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波
2013年是日本與東盟建立友好合作關系40周年。縱觀2013年日本的東南亞外交,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值得關注的新變化:日本與東盟國家的軍事安全合作呈加強之勢。進入2014年,日本延續(xù)這一勢頭:2月18日,日本與東盟各國在沖繩縣宜野灣市舉行副防長級會談;2月25日,日本提出武器出口管理新三原則的草案,允許向海運要道沿岸國(如菲律賓和印尼)售武。本文試圖分析高調主張“日本回來了”的安倍政府將在東南亞地區(qū)安全秩序中扮演何種角色,及其背后的動因和由此產生的影響。①國內學者對該議題的研究成果有:任慕:《冷戰(zhàn)后日本與東盟地區(qū)安全合作的限制性因素分析》,《東南亞研究》,2012年第6期;孫偉:《后冷戰(zhàn)時期日本與東盟安全合作的演變》,《南洋問題研究》,2012年第4期。國外學者的最新研究成果有:Lam Peng ed.,“Japan's Human Security Role in Southeast Asia,”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8,No.1,2006;Ian Storey,“ Japan's maritime security interests in Southeast A-sia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Political Science,Vol.65,No.2,2013;Bhubhindar Singh,“The Evolution of Japan's Security Role in Southeast Asia,”The Round Table:The Commonwealth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ume 99,Issue 409,2010;K.V.Kesavan,“Japan and ASEAN:Their Changing Security Relations,”O(jiān)RF Occasional Paper,No.22,2011;James Manicom,“Japan's Role in Strengthening Maritime Security in Southeast Asia,”in John Bradford & James Manicom(eds.),“Maritime Security in Southeast Asia:U.S.,Japanese,Regional,and Industry Strategies,”NBR Special Report,No.,24,Nov,2010,pp.31-42;Ryo Sahashi,“ Security Partnerships in Japan's Asia Strategy Creating Order,Building Capacity and Sharing Burden,”IFRI Center for Asian Studies,No.61,F(xiàn)eb.2013;在日本國際交流中心先后于2003 年、2013年出版的《東盟-日本合作:東亞共同體的基石》(ASEAN-Japan Cooperation:A Foundation for East Asian Community)和《超越2015:東盟-日本促進東南亞民主、和平與繁榮的戰(zhàn)略伙伴關系》(Beyond 2015:ASEAN-Jap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for Democracy,Peace,and Prosperity in Southeast Asia)中,也有相關章節(jié)專門論述了安全領域的合作。
自上世紀70年代中期以來,日本與東南亞各國關系進入快速發(fā)展期。1973年,日本與東盟建立對話關系。筆者把1973—2012年間日本對東盟的安全政策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第一階段:1973至冷戰(zhàn)結束初期。1977年日本提出“福田三原則”,東盟國家逐步建立了對日本的信任,雙方在經濟、政治、文化、科教等領域的合作迅猛發(fā)展。日本作為“雁行模式”的領頭雁,通過積極促進東亞區(qū)域整體產業(yè)結構的調整和提供政府開發(fā)援助等手段,帶動了“東亞四小虎”的依次起飛和發(fā)展。但即使是在這一歷史最好時期,多數(shù)東盟國家對日本仍持戒備和警惕態(tài)度,特別是在軍事安全領域。例如1982年日本政府宣布要保護1 000海里海上交通線,擴大其防區(qū)范圍,當時的菲律賓總統(tǒng)費迪南德·馬科斯明確表示:他非常非常警惕日本軍事力量的增強。①Far East Economic Review,V.118,No.43,Oct.22-28,1982,p.25.許多東盟國家也反對日本牽頭解決柬埔寨問題。②Sueo Sudo,“From Fukuda to Takeshita:A Decade of Jpan-ASEAN Relations,”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10,No.2,Sep 1988,pp.125-126.
第二階段:冷戰(zhàn)結束至2001年。日本為實現(xiàn)“政治大國”的目標,進一步加強了與東盟的政治安全合作。1992年9月,日本自衛(wèi)隊派遣1 800余名陸上自衛(wèi)隊員(工程兵部隊)赴柬埔寨參加維和行動,此次維和行動邁出了和東盟各國安全合作的重要一步。日本在解決柬埔寨問題上的表現(xiàn)贏得了東盟各國的普遍稱贊,打消了它們加深與日本安全合作的憂慮。1993年1月,宮澤首相出訪泰國、馬來西亞、印尼與文萊等東盟四國,在曼谷發(fā)表了題為《亞洲太平洋新時代及日本與東盟的合作》的演講,呼吁各國“制定未來和平與安全秩序的長遠設想”,強調日本要積極參加亞太地區(qū)“安全對話機制”的建立。期間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日本成功發(fā)起并主導東盟地區(qū)論壇(ARF)的成立。通過多邊機制的建設,日本希望達到“擴大安全影響力、約束并塑造中國力量的崛起、拉住美國的存在”三重目的。在這一時期,日本在東南亞的安全外交日趨活躍,逐步開展了與印尼、泰國和越南的雙邊安全合作。①孫偉:《后冷戰(zhàn)時期日本與東盟安全合作的演變》,載《南洋問題研究》2012年第4期,第21頁。
第三階段:2001年至2012年。日本趁著美國組建東南亞“第二條反恐陣線”的東風,加強了在反恐、打擊海盜、維和等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的外交行動。2002年3月,日本派遣700名裝備重武器的自衛(wèi)隊員前往東帝汶維和。日本還積極采取措施支持在馬來西亞成立東亞地區(qū)反對恐怖主義中心。日本在打擊東南亞海盜問題上也表現(xiàn)積極,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資源,例如,提供巡邏艇,派人員培訓、協(xié)助指導當?shù)貒业姆春1I工作等。2004年11月,16國代表在東京簽署了《關于打擊亞洲海盜活動和武裝搶劫船只行為的地區(qū)合作協(xié)定》(RECAAP)。日本在這一時期的安全外交主要集中于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和多邊安全機制內,相比經濟外交而言是含蓄和低調的。例如2002年,一向以鷹派面目出現(xiàn)的小泉純一郎訪問東南亞五國,所到之處他都強調與東南亞國家的經濟聯(lián)系,希望更加密切包括東盟國家和中日韓等國在內的區(qū)域合作。值得關注的是,伴隨美國提出“重返亞太”及中日關系因釣魚島撞船事件走向危機,日本的東南亞安全政策發(fā)生了明顯的轉變,這在安倍晉三“第二任期”中得到了集中體現(xiàn)。
總的來看,過去40年里,日本的東南亞外交主要集中在經濟和文化領域,軍事外交活動主要集中在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近年來呈現(xiàn)出“穩(wěn)步擴展、小步快走”的態(tài)勢。因此,有東南亞學者評論道,在東南亞安全合作領域,日本是一個“相對新來者”(relative newcomer)。②Tang Siew Mun,“ASEAN-Japan Defense Cooperation:Overcoming History and Charting New Possibilities,”in Rizal Sukma and Yoshihide Soeya(eds.),Beyond 2015:ASEAN-Jap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for Democracy,Peace,and Prosperity in Southeast Asia,JCIE,2013,p.211,http://www.jcie.org/japan/j/pdf/pub/publst/1451/12_nguyen.pdf.
安倍政府上臺以來,不斷渲染其“安全保障環(huán)境進一步惡化”,一方面大幅度增加其防衛(wèi)預算,一方面接連通過《國家安全保障戰(zhàn)略》、新《防衛(wèi)計劃大綱》以及《中期防衛(wèi)力量整備計劃》三份有關安保政策的重要文件。在此背景下,日本在“積極和平主義”的旗號下加大了東盟的軍事外交力度,日本與東盟軍事安全合作有了一些新發(fā)展和新變化,并呈現(xiàn)出以下特點:
第一,高層重視防務安全合作。安倍晉三在遍訪東南亞十國的行程中,幾乎抓住每個機會強調安全合作的必要性,差不多是“時時講、處處講”:2013年1月,在印尼與蘇西洛總統(tǒng)討論“加強兩國在軍事和防務方面合作的可能性”;7月,在菲律賓表示要“幫助菲律賓提升其海岸警衛(wèi)的行動能力”;11月,在柬埔寨提及“海上安全”與“區(qū)域爭端處理規(guī)則”。①《安全合作主導日本“東盟戰(zhàn)略》,載《東方早報》2013年11月18日。伴隨安倍出訪的步伐,日本軍方高層也頻頻現(xiàn)身東南亞,落實安倍的安全外交措施。1月底,日本陸上自衛(wèi)隊幕僚長君塚榮治訪問印尼;6月,日本防衛(wèi)相小野寺五典訪問菲律賓,并與菲國防部長博爾泰雷·加斯明舉行了會談,雙方同意深化戰(zhàn)略伙伴關系,并在海洋、航空領域展開合作,兩人還就協(xié)調舉行防衛(wèi)副部長級會議達成一致;8月,君塚榮治訪問越南,與越南人民軍總參謀長杜伯巳上將舉行會談,就加強兩國陸軍合作交換意見;9月,小野寺五典訪問越南、泰國,并參觀了金蘭灣軍港;②《日防相現(xiàn)身越南重要軍港 外媒猜日越聯(lián)手抗華》,載人民網2013年9月17日,http://military.people.com.cn/n/2013/0918/c1011-22959522.html12月,小野寺五典再訪菲律賓。從東盟國家來看,近兩年越南、菲律賓、新加坡和印尼的軍方高層也頻頻訪問日本,級別和密度之高都是前所未有的。
第二,安全合作方式多樣化。在日本-東盟的安全合作中,日本積極幫助東盟國家提高軍事能力建設,采取各種措施提升日本的軍事存在感,主要方式有:人員交流與培訓、幫助其改善基礎設施、出售“潛在”軍用裝備和開展聯(lián)合演習。早在2007年,日本就幫助菲律賓海岸警衛(wèi)隊培訓了近2 000名軍官;③Japan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Japan's ODA White Paper 2008:Japan's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2009,p.92,http://www.mofa.go.jp/policy/oda/white/2008/set.pdf印尼有近40名軍官在日本防衛(wèi)大學接受培訓;2013年1月,日本陸上自衛(wèi)隊派員赴柬埔寨培訓道路建設和救災技能;④Japan Ministry of Defense,Japan Defense Focus,No.27,F(xiàn)eb 2013,P.5,http://www.mod.go.jp/e/jdf/pdf/jdf_no37.pdf2013年,越南和印尼的潛艇部隊赴日本接受應對潛水病的軍事醫(yī)療培訓。2012年4月,日本前外長玄葉光一郎重申要“戰(zhàn)略利用ODA”,即“有計劃地通過ODA提升相關國家的國防基礎設施(如港口、道路、機場、通信等)以改善東亞安全環(huán)境”。①Koichiro Gemba,“Japan's efforts in the global agenda-Implementing‘Full Cast Diplomacy’and expanding the frontiers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Speech delivered at the National Graduate Institute for Policy Studies(GRIPS),18 February 2012,http://www.mofa.go.jp/announce/fm/gemba/speech_120228.html.在2013年9月舉行的第五屆“日越合作委員會”會議上,日本宣布將向越南提供總額約540億日元的貸款用于基礎設施建設。在12月舉行的日本-東盟峰會上,日本計劃今后5年內向東南亞投入2萬億日元,加快參與其基礎設施建設。12月,安倍在東京會見蘇西洛時,表示將向其提供620億日元的援助用于鐵路建設等項目。②Satoshi Iizuka,“Japan,Indonesia to step up talks between foreign,defense officials,”Kyodo News,Dec 13,2013,http://english.kyodonews.jp/news/2013/12/261625.html2014年2月,日本向緬甸提供400萬美元援助以建立三部供機場使用的氣象雷達。③“Japan grants aid to Myanmar for establishing radar system,”Xinhua News,F(xiàn)eb 5,2014,http://news.xinhuanet.com/english/world/2014-02/05/c_133093471.htm日本還積極以“打擦邊球”的方式向東盟國家出售“潛在”軍事裝備。2011年12月,日本打著“維護國際和平與合作”的旗號開始放寬武器出口的限制。2012年7月,日本與菲律賓達成了協(xié)議,同意向菲律賓提供10艘40米級的新巡邏船,每艘造價高達1 000萬美元。④“Philippine Coast Guard Gets 12 New Patrol Boats from Japan,”Japan Daily Press,http://japandailypress.com/philippine-coast-guard-gets-12-new-patrol-boats-from-japan-307728.日本還考慮向越南提供更多的援助,包括巡邏船和反潛機等。日本為展示其軍事行動能力,積極參加東南亞地區(qū)的各種軍事演習和救災行動。日本2005年正式參加美泰“金色眼鏡蛇”演習,這意味著它能在此平臺上與泰國、印尼、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開展多邊演習;2011年7月,日本首次參加美澳日三國在南中國??拷娜R海域的軍事演習;2012年3—4月首次參加在菲律賓近南海區(qū)域舉行的美菲“肩并肩”聯(lián)合軍事演習。⑤裴浩慈:《日本將首次參加美菲南海軍演對抗中國多邊框架顯現(xiàn)》,載《東方早報》2012年3月5日,http://epaper.dfdaily.com/dfzb/html/2012-03/05/content_593591.htm日本自衛(wèi)隊的身影越來越頻繁地出現(xiàn)在東南亞。2013年9月,菲律賓遭臺風“海燕”重創(chuàng),日本自衛(wèi)隊高調派出三艘軍艦、千余名官兵參與救災。這是二戰(zhàn)后日本自衛(wèi)隊最大規(guī)模的海外部署行動。
第三,安全合作領域擴大化。日本與東盟的安全合作以往主要集中在“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即軟安全):反恐、反海盜、維和、救災、軍事醫(yī)療等,近年來,雙邊合作領域逐步擴大到海上安全、防擴散、網絡安全、內政等領域。南海問題是日本戰(zhàn)略關注的重點之一。它一方面挑撥和扶植個別東盟國家對抗中國,如2011年9月,日本與菲律賓舉行首次關于海洋事務的對話;2013年7月,小野寺五典在訪菲時表示“提升海事合作”是日本對菲外交的主題之一。另一方面,日本積極謀求把南海問題納入到多邊制度的框架中,力圖使該問題“復雜化、國際化和長期化”。2012年 10月,在日本的推動下,東盟海事擴大論壇(the Expanded ASEAN Maritime Forum)在馬尼拉召開。①Dario Agnote,“Japan seeks expanded ASEAN maritime security forum,”Kyodo News,October 25 2011.日本還多次建議東盟國家成立專門的海灣警衛(wèi)隊,這方便日本提供武器裝備和人員訓練。在日本國際交流中心發(fā)表的《超越2015年》報告中,有學者還提出日本應與東盟的海警、海軍開展更多的聯(lián)合海上演習,如港口訪問、聯(lián)合巡邏、搜救演練、科學研究及聯(lián)合軍演等。②Rizal Sukma and Yoshihide Soeya(eds.),Beyond 2015:ASEAN-Jap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for Democracy,Peace,and Prosperity in Southeast Asia,JCIE,2013,p.222.p.53.受制于日本的憲法,日本目前仍把主要精力放在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如2013年9月12日,日本與東盟網絡安全部長級會議在東京召開;2013年11月26日,越南公安部副部長陳越新上將和日本國家警察廳副司令 Kanetaka Masahito在河內舉行首次副部長級安全對話會。③《首次越日副部長級安全對話會在河內舉行》,載《越南共產黨電子報》2013年11月26日,http://www.cpv.org.vn/cpv/Modules/News_China/News_Detail_C.aspx?cn_id=622543&co_id=7338716這些都表明日本與東盟的安全合作領域在逐步擴大。我們還應注意一種傾向,日本試圖運用其在經濟、技術上的優(yōu)勢謀求在東南亞非傳統(tǒng)安全合作領域的領導地位,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改善在該地區(qū)的國家形象,從而為拓展“硬安全”領域的合作創(chuàng)造條件。2014年2月,日本就打著“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的裝備和技術合作”的旗號出口“軍民兩用裝備”,就是一個例子。
第四,日益重視雙邊安全合作。冷戰(zhàn)結束以來,日本在強化日美聯(lián)盟的基礎上積極參與區(qū)域多邊安全機制建設,如東盟地區(qū)論壇和東盟防長擴大峰會等。但總的趨勢是日本在多邊制度中變得日益消極,它不顧“東盟方式”及東盟領導的客觀存在,在多個場合批評ARF效率太低,主張改革其決策程序(如增設副主席),并一味主張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推動預防外交。因這些訴求并沒有得
到東盟國家的一致回應,日本甚至公開批評東盟輪值主席國。①日本對ARF及ADMM的態(tài)度可參見Takeshi Yuzawa,Japan's Security Policy and the ASEAN Regional Forum:The Search for Multilateral Security in the Asia-Pacific,London & New York:Routledge,2007;Aurelia George Mulgan,“Breaking the mould:Japan's subtle shift from exclusive bilateralism to modest minilateralism,”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0,No.1,April 2008;Tomotaka Shoj,i“ASEAN Defense Ministers’Meeting(ADMM)and ADMM Plus:A Japanese Perspective,”NIDS Journal of Defense and Security ,No.14 ,Dec 2013,http://www.nids.go.jp/english/publication/kiyo/pdf/2013/bulletin_e2013_2.pdf.例如在2012年東盟峰會上,日本公開表示對柬埔寨立場的不滿和失望。②“Japan not happy with Cambodia minister's words,”Kyodo news,Sep 5 2012.自安倍上臺以來,日本越發(fā)重視“與其想法一致”國家的雙邊安全合作,③Nguyen Hung Son,“ASEAN-Jap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in Southeast Asia:Maritime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in Rizal Sukma and Yoshihide Soeya(eds.),Beyond 2015:ASEAN-Jap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for Democracy,Peace,and Prosperity in Southeast Asia,JCIE,2013,p.222.特別是與越南、菲律賓和印尼的雙邊合作引人注目。2006年,日本與越南確定建設戰(zhàn)略伙伴關系,兩國在安保領域的合作不斷發(fā)展。2010年11月,越南國防部長馮光清與日本駐越大使谷崎安明就兩國展開海上軍事合作進行了廣泛討論。12月10日,首次“日越戰(zhàn)略對話”在河內舉行,雙方圍繞南沙群島問題及共同關注的國際與區(qū)域問題等交換了意見。2011年9月,越南人民軍副總參謀長阮國慶中將會見日本航空自衛(wèi)隊幕僚長茂巖崎大將。雙方表示,繼續(xù)發(fā)展越南人民軍空軍防空軍種與日本航空自衛(wèi)隊的關系,尤其是在教育培訓、代表團互訪和飛行員培訓經驗交流等方面加強合作。同年10月,越南國防部部長馮光青大將訪日,與日本防衛(wèi)相一川保夫舉行會談,雙方一致同意加強兩國國防合作交流關系,并簽署了《越日軍事合作備忘錄》,雙方特別強調,要依據(jù)國際法原則,促進和深化日本與東盟在海洋安全領域的合作。2013年4月,越南國防部副部長、越南人民軍總參謀長杜伯巳率高級軍事代表團訪問日本,并會見日本自衛(wèi)隊統(tǒng)合幕僚長巖崎茂。日菲軍事交往近年來也不斷加強,2011年9月,菲律賓國防部副部長訪問日本,6月,日本防務省次官渡邊周訪菲。同年7月,菲律賓國防部長加斯明時隔11年首訪日本,2013年7—12月,日本防衛(wèi)相小野寺五典半年內兩訪菲律賓,這標志著兩國防務合作正進入一個新水平。
縱觀日本-東盟40年的關系發(fā)展史,由于各種因素使然,雙方軍事安全合作一直處于較低水平。為何40年后的今天,軍事安全合作變得熱絡起來?
從日本的角度來看。第一,日本安倍政府推行“積極的和平主義”,并試圖在東南亞進行實驗。2013年1月,安倍在訪問印尼期間發(fā)表對東盟外交政策新的五項原則,確認與東盟的關系是日本外交“最重要的支柱”(lynch)。①參見日本首相官邸網站:The Bounty of the Open Seas:Five New Principles for Japanese Diplomacy,http://www.kantei.go.jp/foreign/96_abe/statement/201301/18speech_e.html.該演講因故沒有按計劃發(fā)表,但其英文稿在首相官邸的網站上登出。2013年3月,第四屆東盟-日本副防長級別的安全合作會議在東京召開。日本防務次官江渡聰徳表示:日本-東盟經濟合作已日漸成熟,雙方需要加強安全和防務合作。9月,安倍晉三正式拋出“積極的和平主義”:從基于國際協(xié)調的積極和平主義立場出發(fā),為確保世界和平、穩(wěn)定與繁榮出力。在12月舉行的日本-東盟峰會上,安倍再次重申類似觀點,并建議舉辦日本-東盟防長會議(目前是副防長級別)。日本長期以來把東南亞看作其“后院”,盡管近十年來日本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相對有所下降,但在文化、經濟等領域仍占有一定優(yōu)勢,日本希望“積極的和平主義”得到東盟的認同和支持。第二,為制衡中國的崛起做準備。安倍上臺以來,其東亞外交呈現(xiàn)出以中國為目標的“遠交近攻”特色。他在2013年圍繞中國先后訪問了蒙古國、東南亞和印度,同時堅持對華采取強硬立場。這標志著日本對華政策由原來的“接觸加調適(accomodation)”轉變?yōu)椤胺婪都又坪狻?。日本企圖利用東盟在面對中國快速崛起時產生的焦慮和擔憂,加快“軍事正?;辈椒?,提升日本在地區(qū)的軍事存在感,共同抑制中國不斷增長的軍事影響力。日本防衛(wèi)研究所的武貞秀士(Hideshi Takesada)評論道:因為中國是(日本和東盟)共同的對手,因此開展安全合作是現(xiàn)實選擇。②Shingo Ito,“Japan Seeks Defense Ties with ASEAN Amid China Rows,”South China Morning Post,Mar 13,2013,http://www.scmp.com/news/asia/article/1189923/japan-seeks-defence-ties-asean-amid-china-row.慶應大學東亞研究所主任添谷芳秀(Yoshide Soeya)也指出:日本想在亞洲組建自己的自愿聯(lián)盟(coalition of the willing)來避免被中國欺壓。①M.Fackler,“Japan Is Flexing Its Military Muscle to Counter a Rising China,”New York Times,Nov.26.2012,http://www.nytimes.com/.../japan-expands-its-regional-military-role.html第三,配合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美國受制于預算裁減,它在東南亞的軍事部署也受到制約,這使得東盟國家對該戰(zhàn)略的“可持續(xù)性”及美國介入該地區(qū)的能力和決心產生懷疑。日本認為提升東盟軍事基礎設施和軍事實力有助于分擔美國的負擔,并且為未來美軍輪換部署該地區(qū)創(chuàng)造硬件基礎。2012年4月27日,美國、日本“2+2”會議結束后,日本前外相玄葉在記者招待會上表示:“如果這個倡議(以ODA提升東盟軍事實力)與美國安全戰(zhàn)略能發(fā)揮互補作用,那么其系統(tǒng)作用和效率就值得期待?!雹赑ress Conference by Minister for Foreign Affairs Koichiro Gemba ,April 27,2012,http://www.mofa.go.jp/announce/fm_press/2012/4/0427_01.html);第四,應對現(xiàn)實安全問題需要得到東盟的支持。作為以貿易立國的日本,它對海上交通線的安全異常關注,從過去積極參與打擊海盜到如今介入南海問題,都希望得到東盟的支持與配合。日本認為南海航線對其經濟發(fā)展和國家安全很重要,甚至形容為“生死攸關”。③Euan Graham,Japan's Sea Lane Security 1940-2004: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London:Routledge,2006.有日本學者認為,南海問題與中日在東海的爭端關聯(lián)度很大,南海問題的最終解決可以給東海問題提供一個樣本。④Ken Jimbo,“Japan,and ASEAN's maritime security infrastructure,”East Asia Forum,June 2,2013,http://www.eastasiaforum.org/2012/06/03/japan-and-asean-s-maritime-security-infrastructure/因此,日本在南海問題上或明或暗地介入,并扮演著“攪渾水和趁火打劫的角色”⑤張瑤華:《日本在中國南海問題上扮演的角色》,載《國際問題研究》2011年第3期。。日本一方面努力向東盟展示其海上能力及“和平意圖”,一方面積極拉攏扶植相關國家以間接制衡中國,并換取進入該地區(qū)的立足點。⑥早在2004年,日本就謀劃參與馬六甲海峽多邊機制,但印尼、新、馬擔心“問題敏感及受制于人”而沒有同意。最近,菲律賓公開表示愿意對美日開放其軍事基地。這些變化值得關注。
從東盟的角度來看。第一,東盟對日本在東亞安全秩序中的作用有了新認識。經過日本長年努力,東盟國家對日本歷史上犯下的侵略罪行已經有所淡忘,或者說已不再是影響其對日本看法的主要因素了。據(jù)2008年日本外務省的民意調查顯示,東盟六國(新、馬、泰、印尼、菲、越)民眾對日本在維和、環(huán)保和反恐等區(qū)域與全球安全領域的貢獻期望值都很高。①相關數(shù)據(jù)可參考日本外務省網站,“Opinion Poll on Japan in Six ASEAN Countries,”2008,http://www.mofa.go.jp/region/asia-paci/asean/survey/qa0803.pdf.另據(jù)皮尤公司于 2013 年 7 月公布的一份報告顯示,東南亞國家普遍對安倍政府抱有好感?!癑apanese Public's Mood Rebounding,Abe Highly Popular,”Pew Research Centre,Jul 11,2013,http://www.pewglobal.org/files/2013/07/Pew - Research - Center- Global-Attitudes-Project-Japan-Report-FINAL-July-11-2013.pdf.甚至有學者認為“在過去六十年里日本自衛(wèi)隊是一支和平穩(wěn)定的力量”。第二,東盟長期奉行“大國平衡”政策,在安全領域表現(xiàn)為在中美之間搞平衡,并試圖通過東盟地區(qū)論壇來“社會化”中國、拉住美國。隨著東亞地區(qū)權力變遷日益倒向中國及美國“重返亞太”力不從心,東盟也希望擴大視野,拉攏更多的周邊國家(如印度、澳大利亞)介入地區(qū)安全事務,以更好地維護大國平衡,新加坡學者吳翠玲稱之為“全部網入”戰(zhàn)略(omni-enmeshment)。②Evelyn Goh,“Meeting the China Challenge:The US in Southeast Asian Regional Security Strategies,”Policy Studies,No.16,East-West Center Washington,2005,p.4.在東盟部分國家看來,日本是一個“值得信賴、受歡迎”的安全伙伴。③Céline Pajon,“Japan's‘Smart’Strategic Engagement in Southeast Asia,”French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Dec 6,2013,http://www.theasanforum.org/japans-smart-strategic-engagement-in-southeastasia/.正因為如此,印尼總統(tǒng)蘇西洛在東京參加首腦峰會時表示:“我們(印尼)支持日本在亞洲安全領域發(fā)揮更廣泛和更高水平的作用?!雹躍atoshi Iizuka,“Japan,Indonesia to step up talks between foreign,defense officials,”Kyodo News,Dec 13,2013.第三,東盟希望借2015年實現(xiàn)一體化之機,提升整體實力(包括軍事實力),從而真正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日本有著先進的人才培訓體系、發(fā)達的技術儲備及雄厚的資金,利用日本先進的技術優(yōu)勢和ODA援助,推動其軍備現(xiàn)代化進程。例如,印尼就希望日本能提供雷達系統(tǒng)和巡邏艦。第四,個別東盟國家希望日本作為“第三方”介入在南海問題,以制衡中國謀求自身利益。這種意圖在越南和菲律賓身上尤為突出。據(jù)美國蓋洛普咨詢公司就“哪國是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脅”進行的全球民調顯示,在被調查的國家中,只有三個國家的民眾將最多的選票投給了中國,而它們全都是中國的鄰邦:越南(54%)、日本(38%)和菲律賓(22%),這些國家均與中國有領土爭端。⑤《日本菲律賓越南認為中國是最大和平威脅》,載中國社會科學網2014年1月16日,http://www.cssn.cn/jsx/jsjj_jsx/201401/t20140116_945147.shtml正是出于對抗中國的需要,菲律賓有的專家露骨地指出:“面對中國的威脅,歷史問題暫放一邊?!狈坡少e政府甚至公開表示支持日本重新武裝。①David Pilling,Roel Landingin and Jonathan Soble,“Philippines backs rearming of Japan,”The Financial Times,December 9,2012.
正如前文所言,美國對日本積極參與東南亞安全事務的態(tài)度是樂見其成,因為這有助于減輕“再平衡”的成本和推動美日同盟體系滲透到東南亞。美日有專家指出:日本和美國已有60年結盟的歷史,他們可以此聯(lián)盟為核心并擴展開來,在該地區(qū)建立“少邊安全機制”(a minilateral security mechanism)。例如美國和日本都在努力爭取越南,試圖建立一個“美國-日本-越南”的少邊主義范例,并對其他東南亞非盟國產生連鎖示范效應。②Mihoko Matsubara,Justin Goldman,John Hemmings,Kei Koga,“Trilateral Strategic Cooperative Mechanism Between Japan,the United States,and Vietnam:A Proposal,”Issues & Insights,Vol.12,No.11,March 2012美國還積極拉日本介入東南亞安全事務。例如,2011年7月,日本首次參加美澳日三國在南中國??拷娜R海域的軍事演習;2012年3—4月首次參加在菲律賓近南海區(qū)域舉行的美菲“肩并肩”聯(lián)合軍事演習。
概而言之,日本未來幾年將會進一步加大對東盟的安全外交力度,雙方在人員培訓、海上安全合作和國防技術合作等方面還會有大的進展。當然,日本加強與東盟的軍事合作也面臨一些制約因素。最主要的制約是來自東盟對日本的疑慮。近年來日本內政外交右傾化趨勢明顯,2013年12月26日,安倍晉三不顧亞洲國家的情感高調“拜鬼”,這也引起了東南亞國家的擔心和疑慮——日本能否在亞太成為一個和平的、負責任的“地區(qū)安全凈供應者”(net security provider)。李光耀早在1991年就警告過,鼓勵日本自衛(wèi)隊走出去就好比“給酒鬼提供酒”。最近,安倍政府積極推動修憲、高官頻頻否認侵略歷史,日本成了東亞安全的“麻煩制造者”,再次驗證了李光耀的預判。日本拉攏東盟的最終目的是“意在沛公”——針對中國的意圖十分明顯,這顯然不符合東盟的利益需求。因為,一旦中日走向對抗,東盟受到的沖擊是無法承受的。正如慶應大學的添谷芳秀評論道:“沒有哪個東盟國家會加入日本來抗衡中國,這樣做只會激怒中國?!雹費izhuho Aoki,“ASEAN ties key to Abe's China policy:Prime minister's trips are unspoken attempt to counter rising neighbor,”the Japan Times,Nov 14,2013,http://www.japantimes.co.jp/news/2013/11/14/national/asean-ties-key-to-abes-china-policy/.例如,安倍企圖利用日本-東盟首腦峰會召開之際攻擊中國劃設防空識別區(qū)的行為,但大部分東盟國家(除菲律賓外)并沒有跟日本“站成一隊”②馬晴燕、甄翔、玉鵬:《安倍在日本-東盟峰會上再次構筑“反華包圍圈”》,載《環(huán)球時報》2013年12月13日。。此外,東盟也清楚日本不會為了東盟國家與中國的矛盾而公開出面挑戰(zhàn)中國。日本神奈川大學國際政治副教授佐橋亮(Ryo Sahashi)分析道:“日本卷入中國和東南亞國家的雙邊政治矛盾中是不明智的,盡管這些國家可能是日本的安全伙伴?!雹跼yo Sahash,i“Security Partnerships in Japan's Asia Strategy Creating Order,Building Capacity and Sharing Burden,”Centre of Asian Studies,F(xiàn)eb 2013,p.18.
縱觀冷戰(zhàn)結束后日本對東南亞的安全外交政策變化,其最大的變量來自三方面:中日權力對比的變化、日本國內政治環(huán)境的變化和日本身份認同的變化。在90年代初,日本綜合實力在東亞首屈一指,成功參與處理柬埔寨維和事務讓日本信心滿滿。1991年5月,日本前首相海部俊樹訪問東盟國家,指出“日本不僅要在經濟領域,還要在政治領域做出更大貢獻”,由此提出了“綜合安全”并積極推動了東盟地區(qū)論壇的建設。④Toshiki Kaifu,“ Japan and ASEAN:Seeking a Mature Partnership for the New Asia,”Singapore May 3,1991.從1991年到2001年,日本對地區(qū)安全的貢獻客觀上發(fā)揮了積極作用。隨著東亞權力格局日益偏向中國,日本外交日趨右傾,它頻繁制造矛盾和緊張,甚至用“一戰(zhàn)前的英德關系”來形容中日關系的現(xiàn)狀,這種心態(tài)和政策顯然不利于整個東亞地區(qū)的和平與穩(wěn)定。在東南亞地區(qū)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有可能進一步削弱現(xiàn)有多變安全制度的地位和效能。針對日本重點拉攏個別東盟國家搞“美國-日本+X”的“少邊主義”行為,這種在東亞現(xiàn)有制度框架之外另搞一套,只會進一步弱化制度的有效性和統(tǒng)一性,并有可能造成東盟內部的分裂及領導權的旁落;這種把中國排斥在外的少邊主義安排明顯有悖于東亞地區(qū)主義的開放性原則,對此,中國和東盟都應有清醒的認識。
第二,有可能進一步強化美日同盟在東南亞的戰(zhàn)略協(xié)調。近年來美日同盟不斷強化,特別是在東北亞地區(qū),這一趨勢十分明顯。過去十年間,中國在東南亞的影響力日增,美日都視之為“挑戰(zhàn)”。①這種代表性觀點可參考 Robert G.Sutter,“China's Rise:Implications for U.S.Leadership in Asia,”Policy Studies,Vol.21,2006,East-West Center;Elizabeth Economy,“ China's Rise in Southeast Asia:implications for the United States,”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Vol.44,No.14,2005.如果說十年前美國側重于通過“接觸”來塑造中國在東南亞的行為,并使之接受“分享領導權”的意見,那么自2013年3月多尼倫演講以后,美國的東南亞外交發(fā)生了較大變化,對華遏制的因素明顯增強,例如派遣“獨立號”瀕海戰(zhàn)斗艦進駐新加坡、在南海問題上公開偏袒菲律賓、不斷提升與越南的軍事合作等。②2014年4月,美國和菲律賓簽署一項為期10年的《增強防務合作協(xié)議》,為美軍擴大在菲律賓的存在提供條件。日本也希望以美日同盟為基石,拉攏所謂的“志同道合者”組建“少邊安全框架”來增強其在該地區(qū)的戰(zhàn)略影響力。正因如此,2014年4月24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和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在首腦會談上提出“同盟強化戰(zhàn)略”,其中一點就是強調日美同盟將參與東南亞地區(qū)相關事務。
第三,進一步加大南海問題的復雜性和解決難度。與其他區(qū)外大國相比,日本對南海問題的關注更加引人注目,究其背后動因有三:一是確保航線安全、二是認為南海問題與東海爭端有密切關聯(lián),三是壓縮中國在東南亞乃至亞太的戰(zhàn)略空間及影響力。有學者直接點出其中要害:日本指望借此問題盡可能長期拖住中國,因為只有這樣才最有利于它繼續(xù)實際控制釣魚島,進而為東海海域劃界增添可以長期利用的談判籌碼。③王傳劍:《日本的南中國海政策:內涵與外延》,載《外交評論》2011年3期,第109頁。日本干預南海問題的主要手段有:推動南海問題“國際化”(自2010年以來日本多次在ARF和EAS提議討論該問題)④據(jù)日本《讀賣新聞》2014年4月12日報道,關于菲律賓就南海主權問題依據(jù)《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起訴中國一事,日本外長岸田文雄對菲的主張表示支持。參見《美日菲如何大跳反華“三人舞”》,載《參考消息》2014年4月13日。、通過雙邊合作幫助某些聲索國提升軍事實力、誘導其他區(qū)外力量介入南海問題。這些行為必定會給這一爭端的解決進程帶來更大的困難和阻礙,更有甚者,如果日本有意把南海問題與東海問題攪和在一起,其復雜性將大大增加。
隨著2015年東盟一體化時間表的臨近,東盟的當務之急是求穩(wěn)定、謀發(fā)展,而這兩點正是中國對東南亞外交的主要著力點,即“安鄰”和“富鄰”。就穩(wěn)定而
言,中國應積極參與地區(qū)安全事務,既要“自我克制”,也要“有所作為”。第一是加強雙邊軍事安全合作,增強高層互信。據(jù)筆者掌握的資料,中國至今與馬、文、緬、柬和東帝汶尚未建立雙邊安全磋商機制;2000—2010年,中國對東南亞的武器出口總額為4.24億美元,而同期美、俄的出口分別是48.43億和33.66億美元。①筆者參考SIPRI Arms Transfer Database自行整理。(中國的出口數(shù)據(jù)包括對緬甸出口2.64億美元、柬埔寨6000萬美元、印尼2800萬美元、泰國6000萬美元、老撾700萬美元、馬來西亞500萬美元;美國的出口數(shù)據(jù)包括對新加坡32.8億美元、柬埔寨9.4億美元、泰國3.74億美元、馬來西亞1.03億美元、菲律賓0.82億美元、印尼0.64億美元;俄羅斯的出口數(shù)據(jù)包括對馬來西亞12.84億美元、越南10.94億美元、印尼6.65億美元、緬甸2.73億美元、老撾0.47億美元、泰國0.03億美元。這些具體數(shù)據(jù)或可刪除。)http://armstrade.sipri.org/armstrade/page/values.php。(上網時間:2014 年 4 月 8 日)由此可見,與中國-東盟之間熱絡的經濟、文化合作相比,安全合作明顯滯后。中國應該進一步加強與東盟主要成員國(如印尼、越南和泰國)的雙邊防務合作,如人員培訓、國防技術合作及非傳統(tǒng)安全合作,培育軍隊高層之間的職業(yè)聯(lián)系,夯實軍事互信的基礎。第二,提升軍隊履行多種使命的能力,積極提供“地區(qū)安全公共產品”。中國軍隊既要能完成作戰(zhàn)任務,也要能夠完成搶險救災、反恐、支援當?shù)貫暮笾亟?、維持和平、撤離海外僑民等任務,并逐步把這種能力轉化為維護地區(qū)穩(wěn)定的“正能量”。未來中國軍隊應加強與東盟國家在軍事醫(yī)療、應對自然災害、人道主義救援等領域的合作。例如,“中老緬泰湄公河流域執(zhí)法安全合作機制”的建立就是一個很好的示范。第三,積極穩(wěn)妥地參與多邊安全制度建設。目前東亞安全制度建設還處于一個探索期,多種安全機制疊床架屋,效率與合法性都有所欠缺,未來這些機制如何“進化”還有待觀察。但無論如何,中國都不應放棄這些多邊舞臺,也不要對其期待過高。就發(fā)展而言,過去十年來,中國對東南亞采取的“多予少取”的非對稱性合作模式已達到了預期目的(也暴露出一些問題),但要實現(xiàn)“鉆石十年”的目標還應創(chuàng)新合作模式、開辟合作新路徑、拓展合作新領域,使得中國與東盟由“利益共同體”升級為“命運共同體”。
安倍政府打著“積極和平主義”的旗號,企圖以強化戰(zhàn)略與安全合作為主要手段,以東南亞為突破口或試驗田,謀求在地區(qū)安全事務發(fā)揮更大的作用,這必將給處于權力轉移進程中的東亞帶來巨大沖擊。結合其具體外交行動來看,安倍的東南亞安全政策將進一步破壞東亞地區(qū)一體化的合作氛圍、加劇東盟內部凝聚力的渙散,并為南海問題的順利解決增加變數(shù)。由此可見,日本的這些危險做法使它成為地區(qū)安全的“麻煩制造者”。對中國而言,我們應該看到,由于外部力量的挑撥、內部政局的變動以及對中國崛起認知的新變化,東南亞目前安全局勢亂象叢生、變數(shù)頗多,這要求中國周邊安全外交應做好迎接挑戰(zhàn)的準備,迎難而上,以“更加主動、更加積極”的姿態(tài)回應周邊國家的期待,化挑戰(zhàn)為契機,從整體上提升中國與東盟的安全合作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