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國華
( 閩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
吳棫《韻補》中的諧聲材料及其古音學(xué)貢獻
董國華
( 閩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
南宋吳棫所著《韻補》,是一部運用《詩經(jīng)》、《易經(jīng)》、《楚辭》及后代約50余種著作的韻語材料,并結(jié)合其他材料和方法(如諧聲、異文、聲訓(xùn)、音讀、方言等)考訂古音和考求古韻的著作。吳棫全面地利用《說文解字》中形聲字的諧聲偏旁、上古韻文和韻語、異文通假、聲訓(xùn)以及方言等材料考訂古音,可謂漢語古韻學(xué)研究第一人。吳棫系統(tǒng)地利用諧聲字與諧聲偏旁來考訂古音,分韻歸部,在古音學(xué)史上有開創(chuàng)之功?!俄嵮a》中共援引《說文解字》凡66處,其中以證古音者共計51處,涉及漢字諧聲偏旁43個。吳棫在材料和方法兩方面,為古音研究開拓了嶄新的領(lǐng)域。《韻補》中對諧聲材料的使用可以看做漢字諧聲與古音學(xué)研究的發(fā)端。
《韻補》; 諧聲字; 古音學(xué); 貢獻; 發(fā)端
吳棫,字才老(或為材老),約生于北宋哲宗元符三年(1100),生平事跡不詳,約卒于南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1154)。祖籍福建建安,《韻補》一書中自題為武夷(今福建武夷山市)人。據(jù)張民權(quán)教授研究,吳才老籍貫應(yīng)為安徽省安慶市懷寧縣:“棫吳生活在兩宋之間,青年時代在北宋徽宗朝度過,曾在汴京太學(xué)讀書,其后在臨安府鹽官(今屬浙江省海寧市)縣任職。南渡后紹興中,棫吳供職于太常寺?!砟晏聿钔ㄅ腥荩痪帽汶x開人世?!保?]44他認為吳才老生平接觸和使用最多的方言應(yīng)為汴洛官話,其次為江淮官話,再次為吳方言,而并不是以往認為的閩語,我們贊同這種說法。
吳棫著述頗多,當(dāng)時產(chǎn)生過很大影響,后世學(xué)者著作多有引述,如《書裨傳》、《論語指掌》等,但可惜均已亡佚。在音韻學(xué)方面,吳棫著有《詩經(jīng)葉韻補音》、《韻補》等書。《詩經(jīng)葉韻補音》今已亡佚,其內(nèi)容在楊簡《慈湖詩傳》、王質(zhì)《詩總聞》和朱熹《詩集傳》等書中有部分存留?!对娧a音》為考證《詩經(jīng)》古音而作,以補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古音注釋之不足。《詩補音》一書考證詳賅,信而有征,所以朱熹、楊簡和王質(zhì)都沿用了吳棫的音釋。張民權(quán)教授對此曾有輯佚性研究《宋代古音學(xué)與吳棫〈詩補音〉研究》,2005年在商務(wù)印書館出版。
中國音韻學(xué)史上,一般都認為吳棫乃古音研究第一人。如江永在《古音標(biāo)準(zhǔn)·例言》中說:“言韻學(xué)者兩家(按:指吳棫和楊慎)為古韻權(quán)輿?!辈⒄J為:“吳才老作《韻補》,古韻始有成書?!庇秩鐕朗交蕖兑繇崒W(xué)叢書·初編目錄》:“吳才老、陳季立兩家書,言古音者大輅之椎論也?!睆埵赖撛谡劦焦乓魧W(xué)的發(fā)端時說:“吾國古音之學(xué),發(fā)韌于宋明”,認為吳棫的古音研究“實開后來研究之途經(jīng)”,《韻補》一書“遂為近代古音學(xué)的萌芽”,“吳氏為近代古音學(xué)之始祖”[2]。王力先生認為吳棫“在古音學(xué)的路途上……是一個開路先鋒”[3]。
我們認為,如果以“使用歸納法系統(tǒng)地考察古韻”這一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吳棫是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人。從前文對古音學(xué)史的梳理可知,漢唐時期學(xué)者還沒有意識到語音系統(tǒng)的演變,并且,探求古音的目的是為解經(jīng),研究方法還停留在任意改韻協(xié)句,并不是對古音進行系統(tǒng)客觀的考察。古音研究到了宋代才有了第一次飛躍,一改從前的無目標(biāo)、零碎和任意的混亂局面。而正是吳棫的《韻補》以“通”、“轉(zhuǎn)”來重新分合古音韻部,把它發(fā)展成為一門有明確對象、有研究目的和科學(xué)方法的學(xué)科——通轉(zhuǎn)韻學(xué)。正如顧炎武《韻補正·序》中所說:“如才老可謂信而好古者矣。后之人如陳季立﹑方子謙之書不過襲其所用,別為次第而已。今世盛行子謙之書,而不知其出于才老,可嘆也?!?/p>
吳棫革新的音韻學(xué)思想,在仍在用“協(xié)句”之法來讀《詩經(jīng)》、《楚辭》的南宋時代,是掀起過軒然大波,引起過激烈論爭,產(chǎn)生過重大影響的。對此,徐藏在《韻補·序》中有一段經(jīng)典陳述:
自《補音》之書成,然后三百篇始得為詩,從而考古銘咸誦歌謠諺之類莫不字順音葉。而腐儒之言曰:“‘補音”所據(jù)多出于詩后。殆后人因詩以為韻,不當(dāng)以是韻詩也?!獠恢繇嵵局T字之諧聲,有不可易者。如‘霾’為‘亡皆切’而當(dāng)為‘陵之切’者,由其以‘貍’得聲;‘挽’為‘每罪切’而當(dāng)為‘美辨切’者,由其以‘免’得聲;‘有’為‘云九切’,而‘賄、痏、洧、鮪’皆以‘有’得聲則當(dāng)為‘羽軌切’矣;‘皮’為‘蒲麋切’,而‘波、坡、頗、跛’皆以‘皮’得聲,則當(dāng)為‘蒲禾切’矣;又如‘服’之為‘房六切’其見于《詩》者凡十有六,皆當(dāng)為‘蒲北切’而無與‘房六’葉者,‘友’之為‘云九切’其見于《詩》者凡十一,皆當(dāng)作‘羽軌切’,而無與‘云九’葉者。以是類推之,雖毋以它書為證可也。腐儒尚安用嘵嘵為!‘補音’引證初甚博,才老懼其繁重不能行遠,于是稍削去,獨于最古者、中古者、近古者各存三二條。其間或略遠而舉近,非有所不知也。”
從徐氏的這段話,我們可以推斷,依據(jù)諧聲來探索古音的嶄新理論和研究手段,對于當(dāng)時陳腐守舊的音韻學(xué)思想起到了振聾發(fā)聵的作用。
有學(xué)者認為,吳棫的音韻學(xué)觀念是“葉音說”,并沒有真正的古音思想。我們認為,雖然吳棫沒有在書中明確提出“古音”概念,但他是有“古音”思想的。在《韻補》中,我們可以看到如“資”字下注云:“如今讀,葉魚韻。”的情況,此外還有“詞、斯、行、遠”等幾個字也有注“葉某韻”。但其他注“葉”之處,如“葉某”、“葉音某”、“葉某韻”、“與某葉”、“葉某某切”等等,都僅限于“諧”即“押韻”的含義,并不是“隨意轉(zhuǎn)讀”的“葉音”。所以吳棫的古音觀雖然還有“葉音說”的痕跡,但是《韻補》不是為“葉音”而作,而是為“古音”而作。吳棫并沒有明確提出“古音”的概念,《韻補》大量出現(xiàn)“古某讀某”、“古讀某如某”、“古某與某韻通”、“某當(dāng)讀如某,不當(dāng)如今讀”、“《詩》與《易》,凡某皆當(dāng)讀如某”等說法,說明吳棫已經(jīng)具有“古音”的思想。
《韻補》注文常有“今讀訛”的表述。例如,《韻補》卷一上平聲支韻“薺”字注云:“才資切,……資聲,……今讀訛?!鳖愃频倪€有十幾處。既然有“訛音”就有“正音”,有“今音”就有“古音”。并且,吳棫還有樸素的古今音變的思想。我們可就此再舉更有說服力的一例:吳棫在《詩補音》“德音不瑕”注云:“瑕,洪孤切?!貢x以前凡從叚者,在平則讀如胡,魏晉之間讀如何,齊梁之后讀如胡加切?!眲阅险J為:“這是一段天才的論說,這里面不但有古今音變的思想,而且還接觸到了古音的分期?!保?]3
對照《韻補》可以看到,吳棫將“騢、瑕、豭、霞、鰕”等字收入上平九魚洪孤切小韻,而將“遐、霞、瑕、蝦”等字收入下平七歌寒歌切小韻,正體現(xiàn)了“在平則讀如胡,魏晉之間讀如何”的古音分期觀點。我們稱他“樸素”,是因為吳棫并未注意古今語音的沿承關(guān)系,僅是按讀音不同歸入不同的韻部。
關(guān)于古韻分部,吳棫在《韻補》中所定的古韻系統(tǒng),與清代以來的古韻學(xué)家顧炎武、江永、戴震、段玉裁、孔廣森、王念孫、江有浩、章炳麟、黃侃以及今人王力等根據(jù)《詩經(jīng)》、《楚辭》等上古韻語和《說文》諧聲系統(tǒng)所歸納出來的古韻系統(tǒng)是大相徑庭的。
張世祿、王力、董同龢及史存直等學(xué)者都認為吳棫《韻補》分古韻為東、支、魚、真、先、蕭、歌、陽、尤等九部。而賴江基則認為不能簡單地把注云“古通某”的韻和“古轉(zhuǎn)聲通某”的韻歸為一類,也不能“舉平聲以賅上去入”。他認為:“吳氏所劃分的古韻部是分別平上去入四聲的,一共四十九部,按四聲相承關(guān)系可以分為十四組?!保?]80-91
吳棫的《韻補》是我國第一部古音學(xué)專著,可謂古音學(xué)的開山之作。是書凡五卷,是一部運用《詩》、《易》、《楚辭》及后代約50余種著作的韻語材料,并結(jié)合其他材料和方法(如諧聲、異文、聲訓(xùn)、音讀、方言等)考求古韻的專著?!俄嵮a》成書于哪一年未知。據(jù)徐葳《韻補·序》云:“才老以壬申歲出閩,別時謂葳日:吾書后復(fù)增損,行道不暇出,獨藏舊書。又三年,葳歸吳,而才老死久矣。”可以推斷,《韻補》應(yīng)撰于高宗紹興壬申年(1152)之前。吳棫著述該書的目的是為了考證古音,并與《詩補音》相輔互證,彌補《集韻》收音不足?!俄嵮a》專從古音角度補錄許多又音異讀。吳棫在《韻補·跋》中曰:
右《韻補》凡書五十種,其用韻已見《集韻》諸書者皆不載,雖見韻書而訓(xùn)義不同,或諸書當(dāng)作此讀而注釋未收者載之。凡字有一義即以一條為證,或二義三義即以二三條為證。若謬誤,若未盡,皆俟后之君子正而成之,庶斯道之不墜也。
可知,《集韻》已收的古音,《韻補》一般不收,或《集韻》雖有收錄但訓(xùn)義不同的一般要補錄進去。凡古人用韻與今韻不合的,吳氏都分別部居作了自己的解釋,或者叫“通”,或者叫“轉(zhuǎn)”,從而把古韻分為九類。在吳氏看來,古人的押韻規(guī)范大致就是這九大類。
關(guān)于《韻補》的體例,《韻補》后記中有記載:
右韻補凡書五十種,其用韻已見《集韻》者皆不載。雖見韻書而訓(xùn)義不同或諸書當(dāng)作此讀而注釋未收者載之。凡字有一義即以一條為證?;蚨x三義即以二三條為證。若謬誤未盡者,皆俠后之君子正而成之,庶斯道之不墜也。
由此可見,吳氏根據(jù)50種古書考證字之古音作成《韻補》一書,吳氏“韻補書目”后記中介紹了其收錄字音的原則是:“其用韻(按:指字在古書中的讀音)已見《集韻》諸書者皆不載,雖見韻書而訓(xùn)義不同或者諸書當(dāng)作此讀而注釋未收者載之”。根據(jù)這些條例,字在古書中的讀音(如果是多音多義字,則是它用作某一個意義時的讀音)凡是已見《廣韻》、《集韻》,或者與今音相同的,一般都不載錄。我們考察《韻補》中所載字音,大部分是《廣韻》、《集韻》沒有載錄的,同時也是今音所無的,例如支部“皆,堅奚切”、東部“江,沽紅切”等等;小部分是《廣韻》、《集韻》中有載錄,而為今音所無的,例如真部的“顛,典因切”、東部“縱,將容切”等等;還有很少一部分是《廣韻》、《集韻》沒有載錄,但與今音相同的,例如魚部“資”、“斯”、“詞”三字,吳氏皆注云“如今讀,葉魚韻”。此外,還有幾個字音是既見于《廣韻》和《集韻》,又與今音相同的,吳氏為了補充《廣韻》和《集韻》未收的注釋而載錄進來的,如紙部的“蟻,語綺切”、屋部的“雀,胡沃切”和賓部的“姨,以制切”,等等。
關(guān)于《韻補》收字及字音總數(shù),據(jù)我們統(tǒng)計,《韻補》收錄了單字2074個(含異體字),單字音2686個,其中一音字1567個,二音字418個,三音字75個,四音字12個,以及五音字2個。
《韻補》的版本有宋刻本、明刻本、清刻本、清鈔本和民國覆刻本等多種。中華書局影印本是宋刻本,即遼寧省圖書館藏本;明刻本有明許宗魯序刻本和嘉靖陳鳳梧序刻本等;清刻本據(jù)明本翻刻,有四庫本,道光二十八年(1848)楊尚文輯、張穆??薄哆B筠簃叢書》本,清光緒九年(1883)邵武《徐氏(榦)叢書》本等;清鈔本有光緒年間蔡賡年跋景明鈔本、繆荃孫跋景宋抄本、王振聲跋鈔本等;民國年間覆刻本有嚴式誨《音韻學(xué)叢書》本、《叢書集成初編》本(據(jù)連筠簃叢書本影?。┑?。本文研究所用即由中華書局于1985年影印的《叢書集成初編》本。
《說文解字》是我國語言學(xué)史上的不朽名著,收錄了自造字之初至東漢長達一千多年歷史時期所出現(xiàn)的9353個漢字,其存留大量的假借和諧聲材料?!墩f文》中的七千多個諧聲字,占到全書總字數(shù)的80 %以上。因此,《說文》中的諧聲系統(tǒng)和諧聲材料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利用它來考訂上古漢語的聲韻系統(tǒng),是極其重要的。但是,在吳棫之前的學(xué)者,因為還沒有開始對上古語音進行真正的探索,所以對《說文》中諧聲材料還沒有重視,更談不上運用《說文》考訂古音了。
吳棫的古音學(xué)具有開創(chuàng)的性質(zhì),其探求古音的方法主要有哪些呢?研究表明,主要有六種。即:韻語、諧聲、異文、聲訓(xùn)、音讀、方言。首先,利用韻語考訂是最重要的手段,其次就是利用諧聲來考訂字音。而徐葳在《韻補·序》中的一段經(jīng)典論斷,是學(xué)者們在研究諧聲與古音關(guān)系時總會引用的:
殊不知音韻之正本諸字之諧聲,有不可易者。如霾為亡皆切,而當(dāng)為陵之切者,由其以貍得聲;浼為每罪切,而當(dāng)為美辨切者,由其以免得聲;有為云九切,而賄、痏、洧、鮪皆以有得聲,則當(dāng)為羽軌切矣;皮為蒲麋切,而波、坡、頗、跛、皆以皮得聲,則當(dāng)為蒲禾切矣?!允穷愅浦m毋以它書為證可也。
《韻補》中共引許慎《說文》(含徐鍇《說文系傳》)為證者,凡66條,大致可分為三類,見下:
甲類:
1.窗:《說文》悤聲,《釋名》窗,聰也。
3.哀:於希切。悲也?!墩f文》衣聲。
4.埃:塵也?!墩f文》矣聲。
5.霾:雨土也?!墩f文》貍聲。
6.舍:商居切,息也?!墩f文》舒,舍聲,又曰,余,語之舒也,舍省聲。
7.旂:《說文》斤聲,徐鍇《系傳》曰:斤、祈(音)近,似聲韻家所言旁紐也。
8.顛:典因切。頂也。《說文》以真得聲。
9.豚:豕也?!墩f文》遯以豚得聲。
11.滇:池鄰切。盛貌?!墩f文》以真得聲。
12.顏:倪堅切。容也?!墩f文》以言得聲。
13.?。汗命S切。酒器?!墩f文》觵,黃聲。
15.蝱:蚊虻?!墩f文》以亡得聲。
16.莔:貝母草?!墩f文》從明得聲。
17.鍠:和也?!墩f文》皇聲。
18.茅:迷侯切。草也?!墩f文》矛聲。
19.改:更也。《說文》改,已聲,讀若巳。
20.宰:制也。桑梓之梓,本獎禮切。《說文》梓從宰省聲。
22.佀:似,一作佀。《說文》從人以聲。
23.?。郝?。《說文》臺聲。
24.殆:危也《說文》臺聲。
25.祀:祭祀?!墩f文》祭無巳也,從示巳聲。
26.耜:臿也?!墩f文》從木?聲。徐鍇曰:今俗作耜。
27.俟:羽巳切。待也。《說文》矣聲,或聲近始。
28.涘:水涯也?!墩f文》矣聲。
29.騃:行曰騃?!墩f文》矣聲。
30.簋:《說文》簋古作匭。徐鍇曰:九聲也。又孂,簋聲。許慎云:讀若《詩》“糾糾葛屢”(之糾)。
31.旭:日出貌?!墩f文》從日九聲。
32.考:去九切。成也?!墩f文》以丂得聲。又曰丂音糗。
33.栲:許慎讀為糗。今人言考,失其聲也。《爾雅》栲,山樗亦云,許慎正讀為糗。
34.巧:技也。以丂得聲。
35.埽:蘇后切?!墩f文》從土帚。徐鍇《傳》曰:帚,聲也。
36.好:許厚切。善也?!墩f文》從女丑聲。
37.茆:力九切。《說文》鳧葵也。從草,卯聲。
38.闋:睽桂切。止也。《說文》以癸得聲。
39.愛:許既切。憐也?!墩f文》從心旡聲。徐鍇 《系傳》曰:?者惠也,於文心旡為?,古文。
40.邁:力制切。行也?!墩f文》以蠆得聲。許慎讀蠆如歷。
41.羕:弋亮切?!墩f文》羕 ,水長也。從羊永聲。
42.歗:息六切。吹氣若歌也。《說文》以肅得聲。
43.嘯:歗古作嘯?!墩f文》吹聲也。以肅得聲。
44.戒:警也。諽以革得聲。許慎讀若戒,二字本皆音棘。
45.節(jié):子悉切。竹筠也?!墩f文》以即得聲。
46.噎:益悉切。食咽也?!墩f文》以壹得聲。
47.穴:戶橘切。孔也。《說文》鴪以穴得聲。
49.鵲:鳥名?!墩f文》鵲、鳥、昔,三字同音。
乙類:
1.瓜:?也,《說文》孤罛觚皆以瓜得聲。
2.皮:蒲波切。膚也?!墩f文》波坡頗跛皆以皮得聲。
丙類:
1.斯:徐鍇《說文系傳》曰:凡斯皆當(dāng)讀如西。
2.郰:鄹,一作郰,《說文》魯下邑,孔子之鄉(xiāng),從邑取聲。
3.山:輸旃切。土高有石曰山。《說文》宣也。
4.華:徐鍇《系傳》曰:華,本音和。故今人謂華表為和表。
5.庚:居良切?!墩f文》庚位西方,象秋時萬物更更有實也。
6.卿:公卿?!墩f文》卿,章也。
7.龜:水蟲也?!墩f文》龜,舊也。
8.死:少禮切?!墩f文》死,澌也,人所離也?!都崱蜂粑鳌?/p>
9.火:《說文》燬也。
10.野:上與切。郊外也。徐鍇曰:墅。
11.卵:力卷切。《說文》無乳者卵生。
12.禱:當(dāng)口切?!墩f文》告神福也。
13.爵:禮器也?!墩f文》爵,其銘節(jié)節(jié)。
14.泧:濊濊,或作泧泧?!墩f文》奯,空大也。讀若“施罛泧泧”。
15.宅:居也?!墩f文》託也。人所投託也。
經(jīng)研究可知,甲類說明了字音與偏旁部首的關(guān)系,即主諧字與被諧字的讀音相同。此類最多,共49例。乙類則不僅說明了字音與偏旁部首的關(guān)系,還進一步指出了同一諧聲系列幾個字讀音相同,有 2例。丙類則僅屬援引《說文》來釋音或釋義,未說明字音與偏旁部首的關(guān)系,共15例。
從甲類和乙類共50余條注解來看,涉及到的漢字諧聲偏旁有43個:悤雙衣矣貍舍斤真豚年言黃彭亡明皇矛已宰 □以臺巳矣簋九丂帚丑卯癸旡蠆永肅革即壹穴 瓜皮。
吳棫援引《說文》來說明古音,少部分用《說文》釋義,大部分用《說文》諧聲偏旁以分辨古韻。吳棫《韻補》中對以諧聲字和諧聲偏旁來考訂古音的使用,相比漢唐五代之學(xué)者對《說文》諧聲材料的零星引證,不是一兩個例子的偶用,而是廣泛自覺運用,可視為漢字諧聲與古音學(xué)研究的發(fā)端。
吳棫在發(fā)掘古音研究可依據(jù)的材料上有無法忽略的首功。他全面地利用古韻語、《說文》諧聲偏旁、異文通假、聲訓(xùn)和方言等材料考訂古音。正如周祖謨先生所評價的:“由詩文的用韻以求古韻的系統(tǒng),在歷史上是別開生面的”,“這正是明清人研究古韻之先聲……事實上陳第、顧炎武所用的方法也都如此,不過后者格外精密而己?!保?]清錢大昕在《韻補·跋》中也說到:“才老博考古音,以補今音之闕,雖未能盡得六書諧聲原本,而后儒因知援《詩》、《易》、《楚辭》,以求古音之正,其功已不細。”吳棫之后,明代陳第《毛詩古音考》更加重視諧聲材料考訂古音的價值,將《說文》諧聲釋義作為“本證”,幾乎每證必引。清段玉裁更是歸納出“同諧聲必同部”的古音學(xué)圭臬之論,將上古音研究從材料和方法上推至新的高峰。時至今日,《說文》諧聲材料和漢字諧聲系統(tǒng)是我們研究上古音最為重要的材料,吳棫《韻補》篳路藍縷,厥功甚偉。
[1] 張民權(quán).吳棫《韻補》音系與早期官話音特點(一)——《韻補》音釋體例與陰聲韻問題[J].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社會科學(xué)學(xué)報,2010,(1).
[2] 張世祿.中國音韻學(xué)史[M].上海:上海書店,1984.
[3] 王力.中國音韻學(xué)史[M].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5.
[4] 劉曉楠.重新認識宋人葉音[J].語文研究,2006,(4).
[5] 賴江基.吳棫所分古韻考[J].暨南學(xué)報,1986,(3).
[6] 周祖謨.吳棫的古韻學(xué)[C]//問學(xué)集(上).北京:中華書局,1966.
The Material of Wu Yu's Yun Bu and His Contribution to Chinese Ancient Phonology
DONG Guohua
( College of Arts,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Zhangzhou, Fujian 350007,China )
Written by Wu Yu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Yun Bu" (韻補) is a masterpiece dealing with ancient Chinese sounds and rhythms, which is completed with the application of Crambo in "Shi Jing"(詩經(jīng)), "Yi Jing"(易經(jīng)), "Chu ci"(楚辭) and other 50 kinds works from the later dynasty , and the combination of other materials and methods (such as symphony, variants, sound training, pronunciation, pronunciation and correct dialect). Wu Yu is the pioneer in ancient Chinese phonological research. He makes good use of the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in "Shuowen Jiezi", ancient verse and rhyme, radical, borrowed, sound and dialect materials in his study. Wu Yu systematically use the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to explain ancient sound, branch to department. He does the pioneering work in the history of archaic Chinese phonology. "Yu Bu" makes 66 quotes from "Shuowen Jiezi" which permits a total of 51 ancient Chinese characters, to have the radical 43. Both in the materials and methods, Wu Yu open up a new field for Chinese ancient sound research. The use of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in "Yu Bu" is regarded as the initiatial study of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and archaic Chinese phonology.
“Yun Bu",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ancient phonology, contribution, origin
H11
A
1673-9639 (2015) 03-0091-06
(責(zé)任編輯 白俊騫)(責(zé)任校對 郭玲珍)(英文編輯 宋志勤)
2015-04-25
董國華(1982-),男,河南汝州人,閩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講師,文學(xué)博士。