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月琴：三十年“護水路”

陳澤斌

做一次環(huán)保并不難，難的是三十年如一日，不計代價、不計報酬一直致力于環(huán)保事業(yè)。

退休30年來，她的足跡踏遍了貴陽的山山水水，一次又一次勸阻和制止了人們污染河流、水庫、湖泊的行為；70多歲的她，卻有著50多歲的精神，長期奔走在各商場、企業(yè)，向人們宣傳水資源保護的重要性；她雖然腿腳不麻利，但是仍堅持到各個河段及水源地“巡查”，發(fā)現(xiàn)哪里有垃圾，不僅自己動手清除，還給主管部門打電話，或者親自上門反映……她的“護水”行動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卻贏得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支持和擁護，她就是貴陽市第一個注冊環(huán)保志愿者，被許多人稱作“環(huán)保老人”的雷月琴。

水質變化引發(fā)護水情緣

雷月琴出生于上個世紀的戰(zhàn)亂年代，在那個動蕩的歲月里，人們朝不保夕，自然也顧不上愛護環(huán)境。雷月琴回憶說，那時到處垃圾遍地，蒼蠅、蚊子、寄生蟲大量繁殖，人們經(jīng)常喝不上干凈的水，各種傳染病時刻威脅著老百姓的生命，這些都在她幼年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四歲的時候，雷月琴跟隨父母從武漢逃難到貴陽，途中由于缺乏干凈的飲用水，她染上了嚴重的瘧疾，這場病幾乎奪去了她的生命。從那時起，雷月琴深深體會到干凈清潔的水源是多么重要。

1949年，雷月琴隨父母來到貴陽，那時的貴陽，到處是綠樹森林，綠絲帶一樣的南明河清澈見底，“那時候，南明河的水清澈見底水質很好，市西河里的水我們直接就可以喝?！泵利惖哪厦骱咏o雷月琴的童年留下了愉快的回憶，“閑著的時候，我們就到河濱公園里游泳?！?/p>

然而隨著時間的變遷，城市工業(yè)化的發(fā)展，原來的美麗山水發(fā)生了變化，越來越多的垃圾沒有得到妥善處理，河水也變得越來越混濁。雷月琴發(fā)現(xiàn)，自己兒時還能游泳的河濱公園，早已看不到孩子們游玩的身影。

看著日漸變黑、變臭的河流，雷月琴心里十分著急，她淳樸的心里一直堅信，“水就像陽光和空氣一樣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人們喝了受到污染的水身體就會出問題。”也是從此時開始，她的心中種下了“護水”的種子。

1984年，雷月琴從貴陽市一家物資公司退休，此后她開始走訪全國各個省市，收集整理各地治理環(huán)境污染，保護生態(tài)平衡的有效方法。將全國各地的環(huán)保經(jīng)驗收集整合之后，雷月琴決定回到貴陽，真正將環(huán)保事業(yè)落實。也正是從她回到貴陽的那天起，她決定不僅要做一個環(huán)保衛(wèi)士，還要將環(huán)保的事業(yè)傳播開來，傳遞給下一代。

一腔熱血頂住冷眼相對

“雷阿姨是個徹頭徹尾的環(huán)保志愿者，對破壞水環(huán)境的行為嫉惡如仇，有時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笔煜だ自虑俚慕址徽f。

有一年，在貴陽花溪河邊，一名男子將一只死兔子掛在樹干上解剖，并不斷把死兔子的內臟拋向河水中，市民對男子的行為雖然感到非常不滿卻沒有人出言制止?！白∈?！”隨著一聲大吼，剛好路過的雷月琴站了出來。她義正言辭地警告男子，并要他停止手上的行為。誰知該男子暴跳如雷，朝雷月琴走過來，他一只手揮舞著尖刀，一只手不斷猛推雷玉琴的肩膀，雷月琴幾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但她毫不畏懼，繼續(xù)大聲指出男子行為的錯誤，周圍群眾被雷月琴的執(zhí)著和勇氣折服，紛紛上前指責該男子，有的年輕人還用身子擋在中間，保護雷月琴，該男子最終悻悻而去。

還有一回，在花溪河畔，一家餐館的服務員同時將3把拖把放入花溪河中沖洗，雷月琴看見后上前告訴服務員這樣做是不對的，沒想到餐館老板娘卻對雷月琴的做法大為惱火，責怪她多管閑事，并振振有詞地說：“現(xiàn)在誰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用河水洗洗拖把，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爭吵引來了許多市民的圍觀，雷月琴覺得這是一個宣傳水源保護的好機會，就提高音量，語重心長地向餐館老板娘和服務員講起了自己的見聞，講起了花溪河等河流變黑變臟的歷史，雷月琴說，“靠山吃山先要養(yǎng)山，靠水吃水一定要護水，這才是真正明智的做法！”周圍的群眾聽了雷月琴的話，紛紛表示贊同，餐館老板娘也明白自己理虧，當場向雷月琴道歉，此后兩人還成了好朋友。

不久前，雷月琴在百花湖巡查時，發(fā)現(xiàn)兩個年輕人在水庫核心區(qū)的岸邊架起了釣竿。雷月琴顫巍巍走上前去，勸他們將釣竿收起來：“年輕人，曉不曉得百花湖是我們的飲用水源地，魚餌對水質的影響有多大？你們走了留下一地垃圾還要大家清理。”兩個人悻悻地收起魚竿，邊走邊嘟囔著“多管閑事”，雷月琴微微一笑，不以為意，俯身去將他們留下的塑料袋、塑料瓶撿拾起來。而在2011年，雷月琴在阿哈水庫邊巡查時，同樣是勸阻人們不要在水庫釣魚，不想對方中的一人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并擰傷了她的手指。

不被理解、被抱怨多管閑事，甚至遭遇人身危險，這在雷月琴的護水生涯中屢見不鮮。然而，在雷月琴眼里，容不得一點污染水源的行為存在，所以該出手時她總是毫不猶豫就出手，堅決向污染行為宣戰(zhàn)。“我自己有時候也在反思，是不是真的管得太多，但是好的環(huán)境是靠大家的共同努力來實現(xiàn)的，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心態(tài)要不得?！彼f。

早出晚歸繪制污染地圖

一張普通的A4紙上，南明河從左上角的花溪區(qū)湖潮鄉(xiāng)出發(fā)流向右下角，經(jīng)過中曹司、四方河、太慈橋到新路口民航售票處改變方向折向左上角，又經(jīng)過朝陽橋、水口寺，最后到達新莊。地圖上標明了南明河的支流以及水質狀況、各條排污大溝的路線和匯入點、污水處理廠的地點，嚴重影響南明河水質的排水口……

這張手繪地圖，是雷月琴用腳步丈量出來的，凝聚了老人30年的心血，上面寫滿了老人對貴陽這座城市的愛?！斑@是我自己畫的，一目了然，哪里有污水排進南明河，各支流的情況如何都清清楚楚。”雷月琴說。

2008年的一天，大雨傾盆，雷月琴冒雨到花溪河沿線查看水質。走到龍王村時，她發(fā)現(xiàn)有一大股污水直排入中曹河。為了找到污水的來源，雷月琴連續(xù)3天去現(xiàn)場查看，最終弄明白了污水的來源并向有關部門反映了情況。“從那時起，我就覺得自己應該畫一張圖，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南明河污染情況記錄下來，向有關部門反映情況時也更簡單明了?！睆?008年至今，伴著每周多次對河流的踏訪，雷月琴不斷更新著手繪地圖。如今，這張地圖已經(jīng)更新到了第六份。

繪制地圖的同時，雷月琴也在努力將地圖上的污染黑點消滅。1984年退休至今的30年里，只要有時間，雷月琴都會沿著貴陽市的南明河、小河、中曹河、花溪河走一走。她發(fā)現(xiàn)沿河的居民樓、商店、餐館的生活污水都直接排向河里，人們在河邊洗拖把、雜物，于是她就挨家挨戶去拜訪。每天早上為了勸告菜販在河岸洗菜留下的菜葉菜幫不要丟到河里，雷月琴六點就出門，晚上為了勸告打烊的商店員工不要到河里洗拖把，她經(jīng)常9點以后才回到家里。

“你看，三江口、中曹河以前水都是墨綠色的，如今，經(jīng)過改造和治理已經(jīng)恢復正常。以前電廠煤橋是嚴重影響南明河水質的源頭之一，現(xiàn)在電廠搬走了，水質也明顯好轉……”令雷月琴感到欣慰的是，如今她那張污染地圖上的污染點在一個個消失。

環(huán)保路上沒有年齡界限

2007年11月，貴州省貴陽市兩湖一庫環(huán)境保護基金會成立，基金會甫一成立便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志愿者，那就是雷月琴。

雖然雷月琴當時已經(jīng)69歲了，但聽到基金會成立的消息后她依然毫不猶豫地報了名，成為了兩湖一庫環(huán)?；饡牡谝粋€志愿者，而且雷月琴還為基金會帶來了她們全家捐出的1000多塊錢，她說：“雖然錢不多，但是代表我們全家人的一份心意?！薄八呛芟Ｍ麑崒嵲谠诘貫榛饡鳇c事，真的是讓我們所有工作人員感動?！眱珊粠飙h(huán)保基金會秘書長劉俐莎仍然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

成了志愿者之后，雷月琴長期奔走在貴陽市區(qū)的各商場、企業(yè)，給他們發(fā)送基金會的宣傳冊，宣傳水資源保護的重要性。收入不高的雷月琴，每年還堅持拿出5000元左右捐獻給基金會，在她的帶動下，她的3個孫子也加入到了“兩湖一庫”環(huán)保志愿者的隊伍中。

除了參加基金會的志愿服務工作，雷月琴還參加了向地震災區(qū)捐款捐物，為農(nóng)民工學校捐書、捐衣，到街道社區(qū)宣傳“三創(chuàng)一辦”，參加世界性的環(huán)保紀念日等活動，她每年的平均志愿服務時間在300小時以上，并在2007年被評為貴陽電視臺十大新聞人物，2011年被貴陽市評為五星級志愿者并授予“老有所為獎”。

做一次環(huán)保并不難，難的是三十年如一日，一直致力于環(huán)保事業(yè)。很多人不止一次地勸雷月琴不要再理這些“閑事”了，既然退休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吧，為什么還要這么折騰自己呢？每每此時，雷月琴總會講起這樣一則寓意深刻的故事：

“有一天大海退潮了，沙灘上留下成片成片的小魚，它們都不能回到海水中去了。有一個小男孩來到沙灘上，一條一條地把小魚送回到海里。有人說，你這樣做有什么用呀？這么多小魚你救得了多少？誰在乎這個？小男孩指著手里的小魚回答說：這條小魚在乎?！?/p>

“我就是這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崩自虑儆脴闼氐牡览碓V說著自己從事環(huán)保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