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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事情

      2014-11-10 08:01:02北野
      延安文學(xué) 2014年6期
      關(guān)鍵詞:女鬼鬼魂

      北野

      秋天的事情

      今年銀杉籽仿佛豐收,鳥雀在

      那里歡騰,那幾乎是藍(lán)天的邊沿了

      白云之上,三五個(gè)果實(shí)的神

      在出沒;還有白皚皚的雪山

      它們蓋了一層舊雪,又一層舊雪

      懷著上千年深遠(yuǎn)的光明

      我在樹冠上坐著,一陣風(fēng)

      就可以吹走,適宜哪一段規(guī)律

      就被哪一個(gè)世界帶領(lǐng)吧

      遠(yuǎn)處的楓樹,白蠟樹,皂角樹

      都能區(qū)分出幸福的莊園和石頭

      也能區(qū)分出喪儀和喜慶之禮

      它們紅艷,熱烈,凋零

      各有隱秘的路數(shù);大地上的

      糧食,也在慢慢成熟

      它們危機(jī)四伏,風(fēng)起云涌

      像失去信仰的樣子

      這也符合神對某些真理的描述

      而指望懸鈴木長大的人,也

      指望命運(yùn)里的灰塵快速堆成山峰

      倉鼠收集的堅(jiān)果,閃閃發(fā)亮

      它們深藏于地下,這甜蜜

      而廣大的倉廩啊,像遼闊的

      夜色里那些沉睡的星辰

      在這個(gè)秋天,只有我心事空茫

      在落葉上徘徊不止,如一只

      孤雁,懷著云霓流浪的心情

      而琴瑟零亂的濃蔭下,童子

      一遍遍問師父——“今日娑婆樹

      幾年為一春?”師父無言

      眼神迷茫如北方寂寥的長空

      哦,烏鴉

      它們,愛著空曠的田疇,低垂的云朵

      愛著它們回到現(xiàn)實(shí)的身子

      和躲在影子中的未來

      如果有慢慢想起的月光

      就讓她,照亮它們互相賞賜的羽毛

      如果睡眠,頭頂?shù)男浅揭步迪?/p>

      單薄的黑色,包括它們說話的聲音

      也將變成蓋住臉孔的草帽

      郊外的麥茬地埋著籽粒和藥片

      或成為它們沉默與易碎的理由

      或被人類當(dāng)成兇惡的神跡

      但我仍然迷戀它們,一代一代的

      生活,由此讓自己變壞、垮掉

      哦,幸福的烏鴉,亡靈的肉體

      在喧囂的人群里,它們

      為逝者飛翔,這多么重要

      秋風(fēng)刮過燕山

      從云中滑落的枯枝,人影

      不在上面,樹葉也不在上面

      我的佛啊,它們?nèi)ツ睦锪?/p>

      山峰如同上帝腐朽的指尖

      想起腐朽來得這么快

      我來生準(zhǔn)備的那些還有用嗎

      那些寂靜與冷漠的山嵐,如果

      我在它面前,還要再堅(jiān)持幾十年

      佛啊,收斂我的鋒芒和貪婪吧

      讓我安靜下來,深深地安靜

      像瞌睡中的智者,或遠(yuǎn)行人心中

      那縷輕輕飄動的孤煙

      讀《聊齋》識眾女鬼

      嬰寧,小倩,十四娘,紅玉

      鴉頭,青鳳,嬌娜,蓮香

      粉蝶,阿寶,小謝,梅三娘

      小曼,小翠,方舜華

      賓娘,胭脂,賈雙雙,林卿蘭

      小喬,竇女和云翠仙……

      她們都有花朵的真身,狐貍的尾巴

      鬼魂的綠臉,落英的殘紅

      乖乖女,復(fù)仇女神,薄命人

      或是命運(yùn)里的悍婦——躲在書齋里

      讀青燈下的古卷,站在樹頂上

      眺望悲傷的來生。而在窗欞下

      發(fā)抖的弱女子,昨日還在婚床上

      滿臉羞紅,今天就變得毫無希望了

      惆悵的夜幕下,一會兒變成嘩嘩響的

      樹葉,一會兒變成追風(fēng)的鬼魂

      只有不舍生死的狐貍,才沉迷于

      人鬼未了情?;钪那逡?guī)戒律

      是一個(gè)囚籠,只有前世的冤家

      才會愛上那些癡傻的妖精

      幾百年后,果然有更多流落荒野的

      孤魂,借著愛情的名義

      重新起死回生。即使元陽瀉盡

      也愿與鬼魂交,這并非夜晚所迫

      “如果沒有女性,我們將失掉生活中

      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

      百分之七十的美”,在寂靜的郊外

      我們偶有不順,既可“發(fā)冢見尸”

      又可“迫母命,漫相隨”

      “非孟生,死不嫁”,腐朽的廊檐下

      突然有人高聲逼問?!捌渲祹缀危俊?/p>

      整個(gè)塵世,都為之震動

      不管是市井無賴,還是“豺鼠子”

      學(xué)究,這個(gè)孤零零的荒野啊

      有“士為知己者死”的笨蛋書生

      也有“女為悅己者容”的癡心女鬼

      滴溜溜亂轉(zhuǎn)的樹冠,活活都是

      喪命的青冢。含羞的清風(fēng),懷孕的

      白骨,蓮步和繡鞋……都漂浮在空中

      抱著螢?zāi)业呐釉谙蛏巷w,撞上

      劍囊的女鬼,突然身心俱碎

      只有孤身走入曠野的人

      才偶爾生出一顆不回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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