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為江

[摘 要]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波蘭得以復國。而此時法國成為歐洲大陸上實力最強的國家，波蘭積極追隨法國推行一邊倒的外交政策。到20世紀30年代時，歐洲的政局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波蘭東西兩邊的蘇聯(lián)和德國實力逐漸增強，處于夾縫之間的波蘭的安全受到了重大威脅。為求自保，波蘭在德國和蘇聯(lián)之間推行了等距離外交。但由于各種原因，波蘭的等距離外交并沒有挽救它再次被瓜分的命運。

[關鍵詞]20世紀30年代；波蘭；等距離外交

一、等距離外交之前波蘭的外交

波蘭在近代歷史上曾長期被俄國、普魯士、奧地利三國瓜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摧毀了沙皇俄國、威廉德國和奧匈帝國，昔日強盛的三個瓜分國如今同時衰落，消除了波蘭東西兩面長久以來的威脅，這給波蘭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乘此契機，波蘭得以復國。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造成的德國和俄國的削弱使得中東歐地區(qū)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而新獨立的波蘭正好填補了這個真空地帶。

作為一戰(zhàn)時期戰(zhàn)勝國的法國此時成為歐洲大陸上實力最強的國家，波蘭在外交政策上積極向法國靠攏并推行對法國一邊倒的外交政策。1921法國和波蘭簽訂條約，波蘭成為法國在中東歐的重要同盟者，和法國的結盟為波蘭提供了對抗德國的安全保障。1925年10月英國、法國、德國、比利時、意大利、波蘭、捷克斯洛伐克七國的代表在瑞士的洛迦諾舉行國際會議，與會各國簽訂了被稱為《洛迦諾公約》的一系列文件。其中包括《法波協(xié)定》，協(xié)定規(guī)定：“如果締約一方受到德國侵略，他方應給予支援和協(xié)助”。[1]P175《法波協(xié)定》的簽署進一步加深了法國和波蘭之間的關系，使波蘭“取代了1914年以前俄國作為法國在德國東翼的同盟國所處的地位”[2]P231

波蘭在追隨法國推行一邊倒的外交政策的同時，在局部地區(qū)推行了進攻性的外交政策。一戰(zhàn)結束后波蘭和捷克斯洛伐克就切欣地區(qū)的歸屬問題發(fā)生了邊界沖突，最終雙方達成妥協(xié)：捷克斯洛伐克獲得切欣的西部，波蘭獲得切欣的東部。但波蘭和捷克斯洛伐克從此交惡，兩次世界大戰(zhàn)之間它們的關系也沒有得到實質性的改善。雖然《凡爾賽和約》規(guī)定德國將西普魯士、東波美拉尼亞割讓給波蘭，使波蘭有了通向波羅的海的出?？诓ㄌm走廊，但波蘭并不滿足于一條狹窄的波蘭走廊。為了擴大在波羅的海的出海口，波蘭將矛頭指向了立陶宛。1920年10月在畢蘇斯基的非正式授權下，自稱為當?shù)胤纯菇M織的波蘭武裝奪去了立陶宛的首都維爾諾（即維爾紐斯），但“立陶宛人對維爾諾的失去并不甘心，他們在考納斯建立了臨時首都，并直到1938年仍堅持與波蘭處于正式的戰(zhàn)爭狀態(tài)?！盵3]P222

與波蘭相鄰的有六個國家，分別是俄國、德國、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立陶宛和拉脫維亞。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波蘭僅與羅馬尼亞和拉脫維亞保持了睦鄰友好的關系，而與其他四國關系并不友好甚至十分敵對。捷克斯洛伐克和立陶宛固然實力比較弱小，德國和俄國雖然暫時衰落但仍然是潛在的大國。波蘭之所以在20世紀20年代在局部地區(qū)推行進攻性外交政策，正如艾倫·帕爾默所說：“波蘭的外交政策立足于三項基本設想：一是各大國都愿意維持凡爾賽和會的解決辦法；二是與法國的聯(lián)盟繼續(xù)有效；三是作為國際聯(lián)盟成員而得到一般安全保證。”[4]P230隨著時間的推移，歐洲的國際格局正悄然發(fā)生變化。

二、波蘭等距離外交的實行

20世紀30年代歐洲大陸的政治格局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成為德國總理，納粹黨在德國逐步建立了獨裁統(tǒng)治，德國逐漸表現(xiàn)出要打破《凡爾賽和約》對它束縛的趨勢。1934年興登堡總統(tǒng)去世之后，希特勒集總統(tǒng)和總理的大權于一身成為國家元首，這種趨勢更進一步加強。希特勒上臺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德國的國內(nèi)實力得到增強，國際地位得到提高。隨著德國的逐漸崛起，波蘭西面的威脅逐漸顯現(xiàn)出來。而波蘭東面的蘇聯(lián)在經(jīng)歷了第一個五年計劃后實現(xiàn)了國家的工業(yè)化，國家得到巨大的增強。此時的西方資本主義世界受到了經(jīng)濟危機的重創(chuàng)，更顯得蘇聯(lián)經(jīng)濟一枝獨秀。東面的巨人慢慢站了起來，這對波蘭構成了巨大的威脅。而波蘭的國力“決不足以吃得消同它的兩個強大的鄰國俄國和德國發(fā)生不和?！盵5]P533昔日衰弱的俄國和德國如今逐漸崛起并對波蘭構成了重大威脅，面對新的形勢波蘭開始調整它的外交政策。

波蘭在經(jīng)歷了長達120多年的被瓜分歲月后在1918年得以重新建國。但建國后的波蘭缺乏現(xiàn)代的自治經(jīng)驗，無法建立一個穩(wěn)定的政府，也很難解決經(jīng)濟發(fā)展問題。1918年的革命英雄畢蘇斯基在1926年5月率兵進入華沙，奪取政權后畢蘇斯基用獨裁統(tǒng)治代替了混亂的民主政體。

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并應對來自德國的威脅，早在納粹黨還沒上臺之前的1932年7月波蘭就同蘇聯(lián)簽署了為期三年的《蘇波互不侵犯條約》。而納粹德國和蘇聯(lián)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敵對使得魏瑪共和國時期和蘇聯(lián)達成的“拉巴諾會議精神”受到了嚴重影響。在這種條件下，畢蘇斯基決定通過他的新任外交部長約瑟夫·貝克來推行對兩個危險鄰居的不偏不倚的均勢政策。

貝克在1932年9月出任外交部長并長時間主導了波蘭的外交，標志著波蘭外交新時代的到來。1923年貝克出任波蘭駐法國大使館武官時，曾被法國當局以出賣法國陸軍有關文件的罪名驅逐出境，因此對法國懷有宿怨。由他出任波蘭的外交部長也標志著波蘭與法國關系的疏遠。

隨著德國的不斷崛起，它要打破《凡爾賽和約》的束縛的趨勢進一步加強，波蘭感受到了威脅。1933年3月波蘭在但澤舉行了一次軍事示威，而后畢蘇斯基提議和法國聯(lián)合起來對德國進行一次預防性戰(zhàn)爭，以鞏固凡爾賽體系。但法國并不愿意冒險，而是積極拉攏蘇聯(lián)以取得在歐洲大陸的優(yōu)勢，波蘭逐漸對法國盟友的可靠性產(chǎn)生了懷疑。畢蘇斯基決定要解決波蘭和德國的問題，而希特勒“急切地想把波蘭和法國分開”。[3]P237于是雙方在1934年1月簽訂了為期十年的《德波互不侵犯條約》。

1934年2月貝克訪問莫斯科，波蘭和蘇聯(lián)雙方在同年5月達成協(xié)議，同意將1932年為期三年的《蘇波互不侵犯條約》再延長十年。延長后的《蘇波互不侵犯條約》和《德波互不侵犯條約》的最后時間大體相當，至此波蘭完成了對德國和蘇聯(lián)的等距離外交。

三、波蘭等距離外交的影響

波蘭誤以為《德波互不侵犯條約》的簽訂能為兩國帶來和平。而希特勒的目的是借助這個條約取得一個反對俄國的盟友，并使波蘭疏遠法國，從而破壞歐洲的凡爾賽體系。而《德波互不侵犯條約》的簽訂也確實成為“最早開始破壞德國的東方鄰國和法國之間的同盟體系、削弱國際聯(lián)盟和它的集體安全觀念的行動之一”[5]P533

《凡爾賽和約》將德國的西普魯士和東波美拉尼亞割讓給波蘭成為波蘭走廊，同時將但澤從德國分離出去使之成為在經(jīng)濟上受波蘭管轄政治上受國際聯(lián)盟監(jiān)督的自由市。波蘭走廊把東普魯士和德國本土隔絕開來，引起了德國人民的極大憤怒，魏瑪共和國對此也是耿耿于懷。長期以來德國和波蘭雙方矛盾的焦點集中于波蘭走廊和但澤問題，納粹德國時期依然如此。

1936年3月納粹德國武裝占領了萊茵蘭非軍事區(qū)，西方國家并沒有進行干預，這一舉動使貝克喪失了對法國的信心。1938年3月德國吞并了奧地利，在潛在的戰(zhàn)爭威脅下，波蘭和立陶宛建立了外交關系。慕尼黑會議之后捷克斯洛伐克被迫將蘇臺德地區(qū)割讓給德國，而波蘭也緊隨德國強迫捷克斯洛伐克割讓切欣西部，至此波蘭的到了整個切欣地區(qū)。英法兩國在慕尼黑會議上推行的綏靖政策使捷克斯洛伐克成為了最大的犧牲品，也使中歐惟一的民主國家元氣大傷。這種局勢對波蘭的外交也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因為“無論是貝克希望加強波蘭對捷克斯洛伐克的影響，還是與匈牙利和羅馬尼亞一起在德國和蘇聯(lián)之間建立一個中歐政治集團，這些舉措都毫無結果。”[3]P241

1939年3月德國占領布拉格并進而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全境，吞并捷克斯洛伐克后德國將目光轉向了波蘭。起初德國打算使波蘭成為附屬國，因為它可以起到兩個方面的作用：“其一，作為擠壓蘇聯(lián)生存空間的跳板；其二，如果德國首先要與法國開戰(zhàn)，它可以成為東部的屏障?！盵3]P241波蘭人口中有大量的德意志族裔，波蘭長期的反俄反共傳統(tǒng)以及右翼黨派的反猶主義，這些使得希特勒認為波蘭可以成為一個可能的而是有用的同盟。為此德國和波蘭舉行了多次會議商討解決波蘭走廊和但澤問題。德國希望波蘭歸還但澤，允許德國經(jīng)過波蘭走廊修建連接東普魯士的鐵路和公路。但波蘭在這些問題上堅決不讓步，拒絕了德國的要求。1939年3月28日，貝克召見了德國駐波大使并告訴他，為了答復里賓特洛甫所稱波蘭對但澤任何行動都將形成開戰(zhàn)的理由，他不得不聲明：“由德國或者由納粹的但澤參議會任何改變這個自由市現(xiàn)狀的企圖都將被波蘭認為是開戰(zhàn)的理由。”[5]P539

面對德國咄咄逼人的侵略氣焰，英國、法國試圖同波蘭和蘇聯(lián)一起發(fā)表一項正式聲明，宣布四國將協(xié)商制止德國在歐洲進行進一步侵略的行動。但由于波蘭對蘇聯(lián)的不信任，西方國家與蘇聯(lián)之間的互相不信任，使得反對德國侵略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沒能建立。1939年8月23日蘇聯(lián)和德國簽訂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德國最終擺脫了兩線作戰(zhàn)的后顧之憂。1939年9月1日德國向波蘭發(fā)動了突然襲擊，9月17日蘇聯(lián)也加入了對波蘭的戰(zhàn)爭，勢單力弱的波蘭很快戰(zhàn)敗并再次被瓜分。波蘭為了維護自身的安全而推行的對德國和蘇聯(lián)的等距離外交最終并沒能保證它的安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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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C·E·布萊克，E·C·赫爾姆賴克.二十世紀歐洲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3][英]耶日·盧克瓦斯基，赫伯特·扎瓦德斯基.波蘭史[M].常程譯.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11.

[4][英]艾倫·帕爾默.夾縫中的六國——維也納會議以來的中東歐歷史[M].于亞倫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5][美]威廉·夏伊勒.第三帝國的興亡[M].董樂山，鄭開椿，李天爵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