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 斌，方婷婷，劉 寧

（黃山學院 藝術學院，安徽 黃山245041；黃山學院 團委，安徽 黃山245041；武漢傳媒學院 人事處，湖北 武漢430205）

放眼整個華語電影市場，除了周星馳、王家衛(wèi)、王晶、侯孝賢等這些已早聞名的港臺導演，能在中國掀起風暴的大陸導演并不多。對于電影導演的研究，無論從中國電影體制或是中國社會幾十年來的變遷都可以看出，文化越來越成為社會以及受眾關注的核心。[1]82-83要想觀眾接受一位導演并不容易，當然導演的作品必定成為評判他最重要的標準，影視文化、影片包裝、營銷、影片關注點等，都是影片成敗的關鍵。

在歌舞升平、欣欣向榮的2012歲末，馮老打破觀眾對他一貫的影片定位，以一部災難片《一九四二》大跌人們眼鏡。對于這部影片眾說紛紜，褒貶不一，但是馮老的影片自成一派的特點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沒有火爆的場面，沒有暴露的鏡頭，有的只是生動的語言和巧妙的故事結(jié)構，捧腹的幽默和真摯的悲傷。

一、作為招牌——“馮氏”電影接受史

馮小剛自幼喜愛美術與文學，高中畢業(yè)后，于1978年考入北京軍區(qū)文工團開始他的軍旅生涯，在1984年轉(zhuǎn)業(yè)，[2]115-117這距離他導演第一部影片《永失我愛》有10年的時間，這10年里馮小剛經(jīng)歷過無所事事、美工師、不斷創(chuàng)作劇本、劇本被“槍斃”，最終走向?qū)а葜返倪^程，經(jīng)歷了拮據(jù)、拼搏、成功。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國打開國門迎接外來思想，馮小剛正是在這種國情下開始他的電影之路的。

無論是在還背負著傳統(tǒng)思想包袱接受外來文化的20世紀90年代，還是物欲橫流的今天，馮小剛的影片總是能給觀眾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影片的票房和口碑之所以好僅靠幾個大牌明星、大投資等來解釋顯然是不夠的。馮小剛的影片總是講述發(fā)生在城市里的故事，關注普通人群，幾乎每個觀眾都可以從中找到屬于自己的部分。他的電影能帶給觀眾歡樂，在歡樂之后，卻能激起觀眾心靈最深處的感受。愛情是美好的，每個青年男女都執(zhí)著地追求著屬于自己的愛情，但是命運卻是殘酷的，《永失我愛》中蘇凱在享受自己甜蜜愛情的時候遭遇晴天霹靂、忍痛割愛，但楊艷的真誠、細心再一次打動了蘇凱，最終他接受了屬于自己的愛情，含笑而去。憑借《永失我愛》中真摯的情感、詼諧的幽默，馮小剛第一部影片就征服了觀眾，成為我國當時走向低靡的電影市場上的一道閃光。隨后在1997年，馮小剛以《甲方乙方》一炮走紅，創(chuàng)下中國電影史上至少兩個第一：1949年以來第一部為特定檔期所拍攝的影片；第一部采取導演不領取片酬、而于影片利潤中提成的“風險共擔”型影片。這部影片最終奪得1998年票房冠軍，并確立了“賀歲檔”概念。從那一年起，每到歲末“賀歲檔”總是擠滿了很多“大片”。電影《甲方乙方》具備了馮小剛電影特色的雛形：具有“京味”幽默的特色語言、表現(xiàn)平民角色、小人物的欲望、對生活的感悟和對生命的反思等，這些貫穿馮小剛電影的基本特點在這部影片中得以體現(xiàn)，隨后馮小剛一直活躍在商業(yè)片和“賀歲檔”中。在商業(yè)電影中摸爬滾打的馮小剛并沒有丟失自己的想法，沒有被利益沖昏頭腦，在2012歲末，經(jīng)歷了18年的沉睡，《一九四二》終于上映。2012年的“賀歲檔”使我們在分享歡樂的同時，也多了對一段鮮為人知歷史的了解和對民族的思考。影片按照劇情發(fā)展的順序進行拍攝，輾轉(zhuǎn)多個省市，歷時130多天，主要演員全部挨餓受凍，只為符合角色的形象，最終把這部帶有歷史性思考的影片呈現(xiàn)給了觀眾。在此之前，《唐山大地震》就已經(jīng)讓觀眾看出馮小剛電影風格的轉(zhuǎn)變，這次他徹底讓觀眾看到了當年發(fā)生的災難，感受到今天生活的幸福。他的電影不只有喜劇，也有悲劇；不只是商業(yè)，也有對民族的反思和對人性的思考。

馮小剛已經(jīng)是中國電影的一個符號、一個象征，提到馮小剛，我們想到的是《甲方乙方》里的“好夢一日游”、《手機》里的“傻根”、《非誠勿擾》里的“秦奮”……還有很多經(jīng)典的對白：“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甲方乙方》）、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鼻孔迎接光明……（《不見不散》）、做人要厚道（《手機》）……”這些經(jīng)典的臺詞和編劇、小說原創(chuàng)是分不開的。馮小剛被稱作電影界的王朔，他的劇本大都改編自王朔的小說，王朔的小說以其生動的語言和巧妙的故事安排完成了對中國話語習慣的一次次巧妙顛覆，馮小剛的電影其實是王朔文化在中國電影中的延續(xù)。他的喜劇效果主要來自于語言的表層語義和深層語義的不協(xié)調(diào)。他將倒反、失重、移接、婉曲、雙關、夸張、對照等巧妙地糅合起來，千方百計地運用到各種人物的對話當中，引發(fā)了中國電影里的話語革命。通過主人公的對話，對習慣和傳統(tǒng)勢力進行無情地嘲弄和諷刺。在這場與所謂的文藝片的戰(zhàn)爭中，馮小剛沒有進行正面的攻擊，但他的迂回包抄同樣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當然正是因為語言自身的目的是用來表達和闡述意義的，它不可避免地要與某些重要的價值判斷相聯(lián)系，因此當使用者將高尚與渺小、美麗與丑陋、嚴肅與詼諧、幽雅與粗俗、正經(jīng)與胡扯混在一起拉到同一個平面上的時候，也注定消解了它的價值與意義。

縱觀馮小剛20多年的電影經(jīng)歷，商業(yè)是馮小剛電影的根本，他的影片為商業(yè)而存在，經(jīng)濟是生存的根本，也是可以“站著對話”的資格，馮小剛從未否認他所制作的影片不是商業(yè)電影。盡管馮小剛的電影都是商業(yè)片，但他的影片卻并不缺乏人文元素，也逐漸開始更多地關注人性問題和思考生命的存在價值。他的電影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這是電影資本、社會文化與人文思考的積累。在這一階段，馮小剛專注于“賀歲檔”，對于剛剛從事導演事業(yè)、沒有名氣、沒有地位、沒有資本的馮小剛來說，他解決了這些問題；第二階段是2001年至今，仍以商業(yè)元素為主，在此基礎上，他運用自己獨特的視角和敘事手法關注人性、思考人生、關注民族。馮小剛不僅成為了中國最具票房號召力的導演之一，他的影片也開始從本土走向全球，胸懷更為寬廣，內(nèi)涵更為深刻。

二、小與大、俗與不俗的影像價值

親民、關注小人物是馮小剛電影最明顯的特征之一，在馮小剛的電影里，沒有形象高大的英雄、沒有忠肝義膽的俠士，他的電影所展現(xiàn)的都是各行各業(yè)的小角色。這和張藝謀的影片大相徑庭，張藝謀的影片畫面唯美、氣勢磅礴、英雄無數(shù)，而馮小剛的電影則本土氣息極強，無論是《不見不散》里在紐約的劉元、還是《天下無賊》里的農(nóng)村打工仔傻根、抑或是《集結(jié)號》里的九連連長谷子地，都是影片故事所在時空的普通人物，這也符合馮小剛電影本土化的商業(yè)營銷策略。馮小剛的電影不完全是藝術電影，藝術電影體現(xiàn)導演的個性、風格，導演自己和自己較勁，藝術電影導演不去考慮觀眾的接受程度，只在意影片是否達到自己的要求、是否體現(xiàn)了自己的思想，而馮小剛電影雖然失去了國際化、外向化的榮譽，但他妥協(xié)了本土觀眾，抓住了國人的心理，獲得了國人的贊許，贏得了國內(nèi)市場。他的這一選擇注定他與陳凱歌、張藝謀分道揚鑣。

影片《甲方乙方》中，幾個待業(yè)青年湊在一起辦起了“好夢一日游”的業(yè)務，工作重點是幫助別人過一天好夢成真的癮。電影的主要人物都是普通百姓，在20世紀90年代，我國處在改革開放、社會轉(zhuǎn)型的初期，下崗職工、待業(yè)青年比比皆是，影片中的這些人微不足道、沒有地位、不引人注目，是當時這個特定人群的代表?！昂脡粢蝗沼巍睅椭芏嗳藢崿F(xiàn)了他們的夢想：愛情夢、明星夢、受苦夢等。他們從最初的開心、胡鬧到最終投入感情，連準備結(jié)婚的房子也貢獻出來。影片故事從最初的幽默、詼諧、搞笑逐步升華到對生活的感悟、對親人的關懷、對社會的責任、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在影片中，飯店廚師、書店老板等，都是社會隨處可見的小人物，小人物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夢想，書店老板沉迷于將軍的美夢，手捧《巴頓》一書登場，隨著“好夢一日游”安排的劇情，足足過了一把做將軍的癮，在這一片段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道出世界和平是十分難得和幸福的事這一真諦，這一方面滿足了小人物的將軍夢，一方面告之觀眾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生活。影片一開始就有一種親切的味道迎面襲來，這是馮氏電影最寶貴的財富：貼近群眾、以小見大、以俗來體現(xiàn)不俗。

隨著社會發(fā)展，早在多年前手機就已經(jīng)不是奢侈品，幾乎人人都擁有一部手機。改革開放的幾十年，我國物質(zhì)生活進步非常明顯，電影《手機》正是以現(xiàn)在人們生活中的手機為元素來表現(xiàn)現(xiàn)代社會人與人的感情和關系。電視臺的編輯與主持人是本片的主要角色，作為公眾人物，當節(jié)目結(jié)束之后附在他們身上的光環(huán)便蕩然無存，演播廳里一套臺詞，演播廳外又是另一種生活。手機里藏了好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開會呢吧……對……說話不方便吧……恩……”，“手機連著你的嘴……嘴巴連著你的心……你拿起手機來就言不由衷噢……”這些熟悉的臺詞來自影片《手機》，我們在享受豐富物質(zhì)生活的同時應該考慮一下人性的進步是否與之等同，馮小剛正是看透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存在手機這個障礙物而變得錯綜復雜才創(chuàng)作出這部影片的。手機是我們手邊的一個很小的隨身物品，馮小剛卻借它來反映人們之間的信任與不信任，并反映出人們手機里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社會思考、文化符號與商業(yè)空間

“我還是要走商業(yè)片的路子。但我要把好的制作引入到商業(yè)片中來?！盵2]115-117從馮小剛這句話可以看出，他走的是商業(yè)片的路子，不只是做商業(yè)片，而且是“好”的商業(yè)片。這個“好”字所包含的意義并不簡單，好的制作、好的思想、好的文化、好的口碑、好的票房……這些“好”綜合起來才能融合成馮小剛所謂“好”的商業(yè)片。

商業(yè)片是相對于藝術片和紀實片而言的，指的是以票房收益為最高目的、迎合大眾口味和欣賞水準的影片。[3]95-97商業(yè)片集合了多種商業(yè)元素，例如當紅明星、知名導演、復雜的特效、大投資、大規(guī)模宣傳、全國或全球同步上映等。商業(yè)片特別是美國商業(yè)片，投資巨大，票房回報更大，但并不是每部商業(yè)電影都是成功的。商業(yè)片的主要作用是娛樂和休閑。其成功與否，主要看票房。馮小剛從開始到現(xiàn)在，所拍的影片都是商業(yè)片，但是他早期的影片和現(xiàn)在的影片還是有一定區(qū)別的。早期的馮小剛在我國影視界一無是處，他強烈地需要通過成功的作品來證明自己，當然在證明自己的同時也需要收獲經(jīng)濟利益。而當時的陳凱歌和張藝謀已經(jīng)憑借《霸王別姬》和《紅高粱》在國際上捧回大獎，這兩部影片標榜著“中國藝術”。而在當時的中國，國人卻不知所云，這兩部影片的實際目的是國際，是給外國人講中國的故事，講中國某一階段、某個地區(qū)發(fā)生的事，他們的目的是得到國際電影人和國外觀眾的認可。 而《甲方乙方》、《不見不散》、《大腕》的定位都是國內(nèi)觀眾、是國人，不論是講中國人自己的故事，還是講中國人在國外的故事，抑或是講外國人在中國的故事，目標也極為簡單，直擊票房。所以在看這些影片的時候，我們不會背負民族的屈辱，沒有歷史的重任，盡情地享受影片帶給我們的快樂、傷感?！短粕酱蟮卣稹泛汀兑痪潘亩犯淖兞宋覀儗︸T小剛電影的看法，在這兩部影片里，我們看不到馮小剛式的詼諧幽默，更多的是回顧歷史、了解過去，從而思考現(xiàn)在，思考民族、親情。正如馮小剛自己所說：“現(xiàn)在有地位了，有錢了，可以拍一些曾經(jīng)自己想拍的電影，實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的夢想，做一個有責任，有良知的電影導演！”[3]18也許是出于同一種理念，也許是二人的默契，劉震云和馮小剛一拍即合，18年之后《一九四二》登上銀幕。看過這部影片的人都不會感覺到輕松，沉重的歷史壓得我們喘不過氣。馮小剛對社會的思考不止是這兩部影片，《天下無賊》、《集結(jié)號》都有著對社會、對歷史的思考，既有對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希望，也有對為國家建設付出生命的無名英雄的追憶。這是一個電影人對社會的貢獻，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馮氏電影完全符合商業(yè)片的準則，電影是藝術品，是神圣的，同時拍電影也是需要雄厚資金的藝術創(chuàng)作活動，因此電影藝術與商業(yè)成為了一對相互影響、不可拆散的矛盾。如果把電影比作藝術殿堂，張藝謀和陳凱歌已經(jīng)先一步步入這座殿堂，并且已經(jīng)是身在殿堂的神，他們獲得的榮譽讓身在殿堂之外的馮小剛極為羨慕，張藝謀和陳凱歌在電影中的藝術造詣也是馮小剛不可復制的，而馮小剛也不會去復制，他必須走出自己的電影藝術之路，另辟蹊徑才能有所作為，貼近大眾以使自己更受歡迎。張藝謀始終強調(diào)電影的藝術性和品位，但是他也妒忌馮小剛的票房，馮小剛為了擠進這個藝術殿堂也曾嘗試轉(zhuǎn)型，除了《夜宴》，他從《手機》開始讓自己的電影更體現(xiàn)對社會的思考，但同時他并沒有撒手自己最大的砝碼——商業(yè)，雖說馮小剛的電影在張藝謀看來俗不可耐，但他畢竟將電影的藝術性、文化性同商業(yè)做了結(jié)合，從藝術品中挖掘了商業(yè)空間?！兑痪潘亩穮R聚了馮小剛很大的心血，以戰(zhàn)爭、災難為主題，但仍是馮小剛式的商業(yè)片，相比同期上映的其他影片，《一九四二》并不是票房冠軍，但對于一部反映歷史題材的影片來說，仍有不俗的票房成績。人們從這部影片中看到1942年這段被忽視的歷史，思考今天物質(zhì)的進步，思考人性，這是馮小剛更想帶給觀眾更想表達的影片內(nèi)涵。

四、結(jié) 語

馮小剛導演是中國電影歷史變遷的見證者和親歷者，馮小剛的影片走進了觀眾的內(nèi)心，為中國的電影產(chǎn)業(yè)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他的影片以小見大，從一個小人物、小事件反映其中蘊含的人生哲理，更重要的是他關注社會、關注民族、關注人性，這也將影視作品的教育功能發(fā)揮到了極致，讓觀眾去思考、去明白、去了解；他的影片將這些元素與商業(yè)進行了完美地融合。在電影科技飛速發(fā)展的今天，未來的中國電影產(chǎn)業(yè)會更加繁榮，馮小剛的電影生涯也將更加輝煌，讓我們拭目以待！

附錄：

馮小剛導演的作品

[1]烏蘭．世界著名電影導演研究[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98.

[2]馮小剛．我把青春獻給你[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0.

[3]劉康．中國的全球化與文化潮流[M]．夏威夷：夏威夷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