明帝的歡心,“以肅宗始學,獻金字《孝經》”,[4](卷20《文成五王·河間王元琛傳》,P529)這也從側面說明《孝經》已經成為當時君主的啟蒙讀物之一。經過歷代君主的大力推崇和廣大士人的研究注解,上至皇帝貴族,下至漢族士人很多人從小就把《孝經》作為啟蒙必備書學習研讀,北魏時期《孝經》研究和普及達到了空前繁盛的局面。
北魏時期,統(tǒng)治者需要以“孝”治國,提倡忠孝思想;臣民能夠用“孝”立身,上行下效以鞏固統(tǒng)治,所以北魏帝王特別重視《孝經》的普及傳播。歷代帝王爭相親自研究講解《孝經》及其忠孝思想、踐行孝道,再加上“察舉孝廉”而可以獲官的制度逐步恢復、官員致仕養(yǎng)老等鼓勵“孝”的政策大量推行,使得士人學習研究《孝經》的熱情迅速升溫。一大批高官士人為了迎合帝王和受整個社會研究注疏《孝經》氛圍的影響,而熱心的爭相投入《孝經》學習之中,積極參與《孝經》注疏,從而使《孝經》研究一躍成為北魏經學研究的主要潮流。由此,《孝經》在北魏的社會地位迅速上升,并且在帝王帶頭推崇宣講《孝經》和士人注疏《孝經》的浪潮合流推動下,促使北魏時期成為在中國古代歷史上的一個傳播普及《孝經》高峰期。
注釋:
①崔浩在“太宗初,拜博士祭酒,賜爵武城子,常授太宗經書。”(出自《魏書》卷35《崔浩傳》,第807頁)
②陽尼,“少好學,博通群籍。后改中書學為國子學,時中書監(jiān)高閭、侍中李沖等以尼碩學博識,舉為國子祭酒?!?出自《魏書》卷72《陽尼傳附陽藻傳》,第1601頁)
③《北史》這條史料的時間,筆者認為當是前人在抄錄《魏書》第1842頁史料時的一處錯訛。此處記載應為“正光二年”,而非“正光三年”。如上表《魏書》和《北史》中共有六處史料是關于本次講經釋奠禮盛況的記載,有準確時間記載的都記為正光二年;且《北史》記載此次講經釋奠儀式的相關記載當中也僅此處為“三年”。從兩方面的對比考察看,此處時間記載確定為抄錄時的小錯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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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velopment of Classic of Filial Piety in Northern Wei Dynasty
SHAO Zheng-kun,WANG Zhong
(Institute of Ancient Book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130012)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 established by Tuoba Xianbei vigorously promoted the“Filial Piety”rule policy after it united the central plains,its aim is to maintain social stability and consolidate its rule.Emperor set an example in learning to promoteClassic of FilialPiety(《孝經》),and practiced the filial piety;Moreover,the tide that the commentary of the scholars actively researched Classic of Filial Piety appeared,and social filial piety became popular.This two waves formed the heighest of reserched and developedClassic of Filial Pietyin Northern Wei Dynasty.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Classic of Filial Piety;development
K339.21
A
1674-0882(2014)03-0025-05
2014-02-19
邵正坤(1976-),女,黑龍江齊齊哈爾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史;
王 忠(1988-),男,山西河曲人,在讀碩士生,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史。
〔責任編輯 馬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